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 早上八点二十分,华立集团的董事长唐华立带着家人精神抖擞地走出木州机场, 司机李卫忠早把车开了过来,唐华立上车后,把手机卡换了回来,开了机,第一个 电话就打给了老扁。 老扁已经到了青子家里,正与比他们先赶到的无心大师、沙沙他们一起吃早点 呢,他一看是唐总打过来的,马上接听。“喂,唐总,您从欧洲回来啦?” “是的,阿扁呀,新年过得快乐吧!那个,对了,起床了吗?” “起床了,正在吃早点呢!” “是吗?呵呵,难得今天你能起这么早,不会是知道我要回来才例外提前起床 吧?那好,你到公司等我,我现在还在机场,马上就到!” “啊?哎呀,唐总,只怕不方便呀,我现在不在木州,我回土州了!” “什么?”唐华立显然很吃惊,“你回老家了?什么时候回去的?不是说不回 家吗?” “谁呀?”大梁在一边问。 “唐总。”老扁说。 大梁竖起右手食指摆了摆示意不要乱说。老扁点了点头:“唐总啊,是这样的, 我奶奶前天回来了,打电话让我回去看看,所以就……” “这样啊?那好!”唐华立说,“那,奶奶身体还安康吧?代我向她老人家拜 个年!” 再次来到青子家,小龙人兴奋非凡,因为今天的何山冲,早以不是当年的那个 没电没路没网络的山坳坳。车子在“何山冲”路牌边下高速时,他看着前面五层楼 的办公楼就有些惊讶,以为这是乡政府,当时还说:“呵,不错,从乡政府的变化, 我相信青子的养猪场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绕过办公楼,途经加工厂,屠宰场, 养殖场和绿色生态园之后,来到一个小院内的三层小别墅前时,他见穿着红色茄克 衫的青子在门前迎接他们时,才渐渐明白过来,这一片全是青子的“何山冲绿色养 殖基地”。他双眼放光,忍不住拉着青子的双手说:“牛哇牛哇,士别三日,不敢 不刮目相看啊!” 青子当时笑着说:“哪里,哪里,请问‘牛蛙’在哪边!”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餐桌上,虽然是早点,在小龙人的眼里丰盛的差不多比得上五星级酒店提供的 早餐了,只见他这里夹一筷子,那里动一叉子,吃得肚子挺挺,腰都弯不下了还想 吃,孙金明见他这么失态,暗暗拉他的衣角提醒他,他却一甩袖子说。 “别这样啦,在这里就等于到了自己家,没必要顾忌那么多!” 老扁刚刚放下电话,见小龙人这副憨态,笑着说:“呵,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 人了哈!” 小龙人摸着肚子说:“那是,那是!” “以前没吃过饱饭吗?”沙沙打趣地问。 “什么呀?”小龙人知道老扁在捉弄他,竟然又抓起筷子夹盘子里的小白菜放 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可是原生态的真正的绿色食品,这小白菜都跟我们平 时吃的不一样!” 青子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吃:“那是,我的何山冲,可是土州与乾城最主要的肉 蛋蔬果供应基地,我们深加工的绿色食品,已经运销东亚、南亚、中东、欧美世界 各地!” “是吗?那等会儿带我们去参观参观你的何山冲生态园!”小龙人兴高采烈地 说。 “没问题!”青子痛快地说,“等会儿先带你们去参观我的绿色基地,我奶奶 回来后,再带你们到山上走走!” 无心大师抬起眼睛问:“你奶奶?她去哪儿了?” 老扁也问:“是呀,何奶奶哪里去了?” “她,到我姑妈家去了!”青子迟疑了一下说。 小龙人可不管那么多,拉着青子的手说:“走呀,带我们去参观!” 青子点点头看着老扁的眼睛说,“对,去参观,一定得去!” 老扁感觉青子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轻轻点了一下头,站了起来,小龙人拉着青 子就往外走,但青子挣脱了他,指着楼上说:“先别急着走,我们到楼上看看整体 布局再看局部,你会了解得更深入一些!” 别墅的最上层是一个四方形的小阁楼,算是三楼之上的楼外楼了,小阁楼只有 二十几个平方大小,空空的什么家什也没摆,而四面都是窗子,视野十分开阔,从 这里,大家可以看到何家冲的菜场、果园、猪圈、牛棚……,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能 看得见。 “呵呵,这算不算是何家冲生态园的眺楼呀?”小龙人在小阁楼中央转了一圈, 又跳了几跳,拉着青子的袖子问。 青子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申文革,又看了一眼无心大师;申文革和无心大 师都只看着青子,并没有太多地关注窗外;大梁眼睛虽看着窗外,余光却在留意他 们三个人的异常;老扁曾经来过这里,他知道这里的作用,也知道青子带大家上这 里的目的,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把目光落在更远的山峦上; 丁卯站在曾经教过他隐身术的师父无心大师的身后,打着饱嗝,小眼睛在小眼镜后 面左扫右扫,搜索着李老太太跟他说过的地方;柳沙沙觉得有些无聊,因为她觉得 这跟她老家那环境差不多,只有房子建得十分豪华而已;司马对农业、畜牧业没有 什么兴趣,他也跟沙沙一样觉得有些无聊,他有些困了,连打了几个哈欠,然后搭 拉着眼皮无奈地站在孙金明的身后;孙金明进来时没有在意,这下让他看得全了, 不由得由衷地拍着小龙人的肩膀说: “难怪你说想在这里搞个世外桃源中的电子公司,太美了,真的,要是能在这 里工作,我也愿意留下!” “君子无戏言!”青子马上接过话题,“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在前面那个小山 嘴给你们建个世外桃源公司!” “那太好了!青子,哎,不不,何总。”小龙人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你可 得说话算数,” 青子的脸崩紧了,“只是,只怕有人会破坏你的公司呀。” “谁?”小龙人问,突然又觉得刚才说的已成了水中月镜中花,“那,那算了, 算了,一定是那些贪官,国家的贪官,国家这样下去,一定会完蛋的!” 无心大师猛回头,一双佛眼突然闪着精光,直视着小龙人,小龙人感觉到无心 大师的如剑的目光,但他看了一眼无心大师,却满不在乎地补了一句: “不对吗?我就觉得快完蛋了!” 青子当然也感觉到了无心对小龙人的话的反应,他挤了一把无心大师说:“我 们先看地形吧吴叔!” 无心大师自然明白青子的意思,但他还是说了句:“那个山嘴不宜建楼房!” 他这一说小龙人又急了,虽然他已经对那“世外桃源公司”没多大希望了,但 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建?光头佬,不会就是你想破坏我的公司 吧?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好鸟!” 老扁早就已经对小龙人的信口雌黄有些忍无可忍了,他正想开口说什么,却只 见无心大师突然出现在小龙人的前面,冷冷地说:“年轻人,不要以为有点雕虫小 技就可以目空一切,胡言乱语,男人,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小龙人正想回嘴顶撞,却见无心大师渐渐“飘”到了窗外,无根无缘地立在半 空中,小龙人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这时他觉得有人拍了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无心 大师却在他的身后,他扭头再看窗外,窗外的人还在,再回头看身后,身后的无心 大师也在,他张大着嘴巴抬着双手指着身后的无心大师,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无话可说了是吗?”无心大师说,“今天有大事要做,你东一句西一句地, 只顾喷青,要是误了大家的事,你又不会也不愿承担责任,所以,从现在起,你闭 嘴,办完事之后,有什么屁,随你怎么放!明白了吗?” 小龙人依然张着嘴,什么话也不说,只顾点头,样子很滑稽,但没有人发笑, 因为,从无心大师的话里,每个人都明白青子带他们上楼并不是观光,而是另有目 的。 这个时候,保姆张婶送椅子上来,青子便和大家在楼梯口去接,接上来十多把 椅子后,下面又送上来一张可拆装的桌子,当大家把桌子摆定后,张婶又送上茶水, 并给大家各冲了一杯茶。 “张婶,你到路口等我奶奶吧,这里有我妈在就行了!”青子说。 张婶便下楼去了,一会儿,大家便看见她骑着电动车向办公楼那边的路口驰去。 老扁环视了大家一眼,目光落到青子脸上:“青子,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我全都知道,可是你们有很多事情不知道!”青子望着对面的窗外说。“我 跟这个申大哥一样,正受到孟卜清这个狗官威胁!” 申文革正低着头想一些不相干的事,听青子这么说,猛一抬头问:“什么?怎 么会?这狗日的在木州怎么威胁到了你?” 孙金明和小龙人对什么都不知道,只认为一定又是地方官腐败之类的事情,因 为刚才无心大师给小龙人镇了镇,所以这时两人只是一言不发的听着。 “与你堂哥一样,我的地方沾以他的‘风水’了!”青子指着他对面的窗外说, “你看,那边那道岗,过去是彭湖寨和狮子下巴,那里已经不是我们乾县了,是你 们土州的地界,再过去是扇子牌与毛狗洞!” 大家都顺着青子指的方向看去,提到毛狗洞,申文革马上想到了李家老太太说 的,他堂哥采石场临近的一个防空洞,这个防空洞就与青子所指的毛狗洞相通相连 的,他似乎明白了青子的处境,便问了一句: “他们找过你吗?” “谁?你说谁找过我?”青子没理解申文革的意思,等他反应过来后又能问: “你是指孟卜清?不,不是他!” “那会是谁?”大梁盯着青子问。 青子摆摆手,显得有些无奈:”没有人找过我,难道非得等他们找我才算受到 威胁吗?” 大梁听得有点云里雾里,他看看青子,又看了看申文革,然后问老扁:“什么 意思?怎么回事?” 老扁摇摇头说:”不知道!” 丁卯在一边说:“大李先生,陈大队长,李老太太说了,现在这里就是主战场,” 他指着窗外扇子牌的方向说,“可能就是那边吧?” 青子不知道丁卯是谁,没有人介绍,他也没问过,现在他见丁卯说得这么有板 有眼,终于注意上他了,他盯着丁卯的眼睛,用手敲敲老扁的大腿问:”他是谁?” 不等老扁回答,又问丁卯:“你怎么知道?” 小龙人与孙金明不明就里,还以为是场游戏,嘻嘻哈哈地说: “哇,主战场?!真人游戏呀!” “这才叫过瘾!” 无心大师当然知道这不是“真人游戏!”他看了沙沙与司马一眼,沙沙与司马 也都在往他这边看,他们也感觉这不是什么“游戏”,如果是,那一定是一场生死 游戏,申文革没有见到木州的更多“战场”,但他明显感到一股带着死亡气息的杀 气在身边漫延,他摸了摸管箭,又摸了摸腰间的钢鞭,面对窗外的山峦,他感到自 己这点武器太渺小了,突然觉得一种无助的弱小,他想到了李老太太,他突然极度 地渴望她能在大家中间,似乎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 大梁没有这种感觉,只是感到那绵绵的山峦间一定藏着一种罪恶,他没有听到 刘金花说孟卜清的故事,因此也就不知道有申文革堂哥的采石场那一折,他只是凭 一种直觉。 “那敌人是谁?”他问丁卯。 “孟卜清和他的军队!” “你不是说他只有保安,是队伍不是军队吗?”大梁瞪着丁卯问。 丁卯吓得缩着身子,眼睛不看大梁,怯怯地从人群中搜索保护,可是没有李老 太太,没有小李先生,他的目光从老扁脸上转移到无心大师的茶壶帽上,见无心大 师点了点头,才说:”不是我,不是我说的!” 大梁又把目光转身了申文革,他想起这话好像是申文革说的,可他却听丁卯说 :“也不是他说的,是李老太太说的。” 老扁知道奶奶一定有危险,不然他不会把丁卯这个才认识几天的小瘦鬼做为传 话的口舌(他不知道,其实他奶奶早就关注上丁卯了)。一边的无心大师也在这么 想,他与老扁对了一眼,抢在老扁前面问: “李老奶奶还说了什么?说了她会有危险吗?” “她?”丁卯看了一眼大梁,又看了一眼老扁,“是的,说了,她说她不应让 小李先生与大李先生见面,是打算牺牲小李先生的,她自己也可能牺牲,她说她要 是牺牲了,这边的战场让何老太太总指挥!可是我不知道何老太太是谁!” 听丁卯这么说,惊得大梁与老扁“呼”地跳了起来,申文革也已经坐不住,连 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小龙人和孙金明也变了脸色,沙沙更是脸色煞白,司马飞云也张 着嘴巴合不拢,唯有无心大师与青子,而不改色,似乎丁卯说的这两人与他们无关, 无心大师看着青子的脸说: “海姨(海云仙,青子的奶奶)哪里去了?” 大家的目光都聚在青子的脸上,青子叹了口气,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 过,扁子哥,不要担心,李叔(他指的是无心大师,其实无心大师现在姓吴,叫吴 兴仁,青子一会儿叫‘吴叔’一会儿叫‘李叔’,他已经没有概念了),我奶奶去 已经布好了场子,刚刚又去了我姑妈家,现在,”他看了看表,“应该是去接小雨 他们去了。该回来了!大家都别急,坐会儿。” 无心大师也站起来跟大家摆摆手:“坐吧,坐吧!扁子,沙沙,坐下来,我们 聊聊对策吧!青子你看来是知道大局的人,你给大家说说局面吧!” 老扁与大梁、沙沙听说何奶奶接小雨他们去了,心里平静了许多,相继坐了下 来。 青子却把话题扯开,扯起他的养殖场与蔬果园来,整个阁楼渐渐回到了春节的 祥和,唯有申文革总感到耳畔有千军万马在嘶杀的声音。 “喂,青子,我问你,”小龙人早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我听说别人养猪都亏 本,你说你那里有三千头猪,你就不怕亏了?” 青子笑咪咪地说:“怕什么?首先,我不是专门养猪;其次,我有防亏本的高 招。” “不会吧,养猪还有绝招?”孙金明生在农村,他们老家以前家家都养猪,虽 只是一年养一两头,可还是了解一点养猪之道的,只是现在几乎没有人养了,他所 熟知的几家养猪场据说都相继因为亏了本而没再开下去,所以他饶有兴趣地问。 “唉,你们念书人为什么凭自己的错觉来理解别人的话呢?”青子说,“我没 有说我养猪有绝招,我甚至不知道猪到底怎么养!” 孙金明不解地咕嘟:“说什么呀,那你说什么呀?” 丁卯在一边说:“他刚才说的是防亏本的高招,不是说养猪。” “是吗?”孙金明有些不确定。 “好像是的耶!”小龙人也有些不确定。 司马却十分肯定地说:“是的,何总是这么说的,可是你心里想着养猪,就理 解为养猪有绝招了,他这样说出来,就讹传成真的了!” 小龙人吐了一下舌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孙金明脸红了,但他还是接着问: “那你怎么防亏本的呢?” “我的方法是,不要把成本放在别人手上,不要把市场放在别人手上。” “具体怎么说?” “农业、养殖业大多把市场放在别人手上,中间商控制着你的后路,很多人不 知道自己的东西怎么卖出去的,有没有被加工,卖给谁,所以他也就不知道竞争对 手,不知道风险,不知道市场的需求,更不知道……” 青子正说的津津有味,孙金明却打断了他:“等等,你这说的是农产品,不是 养猪!我们家养猪场亏都亏在成本上,所以我更想听听你是怎样把成本控制在自己 手上的。” 小龙人推了他一把:“你又不养猪,问这个干吗?” “可是我爸想养猪!”孙金明说,“何总,拜托拜托,传点真经吧!” 青子哈哈一笑,心里说,在座的算他年纪最轻,学历最低,竟然有硕士向他求 “真经”!但他笑归笑,说话倒是挺认真: “我不做自己控制或者说把握之外的事,你看看我的生态园,无论是植物,还 是禽畜都是相对平衡的,换句话,说到猪身上,我虽有三千头猪,当然,有时是几 百头,但我的饲料不用去买,因为我不是为了养猪而养猪,我养猪是不让植物园的 垃圾变成垃圾,什么菜叶啦,不好的果子,还有别的禽畜不吃的东西!明白了吗? 不够猪吃的,就卖掉一些猪。” “猪吃这些东西会生病的,很多养猪场都这样。” “是吗?看来你家也养过猪,你小时候,你们应该家家都养猪,这些猪大多是 吃野菜、剩菜剩饭什么的,有多少猪会病死?” “那倒是,很少,可是养猪场常常这样,再说了,死了一头,上百头猪都会死, 就一次,你就担当不起的!” “是吗?你觉得我担当不起吗?我说了,我的猪是吃垃圾的,成本很低,另外, 养猪场最怕的不是猪生病,而是所有的猪生病,为什么所有的猪都会全生病?传染! 跟人一样,大家挤在一起,环境不好,空气不好,一起吃,一起睡,一头猪病了就 全病了,唉,我不太会表达啊,我的意思是,啧,怎么说呢,首先我当然有自己的 兽医,反正不光猪需要他们,牛和羊、狗,包括蛇,包括甲鱼什么的,也需要他们! 另外,我的猪是家猪、野猪杂交的,不容易病,肉价还高!当然更重要的,我是分 散放养的,你看我这里的环境,人在这里都不会生病,能多活几年,何况是猪。” “猪多活几年可不好!”沙沙不失时机的接了一句,逗得大家轰然大笑。 申文革没有笑,他的眼睛一直凝视生态园边的办公楼,突然,他看到一辆悍马 进入了他的视线,他心头一惊,跳了起来,指着窗外说:“来了,有人来了!” 大家都向他指的方向看去,青子嘘了口气说:“是我奶奶!” 与何奶奶一起上阁楼的,除了小雨,石飞之外,还有唐中旺与本森,阁楼上显 得更挤了! 何奶奶雪白的头发往后梳了一个髻,髻上插着几根银簪,她那暗红色的脸膛上 没多少皱纹,看起来比刘金花年轻多了,更让人看不出她也快九十的人了,她戴着 金丝边老花镜,也和老扁奶奶一样,穿着一件黑色绣红福寿纹的长外套,她坐下来 后,朝窗外望了望,然后对石飞说: “孩子,叫你爸把车开到桥下去!” 石飞应了一起,跑下了楼。 她又对唐中旺说:“把包给我!” 唐中旺递过手中的包,何奶奶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收音机一样的东西, 打开天线,说了句:“都听着,别说话!”然后调了调音量。 老扁一听,便轻轻地叫了声:“奶奶!” 何奶奶看了他一眼,并抬手阻止了他。 小“收音机”里传来刘金花虚弱的声音: “童军,我还以为你姓童呢,没想到你姓顾,顾念祖的后人!难怪我有种莫名 的亲切感!” “老太太!”这是顾童军的声音,“你是我祖上的战友,爷爷临终时,说无论 何时,只是遇到李有光的后人,一定想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更何况你是李有光的 爱人!但是,我别无选择!你是我大哥的对头!我只能保证少让你受苦,你老人家 死后,我会每年给您上香的!” “童军,你太年轻了!如果我不想见你,你以为你能抓住我?孟卜清找了我很 多年,却连我的影子都没找着!” 没有听到顾童军的声音。 老太太顿了顿又说:“我总觉得你不是个坏人!我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了解 你,当然,也很想灭了你的那些狗腿子!我不会让我的孩子们再面对威胁!我知道 叶蛮子在窗外,是我!我有意让他放线的!明白了吗?” “老太太,你不要玩攻心战了!”童军冷冷的淡淡地说。 老扁听到这儿,忍不住轻轻地说:“奶奶落在他们手里了,我们怎么才能救出 她?” 他的目光落在何奶奶的脸上,何奶奶训斥般地瞪着他,低沉的说:“别吵,听 着!” 刘金花被顾童军带到了木州隔江的对面阴山顶上,孟卜清让顾童军看守着。自 己却带着叶保国不知去了哪里,这种时候竟然不让顾童军知道他自己的行踪,童军 心里实在有些不痛快,他笔直地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一双明亮的眼睛阴沉沉地盯 着天花板,在刘金花的眼里,他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孩子,别傻了,跟着孟卜清这狗官作恶,你已经错了,可你不能一错再错!” 老太太说。 “别说了,我不会放你走的!”顾童军一反常态,发疯似的狂跳了起来,“我 很烦,我很烦,你知道不知道!” 老太太被捆在一张用钢管和铁板焊起来的铁椅子上,除了头能动以外,连一根 手指也动不了,因为手指也被一根根地绑在椅子上,看来孟卜清真的把她当母老虎 了!刘金花虽被捆得结结实实,可她看起来好像满不在乎——虽然她早已感到浑身 无力!她若无其事地看着顾童军的抓狂,微笑着说: “有烟吗?” “我不抽烟!”顾童军没好气地说。 老太太说:“我抽呀!你带我来,怎么不把我的烟给一起带来呢?” “烦不烦你!”顾童军又发疯似地跳了起来,“要不是知道你是李有光的家属, 我早就宰了你!” “是吗?看来你良心未泯,还记得先辈的恩德呀!”刘金花冷冷一笑,“宰我? 你敢吗?我的生死,孟卜清这狗官是不会由你决定的, 在他身边,你决定过什么? 你什么都决定不了,你只是孟卜清的一条狗!” 顾童军突然躬起身子,勾起十指,左右开弓疯狂地击打着已经因羞怒而变了形 的脸,嘴中不停地嘟囔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老太太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淡淡地说:“我说的不对吗?” 顾童军却猛地放下双手,挺直身子,短短地、重重地吐了口气,盯着老太太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太太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您说呢?” “说什么?”顾童军的脸上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要指望我背叛大哥来 跟随你,告诉你,我不会再相信政府了,我也劝你不要再相信政府了,政府是骗子, 是土匪!你这么大年纪,还想为这些骗子和土匪卖命吗?” 老太太哈哈一笑:“我老太太也是土匪出身!” “可是李有光前辈不是,我爷爷不是,很多人都不是!很多人,都被骗了而献 出了宝贵的生命!” “是吗?你爷爷顾念祖并不是为国家而牺牲的吧?” “对,他老人家没有倒在战场上,是因为你们救了他,那时他太年轻,不懂事, 当今的政府占领中国后,他又被骗到朝鲜去为不相干的人拼命,他的很多战友都因 此而不能再回家了!这都是被骗的!” 老太太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这些都是你爷爷跟你说的?” “我爷爷虽没说,但我觉得他是被政府的愚民政策给愚弄了,像你一样,至死 还执迷不悟!”顾童军有些激动说。 “我看不是你爷爷当年太年轻,而是你现在太愚蠢!” “你们那一代人才叫愚蠢,我爸爸后来有些醒悟了,我是彻底醒悟了!” “哦,是吗?”老太太故作惊讶地问,“那,这样,孩子,你给我老太太说说, 说说你们是怎么从政府的愚民政策下明白过来的!也好让我临死作个明白人!” 顾童军叹了口气:“我干吗要告诉你?” “因为我是你爷爷的救命恩人之一,就凭这!” “算了吧,老太太,我知道你跟我爷爷一样是老顽固!”顾童军又叹了口气说 :“唉,当年我们也提过,可他就是顽固不化!” “那你爸呢?他也顽固不化吗?”老太太显得很感兴趣地问。 “他也是,唉,我真想不通,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现在什么也不多想,一心跟着大哥就行!” “你的目的呢?” “大哥的目的就是我的目的!”顾童军坚定地说。 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当年我也曾这样,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呀! 我们当年是因为保安团不让我们活,中央军把我们当炮灰,小日本占领了我们的家 园,我们的目的就是打倒保安团,推翻中央军,赶走小鬼子,共产党正好也要做这 样的事,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用想,跟着一起干就行了。但是童军你是因为什么呢?” “我?”顾童军也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我虽没有保安团,没有中央 军,没小日本,但是政府不让我活!” “你家是怎样被政府迫害的?” 小阁楼里的小龙人听到这里,朝孙金明歪了歪嘴,轻轻地说:”就是,我就说 嘛,国家要完蛋了!” 何奶奶和大家一样听得清清楚楚, 但她没有做什么表示,只是微微一笑,嘘了 口气说:“看来我这老姐姐把这块最难啃的骨头煮烂了!”她对唐中旺说:“监听 开着,因为大家都没有耳机,不过声音开小点!” 唐中旺把音量调到了堪堪可以听见,然后问:“何老太太,您吩咐吧!” “把地图摆上来!”何奶奶说。 青子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了一张叠着的纸放到桌上,大家收拾开杯子,青子便把 纸展开来,这便是大家所在位置的山地地图,地图上一圈圈地标着海拔,用不同的 色彩区分环境,还有一些彩色的线,不知是标注什么的。 丁卯习惯性地把半截身子趴在桌子上,挡住了地图的一角, 大梁一把把地提了 起来,说:“你这小子,起来,你这样别人怎么看呀?” 丁卯被提在半空,眼睛却依然盯着地图,嘴里喊着:“别,别,陈队长,别这 样!我在看地图,你看,那一圈红线里面圈着什么呀!” “把他放下来!”海云仙说。 丁卯被放了下来,他抬头看着何奶奶,眼睛里全是问号。 何奶奶指着地图,看了看丁卯,又环视大家一眼,用手指在红圈上划了一圈说 :“老姐姐真没看错人,这小子很是机灵,大家看,这一圈之内,就是敌人的范围, 我们要做的,就是平了它!” “为什么?”司马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平了它?这不是破坏自然环境吗?” “不平了它会更加破坏自然环境!”何奶奶说。 “为什么?”司马又问。 “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何奶奶拍了一下司马的肩膀说,“我告诉你,这块 地下面有核武器!” “核武器? ”大家都惊呆了:难道这下面会是兵工厂,那也不能随便平了呀! “是的,核武器!”何奶奶说,“孟卜清的核武器!” “他竟然有核武器?”大梁问,“他怎么会有核武器?” “他怎么就不能有核武器?你陈大梁查了这么久的核走私,难道就没想到这些?” 大梁张大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在想,眼前这老太太怎么也会知道他的秘 密调查。 “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吗?”何奶奶海云仙用手指敲着桌子说,“其实这不算是 孟卜清的核武器!他只是个傀儡,那个口口声声嚷着反恐的恐怖国家的傀儡!这里 的核武器是那个无耻的国家的!” 本森知道何奶奶指的是哪个国家,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吐了叶舌头,摊开 双手,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圈子内我们怎么进去?”丁卯不关心别的,只是盯着地图问。 “你怎么知道进不去?”何奶奶问。 丁卯依然半截身子趴在桌子上,努力地抬头看着何奶奶说:“都有核武器,怎 么可能让进去的?难道你有办法?” 何奶奶摇了摇头。 青子说:“那里是土州的地盘,被圈上了,说是生态基地。说是这么说,什么 生态?哪里比得上我的生态园,又环保又能创收!” “那怎么办?”大梁问。 “我们这不正在想办法吗!”青子接过他的话说,“等会儿我们去看电子地图, 是卫星上的!” “卫星图?”小龙人说:“卫星地图只能看清主要城市的,这荒山野外怎么可 能看清楚?” “什么跟什么呀,你说的那是谷歌的卫星地图!我这圈子内可是他们的‘军事 基地’,能不让卫星看清楚吗?”青子说。 “那你是怎么弄过来的?”孙金明问。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本森又无奈地摊了摊双手,摇摇头说:“你们中国人办法可真多。” 青子看了他奶奶一眼,然后抬起一只手,摆了一下,似乎在扫去沉闷的气氛: “我刚才说过了,我奶奶已经布好了场子,现在我们只是聊聊天,该出手的时候, 我们去出手。奶奶,你跟大家说一下那边的情况吧!” 何奶奶示意青子坐下来,再环视了一圈,不紧不慢地说:“孩子们,事情的大 概你们也都知道了一些,现在我想了解一下你们,这叫知己,等会儿我再向你们介 绍一下那边的情况。”她指了一下窗外的扇子牌,“这叫知彼,知已知彼才能必胜。” 童军渐渐平静下来,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边,似乎在回顾早已流逝的往事:“老 太太,你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我也是非常敬仰政府领导的,尤其是那些为国捐 躯的革命先烈,可是我爷爷就是为国家流血流汗的英雄,他放弃了个人利益,退役 后回来老家还当他的农民,竟然没有人尊敬他,听我爸爸说,爷爷还被人纠出来游 大街,批斗过!李奶奶,你说,这就是现代的政府!他们就这样对待为国家做过大 贡献的革命老前辈!” “是呀,我记得,那时候是文化大革命,动乱时候,我的孩子,也就是扁子他 爸,就是被生产队长害死的。”老太太说,”我的孩子有什么错?只是跟我卖点药, 这可是扶死救伤呀!竟被抓去天天批斗!” “老太太,你看,这就是当今政府,天下打下来了,就把这些革命先烈的后人 不当人了!”童军感叹着。 老太太话锋一转,问道:“那你爸爸又去参军了呢?” “我爷爷!我爷爷是个老顽固,他要我爸参军的!” “呵呵,是个老顽固!那时候你多大?” “那时候还没我呢。” “哦,这样啊,”老太太点点头,“你说你爸参加了自卫还击战是吗?” “是的,他也被骗去上了战场,去当炮灰,他的很多战友都牺牲了!你知道他 们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他们说,他们不怕对面飞来的战火,最怕背后吹来的冷风!” “听过,”老太太十分肯定地说,“这话我听过,可是那时候还没有你,你是 听谁说的呢?” “我大哥!”童军面无表情地说。 “可是我是从什么书上看到的,只是记不起书名了,你没看过这本书?”老太 太心里想,这孩子被孟卜清洗脑洗成白痴了,连这话都听不出来! 顾童军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太,没有说话,可刘金花分明看到了他眼睛中的困惑 与迷惘。 老太太没有说下去,只是接着问:“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童军活动了一下脖子,“他们在战场上流血玩命的时候,家属却 被那些官员欺压,就算牺牲了,竟然有人说他们头上的‘帽子’没有取掉,不能算 烈士!” “这好像也在什么书上看到过,难道就发生在你们家?”老太太不失时机地又 补了一句,“你爷爷还在世吗?” “不在,六年前他就去世了!” “那你爸爸呢?他还安康吧?” “不,也不在了,我爷爷去世后不久,他就不在了,那年我才十五岁!” “十五岁你就跟着孟卜清混了?”老太太心中渐渐明白了,她抓住时机抢了一 句。 顾童军猛回过去头,直直地盯着刘金花,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刘金花淡淡一笑:“我瞎猜的!” 顾童军的眼神暗淡下来,转过头去继续看着遥远的天外的云彩。 “我老太太也是个深受其害的人,跟你一样,唉!” 顾童军没有说话。 老太太接着说:“我的儿子,我的孙子,我的曾孙都深受其害!” 童军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说的是我大哥!” 老太太说:“不,他不只是你大哥,他代表着政府!我的一家就是被政府害的!” “可我大哥他……?”童军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顿了顿说:“你是共 产党,你丈夫李有光先辈也是共产党,你不应该扯到一块!” “这可是你说的。”老太太说,”你爷爷跟你怎么说的,你爸爸跟你怎么说的? 你想过吗?” “我……”顾童军吱唔着,“他们,他们太顽固!” “十五岁的你能懂什么?你了解你的爷爷,你的爸爸是怎么死的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童军有些冲动:“他们是被人害死的!” “我就知道是被人害死的,孟卜清保护了十五岁的你,你才没被斩草除根!是 孟卜清帮你报了仇,我说的没错吧?” “你怎么都知道?” 其实老太太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现在她全都明白了:“十五岁的你,经过爷爷 与你爸爸的训练,已经出类拔萃,身手不凡,可是我没想到的是,脑袋瓜子竟然装 的全是水!” “我……” “我什么我?”老太太厉声问道,“你了解孟卜清吗?” “我没必要了解太多,我只要知道他是我恩人就行了!” “你这是认贼作父!”老太太大声吼道,“原来震城的柳小明就是这样被冤死 的!” “不,柳小明死得不冤,他害死了我的爷爷,害死了我的爸爸,你不要误导我, 我知道是他,他天天到我家去,只有他常去,不是他还有谁?他是乡长,他是政府 的人!”顾童军歇斯底里地叫着,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柳小明和你爸爸是好朋友是吧!” “什么朋友?是又怎样?就是他害死了我爸!” “谁告诉你的?又是孟卜清?” “不,是公安局!” “孟卜清是震城县的副县长,分管的就是政法!就是他一箭双雕,除了两个可 怕的对手,还收了你这个走狗!” “你……你……!”童军回过头,瞪着刘金花,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明显感到 底气不足,因为这老太太的话正是他常常感到困惑的答案,“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你们震城县的老百姓对我的信任,没见过那个双枪女八路的石雕吗?刘 金花,就是我!” 何奶奶指着地图说:“看明白了吗?我刚才说的地下军营就在这下去另一个出 口的双子峰,还有个出口在方家冲,我们要做的,是进入毛狗洞,那两个出口,我 们不用管它!” “为什么?”司马问。 “你又来了个为什么!我告诉你们,那两出口有地方军队在等着他们!” “那我们怎么做呢?”大梁问。 “我们?我想把毛狗洞边上的石头都滚下去。直截把他们这些王八蛋埋在里面!” “那我们有多少人?”无心大师问。 “就我们这几个人,”青子说,“我们不能调动我的工人,他们并不知道会发 生什么!” “我们这几个人,就我们这几个?”沙沙、小龙人与孙金明等吃惊地问。 “是的,就这几个人。”何奶奶说,“你们有什么本事有什么好武器都使出来 吧!” “我们能有什么好武器?”小龙人看了一眼孙金明说。 “当然有啦,”无心大师说,“你那会飞的三足鸟就是!” “会飞的三足鸟?”大梁不解地看看无心大师,又看看小龙人。 老扁说:“哎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个电子玩具,还比不上司马先生们的 铁蜘蛛呢!” 司马听了连连摆手:“不,不,那三足鸟很有技术含量,比我的蜘蛛高明多了!” 青子一伸手:“拿出来我们看看。” “在楼下,我的包里!”孙金明说着,就想下楼。 “慢,”青子阻止了他,“让石飞给你带上来!” 提到石飞,申文革正困惑呢,明明何奶奶让他去叫他爸爸把车开到桥下,可是 从这能环顾四野的阁楼里却并没有看到那辆悍马离开。 石飞上来的时候,把小龙人他们的包提了上来。 “拆开我看看。”青子看过“三足鸟”的飞行之后问,“能让它离你多远?” “有手机信号的地方就能飞,我最远让它飞到了三公里之外。” “飞出去后,你还是靠这指挥棒控制它吗?” “是的!” 青子说“好,就这样,我知道了。”他转向司马飞云,“那你的蜘蛛呢?能跑 多快?” “时速十二公里,这只能在平坦的路上。” “太好了,真是两个宝贝!” “我还有隐身衣!”司马说。 “山野里隐身衣没什么用,因为你走到哪里,草木都有大的动静,你隐不了!” 青子转向无心大师,“叔,你有什么高招?” “毛狗洞那边我们队当年勘测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让它产生泥石流,不过 只怕单凭我们这几个人不行,”他抬起手,阻止了青子插话:“另外,我能隐身, 能在山野里用得上的隐身,丁卯这个小家伙也能!” 丁卯仍趴在桌子上看地图,听无心大师提到他的名字,猛挺直身子,问:“我? 什么事?” 大梁把丁卯按了下去:“没你什么事,夸你呢!” 丁卯又趴了下去,继续看他的地图。 青子看着老扁,扁子咧嘴笑了笑,问何奶奶:“我那头盔有什么用?” “戴上它,你不会受那剑与盾的干扰!”何奶奶说,“你有那些宝贝就够了, 带上小陈(大梁),还有这个小鬼,还有……”她看着申文革问“你是……?” “老奶奶,对不起,我就是申文革,当年……” 申文革还没说完,何奶奶就阻止了他:“别说了,没什么对不起的,回头是岸, 不计前嫌了,现在都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那,你有什么能耐?” “我?我有什么能耐,我只会‘管箭’!”申文革低下头说。 “管箭?不错,当年打鬼子时我们也用过,行,你跟扁子一起吧!” “我,我还会用药粉!”申文革抬头对何奶奶说。 “什么药粉?”何奶奶问。 “就是粘一点点就浑身又疼又痒的,七孔一粘上更是痛苦不堪的药粉!” “飞蚂蚁?”何奶奶吃惊地问,“你有飞蚂蚁?” “是的,我现在没有,可是我会配!” “是吗?我还以为这东西失传了呢!那你从哪里取药来配?” “这山上到处都有,这冬春交季,正是时候!” “这太好了,有解药吗?” “有,也可以配!” 何奶奶一挥手,“小石飞,去带他采药。”又回头问申文革,“配药要多久?” “不要多久,有两味要焙成沫,然后混在一起就行,解药只要熬成汤,涂在身 上就行!” “那好!你跟小石飞去吧,他知道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 申文革与石飞下楼去了。 小龙人已经把“三足鸟”拆散了,摆在桌上,司马见这“三足鸟”用的也是他 们一样的“胶囊电池”,问道: “你们也用核电池吗?” “什么核电池?”孙金明不知道司马在说什么,不解地反问。 司马捡起桌子上的小电池问:“这不就是吗?核电池!你们从哪里进的货?” 小龙人哑然失笑:“什么核电池,这是我们公司的产品,是纳米光热能电池, 相当于太阳能电池!” “光热能电池?不是核电池?那……?”司马有些懵了,他一直认为他们世纪 星用的是核电池,他一直认为林海洋能生产核电池,没想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那什么?这电池我们的核心技术,不外泄的。我们公司主要靠它来支撑,要 不然,光靠小技巧,中国现在玩开发设计的人太多了,模仿抄袭的也非常可怕,我 们哪里还有竞争优势?” “那,外面怎么会有卖?” “有,当然有,但一定不会很多,而且很贵!” “为什么?” “因为内部管理有漏洞呗!有个别能接触到电池的员工,偷了出去当核电池卖, 当然很贵了。”其实小龙人自己就是偷着贩卖这种电池的人之一,“你想想哪,核 电池呀,谁还敢拆它?用完了还不敢保存!哈哈哈,有些人真他妈高!” 大家都被他们的对话吸引了,大梁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是人家卖了你们的产 品拆了电池再卖呢?” “不会,我们的电池之所以做成这样,就是为了不让人家发现它是电池,你看, 它与这些二极管是不是很像,装上来一般没人注意,这块紫红的板是假的,并不是 太阳能,也是为了掩护它的。” “原来的二极管的造型,没线外露我总觉很是像胶囊。” “那是你吃药吃多了,”小龙人口无遮拦地说,“你们也用这种电池?多少钱 一粒?——我是指七号的。” “是的,不知道!”司马说。 “什么是的又不知道?” “是用这种电池,但我不知道价格!” 何奶奶敲了敲桌子,说:“等等,这么说,孟卜清手上没有核能?林海洋用鸭 子贩运的电池不是核电?” “应该不是了!”大梁说,“我查了两年了,以前是有相关的线索,说有一批 钚235 浓缩棒进入了境内,但后来证实了这只是有人在干扰警方视线。我们现在唯 一有可靠线索的就是林海洋的核电池,既然这不是核电池,那……,应该,唉,起 码我们没有相关线索说明哪里有民间或黑恶势力拥有核能。” “这么说,”何奶奶扫了大家一眼,手指依然在桌子上敲着,“毛狗洞下没有 核武器?” 小龙人把手举了起来,叫道:“绝对没有!因为就算他有铀浓缩棒,也不是随 便能造出核武器的,要不然,伊拉克也不至于被美国鬼子揍得满地找牙了!” “呵,你小子满嘴冒泡,没想到还能说句人话。”何奶奶在小龙人肩膀按了一 把,把正要站起了的他按得无法动弹,无奈地咧着嘴。何奶奶转向大梁说:“他这 话应该有些道理。但是,就算没有核,武器是一定有的,那下边(她指的是毛狗洞 下面的防空洞)最少有几百号人。更何况,木州那边已经查出大量枪支!” “这只能说是一种可能,并不是肯定没有核,我们不能不防着点,那玩意太狠 了,要是引爆了,只怕整个山岗都没有了!”大梁说。 “切,瞎扯!”小龙人斜着眼睛看大梁,“你以为核能这么容易引爆呀?菜 (鸟)呀你,真不懂你们这些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对核能一无所知,还侦察个鸟!” 大梁一下子被他顶得无话可说,老扁冲他笑笑,满不在乎地说:“挂不住了是 吧?你跟他叫劲,那才叫没劲!他呀,”他用下巴指了指小龙人,“就那鸟样!” “那是!”小龙人被何奶奶按着动弹不得,嘴里却依然痛快,“还是扁子哥了 解我!” 何奶奶把他扯了起来,问:“那,你敢跟大家一起下去吗?” 小龙人马上举起了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下去?下哪儿?你是说毛狗 洞吗?” “还会是哪儿?” “老奶奶您还是饶了我吧,您老人家又不是不了解我,我这人哪,体质特差! 你想啊,那毛狗洞,那年我还你家里,跟扁子哥也是去过的,那下面哪是人能下得 去的呀!我,我我…,我还是留在这儿给你们看家吧!” “那也行。”何奶奶说,“这样吧,你,还有你这个同学,叫什么来着?留在 这里,但你这个会飞的小玩意得给我们用,你还得教我们!”她指了指小雨,“就 教他吧!” “那好说,好说!”小龙人忙不颠地说。 “谁叫你撞上了呢?既然来了,也不会让你闲着,等会儿会把电脑搬上来,你 帮我们盯着大家的方位与处境就行了!” 申文革背着一小綑杂草,石飞提着几块反射着暗黄光芒的片状软石块,沿着溪 边的小路往回走。拐过山嘴,申文革抬头往前看,不觉一惊:“那…,那就是我们 刚才在那里吃早餐的别墅吗?顶上那个四面有窗的阁楼呢?” 石飞看也不看,信口回道:“那阁楼本来就看不见!” “什么叫‘看不见’?” “看不见就是看不见罗!要是外面能看得见,那可就不安全了,你说是吧!?” 石飞一脚把羊肠小道边的一块小圆石头踢得凌空飞起,砸在小溪对面的一棵小树上, 发出很脆的一声响,这响声传出了很远。 青子听到响声,轻轻地对他奶奶说:“他们回来了,我去跟让我妈帮帮他们。” 说着就下楼去了。 刚刚搬上来的两台电脑开了机,何奶奶打开桌面上的一个软件,在一个表单里 输入着一些文字。小龙人在一边看着,惊讶地说:“哇,老人家您用的是区位码, 这东东现在几乎没有人会用了。真没看出来,您老人家九十岁了竟然也学会了电脑, 真是高人哪,高人!” “高什么高?活到老学到老呗。”何奶奶一边敲字一边说,“呐,你看好了, 每个人的名字我都用的是中文,这里一排是大家的名字,点它就出现他的视频。我 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六个镜头,能看到他能看到的全部方向,你可以转动方向,你也 能听到,这些声音都你全听到,有点乱是吧,但我知道你小子机灵,再乱乱不了你, 你给我盯好了,谁有事都得通知一下,我们都能听得见!” 小龙人还没开口,司马先说话了:“哇,没想到这视角比我的蜘蛛还到位,高 人!” 老太太一回头,盯着司马问:“你也‘高人’啦?”她又回头问小龙人,“听 明白了吗?你跟小孙俩盯着没什么问题吧?记得,无论外面甚至这楼下发生什么事, 你都别管,明白吗?” “这,这软件我大概是明白了,我操作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小儿科!可是您 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别管,我不明白什么意思,要是杀到了楼下怎么办?” “这也不用你担心,你不用管!你只要盯好你的镜头就好了!” “那可不行,我可……”小龙人并不敢说下去。 “你可不是来送命的是吧?你放心好了,这个小阁楼与下面的房子不是一起的, 它是挂在上面的,只要你愿意,它还能往上升。”何奶奶挤到墙边,按了一下墙上 的一个有向上的三角形的按纽,小阁楼突然往上提升了一大截。老奶奶又按了一下 向下的三角形,小阁楼又回到了原位。丁卯张开双臂似乎担心会跌倒,无心大师拉 了他一把,他才意识到其实这一升一降很平稳。何奶奶接着说:“外面看不见这个 阁楼!” “看不见?怎么可能?”孙金明与小龙人一齐问道。 司马也问:“难道是隐形的?” “是的,隐形的,空中楼阁!” “你知道孟卜清什么时候在这阴山顶上建起这空中楼阁的吗?”刘金花依然被 紧紧地綑绑在铁椅子上,但她看起来满不在乎,微微歪着脑袋问一边沉闷不语的顾 童军。 顾童军脸无表情,两眼无神,一反往日的抖擞精神,懒散地靠在墙上,看起来 象是没听到老太太说话似的,没有任何表示。 “你当然不可能知道。”老太太接着说,“他还有土州时就开始着手在这山头 上下功夫了。这位置好呀,高瞻远瞩,易守难攻。可惜呀,我老太太早就来过,要 是想攻,早就攻上来了。” 顾童军抬了抬眼,冷冷地看了一眼老太太,依然脸无表情。 “你小子跟他来到木州,也应该看到孟卜清这狗官都做了些什么。虽然他到木 州已经不象在土州时那么嚣张,但你做为他三个帖身走狗之一,还是应该看得清楚 的!” 顾童军活动了一下脖子,问了一句:“三个之一,那另两个呢?” “叶保国,今天你才知道你的那个好大哥有这样一个重要走狗,另一个是扎马 忽,你听都没听说过,那个长得跟营养不良的老鼠似的瘦鬼,可是孟卜清真正的得 力助手!他可是把握着孟卜清的兵工厂和军火库。你还真以为你那大哥真的神通广 大?只是那些背后的东西没有告诉你而已。还有那个叶蛮子,他可是把握着孟卜清 在木州、土州和金州震城的全部‘队伍’。别看那只是些保安,可都是要花钱养着 的,你以为你那大哥真的一句话就能摆平那么多事?这都是叶蛮子的功劳,人家工 厂养着孟卜清的队伍,还要上交管理费,这些你都知道吗?你是什么?你只不过是 个杀手,带着你的那些从不露脸的所谓的‘无影九头鸟’,以为来无影去无踪,杀 人放火,其实你所联络所接触的只不过是那些下三滥的地痞流氓!要是哪一天你大 哥需要,你,或者你的那些‘九头鸟’们就得出来牺牲。你也看见了,不只一个你 们这样的走狗被孟卜清当成了牺牲品!申文革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申文革是谁?”顾童军又动了一下,两眼依然无神。 “对,你不知道申文革是谁!你对孟卜清简直就是一无所知!叶蛮子可是知道 申文革的!这样吧,我算算孟卜清与叶保国不到傍晚是回不来的,让我来跟你说说 你那好大哥的故事吧,也好解一解你心中搁置了很久的困惑!” 顾童军挺了一下肚子,背部离开了墙面,往前走了几步,木木地问:“你怎么 知道他们不到傍晚不会回来呢?” 老太太脑袋一正,眼睛一亮,说:“你怎么就不先听听我所了解的孟卜清是什 么样的再看看有没有必要再问这句无知的话呢?” 斜阳下的林荫道上,一辆黑色的宝马飞快地奔驰着,左拐右拐超越一辆双一辆 前面的车,宝马车里开车的是叶宝国,他的身后坐着孟卜清,叶宝国的身边,坐在 前排的是一个戴着一幅小圆眼镜的尖尖的脸的瘦小老头,他的眼睛似乎一直没有眨 过,直直地逼视着车窗前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孟卜清斜着身子,也冷冷地盯着 前方,三个人都一言不发。 他们的目的是木州市公安局,目标很明确,是陈大梁的爷爷,陈来犬! 陈大爷在市公安局七楼的一个小会议室里,独身一人无聊地玩着从来不玩的手 机游戏,他不知道他的家人是怎么被安排的,只知道大梁被救出后跟扁子走了,到 哪里他也不知道,做为一个职业军从的习惯,他什么也没问,只顾玩他认为最无聊 的手机游戏,会议室的门打开的时候他也没有抬一下头。 有什么人来到了他的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终于抬起了头,看了对方一 眼,来人没有穿警服,也不是穿军装的,是一个个头不高的结结实实的四十来岁的 汉子,戴着金丝边眼镜。老陈别了别嘴,无奈地笑了笑说,“叶蛮子,没想到这里 你也进得来!” 叶保国也别了别嘴笑了笑说:“那是,不但进得来,还能出得去,并且是带上 你!” 陈大爷被带出门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本应该在门凶守护的四名特警。 叶保国带老陈上的不是那辆黑色的宝马,而是一辆三菱商务车,暂时没有任何 束缚,老陈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被包围在四五个精干的汉方之间,他的身边是瘦小的 扎马忽,叶保国回到宝马车的驾驶座上时,孟卜清问:“怎么样?没有什么麻烦吧?” “没有,”叶保国大手一摆,“如入无人之境!”说着,一拧钥匙,发动车子, 挂下档,脚尖一点,车便冲了出去。 孟卜清咬了一下嘴唇,皱了皱眉头,任凭叶保国在夕阳下的林荫老街飞驰!他 信不过叶保国,也信不过顾童军,同样这个时候,他也信不过扎马忽,谁他都信不 过,不过,他得利用他们,利用这些“狗腿子”。 “孟卜清只是把你们当他的狗腿子。”刘金花刘老太太说,“他不会真正把你 们当亲信的。他根本信不过你们。这小子上初中时就明白了你们这些狗腿子不可靠 ……” “我对我大哥可是忠心耿耿!”顾童军努力地说,可是显得有气无力,“唉, 可是他真的有些信不过我们!”他垂着头,叹着气,十分无奈与不解的样子。 “这小子上初中时,就眼睁睁地看到了当年死心踏地跟随在他身边的走狗最终 出现在对头张大山的鞍前马后,更让他难到忘怀的是,这些背叛的狗腿子,竟然敢 对他横眉冷眼,指手划脚!明白吗?这就是你的老大为什么不可能把任何一个人当 成亲信的根源,就算你对他忠心耿耿,死心踏地!我知道,这也是你心中一直解不 开的结之一!” 顾童军抬眼看了一眼老太太然后狠狠地低下头去,他不敢再看老太太的眼睛, 这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似乎能刺穿他的灵魂! 刘金花并不理采他,只顾身个儿说着孟卜清的故事:“从市委他老丈人那里孟 卜清又看到了自己上初中后的无奈:在下面可以不可一世的一把手,上到市里就什 么也不是了,不得不夹着尾巴缩头缩脑,已是公安局长的他,梦不再停留在这个层 面上了,他得干点大事,而大事得有人得有钱,得握着枪杆子!这样你就不难解释 孟卜清在木州的所作所为了!” “他,在木州到底还做了什么?”顾童军本想抬起头,但最终没有抬起来。 老太太摆了摆脑袋:“说真的,你该给我根香烟!” 顾童军摇了摇头,轻轻地嘟囔着:“没有,真的没有!” “那电子屏下面的壁橱里就有,右下角,你按下去就打开了。”老太太说。 顾童军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老太太,半信半疑地在电子屏右下角按了下去,当 他的手松开时,真的出现在了一个小壁橱,壁橱里除了真的有香烟外,还有一支八 一冲锋枪! 老太太嘴里终于叼上了香烟,透过一圈圈弥漫的烟雾,她笑眯眯地看着困惑地 把玩着冲锋枪的顾童军,平平淡淡地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何只是这一点小 事!” “那你怎么知道?”顾童军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他明知道老太太会因此而借题 发挥,本想憋着不说出来。 老太太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你迟迟不问,是因为不想让我借题发挥批你,可 你还是憋不住是吧?有什么话只管说。年轻人应该痛痛快快的。跟着孟卜清这些年 你已经够憋闷的了,以致老太太我都找不到你!呵呵,我还是借题发挥了!好了好 了,回答你的问题,孟卜清的大多数地盘都在我的监视之下的,包括金星大厦!” “怎么可能?这些地方除了我们自己人,谁也不让来的!” “怎么不可能?难道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人会收拾打扫?” 顾童军把手中的枪一摆,长叹一口气说:“原来如此!” “何止如此?”老太太说,“你们的呼叫联络系统已经被我们全部监听了,孟 卜清这小子,只知道在手机上设了防,偏偏我们不监听手机,但也很遗憾,因此也 就少了很多信息,比如说你,孟卜清主要就是用手机跟你联络的。” 这下顾童军才真的傻了眼,他渐渐从心底升起一股敬仰之情,面对这个九十多 岁的老八路,老红军,他已经动摇了,孟卜清的形象在他的心中渐渐有些苍白,不 只是没有光环,连色彩都没有了。 孟卜清不知道这些,他虽然信不过任何人,但顾童军是十五岁时就已经跟随他 了,所以他对顾童军防范是最少的,甚至,他还曾想过把女儿筱梅许配给童军,正 好筱梅与童军之间似乎也有那么点意思,对于扎马忽,孟卜清也是挺信得过的,这 个来自西部山区的瘦小个,当年在金州打工时,无意间发现了某些人的秘密,因此 惹下了杀身之祸,孟卜清见他机灵过人,救下了他,让他改名换姓,做了自己的亲 信助手,算来也该七八年了,在孟卜清的心目中,扎马忽比起官场上的那些随从走 狗们,那要可靠得多——起码,为了他孟卜清,扎马忽连亲生儿子也不去见一面了, 他跟顾童军不同,顾童军是他身边没有灵魂的僵尸,而扎马忽,就是个没有躯体依 附的幽灵。 孟卜清回到木州后,花了半年的时间,渐渐建立起了一个小圈子,从市委秘书 处市政府办公室,从公检法到工商税务,从企业商号到地痞流氓都被孟卜清通过这 个小圈子操纵着,现在的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带着一帮“狗腿子”的初中生了,他就 这样隐在背后,操纵着一切他能操纵的,以达到他的目的。如果有谁阻挡了他的计 划,结果都一样: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然而在木州,有一个人并没有消失,这个人就是汪中兴,汪中兴也建立了自己 的圈子,这是很有实力的圈子,他们的行动,有意无意地常常会让孟卜清无所适从。 但是,孟卜清动不了他,因为,那个傀儡书记张扬,在孟卜清着手对付汪中兴时, 按“上面”的指示,已经开始了“巨蟒”行动!而孟卜清和汪中兴都不知道背后还 有这一折,只顾各自按自己的思路。沿着各自的方向义无反顾或者执迷不悟地走着! 老太太可是知道这一折的,她抽着烟,平缓地说:“汪中兴、陈大梁查核走私, 无意间触及到了孟卜清的军火库……” 顾童军可没老太太这么沉得住,听老太太提到军火库,吃惊地问:“怎么可能? 我大哥他怎么可能有军火库!” “你都知道什么呀?怎么不可能?”老太太吐了烟头说,“野生园酒吧那一曲 戏不就是你导演的吗?你们又不开酒吧,占了人家的地方干吗?还不是孟卜清急着 要个地方转移他的军火?” “……”顾童军一时无话可说,直直地瞪着老太太发愣,他真的不知道还有这 一折,同样也无法明白老太太是怎么知道野生园那一出是他搞的。 其实老太太也只是瞎猜的,不是叶保国不是扎马忽,那她猜就是他的,“看什 么看?难道不是吗?为了成功转移那批军火与核棒,还有扎马忽安排抢军事专家的 文件包,先后有两个汪中兴的人(疯子与大凡),因为阻碍他们的行动,被他切了, 其中一个,就是你下的手,他叫张超凡,你还记得吧?” 顾童军并不关心他曾经切了的人是谁,他只是挂记着那批军火,“怎么可能? 还有核棒?是核武器吗?” “还不算,我也不会说,应该可以制成核武器的!” “怎么可能?” “你哪有那么多‘怎么可能’?”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想干什么?” “你跟随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以他的目的为自己的目的,难道你不知道?还要 问我?” 老太太这一问,把顾童军问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孩子,奶奶我告诉你吧,这狗官只有一根筋,那就是打倒任何一个敢与他抗 衡的人!初中时被张大江逼回乡下之后,他就只剩下这根筋了。” 童军摇着头,似乎有些不信,但他以前的困惑渐渐解开了,是的,只有这样才 能解释孟卜清的要求他们的所作所为! “他应该要求过你们,在必要的时候要像塔利班的勇士们一样,不惜个人生命, 进行自杀式‘进攻’!” 顾童军猛地觉得尾椎处有根弦狠狠地拉直了他的脊梁,额头涌出粒粒汗珠,他 猛然想起孟卜清曾笑着对他说过:“总有那么一天,天下会没有我摆不平的事,要 知道,地球的存在都将握在我的手中!”自杀式进攻,核武器,顾童军联想起来便 不寒而栗,现在想想,孟卜清当时的笑脸是那么狰狞。 “他玩不了那么大!想以同归于尽来要胁对手,毁地球?可能吗?他只是个棋 子,他的主子是不会让他有这么大实力的!” “主子?谁? ” “还有谁,你知道补锅法吗?没有破锅,补锅的就没事干了,锅破得不够,显 不出补锅的能耐,但锅破过了头,就没法补了,反恐不也一样吗?” “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老太太嘿嘿一笑,“再给我一根烟吧!”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