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会议与皇姑屯事件(3) 据当事人张作霖的随从温守善回忆:“火车离开皇姑屯车站,张作霖坐的那节 专车,只有张作霖、吴俊升(黑龙江省督办)和我。由于当时正是早晨五、六点钟, 张和吴都望着车窗外的晨光和庄稼,边看边谈。当这节专车穿行老道口交叉点时, 轰隆一声,烟尘滚滚,沙石纷飞,把车箱炸碎。……张作霖被炸出约三丈远……咽 喉处有一个很深的窟窿,满身是血。”《辽宁文史资料》第22辑,第161 ~162 页。 关于被炸情形,据事后调查报告,张作霖所乘列车共计20辆,由机关车算起第9 ~ 12辆共4 辆被炸毁。“第10辆大包车系大元帅、吴督办、仪我(也写作仪峨)顾问 等所乘,车身几乎全部毁坏,仅剩前方门及门框并框侧木板,而后方脱落一轴,二 轮向右倾斜,并有火烧痕迹”。“北首铁桥完全坠落,其栏杆正压在饭车右侧,其 副桥则坠落于其南首。副桥之南端炸有大形洞二处,口径均逾尺”。报告判断: “足证药性之猛,用药之多,决非手腕之力所可抛掷,必系预先装置”。档案:《 外交部特派奉天交涉员署4683/842》。 2 皇姑屯事件评析 这样一个凶狠而阴险的阴谋,有人说是河本大作的个人行为,或者说仅仅是关 东军的独断专行,那么,究竟应该怎样认识这个问题呢? 河本大作在1953年的供述中,一方面承认了策划皇姑屯事件的阴谋罪行,另一 方面以“我察知司令官的企图……我认为……我选定……”等一连串的“我”来供 述,最后说: “总之,皇姑屯事件的重大问题,其全部责任应归我担负《河本大作 笔供》,1953 年4 月11日,《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档案资料选编、九·一八事变》, 中华书局,1988。, 装出一副“唯我独行”的样子。现在的日本人也有这样的认识, 皇姑屯事件是河本大作的个人独断行为。或者认为, 皇姑屯事件是以河本为主谋的 关东军的独断行为。我们认为这种认识是肤浅的也是不够准确的。 事件发生后,日本军部于6 月12日发表声明,诬称爆炸事件是“南方便衣队” 所为,但侥幸逃跑的那个人已被东北当局控制,说出了事实真相。东北当局又根据 现场调查及事前的种种可疑现象,已判明爆炸是关东军干的森岛守人:《阴谋·暗 杀·军刀》,岩波书店,1950,第22页。。只是为了稳定局势,才未予公开。 另一方面各种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日本,在日本统治阶级内部掀起了所谓 “满洲某重大事件”的轩然大波,甚至触及了最高统治者昭和天皇,并导致了田中 内阁的垮台。然而令人不解的是,这个在日本统治阶级内部“路人皆知”的重大事 件,最后对肇事者未作严厉处置,仅以“警备疏忽”为由,给予关东军司令官村冈 和河本等人行政处分而了结。对外未予公开,使之成了一段历史之谜。直到战后才 真相大白。十分明显他们是在袒护凶犯,掩盖罪行。 对于这个问题,从当时昭和天皇异乎寻常的表现,就可以看得更为明白。据近 年来一些新史料披露,关于皇姑屯事件,田中曾两次上奏天皇。第一次是1928年12 月,上奏说:“关于张作霖被炸事件,窃以为似乎我帝国陆军军人中,于某种程度 上有其事件元凶之嫌疑,目前正责令陆军大臣调查”。田中腹案打算将河本交军法 会议,从严处理。可是,1929年6 月第二次上奏时,却来了个180 度大转变,奏曰 :“鉴于事件发生于关东军守备区域,乃进行慎重调查,然可确认其真相之证迹一 无所获,于我军部军人中亦未确认出与之有关者。……鉴于无重大影响波及他者, 故依行政处分,匡正军纪。”《日本昭和史的最后证人——张学良》,臼井胜美著, 刘立善译,辽宁大学出版社,1995 ,第31~34页。天皇听了顿时震怒道:“此话与 上次所言迥异……这不是有违前言吗?你提出辞呈吧!”《昭和天皇独白录》,《 文艺春秋》,1990年12月号。田中终于灰溜溜地下台了。由于天皇发言而导致内阁 垮台,这在日本近代史上是空前绝后的事情。 天皇为何如此愤怒呢?有人说是“触抚了天皇的逆麟”,天皇自己则解释说是 “由于年轻气盛”。究竟是“一时冲动”呢?还是真的触抚了什么“逆麟”?天皇 虽然表面上训斥了田中,但却于翌日立即批准了回避公开事实真相不做严厉处分的 方针。可见用心良苦。因为他知道,如果公开真相,“召开军法会议进行审判,河 本将把日本的计划全部暴露出来”《昭和天皇独白录》,《文艺春秋》,1990年12 月号。, 怒斥田中不过是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或许美国人的看法更为直观,称 昭和天皇是“一个可怕的战争魁首”,“一个搞阴谋的领袖”。皇姑屯事件正是天 皇指使其亲信的“陆军党羽”干的〔美〕戴维·贝尔加米尼: 《日本天皇的阴谋》 (上),中文本,商务印书馆,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