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西蒙诺夫在南方前线(5)
雾茫茫的夜,在稠密的枪声中,战士顺着若干条藤萝、绑腿向悬崖滑下。刘大
庆跑到丁瑞山跟前:“团长,伤员都隐蔽好了。”
丁瑞山心情沉重地说:“敌人攻得很猛,你把王营长换回来,”
“是。”刘大庆转身就走,丁瑞山把他拉住:“老刘,你不要死守恋战,要及
时转移。”
“团长,你放心吧。”
“敌人的军装都带上没有?”
“都系到崖下去了。”
“好。”
顾家寨寨门紧闭,吊桥高翘。
一队“国民党”士兵从容地走到寨门前,为首的丁瑞山,穿国民党军装骑着马,
头上缠着纱布,手吊绷带。小李子高喊:“放下吊桥,我们长官负伤了!”
团丁看几十人簇拥着一个受伤的军官,急忙放下吊桥,打开寨门。丁瑞山和红
军战士进入寨门。
戏台搭在顾家寨的祠堂前面。顾本九的老爹在女仆、团丁的护卫下,坐在藤椅
上,看着戏台上的坤角儿,突然看到一匹战马上了戏台,他指着白马喊:“你上来
干什么?快下去!”
丁瑞山在戏台上勒住战马,用手枪顶掉头上的大盖帽子:“我是丁瑞山!”一
听丁瑞山,台上台下大乱。顾本九的老爹吓得瘫在藤椅下。一个团丁正向丁瑞山瞄
准,被小李子一枪击毙。丁瑞山在台上喊:“把老家伙拉上台来!”
小李子从藤椅下把他拉起来:“团长,他死啦。”
3 营长梁正基向丁瑞山报告:“团长,粮食已经运完啦。”
“多少?”
“60袋子。”
“够了,余下的分给群众。”
游击团到了漫水河的赤家集休整,第三次肃反从地方到游击团开始了。
房屋的木桌上,燃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丁瑞山坐在油灯旁,听着张克之传达肃反的指示:“肃清内部的反革命是保障
部队的纯洁,你——”丁瑞山一挥手打断他的话:“你就别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吧!”
张克之皱皱眉头,抑制着怒火,踱了几步,接着说:“刘大庆是混进部队的反革命,
你不要不分敌我从个人感情出发——”丁瑞山再次打断他的话:“刘大庆是怎么丢
了两个伤员?他是带着少数部队在桃岭掩护我们突围丢的!”
“知道。”
“刘大庆是混进部队的反革命?他身上被敌人的子弹穿了几个眼,你知道吗?”
“那,只能说明他的过去,不——”丁瑞山再次打断他的话:“那他就不是混
进来的反革命?”
“他是现行反革命,决定处决刘大庆!”
“什么?”丁瑞山脸上的肌肉遽然抽搐,他愤怒地站起来向前冲了两步,大声
说:“你说什么?这么重大的问题,为什么不经过党委?”
“在这非常时期,我有权决定。”张克之走出门。丁瑞山一拳砸在桌子上,油
灯被震落在地上,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
丁瑞山站在门口,冷漠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他陷入压抑和痛苦之中。
“团长!”梁正基和桂香跑来,丁瑞山看桂香满脸泪水,问:“怎么啦?”梁
正基翕动着嘴没有说出话来。桂香哭着说:“瑞山哥,刘营长被处死啦。”她望着
丁瑞山,饱含泪水的目光中,是恐惧,是为丁瑞山担心。
“什么?”丁瑞山拔出枪就要往外跑,被梁正基和桂香拉住:“团长,你不能
去!”
“瑞山哥,他们会——”她拉着丁瑞山大哭。丁瑞山的心绪犹如疾风暴雨卷起
漫天狂澜。他压抑、痛苦,扬起双臂,望着黑黑的天空高喊:“党啊,你在哪里!”
梁正基看警卫员小李子,他过去嘱咐说:“许丙林要问起丁团长,你可不要乱
说,懂吗?”
“我懂,梁营长你放心吧。”
山坡上一座新坟,在黄昏中显得格外凄凉。坟前树着一木牌。上面用毛笔写着
“刘大庆烈士之墓”,字虽然写得的七扭八歪,却十分认真。丁瑞山站在坟前,悲
痛、压抑地悼念他的战友。“不要死守恋战,及时转移——这是我的命令。”
哭泣声将丁瑞山唤醒,他看到桂香和小李子站在他身后,他问:“木牌是你们
立的?”
桂香重重地点点头。
“快拔了!”丁瑞山严厉的声音中含着关怀和忧虑。
“团长,我不怕,大不了我和刘营长在这儿做伴。”小李子的话重重地撞击他
的心。他扶着小李子走了几步,对桂香用低低的声音说:“你回去吧。”他把桂香
支走后,他掏出一支花杆钢笔,给小李子插在上衣兜:“彭德怀军长送给我的,你
留着做个纪念吧。”
小李子不解地望着团长。
丁瑞山在回团部的路上被逮捕了,押在草棚里。
朦胧的月光透过草棚的窗棂,投散在草棚里的地铺上。丁瑞山站在窗口直直地
望着远处的山影,黑沉沉的大别山,重峦叠嶂。
“瑞山哥。”低悄的声音,含着深情传入草棚。
丁瑞山听到桂香的声音,他不安地走到窗前,看到两只含满泪水的眼睛,向草
棚张望。
“你怎么来了?”
桂香隔着木窗看丁瑞山的脸被月光照的更苍白了。她有许多话要对丁瑞山说,
都淹灭在心酸的波涛之中了。
“见到嫂子告诉她,就说我在战斗中牺牲了。”
桂香双手捂脸痛哭,她仰起满面泪水的脸:“瑞山哥,这革命太难,咱们回家
吧,再苦我也能熬。”
丁瑞山苦涩地笑笑。
桂香突然想起什么,她猛然抓住丁瑞山的手打了个寒噤:“他们会害你吗?”
她瞪着两只恐怖的眼睛望着丁瑞山:“咱们走吧?”她期待着丁瑞山的回答。
丁瑞山忽然想起什么,问桂香:“在这儿住了3 天了吧?”他看桂香点点头,
忙说:“快去,建议特派员,部队赶快转移。”
“你——”桂香仰望着丁瑞山:“不要管啦,咱们走吧!”
哨兵走过来:“团长,你和桂香赶快走吧,他会害了你。”
桂香擦了把泪:“这革命太难,瑞山哥,咱们走。”
“不。桂香,为了全团的同志,你快去!”丁瑞山看桂香在犹豫,他长出了口
气:“快去。”
桂香敲门的时候,张克之在烛光下,一页一页翻看丁瑞山的“材料”,急促的
敲门声把张克之从“材料”中惊醒过来:“谁?”
“我是桂香。”
“有事吗?”
“快开门,有重要的事。”桂香的急促的声音。
张克之开了门,看她气喘吁吁的,问:“什么事?”
桂香喘着粗气说:“丁——团长建议,部队赶快——转移。”
张克之很反感地问:“你到草棚干什么去啦?”桂香一听,愤恨地望着张克之。
“快说!”
桂香转身向外跑去。锄奸科长许丙林在睡意懵懵懂懂中,喊道:“站住!”桂
香没有站住。张克之关上门,把那份“材料”重新拿起来,刚躺在床上,又是一阵
急促的敲门声。许丙林提着手枪走过去,拉开门栓闪到一侧。梁正基闯进来:“我
们被敌人包围了。”
“啊!”张克之惊慌地:“赶快打!”
“怎么打?”
“怎么打,你问我?赶快突围呀!”梁正基看张克之束手无策,他建议:“先
把丁团长放出来,突围后再说吧。”
“这——”张克之在犹豫,想放又不敢放。
梁正基焦虑地说:“特派员,你不能考虑丁团长一个人,你要考虑全团的同志
们!”他这句话打动了张克之。
许丙林在犹豫中想到的是,自己也有被敌人打死的危险,他说:“给丁瑞山一
个赎罪的机会,也体现了党的政策嘛。”
张克之无奈地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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