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岸线 地图是羊皮纸制成。上面是手绘的三色图案。海岸线与高山险峰都用粗线条勾 勒。城域之间的划分用清淡的虚线隔开。在一些重要的地点绘图者用浓重的黑墨汁 标记上。 这的确是很古典的地图。看到它让人联想到忧郁的葡萄架下一个忧郁的中年人 就着一杯忧郁的酒在写一篇忧郁的文章。吴盐很喜欢这感觉,它比玛丽的腹部要诱 人得多。 从一八一二城出海,不远的港口是属于一九六六城。再迈过一八九五城的险峰, 沿着一连串一五打头的城域平原,再渡过一九九八城的那条大河,转向三位数的城 域所在的高地和沙漠。吴盐的目光牢牢的固定在那条实虚线结合画出的大路上。那 条路在平面的地图上盘成空间中的结,凡是有跨不过去的地方都用断裂细线表示。 吴盐随着路径的走向晃动脑袋,让目光死死的罩住路径的前方。真是很麻烦的 一条路。他脑袋象蜜蜂一样跳8 字舞,接着又是一段波浪舞。拉雷拿起床边《PlayGirl 》杂志丢到吴盐脑袋上。这才让那梦中人清醒过来。 “瞧。这地图会施展幻术。”吴盐比着那条路对拉雷说。 “幻术?这地图是魔法师绘制的吗?”拉雷问。 “没错。这地图是魔法师。” “嘿,别蒙人。魔法师喜欢的是大屁股女人,可不喜欢划地图。” “没错。魔法师喜欢女人。这地图喜欢女人。”吴盐指着那条路,又说:“你 看到没。它在给女人跳舞。真不要脸。” “跳舞?” “是啊。奇怪的舞蹈。应该是幻术舞蹈。勾引骚娘们用的。真不要脸。”吴盐 的脑袋从地图上抬了起来,看着进来的护士说。 护士浓眉大眼,粉色制服差点包不住胸脯上面的肉和背部下面的肉。她拿着一 小托盘走到拉雷床边,说:“来。吃药。”接着就把一小黑瓶的药水倒进拉雷嘴里。 她又说:“来。测温度。”接着利索的把拉雷裤子拔下,将温度计塞入他屁眼。 护士走到吴盐床边,说:“来。吃药。”她正要拿起一小黑瓶往吴盐嘴里倒, 拉雷伸手揪了她屁股一下。 “你们这些军官都不是好人。”护士又把瓶子收回来,转身对拉雷媚笑。 拉雷正测着温度,只能俯躺着。他指着另外一本《PlayGirl》的封面示意护士。 护士按照封面的样子摆了个造型。拉雷一下就乐起来,说:“小苏。你越来越象药 瓶了。” 吴盐又在地图上发现了一个奥妙。从一八一二城出发,途径一九六六,再经过 一些地方,竟然又回到了一八一二城。但最后的那座一八一二城旁边没有海洋。 “瞧。这个世界有长着两个脑袋的人。”他猛叫一声。对面床上的西多米一下 跳了起来,他慌慌张张穿好衣服跑了出去。那位列兵白列慢悠悠睁开眼,轻轻打了 个哈欠,说:“两个脑袋算什么?十个脑袋的都有。” “十个脑袋?他妈的,那算人吗?”吴盐说。 “那两个脑袋算人吗?你这蠢猪。”白列一下笑了起来。 拉雷很奇怪吴盐竟然没有生气。这卑贱的列兵跑到军官病房,还放肆的大骂尊 贵的上尉军官。要不是屁眼里还插着温度计,拉雷真想过去代替吴盐毙掉那满脸麻 子的列兵。 “嘘”吴盐示意大家噤声,他蹙着眉头思考问题。拉雷伸手去摸护士的腰。但 很遗憾,护士并不配合。她大叫起来,就像发情的母猫。 “闭嘴!你们这群该死的,为什么要打乱我思路。”吴盐愤怒的扫过三人一眼。 列兵白列正要开口反驳,护士飞快冲过去,把托盘里的整团药棉都塞到列兵的嘴里。 她转过来看吴盐,后者点头对她的行为表示满意。护士谄媚的笑了笑,学着猫步走 了过来。 吴盐脸一沉,说:“还没完。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问吧。上尉大人。”护士声音装得娇滴滴的,还微微喘开了气。 “妈的!你这骚狐狸。”拉雷看得嫉火中烧,感情这娘们喜欢人对她粗鲁些。 “我问你——我们城边的撒旦海的海岸线有多长?” 吴盐的问题没有难倒护士小姐。她想了想,比着自己的胸脯说:“有这么长。” “滚吧。”吴盐挥挥手。护士闻言一扭一扭的走到病房门口,却被急速冲进来 的西多米撞到一边。西多米飞快的脱完衣服躺到病床上,能看得出他在被子底下发 抖。 “你完蛋啦。别理他。那是战场综合症。这士兵刚才以为紧急集合了。”门外 米拉医生的脑袋探了一下又不见了。 吴盐才没顾得理会这些,刚才绝妙的思路必须进行下去。他对拉雷说:“那娘 们说得没错。” “你没糊涂吧。那骚狐狸见谁都比划自己胸脯。” “没错。海岸线就象乳房。”吴盐说。 这论点还真是标新立异,听到这话病房里的另外三个病人加门口旁的护士都愣 在那里。护士很得意自己得到认可,自己的乳房还真是了不起:能容纳大小船只, 能见证潮起潮落。 吴盐接着解释两者对比的由来。海岸线多长其实是个圈套问题。人们用不同的 测量单位去量将得到不同的结果。如果用公里作测量单位,从几米到几十米的一些 曲折会被忽略;改用米来做单位,测得的总长度会增加,但是一些厘米量级以下的 就不能反映出来。由于涨潮落潮使海岸线的水陆分界线具有各种层次的不规则性。 海岸线在大小两个方向都有自然的限制,在海岸周围取外缘上几个突出的点,用直 线把它们连起来,得到海岸线长度的一种下界。至于上界,就看人们能使用多细小 的丈量工具去测量了。 “海岸线的长度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正如同乳房之毫无意义一样。两者都依赖 人们的眼光,也都是变幻莫测的神奇事物。我们所能做到的,就看我们自己所能掌 握的程度。所以问题应该这样问:”你量出的海岸线有多长‘,相应的有’你能掌 握的乳房是怎样的‘。“吴盐总结说。 护士听了这种解释更显激动,她两眼直朝吴盐传送爱意。那爱意穿透过去,射 中了躺在那里的中尉拉雷,接着又从拉雷身体表面反弹到对面的一等兵西多米,剩 下的最后波纹终于冲到了列兵白列那里。 吴盐继续埋头研究他的地图,没有体会到护士的爱慕。但另外的三人则或多或 少感受到了护士深厚的爱意,他们浑身颤抖着在身上挠痒痒。西多米一边挠痒一边 想象海岸线和乳房的对比。他对吴盐的这个对比不是很能理解,但听起来不得不叫 人激动。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