猎狗的命运 半个小时后,无心大师已经来到金谷大酒店前的路边,坐在出租车里等司马与 小雨。司机看起来有些不情愿,老是看表。他说:“我可跟你说清楚了,我们按时 间算,三分钟十块钱,你可不要反悔!” 无心淡淡一笑:“看你说的,不就是钱吗?一个小时才二百块,你认为很多吗?” 他见长头发的小雨与戴眼镜的司马已经出了酒店向这边走来,于是说,“好了,来 了。先给你一百怎么样?”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 “只要你给,我当然要,你说的,不是很多嘛!”司机接过钱,放在眼前照了 照,再用手指弹了弹,放进上衣内袋里。 “这就是吴老先生。司马先生,跟他去吧。”小雨把司马扶上车说。 出租车很快就开过了华立医院,一路没有阻碍,跨过铁路出了城。村道边沙沙 站在那里等,无心大师见她那头发就猜中了七分,再看她双手抱着红色的坤包,更 加确定了她是谁。他让司机把车在沙沙身边停下,自己打开车门对沙沙说:“沙沙, 上车!” 沙沙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车里,坐在司马的旁边。 “往前开。”无心大师对司机说。 司机伸出手,朝无心大师捻了捻手指:“该加钱了!” 无心大师又掏出一百块钱给他。 后面的沙沙却说:“叔,我给吧!” 无心回头向沙沙使了个眼色说:“不用了,别多话。” 司马听到沙沙称无心大师为“叔叔”,马上说:“哇,你是吴老院士的侄女?” “吴老院士?”沙沙不解地问看着他。 无心大师马上说:“哦,司马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院士,不过我的学生魏 成功才是!” 沙沙被他们说得云里雾里,一会儿看看司马,一会儿看看无心大师,心里想, 老扁怎么没告诉她无心大师是院士的老师呢? 兑城站,他们的目的地。他们到达的时候,司机一共从无心大师手中拿过三百 块钱了。 “九州宾馆!”无心大师指着车站边的一幢七层高的楼房对沙沙与司马说, “我们今晚住这里。” “住这?魏院士在这等我们吗?”司马马上问。 “不,他不在,他不方便。”无心大师说,“我们在这里等人,你会见到与你 一样搞电子科技的年轻人,他们跟你一样很有作为!” “谁?”司马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们等的,就是小龙人龙晓与他的同事孙金明。 汪局长听说司马被带走了的时候,心情坏到了极点。不过他并没有对两名特警 发火,只是叫他们守在原地不要乱动,就当司马还有客房里。车刚刚驶入刑警大队 的大门,汪中兴就看到金生与马不常等在那里,金生抢到车前,让汪局长不要下车, 然后绕过去与马不常一起钻进了车里。 “呵呵,你们两个要干什么?”汪中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冷笑着问道。 金生马上说:“局长,您把车倒出去,有特别情况,我们路上说吧!” 马不常也说:“是的,特别情况!” 汪中兴挂上倒档,一点油门,车子“轰”地一声吼,倒冲出了门外。 “说吧!”汪局长说,“什么特别情况?” “有人知道陈队在哪里,她想见你!”不常说。 “谁?”汪中兴心中一紧,“谁要见我?”他竟以为被金生与马不常劫持了, 等他反应过来后,又问:“倒底是什么人?他从哪里了解的情况?” 她是刘金花,她所了解的情况远远超出了汪中兴的想象。 “孟卜清这狗官还以为自己操纵着一切,却不知他自己也只是被人利用的傀儡!” 半仙楼酒店的一间雅座里,她对汪局长说。 “什么?”一个孟卜清就够让他头痛的了,汪中兴没想到自己面对的还不只是 孟卜清,他的背后竟然另有主谋,“老太太,您是说,孟书记还不是真正的主谋?” “该怎么说呢?对于你们所面对的来说,他算是主谋。但对于整个局面来说, 他只是一个棋子!”刘金花不紧不慢地抽着烟说。 马不常不知道眼前这位老太太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从金生对她的态度中,他觉 得应该不是个一般的角色。他与汪中兴一样,没有弄懂老太太这话的意思,于是在 汪局长沉默不语之际,他插嘴问道:“老太太,请问,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做地下工作的时候,老陈还只是个小八路,哦不,那个时候应该是解放军。” 老太太眯着眼睛说,“几十年了,我本以为自己早该入土做个古人,没想到孟卜清 因为某个原因要除掉我的孙子,这下我不得不与他打一打交道了!十年,你觉得时 间还不够吗?” 马不常等她说完,马上问:“老陈是谁?” “陈队的爷爷!”金生回答说。 “是吗?”汪中兴真正感兴趣起来,因为他找到了信任眼前这位老太太的支点 了,“原来您老是老革命家了,晚辈失敬,失敬!” “不要客套。”刘金花丢掉烟头又点上一根,“只靠老革命对付不了眼前的敌 人,好在我们还有党组织,有些事情交给组织就够了!” “组织?党组织?”马不常问。 汪中兴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在打自己的小九九,心里想:一定是与自己 一样,上面在插手,“上面的人”的人真是无孔不入,他们插手了这事,不知道会 不会注意到自己这边来。 “有什么不对吗?大梁子盯了两年的核走私,咬住了几条线不放,可是他不知 道,这些线只不过是些烟雾弹。你想想,要是真的那批核(原料)进了中国,那组 织上会不知道?” 汪中兴心里有些不快,老太太左一个组织上,右一个组织上,根本没把公安放 在眼里,好象组织没有他们公安的一部分一样。他压了压情绪,强作敬慕地问: “请问老太太,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放出假情报,让你们的内奸传送;同时封锁白牛山,包括野生园;下一步抄 查金星大厦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层,那可是孟卜清的在木州的总部,不知汪局长 你敢不敢?” 汪中兴身子往前探着:“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我想问,您让我来,不是为了救 陈大梁?他怎么办?还有,白牛山会有什么,老太太您一定知道些,能明示吗?另 外,你怎么知道我们中谁是内奸?” 刘金花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接着说:“你还得让边防知道,最近有可能会 有些东西用从水路运出去。” 汪中兴没想到老太太竟会不回答他的问题,他有些不习惯,愣愣地看着她。 “你应该明白,既然能有衣服让人隐身,那个运输工具也一样能让你看不到。” “那怎么办?”马不常又急上了。 “雷达呀!”老太太平静地弹着烟灰说,“跟他们(边防)说一声就行了,他 们知道怎么做。” 金生心里挂着大梁,他也跟马不常一样忍不住了:“那陈队怎么办?他怎么办? 他还有那些人的手里!” “你们急什么?他在人家手里,他家不是也有人在你们手里吗?孟卜清让那个 叶蛮子训养了多年的杀手,四个队有三个队都落到了你们的手中,你们还担心什么?” “哦,我知道了。”汪中兴点点头说,“谢谢老太太提醒!” “从一两个人嘴里掏不出多少东西,孟卜清干过几年公安,反侦察能力不是一 般人能比得上的。”刘金花顿了顿说,“那两个女孩子倒是可以问出点东西。” “哪两个?”汪中兴、马不常与金生这下子同时问上了。 “一个是华立大厦里的那个,一个是野生园里的。”老太太本来对野生园的小 江不是太了解,但听沙沙的详细描述后,她终于理顺了这条线的头绪。 然而,当汪中兴他们回到局里的时候,小江已经永远不会为他们提供任何信息 了,因为,她已经死了。 “老大,小江已经……”顾童军得意地做了个杀头的动作跟孟卜清说。 孟卜清听到这个消息并不高兴,他不高兴不是因为顾童军,而是叶保国,叶保 国灰头土脸地回来时,孟卜清就明白了三分,不等他开口,就问:“老叶呀,是不 是砸了?” 叶保国点点头,他知道什么也不用说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孟卜清一向不问 原因,只要结果。 “看你今天慌里慌张的,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孟卜清对老叶并没有发火, 虽然他一肚子的火气,“我想听听怎么回事。” 叶保国低着头,咬着牙,不说话。 孟卜清摇摇头,有些不耐烦了:“叶,保,国!怎么不说话?” 叶保国慢慢抬起了头,无奈地看着孟卜清,轻轻地说:“头,我跟你十年了, 没出过这样的事!” “哪样的事?你到是说呀?” “我们到的时候,那小子不在家,所以我留了两人在楼梯里守候,然后带着其 它人下来,打算上车到外面边找边等。没想到,我们刚下楼,就被武警包围了,大 约有一两百人,全副武装,我…,我穿了隐身衣,是拼着老命才逃脱的。等他们走 后,回去找楼梯里留下的兄弟,竟也没了人影。那些武警明明没有上那边楼的……” 孟卜清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老叶有些胆怯地看着他,死一般的沉静让他感 到极度的不安。他不知道这次的结果会怎么样,更不知道孟卜清会对他怎么样。还 好,孟卜清的脚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终于放到地上了,他说话了,口气很平和 :“老叶呀,看来这次不能怪你。你一定是碰上那只老母狼了!” 老叶的眉头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不是她的对手。”孟卜清摆了摆手,示意老叶出去,“看来只有我亲自出 马了!” 叶保国一声不吭地退到了门边,正要出去,却见孟卜清向他招招手:“过来, 过来!”他又走了回来。 “那个申文革怎么样了?你要知道,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节外生枝的!” “申文革?”叶保国迟疑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哦,他呀,已经把他‘调 ’出来了,正在行动!” “结果呢?”孟卜清盯着叶保国的眼睛问。 叶保国自己也不知道结果,因为这边的行动失败,他还没来得及关注水州那边 的结果。他不知道,那边的行动与这边一样,也失败了。 申文革刚刚走出水仙子公寓的大门,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他说不清到底是 哪里不对劲。他沿着冰清路走了几百米,乘着人多,闪进了路边的一个布置得古色 古香的小餐馆,绕过人最多的点菜台后,就直奔后门。 “玉洁斋后门!”餐馆门外不远处,一个骑自行车的青年对着衣领轻声地说。 另一辆自行车早已从前面包抄到玉洁斋餐馆后门。 申文革出了餐馆后门,马上朝玉仙子公寓那边往回走。 他后面不远处刚刚跟上来的那个骑车人马上对个衣领说:“冰清后街,往回走。” 冰清路上那个骑车人立刻调头从前面抄了过去,进了冰清后街,不紧不慢地骑 着自行车,走在申文革的前面。 申文革走了十几米往右一拐,拐进了一条小胡同。 后面的自行车马上跟了进去,并轻声地对着领子说:“九户巷,往北,出口是 体育场路。” 早有一辆白色面包车驶向体育场路的九户巷口。车上的人看见申文革出了巷口, 招了一辆出租车,沿着体育场路,直奔东站。后座一人马上呼叫:“体育场路,往 东站!” 申文革的目的地并不是东站。出租车驶过体育场路与天堂街路口时,正好遇上 红灯,司机渐渐减了车速。申文革马上对司机:“不要等,左拐!” “不能左拐,你没看到红灯吗?要扣点的!”司机说。 “我给你钱,五百够吧,我有急事!”申文革把几张一百的大钞放到司机面前。 司机见钱眼开,哈哈一笑:“行,看我的!”他一踩油门,出租车抢了个空当, 穿过马路,拐到了天堂街,径直朝前奔去,“兄弟,有什么急事,到哪儿?” “水州第二人民医院。” “哇,果然是急事!”司机收好眼前的钱,痛快地说,“不误你的事,看我的!” 左绕右拐,连连超过前面的车,很快就到了天堂街口的第二人民医院门前。 申文革跳下车,小跑着进了门诊室。后面车上的司机摇摇头叹着气说:“唉, 可怜的人呀,不知是他什么人在医院里,让他急成这样!” 申文革家什么人都不在医院里,他从门诊室的边门跑向后面,绕过病房大楼, 钻进厕所,猛一抡手中的包,把窗户上的玻璃砸碎,接着手在窗户上一按,纵身一 跳,跳到医院后面的一片杂草地上。 这里是个烂尾楼,空空的大院被建了一半的大楼挡在城市的喧嚣之外,形成了 一个世外桃源。申文革大踏步向脚手架纵横交错的工地走去。就在他快要进建了一 半的楼房底部的时候,突然闪出四个精神抖擞的汉子,拦住了他的去路。申文革急 忙收住脚步,警惕地盯着对方。他不知对方的底细,所以只等对方开口。 “嗨,朋友。”对方果然开口了,不过不是他们四个人中的一个,而是自己身 后面的声音,申文革没有回头,只是用心听着,“我想要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申文革心明白,这不是石桥李家的人,李子昪与他奶奶不可能 让别人来找他“要东西”,那这些人会是什么人的?打劫?有点象,”只要我有, 我就给你!” “你的命!”身后的人阴森森地说。 凭直觉,身后的这人离自己大约还有三四米远,而且正在一步步逼近。申文革 并不回头,扫了一眼面前的这四个人,更不答话,把手中的包往身后一抛,同时向 前一个箭步,双臂张开十指成钩直扑向正中的两个对手。他的对手也不是吃素的, 见他扑了上来,四人一合,围成扇形,四把砍刀闪着寒光没头没脑地向他砍来。好 个申文革,只见他前冲的步速不减,身子横向左一偏,往下一潜身,早已背着地, 从左边两人的缝隙里滚了出去。 刚才他身后的那人,本以为申文革面对四个对手,会回头逃跑的,他正横刀冲 上前阻击呢。却只见一只小旅行包夹着风声向他飞来,容不得他多想,包已到了眼 前,他身子往侧里一闪,刀往上挑,把包拨到了一边,就在这一刻,只听他一声惨 叫,你说怎么的?原来这包除了放几件衣物之外,申文革主要是用它他对付”石桥 李家人”的,里面包着石灰拌的药物,那人一刀挑开了包,顿时烟雾飞溅,弄得他 一脸一身,又痛又痒,就象无数蛇虫在他身上乱咬一般,能不让他凄声惨叫? 就在他惨叫的同时,这边申文革已经从地上滚身立起来,手上多了一条九节钢 鞭,这九节钢鞭是由九节十二厘米长手指粗细的钢筋用铁环连结而成,前面一节象 个子弹头,申文革早已抡圆了鞭子,乘着对方听到惨叫发愣的极短的瞬间,子弹头 一样的鞭头向离他最近的那人头上奔去。这一鞭没有落空,只听“梆”的一声响, 就象是打在木头桩上一样,那人也是一声惨叫,应声倒地。 申文革腰一躬,身子一探,左手一伸,接过了还没落地的砍刀,在另三个对手 刚刚转过身来时,他的那条虎虎生风的钢鞭又已经抡圆,只听“呼”地一声,打直 了的钢鞭,在申文革手中象一条铁棍,从三人的眼前扫过。刀里夹鞭本是现代武术 中的套路表演,申文革自然不会傻到在生死关头做这样无聊的动作,只见他左手倒 提着砍刀,刀背紧帖着手臂,只让右手的钢鞭抡圆打直指东打西,沉重的鞭身在他 浑厚的内力驾驭下杀气腾腾无所抵挡。然而,申文革面对的,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都 市杀手,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便是凶悍地进攻。他们知道仅靠手中的短短的砍刀是 不可能胜得了眼前这个疯汉子手中的钢鞭的。但这里是废弃的工地,工地上不仅有 横七竖八的脚手架,还有木棒木板与竹挑板,这竹挑板是由一米来长,一寸多宽的 竹片编成,用来搭在脚手架上走路用的,这个时候,它和木板变成了盾牌,木棒成 了对付钢鞭的“新式武器”。三个人嘴里叼着砍刀,提着大木棒,推着竹挑板,已 经从三面把申文革围在了中间,随着他们的推进,包围圈很快缩小,眼见着申文革 的钢鞭就将抡不开的时候,只见他鞭往后甩,身子往前冲,一脚踏上眼前的竹挑板, 手一拖,鞭头“呼”的一声直奔竹挑板后面的人头。那人感觉竹挑板被踩住就觉得 不对劲,定眼一看,钢鞭早已拦中挂在了竹挑板上头,鞭头却打着旋转斜刺里扫了 过来,他头一偏,举起木棒一挡,只听“梆”的一声响,木棒早已被扫作两段,鞭 头挟着木屑打了个转甩了个回旋,翻过竹挑板,在申文革的抽拉下,向后飞去。那 人一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张着嘴,砍刀也掉了下来。 后面两块竹挑板早被推到了他的身后,申文革这一鞭抽过来,差点把自己的手 挂到竹挑板边上了,他丢了鞭子,猛转过身。那钢鞭挂在挑板上,鞭头却还挟着风 直往下砸,后面那人急忙躲闪,已经迟了半步,鞭身挂在他手中的木棒上,鞭头却 甩到了他的面前,又是”梆”的一声,只听他尖叫一声,应声而倒。 申文革转过身来并不闲着,他抬起脚,一个“野鸡蹬窝”,使足了劲向另一块 竹挑板踹去。这一脚正是当年踢晕老扁的脚法,足有千斤之力,只见那竹挑板反推 着后面的人,直直地向后奔去,“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下申文革该喘口气了,他看着被他打得东倒西歪的对手们,那个刚才在他身 后“要他命”的,好象是个头头,正痛苦地坐在地上哼哼着;两个被他鞭子打中的, 都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还有一个被竹挑板压着,正在努力挣扎着想起来,可是看 样子他也被踹得不轻,挣扎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倒下了;他回过头,看见的是那个 手中木棒被他钢鞭砸成两节的家伙,这时正打算弯腰捡地上的刀子;而他的旁边, 却多了两个人,正是这伙人中开面包车的司机与刚刚赶过来的另一个骑自行车的, 他们的手中同样提着砍刀。申文革一拧腰,早已一脚踢翻了那个捡刀的,脚落地时 向前抢了一步,挤到刚刚上阵的司机面前,左手一横,紧帖着胳膊的砍刀无声无息 地向对方扫过去。 那人并不是职业司机,而是个职业打手,自然有些能耐,加上他们间的距离稍 远,那人只一撤步,就让开了申文革的刀锋,反过来手腕一翻,手中砍刀向上一挑, 直取申文革的胸膛。另一个也不含糊,抡起砍刀从申文革的背后劈下。且看申文革, 左手横刀下压,正好压住对方的挑刀,身子也随着下潜,脚下更不停顿,不只避过 了后面劈来的刀锋,还硬生生地与面前这司机撞了个满怀,将他连人带刀掀翻在地。 放倒了眼前的对手,他没有停顿,强止住步子,猛回头,手中刀一抛,向用刀 劈他的那人抛去。而那人下劈的刀落空后并没有闲着,手腕一翻,刀锋一转,斜向 上挑出,直取申文革的后背,却没想到申文革会强止脚步迎刃而上,他手中的刀堪 堪帖着申文革的腰挑了上来,连申文革的衣服都没挑到,却被申文革的刀擦破了面 皮,鲜血一下子从他脸上挂了下来。 不到一分钟,战斗结束了,申文革用最直接的方式向这些所谓的都市杀手们宣 告着:看清楚了,谁才是真正的都市杀手! 他拉过脸上挂了彩的,将他的手一拧,拧到了他身后,一用力,一直推到了那 人自己的肩胛上,可怜那人,一向都是打人杀人,怎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痛,且听 他的嚎叫,就跟杀猪似的。 “说,谁让你们来的!”申文革最想知道的是,倒底谁在要他的命。 那个被药物弄得痛苦不堪的头头,自然听出了自己队伍的全军覆没。他止住哼 哼,对申文革叫道:“狗日的,别他妈的再用下三滥的手段了,有本事你去找木州 的叶保国!” 叶保国?申文革知道他是谁! 叶保国当然也知道申文革是谁,但他们谁也没见过谁。叶保国每每听到孟卜清 提到申文革有多厉害,他就十分的不服:小子,哪天让老子撞上,一定撕了你!但 他最不服的并不是申文革,而是刘金花,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八路,他做梦都想会会 这个被某个地方传说成神人的老娘们!——所以当他找到申文革的下落后,自己并 没有出马,但却对那个领队的头头说:“要是摆不平,就跟他说‘有本事木州找叶 保国’!” 曾经同样是孟卜清走狗的申文革,跟叶保国是同一个年代出生的人,从他们的 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文革,保国,这都是那个特殊年代的名字。五短身材的叶保国 看起来就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而申文革,虽比叶保国小两三岁,看起来却象个 二十七八的青年。现在的他缓了缓一脸的杀气,从地上捡起九节钢鞭藏在腰间,抛 下身后的残兵败将与医院厕所的窗户里几双惊恐的眼睛,扬长而去。 该来的都会来,该来的终于来了!他不会再回避,他要去木州,去找叶保国, 更是要去找那个他逃避了八年的孟卜清! 火车虽然一再提速,但现在的申文革依然觉得它比上世纪初的速度还慢。他躺 在上铺,面朝里睡着,其实他一点睡意也没有。他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能报仇,但他 不会放弃,没有退路了。 十二年前,那次他为了进土州县城关镇联防队,通过亲戚的朋友的同学绕了几 道弯弯才得以接触到公安局指导员孟卜清的老婆娘家兄弟,那天他们一起到当时还 住在郊外的孟卜清家里,刚刚开始谈上正事,那个倒霉鬼李子昪就轧死了孟家的小 狗,他当时只想讨孟卜清的老婆孩子欢心,一时冲动,对那个倒霉鬼下了狠手,而 且还给那个半死不活的可怜小孩不轻不重的一脚,事后自己也很后悔。虽然后来终 于如愿进了联防队,也十分得孟卜清的重视,可自己总觉得这个孟卜清有些邪门, 根本不象个维护社会治安的公安干部,更象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黑社会头头。他进联 防队不久,就遭遇了有生以来最厉害的对手的袭击,这个人就是李子昪的奶奶—— 他确认就是她,他当时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用板车把她孙子从局里拖回家的高大的 老太婆,给他留下了相当深的印象——他没想到,这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竟然一 出手就把自己掀翻在地,就不是自己溜得快,只怕连个屁都没放出来就让她给切了! 想到这他依然背脊发凉。 那个李子昪一定还活着,那个小孩也一定还活着!虽然那个老太太袭击他之后 一段时间里,他强烈的认为这两个人一定死了,老太太是为他们报仇的。可经他后 来多方面打听,这两人只是失踪了,没有他们死去的任何消息。他认为,这一大一 小一定伤得很重,而这个老太婆一定是个武林高手,一定是将他们放到什么地方疗 伤去了。当时的他,还有些受武侠小说的影响,总会想些不现实的事,他认为孟卜 清一定也是个武林高手,只不过他是个官府的鹰犬,自己也是。 后来他才知道,现代的官府没有鹰犬,而自己,只不过是孟卜清的鹰犬。孟卜 清很快就当上了局长,他就是孟局长的心腹。在土州县城这块地盘上,他和他带领 的联防队,比城关派出所还牛,甚至县局的很多人都不得不让他三分,因为他的背 后是孟局长! 这也许是他最风光的日子。可好日子并不长久。 申文革二叔的儿子、他的堂哥申国安在双子山乡搞了个采石场。正值土州大兴 土木搞城市建设,所以采石场的生意十分红火,偏偏在这时有人要申国安出让采石 场,价钱倒是出得不低。但申国安不同意,于是冲突起来。国安以为有文革做靠山, 有恃无恐。没想到这一亩三分地是人家双子山乡联防队长赵光先的。当申国安说 “你知道我的兄弟是谁吗”的时候,赵光先竟然说:“你给老子听清楚了,管你他 妈的那个申文革是个什么乌龟王八蛋,到了老子的地盘上,一样叫他爬下!采石场 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不过,现在只怕不会再给你那个价了!” 申文革听说竟然有人不把他放在眼里,打伤了他的堂哥还强占了采石场,他气 不打一处来,带着自己的“队伍”就直奔双子山乡政府。 九十年代的联防队,无论哪块地盘上,都不可能是维护社会治安的,他们的工 作就是“没收、罚款、打人”,在老百姓眼里,都是不折不扣的“流氓队”,可想 而知,双子山乡的土霸王赵光先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队伍”一样“能征善 战久经沙场”,不过这次的对手不是善良的老百姓,而是同样如虎似狼的申文革! 一场恶战之后,申文革毫无悬念地胜了,不只是把赵光先的人全铐了起来,还 从双子山乡救出了申国安,要回了被占领的采石场。 事情并不到此而打住,当然要是到此打住就没后面那么多变数了。申文革把赵 光先一伙带回县局时,孟局长就让他马上放人,因为,赵光先是“自己人”!这下 申文革终于知道了赵光先为什么也这么横了。其实放人到是没什么的,只是局长还 说采石场必须交给赵光先,这就让申文革没法接受了。事情还不只是如此,更糟的 是第二天,被救回家的申国安竟然死了!比申国安的死更糟的是:采石场是孟局长 让赵光先“占领”的,堂哥死了,孟局长竟然叫自己“少插手不该插手的事”! 申文革挂不住了,这样的事叫谁也挂不住! 于是他就成了“在逃犯”,手下的“队伍”也就不再听他的了。因为他跑得快, 孟卜清竟然让赵光先把他二叔抓了起来。可怜他二婶,儿子被人打死,场子被人占 了,老公竟被联防队抓了,一惊一气,病倒在床。她死后一个多月,才有人发现, 这时申文革的二叔还被关在看守所里! 逃!外逃! 申文革外逃八年了!八年来他一直想为堂哥报仇,但他知道,他斗不过孟卜清, 因为他在公安局里,他是官!另外,他还担心着那个李子昪,他知道,石桥李家是 不会放过他的…… “你,下来一下!” 有人在叫他。申文革翻过身一看,是几个公安。他心中一惊,但脸上没有露出 来:“有什么事吗?” “你的行李呢?”一个警官审视地盯着他的眼睛。 申文革坐了起来:“我没带,我只是去木州呆一天就回来的。” “那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那警官说。 与此同时,从水州开往木州的火车上,小龙人与孙金明也被几个警察缠上,一 定要查他们的身份证。 “发生什么事情吗?”小龙人问。 一个警察提高了嗓门对他说:“快点,听见没有?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 小龙人一下子从铺上跳了起来:“你给我听好了,我可不是犯人,没有哪条法 律给你特权,让你想查谁就查谁!”小龙人的手指着对方的鼻子尖上,“还有,你, 注意你的态度,别忘了你是警察!” 那名警察正想发作,旁边的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警察马上阻止了他,挤过来对 小龙人说:“同志,不好意思,我们这也是执行公务,请您理解,配合一下!” “少跟我来这一套,你们不要知法犯法!”小龙人不依不饶。 警察们面对这样的“钉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无可奈何。孙金明马上出来 打圆场,递上自己的身份证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同事他就这样。这是我的身 份证,他叫龙晓,是我同学,现在是同事!” 警察们有了个台阶下,也就算了,只是象征性地看了看孙金明的身份证就到另 一节车箱去了, 小龙人气倘未消:“妈的,就咱们中国,什么玩意,警察跟狗似的!难怪网上 都说:婊子搞乱了辈份,公安搞乱了治安呢!” 火车如飞地在山野间穿梭。再过几个小时,小龙人他们就要到兑城了。 无心大师已经住进了住进了九州宾馆。从高高在上的窗口,他们能够很轻松地 看到铁路上来来往往的火车,也能看到火车站广场上蚂蚁般的行人。 “好了。”无心大师把沙沙与司马叫到自己的房间里,各自坐定后,他说, “司马先生,现在你安全了。不过我现在得对你说实话,你听了后可别恼。” 司马看着无心大师宽敞的前额与和善的眼睛,心里早有几分信任:“你说吧, 老先生,我有心理准备。” “那我可说了。”无心大师说,“沙沙,去给司马博士泡杯茶。” 沙沙答应着,司马却阻止了她:“不用了,老先生,说吧,你有什么事没说清 楚的?” “我告诉你我不是魏院士的老师。”无心大师看着司马的眼睛说。他见司马多 大动静,又补了一句,“我只是个地质工作者,在英国上的大学。” 司马眼睛里亮了一下,没有说话。 无心大师接着说:“事情太突然,超出了我们的想象:那些人竟然向公安人员 下手了!司马先生,你不要担心,先跟我到一个地方避一避,国家还需要你,公安 人员也需要你!” 司马点点头。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他认为眼前这位老人很可信,不因为 什么,他感觉可信,那就是可信! “叔,我们去那边会呆多久?”沙沙在一边问道。她从未见过无心大师,只是 老扁打电话跟她简单说了一下,让她跟他叔一起去土州。 无心大师没有回答沙沙的话,反而问她:“你家里还有多大经济压力?” 沙沙突然听他这么问,马上低下了头:“叔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说吧,没关系!”无心大师和蔼地说。 沙沙摇了摇头,半天才说:“我没办法帮家里,其实也很对不起父母了,还有 我弟弟,因为家穷,谈了几个女朋友都吹了!” “二十万能不能解决问题?”无心大师说。 沙沙猛抬起看,吃惊地看着无心大师:“天哪,哪要得了那么多?”她反应过 来后又说,“叔,你怎么突然这样说?” 无心大师笑着说:“孩子,奶奶同意你与扁子的事了。你可别小看奶奶,现在 她可有的是钱!她跟她的老战友还投资了一个很大的绿色食品公司呢!那里有自己 的养殖场、加工厂,我们要去的,就是那边!” 一边的司马瞪大着眼睛问无心大师:“那请问老先生您多大年纪了?” 无心大师知道他问什么,笑着说:“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呀,七十出头了, 你一定是吃惊我的老娘多大年纪是吧?她也不很老,才九十五!” 司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会吧?九十多岁还办公司?这么说,肯德基老头 也比不上罗!” “呵呵,她老人家比肯德基老头年轻时有成就,她的成就主要还是在年轻的时 候!现在呀,她只是投资,办公司的只是个年轻人!到时候你们会见到的!” 司马只是吃惊九十多岁的老太太还能投资公司,他根本就无法想象这个老太太 身手还特别好,几个训练有素的年轻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刘金花到大梁爷爷家去的路上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所以她有意绕到了西片超市 的后面。这西片超市后面有一片空地,本来是一个制药厂前门,制药厂搬迁了,这 里也就成了“无人区”,据说晚上还常常闹鬼。刘金花手上有自己都数不清的人命, 所以她不相信鬼,而且知道这些鬼到底是什么。 “既然来了,那就出来吧。小鬼们!”她停下了脚步。 几个年轻人从她身后走了出来,一步步向她逼近,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一个 理着平头的二十来岁小伙子站在她的对面,抱着膀子,一只手却捏着下巴,一脸的 嘲弄:“嗨,老鬼,怕了吧?你的死期到了!” 刘金花不知道他们是谁。她有正事要办,不想节外生枝,同时也不想再伤人, 所以她说:“孩子们,为什么不做点正事呢?弄点钱花没有什么不对,但也该用正 当的手段呀!” 那个小伙子哈哈大笑:“要钱?哈哈哈…,钱他妈的是什么东西,老子有的是 钱!” 一伙人都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金花等他们笑声弱下来后,说:“年轻人,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明显意识 到这些人的异常,但依然认为只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而已。 “怕了吧?”那小伙子说,“我就说嘛,江湖混到老,到头来一根草。老鬼, 你不行啦,还是乖乖的等死吧!” 刘金花眼中有道寒光闪了一下,她盯着那个小伙子一字一顿地说:“你到底知 道些什么?老太太我告诉你,我从没在江湖上混过!同样,现在的我,也不是一根 草!” “呵,还嘴硬!”那小伙子说,“香港的警匪片看的多了,哪个混江湖的老了 还能叫得响?” 那一群人跟着起哄说:“是呀,老不死的,哈哈,你不行啦!” 刘金花眼睛眯成一条缝,阴沉沉地问道:“你是谁?” 这本是她要杀人的先兆。可那小伙子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他依然一脸嘲弄的 表情:“老鬼,先站稳了,我说出来怕把你吓着!” 刘金花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这小子还以为她已经害怕了,更加得意地说: “我就说我爸,总是长别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婆,也能 让他常常挂在心上……” “你爸是谁?”刘金花听他这么说,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那小子又是哈哈大笑:“怕了吧?大爷我明人不做暗事,让你死了也做个明白 鬼。我叫孟承志,我爸就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刘金花脚一动,来了个鸳鸯拐,这一脚并没有踢出,只是踹 在龙头拐上,那拐“呼”地一声,早已奔到孟承志的大腿内侧。可怜这小子,不只 是话没说完,当他跪倒在地上的时候,也没看清对方出的是什么招! 孟承志呆呆地跪在地上足足十几秒没有说话,慢慢地歪着嘴,倒了下去。从他 脸上的痛苦表情来看,他已经痛得叫不出来了,一粒粒冷汗从他的脸上慢慢地滴到 水泥地上。 一群小青年反应过来后,都掏出了家伙,清一色的两节棍,“呼呼”地挥舞着 向刘金花冲了过来。刘金花击倒孟承志后,一直静静地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地上 的那个无用而自大的年轻人。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这话在刘金花的眼里只是个笑话, 看过动物世界的人都知道,就算是成年的牛,如果落了单,也是狮子老虎的口中食, 何况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小牛犊呢?——特别的初生的!看着孟承志,她的心里反为 孟卜清悲哀:如此凶险而强悍的老子,却有这么个没有用的儿子,看样子这个白痴 比起小雨差得太远了!老太太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趟开了八卦步,拐杖连挑带打, 几个小青年手中的两节棍全给打落在地。 那些小伙子见孟承志被放倒时本就有些气馁,现在更是没了斗志,一个个都只 想开溜,无奈老太太的龙头拐两头都有用途,把手的龙头当成了钩子用,把他们一 个一个地钩了回来。 “看来你们也是练过几下子的是吧!留在这儿,让老太太教你们几招吧!”刘 金花挑起一根两节棍说,“这两节棍,倒也是个很好的武器,但只能用于巷战,这 么空阔的地方,可就比不上老太太我手中的这铁拐了!” 那些小鸟,打也打不过,走也走不了,就全都一副怂样,胆怯怯地看着刘金花 手中的龙头拐。 “是不是看起来不象铁的?”刘金花问。 没有人敢回答。 “要是让你看出来是铁拐,我老太太怎么能随便拿着它在大街上招摇呢?年轻 人呀,看问题不要只看外表!你们怎么就不学点好呢?跟着他,迟早会吃亏的!” 她用铁拐指着孟承志。 十分钟后,刘成过来押走了这些年轻人。 刘金花被这一搅,改变了主意,不打算直接到老陈家去。 她的决定是非常明智的,因为,老陈家对面,早被安插了眼线——孟卜清的眼 线。可惜孟卜清这没用的儿子,以为没有什么事他摆不平,傻不拉叽地让久经沙场 的刘金花有了警觉。 大梁的爷爷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父母为了让孩子能平安活下来,给他取了个 很难听的名字——陈来犬,意思就是象外面捡来的狗一样容易养活。刘金花把他们 会面的地点定到了迎江分局,让程成去接陈大爷先去刑侦支队,再换车到这边。陈 来犬进门的时候脸上隐隐有些忧郁,虽然他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 “你都知道了?”刘金花问。 “是的,我知道了。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老陈慢慢地坐了下来。 刘金花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叼上一根,点上火,把打火机放到老陈的面前说 :”这次本来不是找他的,只是汪局长跟他换了车,所以那个人搞错了!” “反正都一样。”老陈手中拿着烟,却不点上,“那个小凡子都没回得来,我 知道也他回不来了,为国家牺牲的,光荣!” 话虽这样说,刘金花却明显看到他眼中的忧伤,她安慰老陈说:“你是知道的, 战场上的变数很大,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你说是吧!” 老陈点点头,把烟放到嘴上,先吸了几口,再打着打火机点上。浓烈的烟味稳 定了他的情绪,他看着眼前的这位老太太,五十多年前,就是她和他的爱人,沉着 地面对围捕的敌人,把情报让自己与其他战友分开传送出去。那一次,他眼睁睁地 看到她被敌人打伤了左臂。但她一直很镇静,直到他与战友们全部撤离出去,她依 然与另两位同志在敌人周旋……,三十多年后,他到金州去祭祠牺牲的战友时,才 又一次见到她。那一次,她与党失去了联系,更失去了爱人,那时,年过古稀的她, 依然是那样沉静。老陈猛吸了几口烟,顿时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慢点吸,慢点 吸,我这烟太猛!”刘金花说。老陈不好意思地笑了。在刘金花面前,他并不象个 七十多岁的老人,而依然象是个入伍才大半年的小兵仔。 “组织上怎么说?”刘金花问。——她依然保留着当年的口气。 老陈瞄了一眼敞开着的门,门外并没有人。这是他们的习惯,当年就是这样, 越是秘密的事,越是不关门,这样更不容易被别人察觉,却更容易发现有没有异常 的动静。 “没关系,我跟他们说好了,这边没人。” 金生与老扁站在微机室里操作人员的背后,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金副,看样子恢复不了,因为是移动硬盘。”操作电脑是个姓柯的小伙子, 他无奈地转过身向金生说。 老扁心想这小青年一定是道行不够,谁说移动硬盘删除了的文件恢复不了的? 就算是格式化了也一样能找回!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自己也不会搞,所以只是 努力地回想,回想…… “对了,那个文件夹,那个文件夹里应该还有!”他想起来了,没有解压的文 件还在! “哪个?”小柯问。 老扁指着第五排第七个文件夹说:“就它,为了安全,我用的个‘工程图备份 ’的名。” 解压文件只是几分钟的事,很快,一个个视频文件出现了。小柯把它并到一起 播放,竟然能连贯起来成为一个整体。 “天哪,原来是这样!”金生看着看着,神情紧张了起来。 “哪样?”这些视频在老扁看来,跟自己看的没什么两样,除了那个保安被打 的镜头之外,他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太谢谢你啦,老扁哥!帮我们保住了这么重要的资料,使我们有了充分的证 据!”金生头也不回地说。 小柯却被金生捏得有些受不了了,他用力推着金生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说:“唉 唉,金副,你的手,你的手…,哎哟,我受不了啦!” 金生拿开手,不是因为发现捏痛了小柯,而是要打电话。他通知了所有应该通 知的人,马上到市局会议室开会,——当然,王顺生这些内奸不在应该通知的人之 列。 接着金生对小柯说。“给我刻成光盘,DVD 的那种!” 晚上的庆功宴如期举行。王顺生想见到的几乎所有主角都到了,只是少了陈大 梁。他笑眯眯地溜到洗手间,躲在隔间里发了个短信: “家里人都在,日子很平淡,但晚餐较丰盛!” 大家都落座了,小个子刘成却嚼着口香糖到处溜,溜到洗手间门口时,正好与 王顺生撞上。他一把拉过顺子:“嗨,原来你在这儿呀,我到处找你呢,你躲这儿 干吗呀?” 王顺生本来笑眯眯地,被刘成这么一拉一问,脸马上变了,短暂地发愣之后, 又恢复了笑容:“哦哦,刘哥,是你呀!找我有什么事?” “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喝酒呗!我都听说了,你能喝。今晚你可得坐咱们一桌。” 刘成把嘴帖到顺子的耳朵边神秘地说,“咱们大家一起拧成一股绳,不要放过大虎。 我可告诉你,这小子特能喝。还从来没见他醉过!” “那马副那边怎么办?”王顺生一听就这鸟事,心头一松,笑容更灿烂了。 刘成把他的手一甩:“马哥?管他呢,他跟汪局一桌,你也要去?” “不会吧?不是安排好了吗,马副坐我们支队这边?”王顺生不解地说。 “去去去,今晚全都由他马哥安排,还不是他说了算!”他拉着王顺生的手就 走,“就这么定了,你今晚归我了!” 马不常望见刘成已经缠住了王顺生,缩回包厢满意地朝汪局长使了个眼色。 车站大道上,防暴大队的队员们化妆成消防官兵挤在几辆消防车上,经过西片 超市,正悄悄地驶向白牛山。而野生园前的站前路上,却停靠着四辆大巴,看起来 象是春运的长途车,其实里面全是荷枪实弹的武警官兵。 七点四十五分,站前商厦后面突然冲出一朵朵美丽的烟花,一阵阵爆竹声毫无 征兆地响了起来。孟卜清听到爆竹声,无缘由的心头一紧,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地 起来。他的书房里没有开灯,烟花在半空闪烁着,照得窗边的朝外看的他脸上青一 阵红一阵。楼下的街道上灯火通明,可是他没看注意到消防车,站前商厦挡着,他 也望不到站前路边的大巴。但是,他的心里很乱,这一点他可感觉得很明显! 门猛地被撞开了,孟卜清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光影闪烁中竟是顾童军! “大哥,快,快走!”顾童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拉着孟卜清就往外跑。 孟卜清本能地挣脱了:“怎么啦你?发生什么事了?你来之前不会打个电话吗?”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跟着发虚。 “大哥,打不通,你的电话,打不通,没有,没有,信号!”童军气还没喘匀, 他又伸手去拉孟卜清,“大哥,快,快走,我们边走边说好不好!” 童军这么急,孟卜清当然也知道一定出大事了,跟着他就往外跑。 电梯里,他们不用再跑了,孟卜清又问:“童军,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童军气还没喘顺,他面对着电梯里的镜子边喘边说:“大哥,你让我喘会儿, 我们出去后,到车上再说!” 他们的车从西片区后面的小巷钻了出去。这个时候顾童军的气总算喘顺了,他 停下车,打开车顶的天窗指着金星大厦他们刚刚逃出来的地方对孟卜清说:“大哥, 你看!” 孟卜清抬头一看:天哪,二十一楼的几个窗口,正燃着熊熊烈火,火苗疯狂地 向外窜着,似乎要吞食整个大楼! “怎么回事?”孟卜清的心狂跳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童军用右拳连连砸着自己的左掌:“大哥,我看到了消防车,还有,站前商厦 前有四辆大巴,四辆,灯没开,但我用红外望远镜看了一下,里面全是人,全是人!” “怎么会这样?”孟卜清知道大事不好了。 “你的电话打不通,手机打不通,楼上所有的电话都打不通,手机也是!” 孟卜清皱了皱眉头,渐渐平静了下来:“看来他们玩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一定不是汪中兴这小子,他可没这能耐,一定又是那只老母狼!” “是的,是她!下午有人接走了那个老陈,打了几道弯弯,进了市局!有个陌 生的高个老头也去了市局!” “老头?多老?”孟卜清警觉了起来。 顾童军想了想说:“好象很老,没见过这人,从来没见过!” “是她,一定是她!” “谁?” “老母狼,刘金花!” 孟卜清说的没错,这个人就是刘金花。这个时候她却在西片园社区十一幢三号 楼二0 一室老陈的房子里,倚在窗边望着金星大厦上的火势。她在这里等,等小雨 与丁卯还有大梁。 刘成正拉着王顺生一个劲地向张大虎敬酒,大虎也不客气,叫嚣着要与王顺生 单挑。大家都起哄着开啤酒,于是两个人开始对着瓶子,随着大家的口号“吹喇叭” (对着酒瓶喝酒,酒不喝完不准喘气)。其他桌子上也一样闹哄哄的。只有九号包 厢里很平静,大家几乎没有喝酒。汪局长与金生、马不常他们正在苦苦地等待。马 不常不停地看表。 “七点四十五分!”马不常说,“戏开场了!” 局长没有说话。 “八点了!”马不常又说,“八点了,不知演哪一出了?” 局长还是没有说话,金生看了江琪一眼,江琪有点坐立不安,因为,倒底在演 哪出戏,在哪儿演,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告诉他,当然,他知道这一定与自己没有关 系。但是,他虽然与局长坐在一起,却没有参与这出戏的导演,这让他很不自在。 八点二十,金生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他看了局长一眼,局长示意他 接听。他打开手机一听,竟然是大梁的声音:“金生,酒宴上很热闹是吧?我是大 梁,告诉局长,我在李奶奶(老扁的奶奶)身边,很安全。李奶奶叫你告诉局长, 戏收场了!” 金生正想说什么,那边却挂了电话。金生兴奋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家的目光 也跟着他跳了起来。金生紧握着发抖的双手,躬下身帖着汪中兴的耳边轻声说: “陈队打来的电话,是他告诉我的,他说,戏收场了!” 局长不敢相信金生的话,他的头猛地摆了一下,盯着金生的脸问:“谁?—— 哦,他人在哪儿?” 金生依然低声地说:“他说他在李奶奶身边!哦,对了,就是那个老扁的奶奶, 我带你见的那个老革命!” “天哪!”汪局长也兴奋地站了起来,“她是人还是神?” 所有的人看着局长,只见局长举起双手,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说:“同志们, 走,我们去巡回敬酒!” 孟卜清这个时候可没有酒喝,他只能抽烟:“隐身衣,两万件呀,全在那里了!” 他望着依然在冒烟的窗口狠狠地说,“我在木州的根据地,竟然就这样让她抄了! 这只老母狼,我一定要杀了她!” 老扁揣着铜镜混在大巴里武警官兵之间,等金星大厦的火势上来之后,他们悄 悄地下了车,分成两队,大队人马从山的四面包围,并且有一部分摸上了山;一小 队人马直插入站前商厦与白牛山之间,借着爆竹声的掩盖,撞开了野生园用作地下 酒吧的防空洞洞门。 老扁摸到山顶,掏出镜子,抓住后盖,帖在身上一按一拧,只一声响,镜面帖 着他的身体,展开成了三片。他的身边是木州市官渡区分局的副局长许继友,他见 老扁打开了镜子,便示意四周的人俯下身去,然后对老扁说:“李先生,先放低点, 照照我们附近有什么吧!” 老扁让镜面离开身体,对着地面照了一圈,除了浅浅的兰光下并不清晰的草木 石头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现,他抬高了镜面,再照一圈。这次由于反光明显了 很多,兰光也亮了一些,但是除了灌木丛之外,看到的却俯在地上的武警战士们, 他们的身体在镜子反射的光线上,泛着兰光,虽然不是太明显,但认真察看时还是 能看到清清楚楚! “好神奇呀!”许继友赞叹地说,“这宝贝辅助搜捕真是太好了!李先生,能 不能再抬高点!” 老扁不说话,把镜面再抬高一点,城市的灯光与烟花的光芒更多地映到了镜子 上,从镜面上反射出来的光芒,渐渐让人感到有些眩晕了。在他的照射下,四周的 景物都泛着兰兰的光,渐渐清晰了起来,象是一幅幅兰色调的装饰画。但是,依然 没有异常发现。 许局长左右看了看,说:”李先生,这样吧,那边是一个被封的洞口,这边是 野生园酒吧的洞口,我们从中间向后山下,金副他们就是从这边的山下抓到人的。” 老扁举着镜子按许继友的指示向南走,许继友一挥手,后面的人全都跟了上来。 白牛山并不高大,特别在木州的市区一再扩建之后。老扁他们只花了十几分钟 就快接近山下了。一路上除了杂草土石之外,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们停了下来。 许局长正要示意大家调头,举起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老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却只是一丛小树。他举镜子照了照,没什么异样的。小树还是小树。 许继友向后招招手:“过来两个,快!” 两名武警走了过来。 “绕过小树丛,李先生,跟我来!”许局长说着,带头向小树丛走了过去。 绕过小树从已是山下的路边了,平缓的斜坡离人行道不到五米,可以清清楚楚 地看到路边那武警战士。而他们闻到的,却是一股极度难闻的气味,原来这个地方, 竟是路人大小便的“露天厕所”! “亮起手电,扒开树丛!”许继友命令着。 袖珍手电的光照下的小树丛内,除了相对空旷之外,依然是什么也没有。 “这里面竟然有人进出!”许局长指着地上被踩平的土面说,“李先生,镜子!” 两名武警战士关了手电,用手按着树干。老扁把镜子举起来,对着树丛中间照 去。然而,黑暗的树丛中间,什么也没有,连明显的兰光也看不到。 “怎么回事?”老扁不解的问,”怎么连一点光都没有?” “手电给我。”许继友抢过一名战士手中的手电,对着问镜照去。这一照不打 紧,老扁猛地感到一阵眩晕,他定睛一看,天哪,眼前竟然多了一道门!这门并不 高,看起来只能容一个人躬下身子进出。它的位置正好紧帖着后面的土坡,如果不 是这面镜子,常人只能看到树丛间只能容下三四个人站立的一小块空地紧靠着杂草 丛生的陡坡而已,而从外面看,却只是一小丛树木,虽然有一条小道从僻静的街道 通到这边,给人感觉这里不过是个“方便之地”,因为肥沃,所以树木生长旺盛, 枝繁叶茂! 许继友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刘金花坐到大梁爷爷坐的那把摇椅上,手指间夹着香烟,漫不经心的摇着,似 乎这就是她在王子花苑的家里。 大梁坐在发沙上吃零食,花生、瓜籽、饼干、果脯…,茶几上摆满了这类干粮。 人家都吃晚餐了,他中餐还没吃呢,所以捡到什么吃什么,大口大口地吃,花生咬 开壳吸着吃,南瓜籽一把一把地吃,不吐壳,葵花籽是唯一被抛到一边的。 小雨靠在沙发上盘着双腿闭目养神,刚才他到金星大厦放了把火,随手把意外 发现的陈大梁给救了出来,就因为带这个不会隐身的人,他差点被打手们发现,现 在他有点累,何况晚上还有行动,他得好好调节一下精神,他微闭着双眼,齐肩的 长发甩到了脑后,一个小小的耳机从他的耳边露了出来。 丁卯缩在沙发的一角,一声不吭,他自己感觉他的身体早就恢复了,可是李老 太太还想让他再在医院住一两天,他觉没必要。现在因为有事,让他提前出来,他 就觉得很好,他在李老太太与小李先生面前,就象在自己亲人面前一样,现在李老 太太决定让他永远住她家——只要他愿意,这让他感到非常幸福,但现在陈大队长 在场,他有些不自在。他听说了,教他隐身术的无心大师今天来到了木州,可惜他 没见上面,在他看来,这世上,除了李老太太,无心大师是最好的人,既然无心大 师是大李先生的叔叔,那以后应该还能见到的,丁卯现在把这一家子当自己的家人 了。 “大梁子呀。”刘金花在大梁吃得差不多了,正在喝水的时候对他说,“你家 对面四楼上有‘眼睛’,等一下叫金生安排个人给他掐啦!你自己呢,就不要再露 面了,我会跟你们局长解释的。” “啊?哦,好的,好的。”大梁嘴里含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唉我说,你今 天怎么就让那个小家伙盯上了?”大梁指的是孟卜清的儿子孟承志,他刚刚听小雨 说李奶奶把那小子打惨了。 “小家伙?哦,他呀,这是个意外吧。我也没想到。战场上的变数很大的,常 常会发生一些你想不到的事,不过这小子太白痴却自以为是,一定是那狗官给宠坏 了,才做出这般白痴的事。要不然,只怕你还在里面,而我老太太也不定就遭了那 狗官的毒手。现在好,这小崽子反而成了我们的一张牌!”刘金花不紧不慢地吐着 烟圈。 “牌?什么意思?”大梁把零食混在一起往一个铁皮饼干盒里装。 “等会儿叫小马去让那小子打电话给孟卜清,让这狗官心先乱了,要不然,今 晚的‘仗’还有得打!” “哦,对,好办法!”大梁说。 刘金花坐直了身子,对大梁说:“孟卜清这狗官手上的打手头头是叶保国,这 些打手一共四个队,他们称做‘排子’,一个队十三个人,其中一个是队长,他们 称做‘排头’。应该剩下不多了。” 大梁直直地看着李奶奶:“什么?这么多打手,怎么就不多了?” “这都是些职业打手,其实也可以说是杀手,是这狗官最得力的狗腿子。他们 可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是不多了。你与扁子在九宫山上,把他们一个排子送进了 防暴大队的手中……” “什么?九宫山上?李奶奶你怎么知道的?那些人是他们的人,那么那个女孩 也是他们的人罗?” “当然,这个你不用关心了。另外一些,正好让金生在白牛山下带走了,他们 还以为装扮歹徒打民工很成功呢!另外,今天这些狗腿子来找扁子,让我也没想到 的事:你们警察竟然来得这么快,扁子打电话给金生后不到三分钟呢,他们就来了, 要不是叶保国这蛮子跑得快,现在他也就没法给孟卜清护架了。我听小雨说,楼上 的六个今晚也给带走了,那好,他们只有七个了,加上叶保国,才八个。八个打手, 应该没多大作为了。圈子外的那些,可能会制造一些乱子,但毕竟不是直线挂钩的, 不会有什么大动静,我相信汪局长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其实刘金花不知道,叶保国的手下,还有七个在水州让申文革给灭了,这时的 叶保国,只是个光杆司令! “慢慢,李奶奶,你说的圈子外的是指什么?”大梁不解地问。 刘金花微微一笑:“就是那些地痞流氓呀,那狗官虽不直接接触这些人,但他 很会利用这些人!” “哦,这些人渣呀,很烦的!” “这些人不足虑,有一个人我吃不准他,只怕有些不好对付。” “谁?” “就是将你带走的那个人,据说叫‘童军’。我不知道他的底细,从狗官这边, 我们只能知道到他一个人,但我觉得,他不可能是单枪匹马,孟卜清可是很看重他 的!” 听李奶奶提到这个人,大梁不自觉地活动了一下手腕,似乎那个黑西装的“墨 镜”扣着他手腕的手刚刚拿开似的! 刘金花瞥了一眼大梁的手腕,接着抽她的烟。大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站了起 来,装做活动筋骨,甩了甩膀子,再转转腰,然后走到窗边说:“李奶奶,那我先 打电话吧。”他伸手从衣兜里掏手机时,才想起手机被那“墨镜”缴了,于是回过 身来拿起了固定电话,却见刘金花摆了摆手,将她的手机扔了过去。大梁接住手机, 不解地看着李奶奶。 刘金花说:“你应该知道的,这里被人插了眼线,电话当然就不能打了。” 大梁“哦”了一声,拨通了金生的手机。金生告诉他李奶奶已经跟他说过了, 他已安排人采取了行动。大梁一听是这样,心里想:人老了记性看来都不大好,李 奶奶一定是忘了她自己已经跟金生说过。他正打算挂电话,却见刘金花做了个“等 等”的手势,他马上对金生说:“别挂,等会儿!”然后问李奶奶,“怎么说?” 刘金花躺在椅子上摇了摇说:“再说一遍,马上行动!要快!” 大梁看着刘金花犀利的眼睛,只好对金生说:“不好意思,李奶奶说,要快, 要马上行动!明白吗?” 金生当然知道大梁的意思,也懂得刘金花的意思,他靠近汪局长的耳边轻轻地 说了几句,汪中兴马上说:“行,对!要快!” 于是金生走出了包厢。 大梁将手机放到摇椅边的茶边上,刚刚走回沙发边,还没坐下,猛地感到一阵 风,他心头一惊,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就见小雨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团着身子, 双手前探,十指成钩。大梁定睛一看,一个扑向刘金花的人影正好落入小雨的进攻 范围。那人发现小雨十指如鹰爪般向自己扣来,半空中早已抽回双手反扣,却见小 雨收了双手,身子一展,双脚先后踹出,这两脚十分到位:一脚踹在对手的侧肋, 另一脚迟了些,正踹在对方的腰间,把那人硬生生地推到对面的沙发上。而小雨只 是双手在茶几上轻轻一按,又回到了原位坐下。 就在小雨往下坐的当儿,另一个身影早已越过茶几,扑到了刘金花的面前,而 这时,小雨起身再去阻止已来不及,李奶奶却似乎没有发现,椅子还摇着呢,这一 下把大梁急得,恨不能变成一道闪电把那人击倒! 就在他这边干着急的时候,那边刘金花已经连人带椅向后翻了过去,那人正好 扑在弯弯的摇椅脚上,而老太太却被压到了摇椅下面,惊得大梁与丁卯同时叫了起 来。 这时却见那摇椅仍在翻转,似乎只在原地打转一般,老太太再一次象平常一样 躺在摇椅上时,袭击她的人却被压到了摇椅的脚下,刘金花依然吸着她的烟,摇椅 依然摇着,椅子下的人却在那里呲牙咧嘴! 也许是长期生存在危机中,丁卯在关键的时候反应比大梁快多了,只见他抄起 茶几上的烟灰缸就往那边砸过去,只可惜迟了半拍,烟灰缸飞向的不是袭击老太太 的杀手,而是老太太本人!当丁卯发觉不对劲时,刘金花早已一扬手,把烟灰缸抓 在手中,轻轻地放到身边的茶几上。 大梁这时才反应过来,逼到沙发上那个已经动掸不得的杀手边,试图把他翻过 来,按在沙发上,却听刘金花说:“不要动他,小雨伤他太重,你小心送了他的命。 说话间,老太太站了起来,手在摇椅把上拽了一把,那椅子又象刚才一样翻了 过来,不过这次不是一圈而是半圈,椅脚朝上,大梁与丁卯这时才吃惊地发现,那 把摇椅弯弯的脚上竟然有机关:一对内侧的支撑杆支着地面,摇椅可以在它的支撑 下360 度打转,而外侧竟有一对扣板,象人的手臂,正好把那人扣在椅脚上——难 怪那人刚才没有冲过椅子落到墙角,而是被椅子带动着压在下面! “怎么会这样?”大梁瞪着椅子问。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把他眼睁睁看着爷爷 摇了三年的摇椅,竟然这么古怪!不过他终于明白了,他明白李奶奶那里的那把他 看着眼熟的摇椅,一定也能“抓人”!这些椅子一定是李奶奶与爷爷他们自己捣估 出来的,看来这些老革命早就在联手合作,准备着面对象今天这样的某件大事! 小雨已经坐了下去,躺在那里继续闭目养神。丁卯却跑过来想把被扣在椅子上 的那人挣扎着的双脚按住,可惜他力气太小,人家没用什么劲,就把他踹到了一边。 “发什么呆?你来收拾这个吧!”刘金花对大梁说,“戏还没完呢!” 大梁大踏步走了过来。 “好在阿莲他们已经移到公安局里,要不然只怕又吓着了她与小旺!”老太太 说着,抓过拐杖就往外走,“小雨,丁卯,这里不方便了,回王子花苑!大梁子, 你让人把这两个倒霉鬼带走,然后带让那狗官的小崽子去我那儿!” 且说申文革,火车靠站时他从铺上滚下来,站到窗边挺了挺腰,心想,下一站 就是木州了,他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孟卜清,叶保国,这两个仇家就在那儿, 他报仇的日子就在眼前了!他要象当年对赵光先一样,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 筋,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带到堂哥的坟前生祭!——正当他胡思乱想的当儿, 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野:是小龙人!他认得,这小龙人是水州大学龙教授 的儿子,住在水仙子公寓,名叫龙晓。正月新年的,他跑到这边来干什么呢?申文 革正想靠到窗前看个明白,小龙人已经汇入了下车的人流,找不到影子了。 火车到木州时,天已经全黑了下来。但都市的灯火通明,火车站广场前更是人 头攒动,时不时有就有人拉住申文革问他要不要住宿。住宿当然是要住的,但他现 在不想住下来,他想先在火车站周边走走,因为他无端地感觉有种东西在吸引着他, 那东西似乎就在火车站附近,这让他很兴奋。他摸了摸腰间的钢鞭,钢鞭还在。火 车上的安检毕竟比不上飞机,人的身上几乎都不检查,别说是条钢鞭,就算是把枪, 他也能混在人群着把它带上火车!他跑到电话亭边买了瓶绿茶,一边喝着一边蹓, 看起来漫无目的。 转了几圈之后,申文革觉得有些乏了,渐渐有了找个地方住下来休息一会儿的 念头,但他不想跟那些拉客的走,也不想住正规酒店,只想找个位置偏一点的、相 对安全一点的旅馆住下,他脚下不停,一直走着,专挑正街后面的小巷走,眼睛不 时地东张西望。突然,他的眼前一亮:一辆黑色小车的前面车窗玻璃放了下来,露 出一个让他极度兴奋也非常恐惧的面孔——孟卜清那轮廓分明的面孔! 孟卜清从车里探出脑袋,抬头向上观望。申文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里是几 十层的高楼,那就是金星大厦,其中有几个窗口还在冒着烟,看来象是刚刚发生火 灾。申文革装作没事一样,漫不经心地走进一个光线相对暗一些拐角,压制着兴奋, 从腰间取出一支约二十厘米长拇指粗的金属管,将其中一头拧了一下,慢慢地举了 起来,象握着一把枪一样渐渐瞄准了孟卜清! 他手中的这金属管,名叫“管箭”,本是土州山区的猎人常用的小型武器,杀 伤力并不大,但准度很高,猎人们主要是用它来捕猎一些小型猎物。但这“管箭” 到了申文革手里,就改装成了携带方便、杀伤力很猛的凶器。申文革眯着左眼,睁 着右眼,死死地盯着孟卜清的眉心。眼前的这个人,曾经是他最崇敬的人,曾经是 他最惧怕的人,曾经是他最痛恨的人,曾经是现在也是要致他于死地的人,他一直 想找他报仇,可是他不敢找他,一直不敢!没想到今天这个人就在他的眼前,就在 他的“枪口”上,他马上就能很轻松地除掉他了,他很兴奋,他的手有些发抖,他 定了定神,用双手托着“管箭”,右手的食指按着机关,睁开左眼,再看了一眼那 张国字型的曾经是那么熟悉的面孔,他心中暗暗地说:“哥哥,我为你报仇了!” 然后慢慢地闭上左眼,食指渐渐加大了力度。可是他的手还是有些发抖,他再次定 了定神,却感到一丝不安,这不安来自他的身后,他放下“管箭”,猛回过身,发 现一个短发少年已经帖在他的身后,在他转身的同时,一伸抢过了他手中的“管箭”, 不待他反抗,牵住他的手腕就往胡同深处跑去…… 申文革被那少年牵着,饶是他一米八多的身高,八十多公斤的体重,自幼习武, 而且多年来一直苦练不缀,却依然不自觉地跟着人家跑着,一点也无法控制脚步, 更不要说摆脱对手或是向对手进攻了。两人大约跑了两三分钟,渐渐停下了脚步, 四周已经看不见什么明显灯光,申文革一看,是个破落的旧民房的小院,其中一个 门边挂着个牌,上面写着:木州市健康美容协会。申文革不知道这个协会是干什么 的,只知道这里没有人住。他乘那少年不注意,猛地甩脱他的手,后滑两步,抽出 腰间的钢鞭低声问:“请问是哪路的朋友?” “救你的朋友!”那少年屌儿啷当地说。 “救我?要不是你,我的仇就已经报了!”申文革恨恨地说。 那少年满不在乎地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说:“那又怎么样?你能走得了吗?” “杀了他,就算是判我死罪也不在乎!” “只怕没这么简单吧,你没看到他身边的那个人吗?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有他 在,只怕你不但杀不了仇人,反被仇人灭了!” 申文革不愿相信对方的话,可是自己被他牵着手,竟象小孩被大人牵着一样, 不由自主地一路跑来,这已经不容他不相信对方的话了。 “另外,你现在不能杀他。”那少年接着说,“我们还要用他!” “用他?你们是一伙的?”申文革又本能地退了一步。 “是的,用他,利用!但别把我们扯成一伙的。”那少年随手一抛,将“管箭” 扔给了申文革,“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孟卜清只顾看金星大厦,压根底儿就没有留意到角落里的申文革,但是顾童军 注意到了,他非常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当申文革从明亮的路灯下走向昏暗的 角落时,他就注意到了,他看到了申文革掏出了什么东西,他感觉申文革瞄准了孟 卜清,但他不能确认是不是有人要暗算孟卜清,因为那里的灯光太暗。所以他只是 暗暗地防范着,一旦申文革出手,他也会出手,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他没看到 申文革没有出手,也没看到申文革身后的人,那人被墙挡住了。 “老大,不好,他们失手了!”当申文革什么也没做就消失了之后不久,童军 的耳机里传来呼叫,是陈来犬对面楼上的眼线,“全掉进去了!” “知道了!”童军冷冷地说。 “可是……”那人好象还有话说。 顾童军看了一眼刚才申文革站过的那个昏暗的角落,依然冷冷地说。然而他只 听到“啊”地一声,就没有声息。童军愣了愣,想问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知道,那条线被人掐了。 “怎么啦?”孟卜清听童军在说话,马上缩回脑袋升起车窗玻璃问。 “没什么。”童军说,“老陈那边,他们掉进老太太的手里了,线也被掐了!” “这只老母狼!”孟卜清恨恨地说,“一定要活的,一定!等抓到她一定狠狠 整整她,叫她生不如死,死不安宁!没办法了,过江吧,这边等一会儿够他们收拾 的! 金生回来时,宴席已经结束。汪中兴坐进了他自己的那辆吉普里,驾驶座上是 飞车狂人程成,金生与马不常坐在后面。车刚刚启动,就如离弦的箭向前冲了出去, 抢入了路上茫茫的车流中。 许继友那边传来消息说,从白牛山下找到一个被隐藏的入口,一直通到曾经作 为水果仓库的防空洞,洞口早两年被封闭,从防空洞深处,他们发现了一个军火库, 查获出不知道产地的手枪冲锋枪及弹药一千多箱,还有十几支阻击步枪! “奶奶的,这么多?比我们全市的公安拥有的枪支还多!”汪中兴惊叹道,” 这个王八蛋,手段够暗的,竟然没有一丝痕迹!这要是搞出点什么事来,那还了得?” 许继友还汇报说,这个防空洞与野生园所用的那一段之间的隔层已经拆除,从 野生园这边看,一般的小货车能够自由进出。而野生园当初存放酒水的库洞里,又 发现几箱不明物体,全都是火柴盒大小的东西,打不开,很重!而且,还有十几支 阻击步枪 “应该是那玩意了!奶奶的,他们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在刚刚洗过野生园之后 就把东西放了进去!” “局长,我看不是他们胆子大,应该是从别的地方移过来的,那边一定明了, 所以急着找地方转移!”马不常在后面说。 “没错,你说的没错!”汪中兴点点头,“不过,我们现在可得着手张书记制 订的计划了!” “张书记?”马不常吃惊地问。 金生却不象马不常这么大惊失色:“是的,有什么不正常吗?” “怎么没有?不是说张书记只是个摆设吗?难道他……?” “小马呀!”局长有些不满地说,“你这张嘴呀,总是那么快!话得想好了再 说!你说,你听谁说的张书记只是个摆设?” 马不常顿时被哽住了,张着大嘴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汪中兴可不管他怎么样,只顾自己说着:“金生,还有几个地方怎么办?” 金生探着头说:“局长,我看是这样的:王子花苑这边,那些没有拿足土地补 偿金的,几年来虽然一直没什么大的动静,可也一直没有平息过,我们不能大意, 人多势众,又占着理边上,真要是有人组织起来,扇风点火,只怕也不好收拾。能 不能请示市委那边做做工作,我们同时安排防暴队在那边巡逻,开上刚配上的装甲 车。” “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向公众与媒体解释?”汪中兴问。 金生接着说:“局长,动静不能不大呀!这边还有九宫山,是个藏污纳垢的地 方,不能不镇着点;华中路是唯一没有出城关卡的,而广场上的乞讨人员也很难说! 还有华中医院,医患之争不断,谁能保证今晚不会出现职业‘医闹’?局长,防明 难防暗呀!对公众和媒体嘛,就说是为了节日平安,同时也是装甲车试运行!” 汪中兴点点头,叹了口气说:“其实这都说明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呀!就这块 的地方,就有这么多问题,明的就不说了!唉,接着说。” 车子从盘龙天桥下滑过,从解放路直奔移动大厦。 “汪局,老太太让我把孟承志给她带过去,我没明确答应她,现在向你请示一 下!”金生说。 汪中兴回过头,看了一眼金生,又转过头后,点上一根烟,抽了两口说:“好 吧,按道理她不会公报私仇!” “应该不会!”马不常马上说,“她没必要这么做,她要是想报私仇而处置那 小子,也就不会把人交给我们了!” 局长没有说话。 “她说是要扰乱孟……”金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称呼孟卜清,“啊,孟,那个 姓孟的心神!” 汪中兴给程成点了根烟,放到他嘴上,再丢了两根给金生与马不常:“我不是 答应了吗?今天她比我大!” 老扁提着他那面镜子回到自己的家里时,总感到背后有人,可他什么声音也没 听到。进了书房,他挂好镜子,移开沙发,慢慢地打开暗门,走了进去。当他打开 灯时,却发现地垫上坐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孟卜清的打手头头,叶保国! 老扁扬了一下眉头,有点惊讶,而叶保国却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很显然,他 还没反应过来。 “看见我,你害怕了吧!”叶保国说。 老扁摇摇头说:“你认为我认识你吗?” 叶保国撇撇嘴,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呀,这小子怎么会认识我?——虽然我们 老是拈记着他,可他不知道呀!然而,现在又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我告诉你吧,我是孟书记的人,明白了吗?我是收拾你的!” “哼!”老扁冷笑了一声,“我奶奶早就知道了!” 叶保国又撇撇嘴,心里想:这老太婆,竟然早就知道了,要是她先下手,只怕 我老叶也不好收拾!他咬咬牙,突然目光延伸到老扁的身后,莫名其妙地说:“你, 快,下手!”与此同时,一扬手,两道寒光直奔老扁。 老扁并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侧身子,两把飞镖就帖着他的身子滑了过去,钉在 他身后的博古架上,把一个楼盘模型打得七零八乱。 老扁向前跨了一步,淡淡地说:“姓叶的,你这招太过时了!再说,你要找我, 也该了解一下我的根,我奶奶说,我是个无肖人,不怕鬼神,不惊不惧,你不知道 吗?想杀我,还是凭实力吧!” 叶保国后退了一步说:“好啊,那就来吧!”摆了个散打的架式。 老扁再向前跨了一步,依然淡淡地说:“姓叶的,杀人放火用擂台上的对抗性 体育运动,是不是有点可笑呀!” 说话间,老扁早已矮身向前俯冲过去,叶保国见老扁矮身冲了过来,以为他要 用摔法,马上身体下潜,略撤了半步,稳住身形,双手护着头部,准备反击。哪知 道老扁冲上来时,并没有抱他的腿,也没有别他的腰,更不出腿,而是在堪堪帖近 的瞬间,猛地挺身,双手直奔叶保国的手腕。叶保国本能地用双手迎接老扁的双手, 同时提膝上顶老扁的腹部,怎奈老扁的腿早已挤住了他上提的膝,双手却如铁钳一 般钳住了他的手腕,凭着叶保国的功力,老扁的扣他手腕的双手并不重,可是却牵 制了他的行动,老扁的大脑袋这时已经顶向他的面门,他无以抵挡,又撤不走,让 不开,只能眼睁睁地被顶了个正着!这可是叶保国出道以来吃过的最丢人最无奈的 窝囊亏,只听“嘣”地一声闷响,他就一屁股坐到地垫上,蛮蛮的身子慢慢地倒了 下去。 当老扁拧着叶保国的手臂按在地上想找东西綑他时,觉发现小个子刘成带着两 个人站在门内,三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他们。老扁手一松,叶保国马上挣脱了手, 身子一弓想翻起来,刘成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按在地上,他带过来 的两个人也收了枪,上来帮忙,很快就把叶保国铐了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老扁困惑地问。 刘成耸耸肩说:“今天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可一直跟在你后面哟!” “不会吧?”老扁不解地摊开双手,但他刚才真的感觉到身后有人,可为什么 就没听到声音呢?另外,他们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什么不会吧?”刘成看着吃惊的老扁,同样吃惊地问,“这么快就放倒了他? 我还以为你会吃亏呢!” 老扁惋惜地看着地上零散的楼盘模型,无奈地摇摇头说:“可惜了这幢半仙楼, 这可是我们华立集团最初的楼盘模型!”他一把拉着还有些晕头转向的叶保国就打 算往外走,“出去坐会儿吧!” 刘成可不想到外面坐:“喂大哥,真没看出来啊,你这房子竟然还藏着这么大 的一个密室!除了放模型外,都干吗用呀!” 跟他一起来的那两位也说:“是呀,这么大空间,浪费了!” 老扁丢了叶保国,笑着推了一把刘成说:“怎么啦?职业病是吧,拿审问的口 气问我?” 刘成被老扁一推,装做立足不稳的样子:“不敢不敢,只是问问,问问!” “问问倒是可以,我作为一个房开公司的高管,跟老总一起打天下的,手上空 几间房子算什么?告诉你们吧,就这王子花苑,我还捂着好几套呢,北苑那边也有 几套!你们谁要买?放个价,给你们啦!我奶奶来了,我也不在乎这几个钱了!” 老扁看起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两名特警相互看了一眼,正要说什么,却被刘成抢在前面了:“那是那是, 现在就流行炒房。可是大哥,你这地垫是干吗用的?” “呵?”老扁居高临下地盯着刘成说,“你倒牛,我好不容易把话题绕开,又 让你牵回来了!那就告诉你吧,这儿是我练功的地方!这个回答能让你满意吗?” 他指着墙角的一个大立柜说,“那里面就是练功器械。来,来看看。” 老扁拉着刘成的膀子朝那边走去:“我奶奶让我坚持训练,我也爱好这玩意! 你们陈队呀,也在这里跟我一起练过呢!” 后面两个特警也押着叶保国跟了过来。 “哦对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老扁打开柜子前突然问。 “不是有钥匙吗?你给金副的!”刘成说。 老扁半天才回过神来:“哦——,我说呢!那,这蛮子又是怎么进来的?” 他转身向叶保国看去,就在这时,只见叶保国猛地一晃膀子,挣脱了特警们的 手,把手铐向老扁砸去,同时纵身一跃,向柜子边的窗外冲去…… 老扁挡开手铐,冲上去时,三个老警已经挤在了窗口,一齐向楼下看。老扁挤 了过去问:“看到了吗?” “怎么可能?影都没啦!”刘成首先撤回身子说,“难道他也会隐身?” 老扁他们也相继撤回身子,老扁说:“这有可能!我倒觉得他就这么脱了手铐 有点不可思议!” “脱铐倒没什么,我说这么高,他跳下去会没事?”刘成摊着双手说。 “难道他会飞不成?”老扁皱着眉头说,“呀,不象呀,他不象穿了隐身衣! 他的手上好象带了手套,倒象个搏击手!” 四人来到客厅落座后,刘成开始把玩起那面镜子来,他把镜面打开,翻过来, 又翻过去,除镜面能打开之外,没看出什么奇巧来:“我说老扁,镜子真的能照隐 身人?我看也没什么特别呀?” “没什么特别?”老扁示意两名特警喝茶,然后说,“你见过铜镜吗?” 刘成放下镜子说:“见过!” 老扁又问:“你见过这么厚的铜镜吗?” 刘成说:“没有。” 老扁再问:“你见过镜面能打开的铜镜吗?” 刘成又拿起镜子说:“没有!” “那你还说没什么特别?” 刘成把镜子翻过来再翻过去,看了又看:“可我都看过了呀,再没什么玄机了!” “是吗?拿过来!”老扁一把从刘成手中抢过镜子说,“骗子对国王说,愚蠢 的人或不称职的人是看不出来的!当然我也是!我以前也只会打开这些,不过多了 个后盖,这你没发现!”他按了一下,斜拉着打开了镜子的后盖,“看明白了,这 里有个方方的盒,有什么玄机我就不说了!”他盖上盖子,一按一拧,只听“呛噹” 一声,镜子分成了三片,相互联在一起,老扁抬起镜面,镜子反射出一道让人眩晕 的光芒,刺着刘成他们都眯起了眼睛。 老扁笑着说:“怎么样,够……”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卡在那儿了,因为,他 清清楚楚地看见,在这面问镜的光芒笼罩下,有一个头发短短的瘦瘦长长的少年, 正站在他的书房门口看着他们! 刘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三人顺着老扁的目光一看,看见一个身影已经闪进了 书房,他们立即跳起来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 书房里什么也没有,暗室的门也没被打开,老扁用镜子把所有地方都照了一遍 后,再回到书房,见刘成他们又挤到了窗边。 “只有窗户是打开的,看来又是从这儿下去的!”刘成说。 老扁收了镜子说:“不会吧,这些人都会飞?我这可是七楼呀,下面又没有裙 楼,二十多米高可没有任何攀附物!” 刘成渐渐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局长让他来保护老扁,这个他本来以为很轻松 的任务,现在看起来,却并不那么轻松,此时的他,感觉危机四伏,似乎到处都是 眼睛盯着他们,随时会有看不见的敌人向他们发起攻击。 老扁并不紧张,他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与紧张,奶奶说他是无肖人,所以 才会这样,可他不相信,他知道中国人总喜欢把不能解释或不便说明的事情用迷信 的方式来搪塞。他自己虽不紧张,但他明显感觉出了刘成他们的紧张。所以他也小 心翼翼地,竖起耳朵来认真听着附近的声响。渐渐地,他听到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然后笑着跟刘成说:“好了,现在好了,我奶奶回来了?” 没想到刘成一听更加紧张了起来:“怎么会?她老人家不应该到这片来呀!” “是吗?”老扁眯了一下眼问,“为什么不应该?” 刘成没回答,反问道:“你能听到陈队的脚步声吗?” “没有,好象…,对,没有,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我奶奶,一个是我儿子小雨, 一个是那个半仙,丁卯!怎么啦?”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