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西蒙诺夫在南方前线(3)
3 师为西蒙诺夫召开采访座谈会,参加会议的从战士到团长、作战科长,很有
广泛性,引起西蒙诺夫极大的兴趣。他高兴地打着手势对翻译说:“请他们详细地
回顾他们参加的这场战斗,我要了解3 师插入敌腹后是怎样与敌人拼杀的,他们是
否知道敌人4 个主力师分割包围着他们,他们是否知道一个人要对二三十个敌人?”
西蒙诺夫没有让指挥员发言,他指向对面坐着的,曾经3 分钟打开突破口,占领敌
人前沿阵地,把爆破筒插入金汤桥前敌人碉堡里的一连战士张阿山。张阿山第一次
面对外国人说话,紧张地看看连长江发。
江发说:“别紧张,他问啥说啥。”张阿山为缓解一下紧张情绪,习惯地拉拉
衣角,精神抖擞地说:“我们知道敌人4 个主力师包围了我们,也知道我们的任务
是拖住敌人,切断敌人的退路。任务是艰巨的,我们一定能完成任务,剩下一个人
也不能让敌人越过我们的阵地!”
西蒙诺夫问:“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战士:“我们从东北松花江打到广西,没有打过败仗。我们插入敌后,是野战
军首长亲自指挥我们,这是我们的光荣,是对我们极大的信任。我们决不辜负总部
首长对我们的希望,决不给总部首长丢脸!”
西蒙诺夫无法直接用语言表述自己的激动心情,他对发言的战士树起大拇指。
另一战士说:“这场战斗打得非常激烈,敌人很顽强,我们排所守的阵地是经
过反复争夺的,敌人占领了我们夺回来,敌人又占领了我们又夺回来。在反复拼杀
中,带我们排的副连长、排长都牺牲了,我们班长负了重伤没有撤下来,被冲上阵
地的敌人吊在树上。”他说着说着激动地站起来:“我们又夺回阵地,俘虏了十几
名敌人,当我们看到班长被吊在树上死了,我们为班长的牺牲而悲愤得眼睛都红了,
要报仇是不顾一切的,我们把俘虏赶到班长面前,拉开枪栓,要用子弹‘点俘虏的
名’。”
西蒙诺夫急促地问:“把俘虏都打死了?”
“没有,被我们代理排长制止了。”他指指身边的一个高个子战士。
“代理排长?”西蒙诺夫问面前的高个子战士,“谁任命你代理排长的?”
“没有人任命,当时我们副连长、排长都牺牲了,部队不能没有指挥员。我自
动站出来代理排长。”
西蒙诺夫问:“你自动代理排长,他们服从你指挥吗?”
“服从,完全服从。”
西蒙诺夫不理解地歪了歪头,继续问:“战士们要为班长报仇,你为什么不让
枪毙俘虏?”
“我们有战场纪律,只要敌人缴了枪,我们就优待俘虏,更不准随便打死俘虏。
打死俘虏,敌人以后就不敢向我们投降了。”
西蒙诺夫十分激动地站起来和“代理排长”握着手问:“你现在还是代理排长
吗?”
“不是,我是战士。”
“伟大的战士!”西蒙诺夫感慨地说:“我理解了。在军部我问军长,为什么
指挥员牺牲了,连队的建制被敌人冲散了还能继续作战,还能准确无误地执行战斗
任务。我理解了。”他和与会的同志一一握手,拥抱了代理排长的那个高个战士。
西蒙诺夫采访结束了,他乘坐吉普车路过3 师与敌人浴血奋战的战场时,下车
走上山坡,默立在硝烟散去的战场上。
满山秋色,满山被子弹射穿的枫树,残缺不全地立在山坡上。有一只被子弹射
杀的飞鸟还挂在树枝上。西蒙诺夫望着那只挂在残枝上的鸟,他想到当时战斗的激
烈,子弹的密集,战士们在这密集的子弹缝中与敌人拼杀。在他眼前出现了采访会
上每一个战士的面孔,他默默地想着当时战斗的情景。他站了很久。在下山时,从
残枝上采了几片红叶,递给俄罗斯姑娘说:“它是鲜血染红的,我要把它融入我的
作品里。”
一年后,西蒙诺夫写出《战斗着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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