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计划遭遇变化 汪中兴嘴里叼着香烟,木木地望着窗外,问金生:“鱼咬饵了吗?” 金生也望着窗外:“是的,叼走了,可是没动钩子!” “没关系,钩子无处不在!” 金生回过头,与程成对视了一眼,程成点了点头,拉了一把刘成与金剑,三人 径直往楼下走去了,来到陈大梁的那辆吉普车上,三人坐定后,程成说:“局长看 来太自信了,据老太太的意思,孟书记已经知道了钩子的方位,只怕钩不着,反失 了饵呀!” 刘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现在老太太也落到他们手里,老太太的那些人 也都走了……”他没有说下去,显得有些无奈。 金剑已经明白了“上面”在行动,便安慰说:“没关系,又不是只有我们的钩 子,还有张书记的天罗地网呢!” “网个屁!”程成身后的背靠上突然传来马不常的声音,“要不是老太太她们, 就凭这样的猪头书记怎么可能请得动‘上面’对孟狗官下手?” “不常,不要乱说。”金生对着程成的靠背说,“你会有麻烦的!” “你觉得我现在还怕麻烦吗?弟兄们放手干吧,半仙楼的事我全担着,这也是 那个猪头书记的主意,明白了吗?咱木州呀,除了猪头书记,就是恶魔书记,虽有 个想成大事的市长,却也是个贪官!我马不常还在乎什么?大不了跟疯子与大凡一 样,还能将我怎么样?” 车里一下子陷入了哀痛的沉默之中。 最终金生淡淡的无力地说:“不常,振作点!” 马不常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大家也都没有再说话。 突然,刘成抬手指了指车前,大家顺着他手指一望,马路边有个小伙子正面对 着电话亭,倚在上面用手机打电话。 “好眼熟!”金剑说。 “不是眼熟!”刘成说,“他是吴夷子,是世纪星的,跟那个司马博士一样, 是个工程师!我们都看过他的照片!” “哈哈,他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一定有戏,程成,开过去!” 金生挥了一下手说。 已经没有半仙楼的1078室了,1077与1078已被查封,金生只能把吴夷子带到老 扁的密室里,吴夷子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警察的手里,以为自己那点事已经被警 方查出来,心里还想,难怪他的铁蜘蛛不听使唤呢。因此早就吓得头皮发麻,两腿 发软,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长长长……长官,我招,我全招,我坦坦坦……坦白,我坦白!给我从宽发 落吧。” 刘成见金生对他使了个眼色,便抽出几张纸丢在地坪上,说:“那好啊,你先 交待着,我们看你的态度,要是认为你够老实的话,一定从轻发落。”他随手掏出 一支笔丢给蹲在地上的吴夷子,并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呢, 干脆就不追究了,在没有交上去之前,这可是我们说了算的!” 吴夷子当然不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江湖哲理”,只顾一个劲地点 头:“我全招,我全招!” 扎马忽的三菱商务车正打算从华中路驶出木州,一路上没有官卡,没有设防, 畅通无阻,看看就要出城了,没想到意外就在每个人都意料不到的时候发生,只听 “啪”的一声,前面挡风玻璃便出现一个白点,瞬间扩散开来,整块玻璃便开起了 一粒粒指甲大小的格子花——碎了,虽然还连在一起,可它真的碎子。车一减速, 便有一帮群情激愤的青少年围了上来,对着车又踢又砸,边砸还边喊:“抵制日货, 抵制日货!” 几个大汉本想押着陈来犬逃出去,无奈瘦小的扎马忽实在无法自保,他们只好 丢了陈大爷,护着扎马忽狼狈而去。 此时已被绑成粽子般的陈来犬被扶下车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没想到今天 差点死在这些鬼子手里,老子当年抗日也没这么惨过。” “你老人家抗过日吗?”小龙人边把三个摄像头往‘三只鸟’的脚上装时边问, 同时还咕嘟:“还好这摄像头轻,要不然它可飞不起来!” “问我吗?”无心大师随口接道:“我没抗过日,当时正在英国上学呢!” “不,我问何奶奶的。”小龙人说,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哦,啊?你在英国 读书?你……那那那……” “那什么?” “你的英语,我们说英语你全听得懂?” 孙金明也在一边说:“哦,天哪,看看你,什么话都说!” 无心大师呵呵一笑:“是吗?本来嘛,我就是那种只念过几年古董私塾的糟老 头,没文化偏要装上一副文刍刍的鸟样……(小龙人在火车上与孙金明用英语说无 心大师的),你没说错,不过说我没关系,不能不爱国!” 何奶奶在一边嘀咕道:“七十多岁的人了,跟小孩计较什么?你还是帮我在地 图上标标地质情况吧,现在看你的了!”她转向小龙人说:“三足鸟给小雨,没问 题吧!” 小龙人与孙金明一齐说:“没问题,没问题!” 这时候,司马冷不丁插上一句:“嗨嗨,这个,那个小龙人硕士,那个你那个 三只鸟在起飞的时候,叶片顺时针转,一定会造成球体逆时针转,球体转了,就不 影响你的指挥棒的指挥?” 小龙人愣了愣,哈哈一笑:“你这个博士,真不知你怎么混到这个学位的,你 反应迟钝呀,这话你早该问的嘛,告诉你吧哥们,我为这个可没少花心思……” 小龙人正得意呢,本森叫道:“好啦,好啦,那个顾童应该归顺了,老太太没 事了。”说着一下子把小“收音机”的音量调大了,刘金花的声音立刻在小阁楼里 漫延开来。 “孩子,我们该同演一戏了,来,把我脚边的烟头收拾掉,还有,把那把冲锋 枪的子弹夹里的子弹下了,再放回去,对,按你拇指边的那个按钮。他们该回来了, 也许呀……” 顾童军边下子弹边问:“回来,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监听了孟卜清的呼叫系统,明白吗?他跟谁下 什么指令,我都能听得到!” 顾童军摇摇头,把枪放了回去,唉了口气,过来捡地上的烟头:“难怪我总觉 得近些日子很多事那么不顺!” “你不顺?”老太太疑惑地问,“我们可根本没办法监听你呀,孟卜清不是一 直用另一只手机跟你联系吗?跟我说说,什么不顺?” 童军手握着烟头,紧皱眉头,慢慢抬起了头:“对呀,那会是谁呢?条子(公 安)那边我们都有人,不可能是他们!难道……?” “难道什么?直接说个事例,老太太给你分析分析!” “例子?对,就说去年年底吧,大概是十一月二十边上吧,我在‘西边小屋’ 练功,明明每天这个时候练功都没问题,可那天脑子里特乱,总想些不幸的往事, 想着想着就不练了,坐在地上似乎回到了那些不幸的环境,等我回过神来,已是三 个多小时了,练功时本就没穿什么衣服,整个人练得跟冰棍似的,动一动都难,更 糟的是,有电话来竟然没接,甚至是一个我根本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的人接了,按 大哥……哦……孟卜清的指令,我该去河西拿华立大夏的工程图的,结果让那个接 电话的人拿走了!” 童军说着,还不解地摇头,“这样的事有好几次,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 事?” 老太太也皱起了眉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那,这前后你 都做了什么,或者另外还有什么异常?” “前后?好像……对了,拉肚子!我从小就不拉肚子,可这时候会,也许是冻 的!” “不是冻的,因为这之前你喝了不该喝的东西!” “没有!哦,有,但不是不该喝的,我喝的是淡盐水,以前一直喝的!” “那水有问题!”老太太肯定地说。 丁卯从地图边抬起头,冷不丁地说:“怪哉,是怪哉!” 大梁也吃惊地看着老扁,老扁一笑,“呵呵,也找上他了,看来不是他们的人!” “啥叫怪哉?”唐中旺看看丁卯,看看大梁,又看何奶奶。 本森哈哈一笑,说:“看来中国人真不懂中国文化!” 唐中旺一啧嘴,斜着眼睛瞪着本森说:“靠,你懂个屁!” “我就懂!”本森大声争执着,脸红红的,“我懂,我知道怪哉是一种虫!” “呵,你还真知道?!我倒是忘了你在中国念过几天书,但我告诉你,那只是 传说,是神话,是迷信!你知道吗?你懂,你懂个屁!” “不是迷信,是真的!”丁卯小心地望了大梁一眼说。 唐中旺看了丁卯一眼,突然哈哈一笑:“对了,你,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摆 卦摊的什么半仙,是吧?你本身就是个搞迷信的!” 老扁看着大梁,大梁也看着老扁,两人对视着哈哈大笑。 “怪哉?”金生张大着嘴巴半天合不起来,“怪哉是你的?” 刘成警觉地扫了一眼金生,心里想金副你怎么也知道这种怪怪的东西?他不知 道,大梁已经把老扁喝过怪哉的事跟金生提过,还叫金生盯着点呢! 吴夷子低头不吱声。 “哪里来的?”金生拉起地坪上的吴夷子,拍着他的背问。 吴夷子有些疑惑地看着金生说:“长官,我说过了的呀,我是火州青城县张子 寨人。” “不是问你!” “那是问谁呀?” “我是问你的怪哉从哪里来的?”金生猛拍了一下吴夷子的肩膀,吴夷子一下 子被拍回到地上,痛苦地直咧嘴。 “说呀!”刘成轻轻踢了他一脚,他知道,刚才那一掌拍得重了些,这书呆子 吃不消,所以这一脚他不敢用力了。 “我说,我说,长官,你别打了!”吴夷子紧张地说,“是从我们老家山上的 山洞里挖的。” “山洞?详细说说!说清楚!”刘成在一边说。 吴夷子连连点头:“是,是,我说,我说。” 金生向刘成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张大虎的身边坐到地坪上,然后朝吴夷子挥 挥手说:“说吧!” “是,我说,我们,我们老家不远处有座大山,叫獐子山,半山腰上有个山洞, 是个石头洞,洞里常年有山泉水往外流,冬暖夏凉,那洞能进人的,可是里面阴森 森的,一般人不敢进去,我用电子昆虫放进去探测过,没什么大危险,就带着手电, 带着护身衣进去过。” 听到这里,张大虎咕嘟了一句:“护身衣,嗯,接着说!” 吴夷子接着说:“其实里面挺开阔的,四壁几乎全是石头,里面有水潭,水很 凉,那是在夏天,水潭边那些被水淹了一半的石头,你把它移开,下面有时就能找 到一团团的小虫子,这就是怪哉!” “你怎么知道这种虫子有这样的神奇功能?”刘成问。 “我小时候听我奶奶说过,我那时还以为是神话!” 刘成跟金生对视一眼,问大虎,“虎哥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大虎说,“你没听他刚提到的护身衣吗?” 刘成马上又问吴夷子:“什么护身衣?” “护身衣?哦,是我们世纪星几年前的产品,现在不让生产了,我自己偷偷留 了一两套,要不然只怕连见都见不到了” “慢,为什么不让生产了,谁不让生产的,这东西有什么用途?” “这……?这东西主要是用于地下隧道,山洞之类的地方用的,保护着使人不 易受各种生物以及环境伤害,还有应急供氧气与照明系统,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生产, 水总(水王星)说上面不让生产,所以就没生产了。” “上面?上面是谁?” “不知道,长官,我真的不知道,没骗你。”吴夷子回答不了时,就有些紧张 了。 “这些衣服卖给了谁?” “不知道,我,我我真的不知道。” “好啦好啦,别那么紧张好不好,没人会吃了你!”金生又挥了挥手,“那, 你再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早回到了木州?你们火州离木州三千多公里,不会是乘飞 机来的吧?火车可得初四就要出发呀!” “我,我,对,长官,是火车!我是来……来看我的蜘蛛的!” “你放蜘蛛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这个……,”这次吴夷子有些不老实了,眼睛无意识地左右扫了一眼, 但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说吧!我们刚才说了,在没交上去之前,我们说了算!”张大虎加重了口气, 说:“但是,如果你不老实,那,我们就先立案!” 吴夷子马上挺直身子,直视着张大虎说:“不,不能,长官,我说!” 天渐渐暗了下来,大梁,申文革,老扁,石飞,唐中旺和本森,柳沙沙七人离 开了小阁楼,在石飞的带领下,身毛狗洞方向走去,何奶奶本来不打算让沙沙去的, 可是沙沙一再坚持,说除非老扁留下,否则就让她去,她说她生在山里,从小就在 山上玩大的。不怕苦不怕累,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还能帮上老扁的忙,何奶奶 只好放她一起去了。走在最前面的石飞提着老扁的铁剑,后面的本森挽着老扁的古 盾,中间的沙沙头戴着那只铜头盔,老扁自己穿着牛皮马甲,一行人在山路上走着, 却没有任何踪影。 虽然在别人看来,根本就看不到人影,但他们之间却能相互看得见,快到扇子 牌的时候,石飞抬手阻止了大家前行,并示意大家向一边让让,原来,他们的身后 还跟着另外两个隐身人,无心大师和丁卯,无心大师举起手中已打开的铜镜,丁卯 便打开手电,向铜镜照射,扇子牌毛狗洞立刻呈现在兰色的光芒之中,就在这时, 听只“嗖嗖”几声,一阵乱箭射向光芒的来源,然而,这些箭就像射在影子上一样, 穿过已显身形的无心大师与丁卯,没入在一边的草丛之中。 一边的老扁大梁七个人,借着这片光芒,清楚地看到平时看不见的铁丝网显现 在眼前,网内有几十人同时在向无心大师那边放箭,不远处还有一些兰色的身影向 无心大师他们那个方向跑过来,石飞一挥手,大家从无心大师身后绊背处爬进铁丝 网内。他们刚刚站直身子,兰光立刻暗了下来,起伏的山峦一下子变得更加黑暗, 嘈杂的奔跑声依然,接下来便是惊恐的慌乱。 在敌人的慌乱中,石飞对着衣领轻轻地说了声:“戴上眼镜,等会儿跟我来!” 沙沙推上镜架,立刻感到眼前一亮,她惊讶地发现,所看到的一切是那么的清 晰,可是竟然没有色彩,象是黑白电视一般,沙沙抬起头,向上望了望,天上散着 一片片殘云,上弦月乖巧地躲在殘云间,散发着蒙蒙的光,却照不亮黝黑的山峦, 左边的高高的“扇子牌”上陡峭的岩崖和零零散散的树林没有阴影,苍白地挤在沙 沙的眼前,她没有环视四周,而是直接往下看,她知道,下面就是传说中的“毛狗 洞”,然而,纵然沙沙已经听青子与老扁描述过毛狗洞,纵使沙沙是个土生土长的 山里人,依然吃惊不小:这哪里是山谷?这分明就是一只大大的井,一口方圆几十 丈的大井!这井竟然还望不到底!跟老扁第一次见到毛狗洞一样,首先想到的是, 这山洞的水都流到哪里去了?按理说这样的地势应该积满山水,会形成一口真正的 大井——山塘!可是下面分明没有水,除了狼牙般地乱石就是乱石间齐人高的枯草, 不用说,这下面一定有地道! “哇,这么深!”大梁吃惊地说。 本森用膀子轻轻碰着大梁,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老扁却满不在乎地呵呵一笑说 :“怎么样呀大梁,这次让你开眼了吧?” 本森回头看了老扁一眼,他的膀子碰不着老扁,手也捞不着,忍不住叫出声来 :“别说话,四面都是敌人!” 唐中旺挤过来碰了本森一下,嘻嘻哈哈地说:“哦靠,叫别人别出声,自己去 扯着嗓子叫,成心是吧?” 老扁也挤了过来,把脸贴到本森肩膀上大声说:“你,别动,我跟你说,”本 森虽然觉得耳边像烂雷一样,不自主地挺了挺身子,但脚步和挽着盾牌的手没有动, 这是何奶奶一再吩咐的事,所以他只得这样乖乖地听着老扁戏谑的吼叫,“只要我 们在这剑与盾之间,只要你不把盾牌翻过去,他们就看不见我们,也听不见我们, 明白了吗?” 本森当然明白了,现在他才明白何奶奶为什么叫他一定要把盾牌的内侧对着石 飞手中的那把剑了,可是他想不明白,这对古老的中国玩意为什么有这么神奇的功 能,还有沙沙头的那头盔,他也觉得很怪,面对老扁和唐中旺戏谑的笑脸,他知道 没人会告诉他,所以只得低头再一次察看这口”大井”:“我们,我们怎么下去? 这里没有路!” 石飞在另一边叫道:“往前走,我往前走,下到前边那块大石头边再说。” 石飞说的那块大石头边有一块平地,只是一小块,但堪堪可以挤下七八个人, 这次是本森在前,他提着盾牌在前面开路,一步一步地蹭到了石头边,后面的人相 继跟了过来,这时,上边的嘈杂声渐渐平静了下来,只听见有个人在用不大的声音 在说话: “都给老子听好了,各自站回自个儿的位置上去,不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刚 才那两个人只是个影子,这一定是分散我们的注意力的。戴上红外热感眼镜,小心 有人穿隐身衣混进来!” 听他们这说,无心大师马上拉了丁卯一把说:“快,快走,我们躲不开红外热 感眼镜,对,这边!” 两人一起绕到一块石头边,一起趴了下来:“我们得让人来救援,红外热感, 我们躲不了多久!” 小龙人坐在电脑前,把窗口切到无心大师那边,对何奶奶说:“老奶奶,这光 头佬看来有些麻烦,看,四周全是人,而且,他刚说,人家用上了红外热感仪,这 玩意呀,只要是个活物,哪怕是只老鼠,也能自动搜寻到!” “得干扰敌人视线,小雨,小雨。”何奶奶对着麦克风叫道,“让‘三足鸟’ 飞过去,快!” 小龙人眼睛一亮:“对呀,这我可没想到,三足鸟虽是个活物,可是他们看不 到!” “小雨他们也看不到!”青子边上楼边说,“他是我奶奶教会的隐身术,不是 吴叔叔的时空位移!” “Wow ,MyGod!不是真的吧?又是隐身衣,又是隐形的空中楼阁,又是隐身术, 又是时空位移,不是在梦里吧?” 小雨手中的“魔杖”一扬,“呼”的一声,“三足鸟”直奔无心大师所在的方 位飞去,随着小雨手中的“魔杖”的挥动,“三足鸟”不断地来回盘旋着,“呼呼” 声在宁静的冬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什么东西?谁看到了吗?什么东西?”有人叫道。 另一个人接过话题:“不会是野猪吧?” “野你个头啊,”一个粗鲁声音低吼道,“这远远近近的野猪全被我们杀光了, 要是有也只能是那边何冲圈养的了,你个猪头!” “那会是什么呢?听声音倒像是鸟!” “妈的,晚上黑烟瞎火的,哪来的鸟?” “对了,一定是蝙蝠!蝙蝠就是晚上出来的!” “扁你个头,冬天里有个鸟蝙蝠!都他妈是猪脑子,就只知道鸟、野猪、蝙蝠, 动动脑子好不好,这些东西我们都会看得见,忘了你们眼睛上罩的是什么啦?” “是呀,那我们怎么会看不见呢?难道是冷血的?” “又是一个猪脑子,冷血的在冬天能飞得这么猛?” “嗨!”有个兴奋的声音叫了起来,“我看到了,有个影子飞来飞去,只是不 太清楚!” 这边无心大师一把拉起丁卯就往扇子牌侧边跑去。“幸好他们没有用上红外热 跟踪,要不然今天就只好硬闯了,快,我们爬上山顶,跟上我,路可不好走!” 丁卯边走边轻声地问:“师父,你说,我们的隐身对他们就没用了吗?” “对,没用了,我们只能迷惑视听而已,躲不开红外线的。” “哦。”丁卯不知该说点什么,他心想,难怪有时候躲不开陈大个子(大梁) 的眼睛呢,他一定也有红外线什么东西可以看得见! 无心大师曾经多次来扇子牌勘探,虽然很多年了,但还是摸得清方向,很快两 人就爬到了半山腰,远离了毛狗洞边的包围圈,到了原先预定的方位,找了块石头 隐藏了起来。 小雨这时听了小龙人喊道:“小李子,快,快,收了三足鸟,有些发热了,红 外线能看到!” “明白。”小雨轻轻应了一声,手一扬,让三足鸟远远地飞离了原地,向山谷 飞去,让它落入了乱石之中。 “飞走了。”那边有人说道:”看来真的是只鸟,瞎飞!” 那个粗鲁的声音又低吼了起来:“好了,管它是鸟还是什么,大家都小心点, 今晚老子就是感到不对劲!” “老大,”一个低低的声音说,“不会是因为土州那边出了什么事吧,我也觉 得有些不对。” “土州?土你个头,告诉你,是木州,木州,明白吗?扎马忽这只猴子又要回 来对兄弟们指手划脚了!” 这说的没错,扎马忽真的要来了,虽然他手上走了陈来犬,但孟卜清并没有责 怪他,因为问题很简单,那些所谓的“抵制日货”的喷青是他孟卜清安排的,他已 经清楚地意识到,让扎马忽这样把陈来犬带出木州,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别说木州 公安的钩子无个不在,张杨的人也已占据了各路口, 更何况“上面”的人很明显已 布下了天罗地网,所以他又玩了一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招术,陈来犬就这 样消失了。扎马忽不知道这么多,还以为真的丢了,一脸的歉意,低着头,一言不 发,等着孟卜清的处罚,去听孟卜清说: “丢了就丢了,带上几个得力的,我们去土州。” 扎马忽从没见过孟卜清这么宽容,困惑地抬起头,却让他更加困惑地看到了缩 在一边的孟承志,转念间他似乎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样,他那被抓的儿子找回来 了,心里一高兴,就不再追究陈来犬这样的无足轻重的人物了。 然而扎马忽小尖脑袋彻底想错了,孟卜清并不高兴,心里正烦着呢!从当地公 安手中捞出儿子容易,可从“上面”的人手中捞出女儿太难了,而且,他自己也不 能再停留了,他知道之所以还没有对他下手,是因为对手想了解他还有什么没有被 查明的,要不然,留在木州城内,如果不是他有先见之明在山顶上建了这个空中楼 阁并开通了迎江大厦后面的通道,只怕飞也飞不出去了。 然而孟卜清也彻底想错了,并没有谁想把他留在木州城内,恬恬相反,还给他 留了一道缺口——他自己的这条秘密通道,其实“上面”的人与老太太刘金花早就 发现了他这个自以为最秘密的秘密,之所以给他留着,是因为他的问题远不只在木 州。 他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土州,但不是土州县城,而是土州西边的山区扇子牌毛狗 洞。在他离开木州之前,他还有一件事,一件比捞出他女儿孟莜梅对他一样重要的 事要做,那就是,干掉汪中兴,可是他明白,他已经没有办法做到了,就算把自己 搭进去也做不到,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汪中兴周围的铜墙铁壁,这样的防护同样也 让他接近不了张扬,除了离开,他别无选择,这让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初中时被那个 县公安局长的儿子张大江赶回乡下的屈辱,又是一个公安局长! 孟卜清咬了咬牙,向叶保国摆了摆手:“去吧!带子上这两个老鬼!”他指的 是刘金花与陈来犬。 “大哥,只能乘十一个人,那几个“小的”怎么办?“叶保国向扎马忽身边的 几个喽啰努了努嘴。 “让扎马忽自己选两个带着,其余的……”孟卜清做了个砍头的手势,“不要 留尾巴,你自己去做,干净点!” 青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这狗日的好狠毒!” 何奶奶别嘴一笑,问青子:“你觉得这顾童军算是收服了吗?” 青子摇摇头,无力地抬了抬眼皮看着他奶奶。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何奶奶嘴角流出了微笑。 “因为,他这么快就听信了李奶奶的话,不用说,这是个耳朵根子软的人。难 怪他被那个孟狗官唬弄得晕头转向!” 奶奶点点头,赞许地说:“对,孩子,其实当我知道他是顾念祖的孙子我就感 到这块骨头不好啃,不过你李奶奶还是有方法,她用的是当年她爱人,扁子他爷爷 李有光的方法,叫做攻心先乱心,李连长当年可没少给顾念祖做思想工作!” “我明白了,奶奶,李奶奶等于是把这块硬骨头炖烂了,再啃就不会那到费劲 了是吧?” 何奶奶拍了拍青子的肩膀说:“对呀,青子,我们还是上阁楼吧!你姑姑跟你 表哥已经在地库那边等着了,我们上去看看!” 青子站了起来,脸上有些忧郁:“奶奶,你真有把握保证扁子哥安全吗?你可 是让他进了毛狗洞呀!” 何奶奶脸上也有些忧郁了:“孩子,你放心好了,毛狗洞你也是知道一点的, 那只是个进出口,重点都在东边,双子尖方向!扁子没事的,他们只不过是阻击孟 卜清他们,相信有那么多人护着,伤不了他,我只可怜小雨啊,这孩子,唉!”她 没有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拉过青子的手臂说,“走,上去吧。” 青子努力挣脱了奶奶的手,“我刚从上面下来的,等会儿上去也不迟,奶奶你 说小雨……?”他盯着奶奶没有说下去,等着奶奶的解释。 奶奶抿了抿嘴,转过身望着窗外,轻轻地说:“孩子,难道你没感觉出小雨有 些不正常吗?” 青子皱了皱眉头没有急着回话或问话,他努力想了想,没有想到小雨的不正常 :“没有呀?他……?” “他十七岁了,是吧?你想想你扁子哥,十七岁会是什么样子?” “十七岁……?扁子哥十七岁?”青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扁子哥,十七岁会 ……”突然他反应过来了,“十七岁的扁子哥,一定不会只有这么高,难道小雨? ……奶奶?” “小雨四岁那年受伤后,能保住小命算是幸运了,能象其他孩子一样活蹦乱跳 地长大已经是奇迹了,所以…”奶奶没有说下去。 青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从小,奶奶就是这样引导他思考的,他意识到小雨一 定有什么不同于正常的孩子,而奶奶这般忧郁,说明小雨活不长,这个时候奶奶说 这话马上让青子想到了那个小瘦鬼丁卯说过的“李老太太本来是想牺牲小李先生的”。 他当时还以为那个不起眼的瘦鬼是信口胡说的,没想到,没想到这是真的,小雨活 蹦乱跳的顽皮的神情马上浮现在青子眼前,除了个头相对矮点之外,他实在感觉不 出还有什么不正常,“奶奶……”他低沉地叫着海云仙,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孩子,什么也不要说,李奶奶好多年前就知道了,她教给小雨的都是些拼命 的功夫,这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见到的打法,她早就准备好了,好多年了!”奶奶的 声音好像从天堂传来,阴森森的,在青子耳边回荡。 青子惊呆了,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来,天真浪漫的小雨 这么早地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青子沉重地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突然问: “奶奶,那石飞呢?” “石飞不是跟在扁子在身边吗?” 青子突然反应过来:“哦,那那……” “那什么,上楼!” “那,那个李叔,或者,对了,我该叫他李叔还是叫他吴叔啊?他会怎样?” 边上楼青子边问。 “叫吴叔吧,在人家家里住了几十年,不姓吴姓什么?没有人想到他会参与进 来,所以不在生死计划之中!” 青子说的吴叔,吴兴仁无心大师当然是安全的,他对扇子牌的地形和地质都了 如指掌,他占据的位置几乎是别人无法想到的,除非用现代重武器进攻,否则,是 无法伤害到他的,他带着丁卯倚在冰凉的石块之间,裹着羊皮大衣,静静地盯着下 边的毛狗洞,一言不发。 毛狗洞边沿的老扁大梁等七人已经无路可走,前面是一堵墙一般的石壁,上不 去也下不去,除非沿原路往回走。大梁有些急了,拉过老扁问:“嗨,你的这位何 奶奶不是在开玩笑吧,说这下面有核有兵工厂,却只让我们这几个人下去,能干点 什么?你看,现在路都没得走了,下一步怎么办?” 老扁走到这一步他犯迷糊呢,搞不清下一步到底能干什么,这何奶奶也不吩咐 到位,只说见机行事,必要的时候会告诉我们,可这路都没得走了,该怎么做? 唐中旺倒是满不在乎,似乎心胸有成竹,他拉过申文革问:“嗨,听说你是双 子尖的,应该也是个山里人,你不会也觉得这里下不去吧?” 申文革还没说话呢,柳沙沙就抢着接过话头,说:“我就是生在大山里的,这 里下应该下得去,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然啦,我就能下去。” 本森吃惊地望着沙沙说:“不会吧?这你也能下去,老太太教你轻功怎么没教 过我?不然我也能下去了。”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觉得好笑,老扁故作认真地对他说:“外国的朋友您听 好了,她是我的女朋友,认识我奶奶才几天,认识何奶奶不到一天,我严肃地告诉 你,她从没练过什么武功,包括轻功。” “哦天哪,那就是传说中的武学奇才?”本森一手把着盾牌,一手摊开说, “我练了十年的中国武功,可是我还是下不去。” “猴子也没练过功夫,一样能下去!”老扁说,他觉得这个外国人挺好玩的。 “这么说,她是跟猴子学的?传说中的仿生拳?” 唐中旺丢开申文革,挤了过来:“呵,你这猪头,仿你个头啊,人家天生生在 山里,从小就在山崖间玩耍,能下不去吗?” 沙沙贴到老扁身边说:“要不,我先下去看看?” 不等老扁回答,每个人的耳边都响起何奶奶的声音:“听着,都老老实实在那 里呆着,沙沙不能下去,不能!” 沙沙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唐中旺又挤了回来,打算挤到申文革身边,经过沙 沙与老扁身边时,他本想从外边过去,沙沙却让了让,让他从内侧过,可沙沙这一 让不打紧,一脚踏空,只听她惊一声,竟然向山崖倾斜过去,老扁本能地把唐中旺 往石壁边一推,往外一探身子,一伸手,正好抓到沙沙的手臂,可他已止足不住, 两人一齐向毛狗洞下栽了下去。 大家眼睁睁地就这样看着他们落下去,似乎在中间还被什么挡了挡,他们往回 弹了弹接着往下落……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何奶奶的声音,大家都能听到。 没有人回答她,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石飞向大梁招了招手, 等大梁走近来时,他贴着大梁耳边悄悄地说:“你拿好剑,我下去看看。” 大梁往下望了望,犹豫地说:“这,怎么行?” 何奶奶又问了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扇子牌上的无心大师看不见他们,回了一句:“好像没发生什么事。” “不!”何奶奶很肯定地说:“一定有!是不是有人下去了?是沙沙吗?” 大梁马上接口说:“是的,何奶奶,是沙沙!” 何奶奶啧了一声,怨道:“这孩子,这不是添乱吗?”不再说什么。 石飞悄悄地把剑交给大梁,轻轻说了句:“阻了他们一下的,一定是张网。” 说着就找了个缺口往下爬。 往下爬了一段后,只见他又返了回来,爬到上面立稳了之后才说:“不行,真 是张网,看不见,也下不去!” 唐中旺内疚地说:“天,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何奶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下不去就不要下,你们只在这里堵住孟狗官的路 就行了!石飞,你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吗?这么不懂事!” 石飞不敢实话实说,只好吱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五个人齐刷刷傻愣愣地望 着崖下发呆,不知如何是好! 申文革这时心里有了底“孟卜清,你要是经过这里,一定让你把小命留下!他 摸了摸腰间的管箭,两眼瞪着凶狠的光芒。 申文革这眼神偏偏让大梁感受到了,他心中一惊,这小子,当年差点要了扁子 的命,这时见扁子落下崖底,竟然目露凶光,哼,得防着点! 大梁这边有心防着申文革,刘成那边却没有真正地防住宁可方,这宁可方在李 老太太的八楼上时听她说金州震州地下室藏的事时,就动了心:天哪,两个亿呀, 中彩票也中不了这么多!从李老太太的口中,他终于确认了他们所跟随的幕后人物 是谁了,他一直以为是市长杨玉峰,没想到会是市委副书记孟卜清,但不管是谁, 要是倒台了他可不会忠心到死心塌地,他没那么傻。在他宁可方看来,这世界最终 目的不过是求钱和求权,求权的目的也是为了求更多的钱财,现在他终于遇到一个 他做梦也想不到的财源,他要放手一搏,好好干上一票,在老扁的房子里醒过来时 他就这么想。 不必顾及什么工作与任务,也不去想为什么刚才会糊里糊涂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马上避开刘成,联系了自己的一帮铁杆们,开始着手他的宏伟计划,他已经找不 到李老太太了,但他有他的手段,他相信价值两个亿的宝藏一定会属于他的。 于是他在刘成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汪中兴为此大为恼火,司马丢了,孟承志丢了,陈来犬丢了,没想现在孟卜清 手下的小喽啰也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 “你们怎么解释这些事?”他拍着桌子吼着。 没有人回答——依然没有人回答他,以前也是这样。 他吼也没有用,接下来是金生消失了,这可是他自己的人,他除了吼之外,已 经有些急了,当然急也是没有用的,他必须冷静下来,他必须理清头绪,试想想, 他与“上面”的天罗地网已经把木州城罩得边鸟也飞不出去了,怎么可能还会丢了 陈来犬,跑了孟承志,走了宁可方?!不用说,一定还有他没有注意到的漏洞,可 这些漏洞在哪儿呢? 宁可方并不懂什么天罗地网,也不懂什么漏洞不漏洞,他虽是一名特警,可他 的思维更像一个赌徒,赌一把,再赌一把,就这样,他就把金生带出了木州,按理 来说,金生对付宁可方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在与赌徒的对恃中,意外总是时不 时发生着,常人要的是一万,而赌徒赌的是万一! 金生当然不会出卖大梁和他的朋友李玉扁(李子昪)以及李老太太,但他别无 选择,只能借李老太太手中的力量来打击这个赌徒了,同时他也想到吴夷子对于老 扁可能的价值,所以他就想把这吴夷子捎上,于是他对宁可方说:“你把我们抓的 那个吴夷子一起带上,他会对你们很有用的,我们一起去找李老太太,我知道她现 在的老窝在哪里。” 就这样,他们一行也来到了何冲生态园。 何奶奶已经知道有不速之客来到,既然是不速之客,当然不是她准备应战的任 何对手,而且一些意外,对于一个久经沙场,曾多次出生入死的老军人来说,自然 有她对付意外的方式。 一弯新月昏昏暗暗地隐在云层之中,宁可方一伙用麻袋把金生与吴夷子装起来 藏在路边的小树丛中,再把车往回开了一里多路,然后像忍者神龟一样偷偷向野生 园深处潜行。 老扁扯着沙沙,在毛狗洞隐形的网上弹了弹,接着往下坠落,沙沙早已吓得目 瞪口呆,不知所措,老扁却不,按他奶奶的说法,他是无肖人,没有紧张与恐惧, 所以他这时还能想对策。他身上穿着牛皮马甲,这马甲上的牛皮倒不是什么了不得 的玩意,真正稀罕的是牛皮外边蒙着的黑色的布面,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用刀 子割不破,扎不穿,也不怕火烧。他在想,如果自己先着地,应该没什么大碍,然 后就势把沙沙引到一边,滚动着落地应该不会伤得太重,更何况,沙沙还戴着他的 铜头盔,瞧他想得多乐观,他们可已经下落了十几米了,还没着地,而且还不知底 下是犬牙交错的乱石呢,还是孟卜清的走狗们布置的钉板刀山! 他们耳边“呼呼”地响着风声,猛地,老扁感到沙沙向自己挤压了下来,接着 感到后背一紧,两人挤在一起又在什么东西上弹了起来,这次可没第一次那么轻松, 沙沙头上的铜盔差点没把老扁砸得休克过去,他定神一看,还好沙沙还醒着,他的 第一反应就是捂上沙沙的嘴,不让她出声。 两个人在一张无形的网上慢慢地回过神来,努力地坐了起来,相互打了个噤声 的手势,扶了扶夜视镜,一齐向下探望,原来,他们离地面已经很近了,不到三五 米的距离,地上并没有什么钉板滚刀,也没有太多的乱石,只有高低不平的潮湿地 泥土上散落着一些枯草,下面的地面一边高一边低,低的那边隐隐能看到一个黑黑 的洞口,沙沙把嘴贴在老扁的耳边问: “现在怎么办?” 老扁转过脸,对着沙沙的头盔说,“你怕吗?” “跟你在一起,我不怕!”沙沙说。 老扁笑了笑,这个时候他可没有心思调情,他拍拍沙沙的后背说:“这样吧, 我先下去,在下面接你。” “这网我们摸得着,却看不见,从哪儿下?” 老扁一想也是,缝都找不到,还怎么下?他马上想到了那面镜子,可是镜子从 那上面照下来,会不会有用呢?想到这,他本能地抬头往上看了看,哦,天哪,这 上面哪象是在山里,简直就是井底呀,井口上的天已不过脸盆大小了。 这时沙沙也抬起了头,吸了口气后,她问老扁:“你是想让你叔用镜子照下来 吗?” 老扁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不能,何奶奶说最好不要过早让镜子被发现, 等月光更明些再用,我们摸吧,那边上一定有缝!” “边上有缝就让我先下去!”沙沙说,“我生在山里,爬岩的本事比你好!” 他们没说错,边上真的有缝隙,沙沙下去之后,老扁也滑了下去,两个人蹑手 蹑脚地往那黑黑的洞口走过去。 “你听到了什么?”何奶奶问青子。 青子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黑黑的一片:“他们好像下去了!” “可是看不见!”小龙人说,“他们身上的摄像头什么也看不见!” “我知道!”青子说,“我知道看不见,他们可看得见,他们戴着夜视镜!我 听见了,他们说下去。” “这么说下面有信号?”司马在一边说。 小龙人也说,“能听到那一定有信号,镜头看不到,我还以为没信号呢!” 何奶奶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轻轻地呼叫着:“扁子,扁子,听到吗?给我回个 话。” 老扁拉住沙沙止住了脚步,扯起衣领轻轻地回道:“何奶奶,我没事,我已到 了毛狗洞口了,下面什么也没有!” 何奶奶嘘了口所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不要乱动,找个地方躲起来, 听我的指挥!” “哇,他们竟然没事,真是高手哦!”本森惊呼道。 唐必胜本来十分内疚的,这下也放下心了,他对视着大梁说:“太好了,太好 了,这下我可放心了。”同时还不忘向本森打趣道:“高你个头啊,人家那里失足 坠落的!” 石飞却警觉地望着天空,月光渐渐露出弯牙,有一种异域的声音进入了他的耳 畔:“嘘,大家不要说话,看,来了!” 大家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天空中有个黑点在逐渐放大,隆隆的声音也更加明 显了起来,无心大师与丁卯处在高处,自然看得清,丁卯见一小团黑雾向毛狗洞飞 来,问无心大师:“啊,唉,师父,这是啥呀?怎么还有声音?” 无心大师笑了笑,说:“我们在这等什么来着?” “等?”丁卯想起来了,“李老太太说,让我们在这里等那个孟狗官的,难道 是他?怎么会是一团雾呢?难道?……” “难道他是妖怪?”无心大师接过他的话说,“怎么可能?那只是热气球,被 隐了形的,可惜呀,那隐身材料隐不了热空气!” 说话间,那团黑雾在当年青子与老扁打野猪出事的那片坎上停了下来,隆隆声 也停了下来,山野显得更加宁静。 毛狗洞口边上那个粗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大家听好了,现在,扎马忽来了, 我们真正的头也来了,大家不要给我丢脸,做出点人样来!” 几十个人一齐低超拔回应:“是!” “现在,X 队,给我关了隐身衣,列队!”那声音吼道。 又一阵回应:“是!” 黑雾渐渐消失,斜坎上似乎什么也没有,然而无心大师与丁卯去眼睁睁地看到 十多个人无端地从刚才黑雾停落的地方鱼贯而出,其中还有两个人是被押着的。 “李老太太!”丁卯托起身子,轻声地叫道。 无心大师一伸手把丁卯按了下来:“不要出声,我们只在这儿就行了!” 大梁他们在下面没法看到上面的情况,只知道有人来了,听石飞的意思,应该 是孟卜清一伙到了,大梁心里想这孟卜青,看来压根底就不知道何冲生态园是李老 太太与她的老姐妹扶持青子搞起来的,更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这里设好了埋伏!看来 李老太太还是棋高一筹呀,可是又一想,不对呀,自己这边就这几个人,加上没个 人样的丁卯,七老八十的无心大师,和小龙人等几个书呆子也不过十几个人,怎么 能对付得了上面那几十号隐身的打手和孟卜清这一帮走狗,他想到了老扁一人能对 付十几个杀手,那是在丛林中,这也是在山野中,可是……他长叹一声,望了望洞 下:老扁已经坠下去了,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他没什么大碍,可他也帮不上忙了!而 孟卜清那边,还有强悍的叶保国和诡异的“墨镜”(顾童军),想到顾童军,大梁 又一次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似乎又是“墨镜”刚刚把鹰爪一般的五指从他手腕上拿 开似的,他没有信心,虽然这边有几个看起来也很强硬的帮手,他还是没有信心! 大梁没有信心,石飞可是心里有数,木州石湾村是他的老家,他爹石成才就是 孟卜清打成残疾的,几十年过去了,贫贱的石成才当然没办法报这个仇,就算是村 里的乡里乡亲,跟着德高望重的石富强,也对付不了孟卜清,这是和平年代,已经 没有机会给你造反了,一群小老百姓当然也就没办法对付得了市委书记。而石富强, 当年可是眼睁睁地看着石成才被孟卜清打伤的,同样眼睁睁地看着石成才家被孟卜 清的老爹威胁训斥,他与成才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的学,他当然也知道了大队 (村)卫生所与公社(乡)医院已经得到了孟人保的指令,不准给石成材治伤,个 性刚烈的石成才就这样成了终身残疾。他一直都想报仇,一直都想,石富强看在眼 里,挂在心上,直到几年前李老太太到木州来查孟卜清的根底时,多了个心眼的石 富强终于看到了希望,让石成才带着老婆孩子投奔了刘金花。十二岁的石飞便开始 与年纪相仿的小雨一起,跟刘金花与海云仙练武艺,练脱逃、追捕、撕杀的本领, 目的只有一个:报仇!可是他跟两位老太太修练也快六年了,还是没有达成夙愿,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李老太太不让,李老太太认为:要报仇不能一刀把人杀了 就完事,那不是报仇,那里泄愤,只是意气用事,仇人几乎没有半点痛苦,而自己 从此可能就成了行尸走肉,失去了灵魂。李老太太说,孟卜清作恶多端,为害四方, 一定要将他连根拔起,除去他苦心经营的关系网、利益链和黑组织,这也是为国为 民作贡献,她刘金花是老党员、老革命,这种观念已经深深地植入了她的心中,她 必须这么做,只要她行动了,当然,她也要报仇!石成才与小石飞也觉得老太太说 得合情合理,他们想像着孟卜清生不如死的样子,都能笑得出来!苦苦等了好多年, 这个机会终于来了,提前来了,是孟卜清自己先乱了阵脚才让他们这些仇家报仇的 机会提前来到的。是汪中兴陈大梁他们查所谓的核走私才意外地打乱了孟卜清的阵 脚的。虽然是偶然,但偶然之中有必然,今天这一步就是必然。李老太太与何老太 太早就布好了这个局,就等着孟卜清送上门了。虽然他们知道这山坳坳下有孟卜清 的“兵工厂”,虽然他们不知道这毛狗洞里有多少“兵马”,但这洞口上是他们可 以看清、可以步局可以控制的。布了三年的局,还怕困不住孟卜清这匹恶狼吗?陈 大梁担心他们自己这边才几个人,小石飞可不这么看,在这里等孟卜清,只要他与 小雨、本森、唐中旺就够了,现在还多出了李子昪叔叔、陈叔叔这些人,他还怕什 么?他唯一担心的是何家冲生态园,这边一动起来,何家冲的目标就暴露了,弄不 好可能对于青子叔叔就是灭顶之灾! 青子当然知道毛狗洞的战斗打起来对于何家冲会有哪些可能的灾难,可他是个 猎手,他家祖祖辈辈都是猎手,一个真正的猎手当然会认真地为各种“可能”做防 范,但绝对不会因为“可能”而退缩的。更何况还有他奶奶在,有奶奶这个坚实的 后盾,他什么也不怕! 孟卜清是一只非常警惕而又勇于冒险的狼,他走了几叔,就嗅到了不正常的气 息,立刻止住脚步,并阻止大家前行。 “怎么回事?”青子盯着屏幕问奶奶。 何奶奶抿着嘴摇摇头,过了会儿才说:“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青子马上反应过来,“刚才那么报告说有人混进了我的生态园, 奶奶是指他们?” “是的,刚才那边说了,那两个被装在麻袋里的人,是木州的,其中一个是那 个陈警官的同事,那些不速之客也有他们的同事。” “他们来干什么?”青子打断了奶奶的话,“这些警察来干什么?这又不是他 们木州的地盘!” “不速之客是冲着你李奶奶来的,说明确点是冲我与你李奶奶以前的宝藏来的, 这可不是个好警察!” “你是说……”青子明白了,指了指屏幕,“是他们?” 奶奶点了点头,“是的,叫我们的人按兵不动!” “谁? ”孟卜清回头望着扎马忽,“你在这儿还布了谁? ” “头,没有啊!”扎马忽左右张望了一下说,“头,真的没有人,都在井口上 边!”他用下巴指了指毛狗洞那边。 叶保国与顾童军一左一右守护在孟卜清身边,两眼放光,四面扫视着,四个扎 马忽的手下押着刘金花与陈来犬跟在后面,孟承志缩在一边,心慌失措地东张西望,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他 已经吓破了胆,自老太太刘金花把他打倒在地时他就吓破了胆,就算现在他老爹在 场,就算现在刘金花被绑着被押着,他依然不敢多看她一眼,他怕,怕她那双犀利 的目光! 孟承志怕刘金花,宁可方可不怕,他现在正带着他的弟兄们窝在草丛里,死死 地盯着刘金花,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神一般的老太太会被人绑着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咬了咬手指,确认不是在梦中,便确信好运送上门了:他要刘金花,刘金花就出 现在眼前,这是天意呀,他想,他向左右示意了一下,小幅度一摆手,一伙人立刻 如饿狼一般冲出来,团团围住了刘金花与陈来犬,却把孟卜清几人让在了一边。 “都别动,我只要这老太婆,与别人无关,都给我放老实点,要不然,要不然 小心你们的小命!”一个小喽啰挥舞着手中的一支64式手枪嚷嚷着。 除了孟承志,其它人只是略略挪了一下脚步,都没什么明显反应,刘金花,孟 卜清等都冷冷地盯着宁可方一伙,嘴角挂着冷若冰笑。倒是毛狗洞的那些家伙反应 不小,那个粗鲁的嗓门又响了起来:“奶奶的,弟兄们,走,去看看哪跟葱敢在咱 们头的面前装神弄鬼。” 一伙人一呼啦全向扇子牌边冲去。 宁可方也是见过一点世面的,听得声响并不惊慌,向其中一个兄弟摆了一下食 指,“去,你去压一下。” 那人应了一声,迎了过去,向那边吼道:“妈的,狗日的,给老子呆在那儿别 动,要不然老子毙了你们!”说着扬手就是一枪,“呯”的一声,他与对面那帮冲 过来的人群之间一块石头上火星四溅,吓得这伙人立刻止住了脚步。 何老太太盯着屏幕,听得声响,马上对着麦克风叫道:“快,本森,上去跟上 小雨。小雨,你带本森摸过去,把那热气球给搞掉,这狗官惊了,可不能被惊走了!” 小雨应了一声,手中的“魔杖”一挥,那“三足鸟”立刻从草丛乱石中直奔毛 狗洞口,本森听得声响,便随着它溜到了小雨的身边,两人乘乱一齐奔扇子牌边的 大坎。 那边宁可方见镇住了大队的对手,也就不管半夜里深山中的枪声特别刺耳,只 管指挥弟兄们去抢李老太太,孟卜清不知他们是谁,还以为是冒充土匪来救刘金花 的呢,冷笑一声喝道:“不知天高地厚,在老子面前玩这一套,你们找死!”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因为这些人中,有几个手中竟然握着手枪, 就算不敢对他下手,走了火也不是闹着玩的,说话间,脚步便往热气球那边挪。 顾童军扫了一眼对手,似乎觉得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都是谁,他数了数, 只有四个人手中有枪,其他的只是提着街头上能买到的那种普通的藏刀。他把手伸 进腰间,接着一扬,不见他抛出了什么,就听连连几声惨叫,拿枪的几个人的手全 着了他的招,手枪一齐落了下来,叶保国反应确是一个快,与此同时,一个箭步冲 了上去,对着一个提着稍长一点的藏刀的像个头头的人就是一脚,那人挪步一闪, 可惜慢了半拍,早被踏着胯部,别说他慢了半拍,就是不慢,他也躲不开叶保国补 上来的一记老拳,这小子还没倒下去,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击,这一击可是真正KO 了他,从此再也不用站起来了。叶保国一只脚还未落地,拳头还在人家面门上呢, 腰一拧,另一只脚又飞了起来,朝最近的另一个提刀的对手踢去,他不踢人家提刀 的手,也不回避人家手中的刀,而是狠狠地踢在这人提刀的手这侧的腰间,这人本 能的一抡刀,却正好让出了空挡,“哎哟”一声,歪歪斜斜地也倒了下去。 顾童军当然也不闲着,他丢开孟卜清,直奔刘金花身边,身子斜斜地飘向本打 算抢李老太太的对手,看起来是在救人,猛然间在惊退敌人之后,却回过手来把押 刘金花的两人劈翻在地,他的手法又快又狠,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已经解 开了刘金花本就没绑成死结的绳子,急冲冲地说:“老奶奶,您快走,我替我爷爷 报答您了!” 孟卜清这时身边没人护着,他也顾不上担心害怕了,因为他的宝贝儿子早已吓 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转过去张开双臂,紧张地护着孟承志,眼睛望着叶保国, 当他听到顾童军说这话时,心中一惊,心里想这小子,没想到这关键时刻竟然反水, 这下完了,这叶蛮子对付他一个没准还对付不过来呢,何况这里来有这么多乱七八 糟的人,又一想,不对呀,童军什么时候接触过这老太太?还不是就今天一天?如 果童军以前就是老太太那边的,他也不会那么卖力地把老太太抓过来了,对了,一 定是今天,这老母狼给了他攻心术,想到这他冲顾童军大吼一声: “童军,你又猪脑子啦?这老不死的早把你家的那点事摸了个透,目的就是为 了对付我,你怎么就这么没脑子?” 这时的童军已经放倒了前来抢刘金花的对手,正打算带刘金花走呢,听孟卜清 这一吼,愣了愣,猛地觉得也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宁可方在一边冷眼静观, 见顾童军就要带走李家老太太,也顾不得缩在后边督战了,拔出手枪对着顾童军就 是一枪。 这顾童军是何等的身手,就算在发愣也比一般人反应快,他眼睛余光中感觉到 竟然还有人在拔枪并指向了这边,便在慌乱中本能地把手中拉着李老太太往前一推 来挡子弹,只听“哎”的一声,老太太便蹲了下去,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