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所有分队编组全部完毕,接下来就进入由2 号亲自监督并制作的训练科目。上 午,刚吃过饭,我回来的早,就拿着笤帚扫地,兰恭学走了进来,看见了说:“组 长,怎么能让你扫地呢,来,来。”说着就过来抢我手里的笤帚,我向后一闪, “我怎么就不能扫地了,你这不是故意孤立我吗。”“我大兰绝对没这个意思,那 你扫,我擦吧。” 其实二层整个住着四个组,郎队从来没有安排哪个组值日,打扫卫生,都是很 自觉地去做。多年后我对人性的觉悟失去信心,但是在当时,所体现出来的就是战 士特有的责任感。郎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队长!”他看我在扫地,大兰 在擦地。我知道他肯定很欣慰,谁不希望自己的兵素质高呢。“一会儿你通知一下 其他小组,上午一级战斗装备,着装丛林迷彩。”说完他把枪柜的钥匙递给了我。 “这里有几个标签,你一会儿贴在枪柜里。把各班组的枪支都归到自己的柜子里。” 我接过钥匙……那只是一把钥匙吗,那是信任。 郎队走后,我三下五除二把地划拉了一遍,急不可耐地打开枪柜,里边是五个 独立的内柜,我将枪支全部按照班组武器配置重新排列,在每个小柜门上贴上标签。 郎队交代的工作干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我自己的,我摘下那杆狙击步枪拿在手中 把玩。战友们开始陆续回来,连野见我在摆弄枪柜就走过来,拉拉抽屉,翻翻东西。 “你别动!”“咋了?偏动!”他猛地拉开最下层的一个大抽屉。“啊,在这儿呢!” 全部是刀具,有匕首和开山刀。连野伸手拽出一把开山刀,从刀鞘里把一尺多长的 刀拔了出来。众人一看,马上围了过来。“连野,把刀拿回来。”他挥舞着开山刀, 黝黑的刀身放着寒光在空中画出一圈圈弧线,引得旁人纷纷躲闪。“把刀拿回来!” 他根本就不听。“操你妈连野,把刀拿回来。”说着我“哗啦”一声拉了一下狙击 步枪的枪栓。将枪口对准他,屋子里马上安静下来,他不挥了,拿着刀看着我。 “你真行,有种就开枪,往这打,我知道你枪法不好,瞄这儿。”大家都知道枪里 没子弹,但是看着阴森的枪口还是让人很恐惧。张振鹤急忙走过来,把我的枪口压 下,“大家别闹了,别闹了。野哥,以后有的是时间耍。”连野走回来,把刀“咣 啷”往柜子里一扔。这是我第一次跟他翻脸,可能不至于这样,但是我当时想不出 别的办法。“各班组注意,上午全部一级战斗装备,丛林迷彩,各组长来我这儿领 枪。”我把枪支发下去,最后我看到了那个被连野扯开的抽屉。郎队不是说一级嘛, 我接着把匕首也发了下去。我锁上柜门,看了一眼连野,那孙子在那儿弄枪,根本 就不看我。 队伍集合的时候,其他班组只携带枪支,只有我们四个班组,小腿上别着匕首。 有朋友可能会质疑,大腿上有手枪,小腿上还有匕首?这个我要说明一下,当时我 们在野战作驯服的裤子上,的确是两组合袋,但是那不是放手枪的地方,那是装急 救包和类似镁条、防水火柴的地方。现在我看很多部队都将手枪套捆在大腿上,我 说这是他妈的臭显。如果大腿肌肉被束缚,运动起来绝对阻碍血管的通畅。所以我 们当时的手枪都倒插在后腰部位的快枪套里。外表上看,根本不知道腰上还有一把 手枪。而匕首则是用小皮带束在脚踝处,上面是一寸多长的黑色松紧带,匕首与插 槽上都有一个凸型隔档,所以不需要加装任何按扣,就可以很轻松地拔出来,根本 不需要担心会跑丢了。当时据说属于试验产品,所以在其他部队也没见过,而且很 快就被91式匕首枪所取代。后来才发现,还是这种匕首拿在手里的感觉更舒服些。 郎队注意到了我们小腿上的匕首,没说话,不说一级战斗装备吗?没导弹,有 我也给你背来。“从今天开始,除了个别的训练科目外,你们的枪就要随时跟在身 边,你们要养成有枪在身边,没枪很难受的感觉。而且按照上级昨天的指示,从今 天晚上开始,特种分队配合警卫连担任夜间基地的安全巡视,名单由各组自行制定, 每班岗两个小时。我们分队被指定区域是洞库和营门外周围两公里范围。所有夜间 巡逻人员实弹装备三人一组,今天晚上之前各组派人到弹药库领回弹药。有一点我 想跟大家说清楚,武器与弹药的下放,是组织上对我们的信任,在普通野战部队, 这个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枪支和弹药的数量,各组长严格计数。如果出现枪 支丢失,弹药无状况损耗,按照军纪将处以十年徒刑,各组长承担一切后果,听明 白了吗?”“明白!”“另外,枪柜的钥匙一共两把,一把在我这儿,另一把交给 值班组长,每个组长一个月轮换一次。每个接班的组长,必须按照枪支管理接收单 核对枪支弹药数目,签字接收,出现问题及时上报。” 后来才知道,这完全是1 号周大虎的个人意思,所有人都反对枪支下放,担心 会出现问题,都极力反对,但是大虎同志一直坚持一个说法:想练好兵,就必须人 枪合一。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特战队员。其实在部队枪支管理非常严格,普通士兵 是不可能随身携带枪支,即使是岗哨所持的都是56式半自动无撞针步枪。更别提实 弹了。所以只有在403 才可以到处看到携带枪支的士兵。部队有句话:什么干部带 什么兵。周大虎的兵究竟怎么样?大家以后就会知道。 队伍带到了操场一侧的空旷地带,这也是惟一一块稍微平整的草地。郎队却说 今天练习搏击,搏击带枪干什么?郎队活动了一下手脚说:“搏击,说白了打架, 怎么打?会不会打?能不能制服对手,这个是一门学问。这门学问是你们以后自身 能不能保住小命的主要因素。选特种兵的条件之一,就是必须能打。”“打架谁不 会。我在家的时候,方圆几十里没人能打过我。”大兰很不屑地说了一句。“好, 你出列。”大兰家是本溪农村的,天生一副大身板,往那儿一站,足足比郎队宽出 半个肩膀。“你们G4组真是很特别,居然把匕首都带来了,也别白带,这样,你拿 匕首攻击我。”“队长,伤着你怎么办?”“别废话,你把你能使的家伙都用上。” 所有人注视着眼前将要上演的空手入白刃。大兰把枪往身后一背,一抬腿抽出匕首。 “那我可真上了?”“来吧!”大兰亮开架势猛地向郎队的肚子刺去。力道之狠, 速度之快,一看就是屠夫出身。就在刀尖马上就要接近郎队身体的时候,却看见郎 队非但没后退,反而向前一冲,躲过锋刃随即双手一下子抓住大兰的手腕,胳膊向 上一弯,大兰的身体马上向后仰去,郎队的脚伸到大兰的胯下,一别,大兰一个后 翻摔倒,郎队随即抬起一脚,正踹在大兰的肚子上,人和刀都飞了出去,大兰仰面 朝天地摔倒在地上。看样子这一脚踹得很重。他半天没起来,五官聚集到一起开会, 捂着肚子往外吐苦水。郎队拾起地上的匕首,对大家说:“匕首不是这么拿的,我 们不是地方小流氓,拿着刀子捅人。我们要面对的不是一个抢劫犯,而是要置我们 于死地的敌人,说白了,不是他死就是你死。特种兵要求的素质是一招致命,绝对 没有过招的必要。除非我们想要‘舌头’的时候,才会给他留一条生命。”“舌头? 把舌头割下来。”张振鹤问。“舌头就是我们对所抓获的活口的一个代号,就是敌 方的哨兵或者作战人员,我们有必要抓些俘虏回来了解对方的情况,通常下多以哨 兵为主要攻击对象,而战前执行这样任务的就是我们特种兵。”郎队滔滔不绝地讲 着,我自己却在衡量自己的小体格能打得过谁。大兰回到队伍中,一只手捂着肚子, 一只手捂着后背。“组长,你看看他给我掐的。”大兰撸起袖子,在手腕一道深深 的手印,不到一分钟,已经青紫了。“你捂后背干什么?击穿了?”“哎呀,摔那 儿的时候,枪硌着腰了。” 其实这里如果使用“擒拿”一词应该不是很确切,第一,我们不想让谁活着, 抓舌头的几率非常小。在对越反击战的内部资料曾有这样的记载,凡是特种兵抓回 来的舌头,基本上带回营地之前就已经死亡了。其二,特种兵平时练习不会轻拿轻 放,脑袋里就不存在手下留情的定义,所有动作练习久了,发力基本上没有任何保 留。所以后来回到地方,跟朋友闹的时候,经常能听到一句话:你他妈就不能轻点 啊。对不起,我们实在不懂温柔。我们之间的练习,受伤是经常有的事情。引用1 号的一句话:没断过骨头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题外话不多说,继续听郎队讲 解。 郎队将匕首握在手中,演示着。 “大家注意,手持匕首的时候,我们必须采取下握,这样虽然看起来攻击意图 不是很明显,但是,这样的姿势可刺可挑。正握容易出现被人反擒拿而捉住手腕, 失去第二次的攻击可能,而且根据力学来讲,下握式要比正刺更具威力。”其他班 组的人都看着我们G4组,此时我们手里都拿着匕首体会着。 “报告,我们练飞刀吗?”连野掂量着手里的匕首。“飞刀?你是不是电影看 多了,我告诉你,我们现在的匕首是不可能做投掷攻击的,握柄的重量比刀刃要重, 扔出去,只能是给敌人脑袋上砸个包。”“哈哈!”众人大笑。“大家别笑,他提 出了一个问题,就是近距离暗袭是不能采用枪支的,即使是装上消音器,或者其他 无声枪支,也是容易产生光亮和烟雾的,所以我们特种部队还配备大威力弓弩,这 样就可以弥补枪支不够隐秘的不足,弓弩由狙击手或者突击手使用。”“真行,这 下可以回家射老鹰了,我成郭靖了。”大兰揉着肚子说。 “下面我们针对人体特点,练习近身搏击与擒拿方法。” “枪摘下吗?” “背着!” 以前在电影里看过特种兵身手敏捷,飞檐走壁,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今天轮 到自己的时候,才知道想成为一名出色的特战队员,就要付出常人想不到的汗水和 鲜血。恐怖?因为是事实所以才恐怖。 郎队简单地教授了几个比较常见的擒拿动作,背麻袋,缠树根……大家互相比 画着。郎队一旁看着,时不时地纠正几下姿势,“用力!胳膊应该有爆发力。不对, 腰要使劲。”一些人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有的嘻嘻哈哈地开玩笑。最后郎队 大喊一声:“停!”“你出列!我想知道这样的训练为什么你能笑得出来?”“不 都是花架子吗?电视里演过啊,很多人做同一个动作,那敌人也是这样出手吗?” “好,废话咱不多说,下面你给大家做几个示范。”说着走到那小子的背后,“抓 住我的胳膊。”那士兵按照他的意思,抓住了他的胳膊。“背过去!”那小子试了 几次都没能把郎队从肩上背过去。“没吃饭是不是?”“我……”“你什么你?背 过去。”那小子连续几次都失败了。“你不说是花架子吗?你怎么背不过去呢?啊?” 郎队眼睛已经立了起来,他一把打掉那小子的帽子,“什么最可恨?就是身为军人 瞧不起军人!”“我没瞧不起……”“那你告诉我什么是花架子?怎么说不上来了, 看着挺容易的是吧,那我告诉你,就那几下都够你练半年的了。”“摔我!”郎队 再次走到他身后,把胳膊搭在那小子的肩上。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郎队仍是稳 稳地站在那里。郎队突然将胳膊顺势一弯,从背后抓住那小子的前襟,接着原地一 转身,他们俩的姿势变成了背靠背,见郎队一用力,那名战士双脚离地,身体在空 中荡了一个圈,结结实实扣在地上。战士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这 一手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那小子抹了一下嘴上的血,站了起来。“接着来! 你不会我就教你。”郎队又站到了他的身后,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大家都看见他 咬着牙试图将身后的郎队摔过去,可是郎队就好像使了千斤坠一样,身体仍是一动 不动。“怎么?不是花架子吗,你怎么不会呢?”“再摔!”眼看着那小子憋得满 脸通红,眼泪都流了出来,衣衫不整,浑身是土,嘴角流出的血混着他的泪水一起 流了下来,模样异常狼狈。大家看着谁也不敢说话,这个时候感觉郎队是一只发了 疯的狼,大声地咆哮着:“能不能摔过去?”“不能!”郎队一翻手,另一只手环 住他的腰,往上一抱,接着身体往后一带,那小子又是重摔在地上。这一次他真的 哭了,“哭什么哭,起来,再来!”那小子勉强爬起来。我小声问连野:“这小子 哪个组的?”野驴盯着前面嘴角动了动:“我们组的。”“你的组员跟你一样,嘴 欠!”他没说话,出奇的冷静。 “报告!”连野大声喊道。郎队就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冲着地上的士兵喊道: “起来,趴在那里装什么熊包!起来啊!”“报告!”郎队仍然没有理睬连野。那 名士兵摇晃着终于站了起来。“站好!晃什么晃?”郎队又重新站到他的身后。 “摔我!”那名士兵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一脸的稚嫩。此时已经是满脸汗水,呼 吸急促。愤怒的眼睛流着泪水,他牢牢地抓住郎队的胳膊,喘了一口气,猛然大喊 一声,我们看见郎队的身体滑过天空,“扑通”一声,摔在了他的前面。郎队从地 上爬起来,“好样的!再来。”郎队又站在他的身后,那名士兵像充足了能量一样, 再一次将郎队摔了过去……我们实在看不下去了,之前的愤怒被眼前的一幕冲淡了。 大家是眼睛都湿了,最后,那士兵说什么也不摔了。因为他也看见了郎队的手臂在 流血,三十多岁的人了,不享受家庭的温暖,却在这里遭这份罪。 “入列!大家看到了,只有这么练,我们才能真正练就一身本领,我毕竟不是 敌人,可以给你一个爬起来的机会,敌人不会,你的机会只有一次,那么怎么争取 战斗时决胜的机会呢,只能是靠平时的刻苦训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就是 这个道理……”他的胳膊不知道碰到哪了,血水顺着指尖滴在地上。“队长,你的 胳膊……”郎队摆摆手:“弟兄们,既然你们选择了特种兵,那我希望你们对得起 这个称号,我们不是练习什么花架子,要的就是真功夫。练习搏击最重要的一点就 是把自己点燃,不管平时我们关系再好,这个时候我希望你们忘记一切,把对方设 为假想敌。不要怕受伤,更不要怕流血。我们是军人,流点血算什么。”郎队的一 席话,让我们着实感到想成为一名特种兵将要付出什么代价。 接下来,我们按照郎队的指导,开始练习,一直到收队,郎队始终没有包扎伤 口。鲜血浸透了迷彩服,在手臂上形成一条黑色的类似虎纹的血渍。我的右膝盖也 受了伤。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