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欲望在我身体里冲撞 正中下怀。早在来到板那一连的第二天,我就知道连队附近的大山深处居住有 少量的少数民族同胞。据说他们至今仍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原始生活。我曾以追野 鸡的名义钻进深山寻找村庄,结果翻了两座山头还是未能如愿。我万分渴望去阿慧 的村庄里走走看看,可我竟然假模假样地推辞了一番,试探她是诚心邀请,还是在 跟我客气。我承认,与阿慧相比,我头脑里有很多可恶的知识与腐朽的经验。 我故作的推辞令阿慧生气了,她朝我撅起嘴唇,仿佛是在说:当兵的,你是不 是瞧不起少数民族? 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否则我就得背负“破坏民族团结”的巨大罪名。 我要阿慧在门口等一会儿,进连队找人替我站岗,顺便去向连长请假。 连长不再午睡,正观赏他刚买的两对蛤蚧,似乎还沉浸在对蛤蚧药用价值的幻 想之中。我对连长说,想请个假,去那个卖蛤蚧的小孩子家做客?连长爽快地答应 了,还给我发了根烟,说,去吧,边境的地形和社情都比较复杂,路上放聪明点儿。 顺便问一下她家还有没有更大点儿的,我老父亲已经卧床半年了。 我走出连长的房间,站在院子里朝着猪圈方向喊山东兄弟替我站岗,山东乖乖 地从猪圈里走了出来,我把枪和帽子交了给他,走到阿慧面前,大手一挥,说,Les's go!阿慧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朝着大山深处走去。 接连翻越两座山头,又穿过好几片松树林,还是未见人烟。 山间小溪早已弄湿了我的鞋子,我屁颠屁颠地在阿慧身后往前走,一步一个响。 阿慧赤着脚,走得十分轻松。崎岖山路在她脚下如履平川,不时她还舒展手臂表示 欢乐。山路越来越不好走,偶尔我们还得跳跃着通过一座由几块石头摆成的简陋桥 梁。又一次一脚踩空掉进水里之后,我脱掉鞋子拎在手上,像阿慧一样,赤裸双脚 朝前走。 翻越第四座山头的时候,我气喘吁吁地请求阿慧把前进速度放慢些。阿慧笑着 从我手里抢过鞋子,装在背后的竹篓。身体轻松了许多,而心情却与其恰恰相反。 已经翻越4 个山头了,为什么还是不见人烟?眼下我身处何地,中国还是外国?阿 慧的长相怎么越看越像电影里面的外国女特工?我身上穿的可是军装啊,如果现在 我已经进入外国境内,就属于侵犯了人家国家的领土主权,对面军人有十万个开枪 把我击倒在地的理由……我忍不住地懊悔自己太经不起诱惑了,就这么轻易地跟一 个陌生女人走了。万一她把我干掉怎么办?孤男寡女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 清楚。 我开始考虑是否应该下毒手了?先下手为强!后来觉得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朝 一个女人下毒手不是解放军的作风,决定再往前走一段再说。一旦有风吹草动,我 必定先把阿慧干了,死个痛快。我说的“干”在英语中是“Fuck”的意思。如果我 不干她,她就会把我干了,我死后连队兄弟肯定会往那方面猜,尽管她的“干”在 英语中属于“Kill”之类。 翻越了第六座山峰,我看到山坡的松树上被割了口,伤口处挂着芭蕉叶制作的 口袋。这种采集松脂油的古老做法应该是阿慧的乡亲所为,我高悬的心落下了一截。 我不再担心阿慧会朝我下毒手了,还主动去牵阿慧的手。如我所料,阿慧没有反抗, 并且把我的手握得紧紧的。到达山顶,我还没来得及朝山下张望,阿慧就把我的手 举了起来,指向山下。 顺势望去,我看到了村庄,还有大片大片的翠绿竹林。缕缕炊烟在村庄上空缓 缓升腾,风儿吹过,炊烟与竹林一起婀娜摇摆,隐藏于竹林间的竹楼犹抱琵琶半遮 面地现出身来,俊美、别致,如世外桃源。 阿慧拉了拉我的手,看着我,似乎是向我询问,我的家乡是否美丽? 我知道回答是徒劳的,索性拉起阿慧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表示对她 家乡的赞美。 阿慧羞怯地低下了头,一股欲望开始在我身体里冲撞。 随即,阿慧拉着我的手,顺着山的趋势,一路狂奔到她家门口。 阿慧家的竹楼位于村庄中央,楼下坐了位满脸胡须的老人。老人双手端着胳膊 粗的竹制烟筒,表情安详地注视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竹笼。笼子里关了一只大小与母 鸡相差无几的山鸡。与母鸡不同的是,山鸡除了有着五颜六色的绚丽羽毛之外,屁 股后面还拖了一条流光溢彩的尾巴。 我猜这只美丽山鸡可能是老人收养的猎物,但我却没在山鸡身上看到枪伤。山 鸡的羽毛完整无缺,色彩斑斓,尤其是那两只可爱的小眼睛,忽闪忽闪地转动着, 看看老人又看看我和阿慧。山鸡看我的时候,目光警惕,尽管我没有向它表示出敌 意。山鸡注视老人的时候,我注意到它那可爱、机灵的小眼睛与老人深邃、慈祥的 双眼保持着一种类似于彼此知心、相依为命的默契。 我的出现令老人感到了惊讶。他站了起来,向我打着我听不懂的招呼,但我能 从他的善良眼神中明白他意思就是欢迎我的到来。我微笑着向老人鞠了一躬,因为 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向老人表示我对他的友好与尊重。如果我以军人方式向 老人敬礼,真担心老人家会感到害怕。 不料,老人竟也微笑着向我鞠了一躬,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老人把他的马扎朝我递了过来,我却不好意思坐下,我坐下就意味着老人家要 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