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新体制的确立 日本陷入侵华战争的泥潭后,在军需不断膨胀的巨大压力之下,工业生产于1940 年陷于停滞萎缩。为了摆脱困境,军部和革新官僚要求经济统制从主要是流通、配 给领域的“物的统制”、“外部统制”,进一步发展为包括“经营统制”、“内部 统制”的全面生产统制。军政当局以扩大战争来摆脱困境的企图,更加.强了这种 要求。于是,在1940年近卫新体制运动中,建立经济新体制也成为引人注目的热点。 1940年7 月,在第二届近卫内阁成立前夕,陆军提交近卫的《综合国策基本纲 要》中,提出“官民协力,完善一元化的统制机构,以贯彻计划经济,全面统制主 要物资的生产、配给和消费。”第二届近卫内阁一成立,就在它的《基本国策纲要 》中一字不差地重达了这一要求。7 ——10月, 在企划院总裁官房审议室,以秋 永月三大佐为中心,集中了奥村喜和男毛利英於兔,迫水久常、美浓部洋次,山添 利作,柏原兵太郎、村田五郎、大岛弘夫等革新官僚,制定了一系列有关经济新体 制的政策草案:《整顿经济机构纲要》(7 月19日)、《企业资金及财务统制纲要 》(7 月22日)、《整顿强化国内态势纲要》(7 月)中的“经济政策的改革”、 《产业合理化纲要》以及《确立经济新体制纲要》(9 月13日拟出初步草案,以后 作过几次修改)。《确立经济新体制纲要》草案包括上述其他几个草案的主要内容。 这些草案的拟定都是在前述统制经济思想,主要是奥村和笠信思想的影响下进行的。 对于建立经济新体制最为热切的是军部。1940年7 月,陆海军开始实施不久前 制定的军需晶生产成本和适当利润率的计算准则,以加强军需企业的利润统制。随 后,政府于10月中旬颁布、实施《会社财务统制令》,规定“会社应以实现国家目 的,分担国民经济的责任为营业之本义”,要求把所有企业的红利率一律降到8%以 下,并对董事、经理和其他职员的报酬,薪金、奖金作了限制。 同建立政治新体制一样,建立经济新体制也激起一场持续数月的反对浪潮。各 种财界团体、组织纷纷以各种方式发表意见,反对企划院草案。财阀和大企业的团 体日本经济联盟会最为起劲。反对意见集中在资本与经营分离、从利润本位向生产 本位转换、经济统制的组织和方式等问题上,焦点则是企业利润问题。财界认为, “企业按——定的利润本位行事是绝对必要的。凭借空理论搞统制经济,将有阻碍 生产的危险。”“搞经济如果行政事务化,创造性就无从发挥,效率不会提高。” 甚至攻击经济新体制“完全是赤化”。内阁中的商工大臣小林一三,铁道大臣小川 平吉、递信大臣村田省三、厚生大臣金光庸夫也与财界相唱和,竭力反对企划院草 案。 经过协商、妥协,12月7 日临时内阁会议通过《确立经济新体制纲要》。与企 划院原先的草案相比,正式的《纲要》在内容与措词上都有不少更动。在资本与经 营方面,只是笼统提出:“建立资本,经营、劳务有机——体的企业。”接下去的 条文是:“按照国家综合计划,作为国民经济的构成部分,依靠企业经营者的创造 性和责任心,任其自主经营。”并且强调:”企业以民营为本位。国营和国策会社 式的经营只限于特别必要的场合。”在生产与利润方面,“排除追求私利”、“向 生产本位转变”等均被删去,只委婉地提出,“为保持国民经济综合运行的秩序, 国民有防止投机利润及垄断利润发生的义务。”可是接着又加上一句:“同时承认 适当的企业利润,尤其对于增强国家生产有贡献者,承认其利润的增加。”关于经 济团体与政府的关系,承认“政府领导监督经济团体”、“政府任免最高经济团体 领导人”。但又规定:“随着经济团体的完善,应尽可能地任其自主运作,领导监 督只限于方针原则问题”,力主财界的自主统制。 正式纲要也有“完成国防国家体制”、“公益优先,职分奉公”、“推行综合 的计划经济”、对企业“加以适当的领导统制”等等词语。原则上仍主张某种程度 的统制经济,但在具体内容上对财界作了许多让步,与企划院的原来设想相去甚远。 这个纲要属于政策文件,不是法律法令,它不合军部、官僚的心意,军部、官僚可 以通过制定实施纲要的法律法令而卷土重来。纲要中承认统制经济的原则性提法, 为军部、官僚卷土重来提供了依据。 因此,纲要公布后,财界的反对攻势仍未减弱。小川平吉、金光庸夫等内阁反 对派连络政教会、黑龙会、爱国社等右翼团体的头目头山满、四天王延孝、井田磐 楠以及预备役将领荒木贞夫、山本英辅等人,于12月10日连名上书近卫首相。内称 :近来“共产党正趁机逞其猖獗之势,日甚一日。“官吏的计划经济与共产党的信 条如出一辙。如彻底实行之,将破坏国民精神,搅乱经济生活:重蹈俄国之覆辙。” 他们要求清除官厅中“思想不健全”分子。 1941年重月底,9 个经济团体提出《关于实施经济新体制的意见书》。同时, 商工大臣小林一三于1 月免去革新官僚代表人物岸信介的商工省次官职务。在观念 右翼总后台、内务大臣平沼骐一郎的指使下,从工月到4 月,企划院的官员、嘱托 和田博雄、正木千冬、胜间田清一、稻叶秀三等17人,以违反《治安维持法》被相 继逮捕。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部分原因是“恐共”政治神经过敏和反共歇斯底里 在作祟。当年日本一些上层人士和右翼分子中,特别在观念右翼中,这种心态十分 严重。当然,也表明了分歧和矛盾确实尖锐,连岸信介都遭免职。 在巨大压力面前,政治新体制曾一再后退,但经济新体制却不一样。如果说内 务官僚曾因政治新体制的某些主张,做法有损他们的权力,因而与其他势力一同起 来反对,那么经济新体制的方案并不损害而是扩大、加强企划院,商工省等官厅经 济官僚的权力,而且这个方案是他们自己一手炮制的。如果说“一国一党“可以在 一定程度上用内务官僚控制下的大政翼赞会和国民团体来取代,那么建立全面系统 的统制经济是当时局势的迫切需要,舍此别无他法。因此,军部、官僚一定要想方 设法贯彻原来的设想。 1940年12月底,商工省官僚拟就加强官方统制的《产业组织法》,准备提交议 会审议通过。政府为了避免再次与反对者正面冲突,决定采取迂回策略,放弃由议 会通过《产业组织法>>,改而在1941年3 月让第七十六届议会修改了《国家总动员 法》,在全部50条条文中修改25条,扩大了政府的经济统制权力。第十八条原来规 定,政府有权发布关于成立,加入统制“组合”的命令,修改后变为政府有权发布 关于设立、加入统制“团体”的命令。几乎就是一字之差,使军部、官僚有了卷土 重来的法律依据。以商工省为主,在《产业组织法》草案的基础上,拟订《产业团 体令》。商工大臣小林一三与省内官僚继续对立,4 月其职务由海军预备役大将丰 田贞次郎接替,为拟定法令清除了障碍。 以后,经过同企划院和有关官厅协商,法令于7 月定稿。 此时,日本正处于内外局势千钧一发的重大关头。6 月苏德战争爆发。6 、7 月日美谈判陷入僵局。7 月底,8 月初日子苎领印度支那南部。美英荷等国立即对 此作出反应,冻结日本资产,对日禁运石油,加强对日经济制裁。日本同第三国的 贸易几乎断绝,日本经济捉襟见肘,不得不压缩民用部分以满足军需。在这种情况 下,财界只得捐弃前嫌,与政府合作,一致对外。 《重要产业团体令》经总动员审议会通过,于8 月30日作为敕令公布,9 月1 日实施。 《重要产业团体令》规定,依据各主管大臣的命令,各重要产业部门分别设立 统制会;各统制会由企业和统制组合构成(前者指大企业,后者由中小企业按地区 组成),经营两种以上产业的企业可以同时加入不同的统制会。统制会章程和统制 规程须经政府批准,政府有权命令更改统制会章程和统制规程,统制会会员必须服 从章程和统制规程。统制会应协助制定、实施有关本产业的国策,对本部门的生产、 配给和会员的经营进行统制领导,对本部门产业进行检查,整顿。统制会会长由政 府(主管大臣)任命,副会长、理事长、理事、评议员由会长任免,地区统制组合 理事长也由会长任免,所有干部的任兔须经政府批准,政府有权直接解除任何干部 的职务。会长代表统制会,拥有决定权,会员大会则是会长的咨询机构。 《重要产业团体令》的基调是“强化国家主导的自上而下的统制”。“在《确 立经济新体制纲要》的制定过程中,由于“财界攻势”而一时后退的这一基调,在 具体化为敕令时又再次突出起来了。”1941年10月,东条内阁成立,重新起用岸信 介,由他任商工大臣。根据《重要产业团体令》,10月底政府指定第一批统制会。 从11月到次年1 月,以钢铁统制会的成立为开端,第一批12个统制会组成。1942年 4——5月,根据《战时海运管理令》和《金融统制团体令》,成立船舶运营会和全 国金融统制会;另外还成立了铁道轨道统制会。1942年9 月一1943年1 月,又有第 二批指定的9 个统制会成立,并对此前成立的铁道轨道统制会作追加指定。这样, 统制会共达24个。 统制会的会员构成,大都按《重要产业团体令》的规定,包括单独加入的大企 业和地区统制组合或工业组合。如钢铁统制会包括以日本制铁株式会社力首的30个 会社和1 个工业组合;煤炭统制会为24个会社和7 个地区统制组合(包括600 个中 小企业),金属统制会为25个会社和6 个工业组合及2 个统制组合。 有的略有变通,如化工统制会下设4 个分会,而汽车。精密机械,产业机械, 电气机械等统制会均由会社组成。汽车统制会为7 今会社,其他三个统制会有五六 百个或近300 个会社。金融统制会则下设11个行业分会。 统制会会长一般都由各部门最大企业的领导人担任。个别统制会,如煤炭统制 会,因几家财阀大企业之间摆不平,会长由其他企业领导人担任。统制会会长为专 职职务,任会长者不再兼任原来所在企业的职务。各统制会及会长见附表。 统制会成立时,全国金融统制会、造船统制会,船舶运营会,铁道轨道统制会 分别由大藏省,递信省、铁道省主管,其余统制会均由商工省主管。后商工省属下 的统制会大多归军需省主管,少数归农商省主管;递信省、铁道省属下的统制会归 运输通讯省主管。各统制会依靠来自各企业的职员,建立庞大机构。如钢铁统制会 共设7 部25课;?部为总务部,企划部、原料部、生产部,配给部、技术部、考查 部。全体干部,职员共达300 余人,几乎都是脱离原企业的专职干部、职员。借助 统制会,政府在各个产业部门建立起能够包揽各种事务的经济行政辅助机构。 统制会的成立,意味着政府和财阀为中心的垄断资本合为一体,确立了全面的 自上而下的经济统制,是经济新体制形成的主要标志。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