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春药 到了火车站,我看到广场上站满了和我们一样身着新军衣的年轻人。朵朵大红 花映红了一张又一张略带稚气的脸庞。以拥挤和混乱而著名的火车站广场因为我们 的到来,充满了青春与活力,还多了些节日的喜庆气氛。不大一会儿,几辆车顶上 装有警报器的“广州标志” 开进广场。 接兵军官从车里钻了出来,在他们雷厉 风行的指挥下,我们迅速排出歪歪扭扭的队伍。 军官拿着档案袋点了一遍我们的名字,一个都没少。随即,他开始宣布我们即 将奔赴的服役地点。所有的人都不再闲谈,静心倾听。果然不出所料,我和史迪一 同被分到了在广场上所有即将入伍者看来都是无可挑剔的某省军区守备部队。我俩 把背包和乐器扔在地上,互相击掌,兴奋地跳跃、拥抱。尽管我们对即将去守备的 是什么东西一无所知。我抱着史迪的肩膀,要他呆会儿千万别忘了问接兵军官我们 将要去军队守备什么,却无意间看见了父母的身影。他们两个共同拎着一个大大的 食品袋,站在广场边缘一个华丽典雅的路灯下,向广场中央的我们翘首观望。 我朝父母挥了挥手,准备走出广场与他们道别。这时,接兵军官下达了进站的 命令。我一手拎起地上的背包和吉他,另一只手朝父母高高挥舞着走进候车厅。遗 憾的是父母却没看见。在候车室门口的“安全检查器”旁边,以偷窥旅客私密为生 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因为我们身穿象征了正派和安全的军装而对我们携带的物品产生 信任。我和史迪把行李送进机器嘴里,满怀不满地站在出口处等待机器把行李吐出 来。这时,接兵军官从我们身旁路过,史迪赶忙迎了上去,问: ——首长,守备部队具体是守什么备什么的? 军官很不耐烦地看了史迪一眼,说: ——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别问,去了你就明白了。 火车呼啸着,载着我们的光荣梦想,穿越了无数个大好河山。 两天过后,列车喘着粗气在南方边陲的一个中型城市歇了脚,我们急不可待地 把脑袋伸出窗外。像破卵而出的小鸟,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与故乡已经相隔千里的 新世界。列车下,几位迎接我们的军官混杂在铁路工作人员中间,翘着脚尖向我们 张望。我们并没有羞怯地低下头,而是与军官坦然对视,彼此间虎视眈眈。长长的 行李车从站台里悠然驶过,史迪打开车窗,朝军官们挥了挥手。军官视而不见,一 位小贩倒是机灵,把食品车推了过来。 史迪从口袋里掏出钱,准备再来两瓶啤酒,车厢内的喇叭里传来了列车广播员 的甜甜声音: ——乘客同志们,本次列车的终点站××站到了。请您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 备下车。感谢您一路上对我们工作的理解和支持,下次乘车再见。 车厢里早已乱成一团,与我们一路相伴的军官在我们的亢奋情绪中高声叫喊: 不要乱不要乱,一个一个下车。下车后到站台上集合,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 准出站台! 兄弟们如开闸之水,争先恐后涌出列车。把背包放在脚下,蹦蹦跳跳。迎接我 们的军官走了过来,我打量着他们,觉得他们脱掉军装的模样未必比我们兄弟英俊。 兄弟们全都下了车,与我们一路相伴的军官把档案交给他的同类。迎接我们的军官 拿着档案,命令我们提起行李排成两队,毫不客气。 我们在站台上排好队,一位相对肥胖也是相对好看的军官走到队伍前方,连彩 纸都没有抛撒就开始向我们致语:同志们,一路上辛苦了!下面我开始点名,没点 到名字的同志原地待命,听到自己名字的同志请提起背包出列,准备出站! 我和史迪顿时纳闷起来,难道还有人要继续乘车去别的地方? 军官点名完毕,站台上的队伍被点走了一大半。很庆幸,我和史迪都没听到自 己的名字。不幸的是我们俩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被点到名字的兄弟,一个接一 个走出站台。我们傻乎乎地提着背包,在站台里站着。与我们一路相伴的那位军官 再次走到我们面前,要我们把背包放在地上,原地休息。 我和史迪再也忍不住了,走到军官身边探问究竟。 史迪说,首长,在我们家乡的广场上,你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省军区守备部队。 省军区已到,为什么不要我们出站?我们在这里等待什么?难道我们将要守备的是 这趟火车? 军官看了史迪一眼,说,你小子怎么这么多嘴? 我插嘴说,你这什么态度呀,问问为什么就错了? 军官说,你闭嘴。 我朝着军官使劲儿地闭了闭嘴唇,拉着史迪的手回到队伍中去。史迪心中的怒 火却一直无法平息下来,三番五次要挣脱我的手去找那位军官争论,说,看看他破 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春药?嗨,我操,玩猫儿腻呢!为什么把别人接走,让咱们 留在这儿守备火车?他妈的我老爷子在“古都宾馆”请他们吃的那几顿饭岂不是等 于喂狗了? 我说,算了,别自讨没趣了,免得挨揍。他们根本就不讲道理,他妈的市井流 氓还讲点儿江湖义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