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西蒙诺夫在南方前线(4)
西蒙诺夫走后,野政和兵团的记者专访了师长丁瑞山,问他:“敌人4 个师分
割包围了你一个师,你处于绝对的劣势。像这样的战斗过去你有过吗?”
丁瑞山笑笑:“有过。”
“那是什么时候?”
“那是14年前的事了。”
“请您给我们讲讲。”丁瑞山讲了一段他的经历——
那是1936年,也是个秋天,在大别山。敌人四次“围剿”后,主力部队转移,
把丁瑞山的团留下改为游击团。所谓的游击团也就有300 多人,丁瑞山就是300 多
人的团长。从全局到局部都处在敌强我弱的形势,省委没有来得及疏散,被敌人混
成旅和民团包围了。丁瑞山无法和敌人硬碰硬地解救省委。他果断地决定,把敌人
吸引过来以解省委之难。
一顶蓝色小轿抬上顾家寨吊桥,士兵抬箱挑担尾随在轿后。这是混成旅长顾本
九的老爹顾老九,四次“围剿”后他从县城回到顾家寨。丁瑞山带领红军战士冲上
吊桥,敌士兵乱作一团,蓝色小轿横在桥头。丁瑞山马过手到撕下轿帘,他拨过马
头看顾老九瘫在轿内,对警卫员小李子喊道:“把他拉出来!”小李子把瘫在轿内
的顾老九从轿子里拉出来。丁瑞山指着顾老九说:“告诉你儿子,我丁瑞山在桃岭
等着他!”
小李子举枪要向顾老九射击,丁瑞山制止:“别打。”
“送他回老家得啦。”
“你白长个脑袋,走。”丁瑞山带着部队冲进顾家寨。
混成旅和民团果然尾随丁瑞山到了桃岭,解了省委之围。游击团被混成旅和民
团围困在桃岭。1 营长刘大庆向团长报告:“桃岭三面是敌人,一面是悬崖峭壁下
不去人。我看组织火力从敌人正面突破。”
“现在敌人搞不清我们的位置,他在缩小包围圈。那样我们不但突不出去,还
会暴露目标。加强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下山!”
卫生队的护理员桂香在草窝棚前擦着眼泪,省委派到游击团的特派员张克之问
:“桂香,哭什么?”
“药一点也没啦,伤员的伤口都化脓了。”
张克之叹了口气:“那也不要哭嘛,影响不好。”
“特派员!”张克之看锄奸科长和2 营营长王少明走来,锄奸科长看了桂香一
眼,把张克之拉到一边说:“我们被敌人包围得风雨不透。”他看张克之惊恐的脸
上渐渐被满面愁容代替,他加重语气说:“您可早作决断,很危机呀。”
张克之气愤地说:“这就是闯顾家寨的后果。王营长,能赶快突围吗?”
王少明顾虑重重,既不敢不顺着特派员说,大敌当前又不敢贸然行动,他模棱
两可地说:“现在是——敌情不明。”
“这样就把敌情等来啦?许科长你下山去摸摸敌情。”
“是!”
“这?”王少明感到不合适,他又不敢直说。
张克之看王少明犹豫,对锄奸科长说:“你下山,我告诉丁团长。”
丁瑞山趴在悬崖上,望着陡峭的断壁出神。警卫员小李子趴到团长身边说:
“团长,下不去呀!”
“三娃,你们俩把绑腿解下来。”丁瑞山把他们俩的绑腿搓成绳子,缠在自己
的腰间,小李子和三娃拉着绳子慢慢向下放。
“再往下放。”
“团长,不行啦。”
丁瑞山晃动着脚,脚尖就是踩不到峭壁上的那块石头:“再放3 寸。”
“不行,一寸也放不了啦。”
丁瑞山悬在空中:“想办法,再放3 寸。”小李子和三娃只好先把团长拉上来。
“别拉,让你往下放,谁让你们往上拉啦!”
锄奸科长许丙林带着两个“便衣”,顺着盘山小路下山去侦察,听到1 营长刘
大庆喊:“许科长!”许丙林看刘大庆从草丛中出来:“干什么?”
“丁团长命令,任何人不准下山!”
“走。”许丙林带着两个人往山下走。
刘大庆锁着眉头思考片刻:“站住!”许丙林没有站住,他跑上去拦住许丙林
:“许科长,不能下山!”
许丙林以势压人地:“这是特派员的命令。”
“特派员不了解情况。”
“好,我告诉特派员,就说刘营长不让下山。”
“你?”刘大庆是个憨厚、一丝不苟的农民出身的军事干部,面对着许丙林的
挑战确实束手无策,说不出一句反击的话。
“是我不让下山的。”
锄奸科长回头看是丁瑞山,他解释说:“特派员派我下山了解敌情。”
“了解什么敌情?混成旅和民团包围着我们。敌人摸不清我们的位置,你下山
就可能暴露了。”
张克之遇上往回走的许丙林,他问:“怎么没下山?”许丙林把张克之拉到树
丛,丁瑞山远远地从许丙林的手势中看出他所说的问题是严重的。在张克之不断地
点头中,对许丙林所说的是赞同的,一致的。张克之看丁瑞山走过来,他制止了许
丙林的话,迎上去:“丁团长,我和你个别谈谈。”丁瑞山没有说话,跟着张克之
走着。
“部队什么时候突围?”
“天黑。”
“能突出去吗?”丁瑞山看看张克之愤怒的目光,没有说话。
“这就是你闯顾家寨的后果。省委领导比我们有经验,让混成旅跟着省委转去
嘛。”
丁瑞山停住脚步,头一歪:“你的意思是让敌人包围着省委?让省委和我们一
样困难?”
“丁瑞山同志,你——”张克之气得嘴唇哆嗦:“你必须马上突围。”丁瑞山
一听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你要不是省委派来的,我把你捆起来!”
张克之瞪着愤怒的眼睛:“你—— ”
警卫员小李子在草窝棚门口睡着了,1 营长刘大庆拍了一下小李子:“又睡了。”
他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特派员、1 营长王少明、3 营长梁正基随着2 营长刘大庆走
进草窝棚。
刘大庆报告:“团长,从悬崖下去的侦察员回来了。”
“快说说敌情。”
“敌人全部开到桃岭来了,顾家寨没有几个团丁,今天早晨来了个戏班子,顾
本九老爹要看戏。”
“是吗?太好了。”
张克之皱着眉头,他疑惑地看着丁瑞山,心想:顾家寨没有敌人,来了个戏班
子,这有什么兴奋的?他不理解。
丁瑞山问:“后山有敌人吗?”
“没有,后山是悬崖下不去。”
“嘿嘿。”丁瑞山笑着。
一阵激烈枪声传进窝棚,丁瑞山思考后说:“敌人发现了我们。王营长你去看
看,要告诉战士,形势对我们很危险,能不能突围就靠他们,他们顶住敌人一直要
顶到天黑。”
张克之紧锁眉头,把要走的王少明叫住:“不要对战士说这些,战士会有顾虑。”
他认为丁瑞山太没有政治头脑。
丁瑞山:“刘营长,你把伤员就地隐蔽好,部队用藤萝、绑腿从后山悬崖系下
去。然后一直闯进顾家寨。老梁,到顾家寨后,你负责把粮食运出来。”张克之一
听又要闯顾家寨,他气愤地问:“还闯顾家寨?”丁瑞山解释说:“特派员,我想,
闯顾家寨的政治目的,是让群众知道我们红军没走。军事目的是,把敌人再调回顾
家寨,我们把粮食运出来过冬,转移到漫水河休整。”
张克之提高声音:“丁瑞山同志,你要慎重,要是敌情不准确呢?”
丁瑞山没有说话,背着枪走出窝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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