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绑走了增将军的夫人 矬子一看是捕快,不慌不忙打千道:“哟,是您哪!不是鲁矬子管换。您怎么 到这背角旮旯来了。”捕快说:“我为娄半仙拐逃妓女小福子一案抓同伙来了。” 矬子瞪大眼睛问:“这是从哪儿说起呀?那天我把福子姑娘送到娄半仙门口,她下 车我就回车厂了。有人带信来,说我奶奶病得不行,要临死前看我一眼。下午我就 回山东老家了。回来路过这里赶上找伙计,我就留下来了。这比拉车自在点,风刮 不着雨淋不着。”捕快说:“别跟我打马虎眼。你们走的头一天娄半仙药铺就关门 了。”矬子说:“不错,我拉福子到门口是看到关着门,还连招牌都摘了。我要拉 小福子回去。小福子说不用我闲吃萝卜淡操心。娄半仙就是开着门她进去也会把门 关上。”就这么连说带笑,矬子把捕快招呼进店,安排好住处,又陪他到了饭铺。 说有缘相会,得请他喝两盅。偏远小镇没几样可口之物,无非是高粱米水饭咸黄花 鱼就锦州白干。二两酒下肚,捕快脑门见汗,把矬子往身边拉拉,小声说:“你跟 娄半仙小福子玩的什么花活,我心里明镜似的。不过我没闲心管花案。你用不着胆 儿怵。如今有件事倒是要你帮忙,办好了不叫你白干。”矬子说:“你要我干的事 我敢不干吗?”捕快说:“就问你一句话,知道不知道将军太太的下落?”矬子说 :“知道,可我不能说。”捕快问:“为什么?”矬子说:“出事的时候我碰巧路 过看见。那边放我走时有个交代,说这事要传出去,活扒我的皮。”捕快说:“我 不会说是你传的。”正说到这儿,有只耗子悄悄从墙根溜到桌下捡食吃,捕快眼尖, 伸脚踩个正着。捕快这才接着说:“你告诉我实情,我要出卖你叫我就像这耗子一 样身首两断!”说完抽刀一挥,把耗子砍成两段。 矬子看到此,快嘴对着捕快耳朵就小声嘀咕起来。 三天后捕快回奉天交令。带回的确信是主仆全家被一帮胡子给绑架了!为保太 太生命,将军万不可出兵动武,只需静等那边来人送信。 说到这儿得讲几句题外话,说说清末东北胡子。看过样板戏的人一定认为清末 的胡子和后来的座山雕一个样,也就是关里的土匪。其实胡子跟他们有区别。最大 的区别就是胡子不像土匪座山雕那样以绑票抢劫为业。 东三省紧邻俄罗斯和日本。甲午、庚子几次大战,都处在战场中心,老百姓被 害得家破人亡。战后中国政府向明火执仗的强盗割地赔款。地是老百姓生存之地, 款是老百姓血汗之款。有的老百姓对政府彻底绝望,又没建立科学革命理论,走上 一条没出路的出路,就当胡子。依照唯物史观,历史上与官府作对的武装群体,都 被视为农民起义,是推动历史前进的进步力量。所以尽管梁山一百单八将中只李逵 一人是农民,专家仍把《水浒》定为“反映农民武装起义”的经典作品;可是东三 省这批胡子出现得晚了点,开始时跟皇帝捣乱,进入民国后还接着跟国民政府作对, 这就不好说了。“文化大革命”中红卫兵来得干脆:把这类人一律划为历史反革命。 但揭发其罪行时就含糊了。说他们反人民,他们多来自人民中间;说他们反党?那 时还没有中国共产党!说他们抢劫绑票?这类胡子恰恰不干或很少干抢劫绑票勾当。 他们是划地为界,自立为王,像政府一样收租收税摊派粮款,也像政府一样维持治 安管理民事。粮税不比政府收得少也绝不比政府收得多。维持治安管理民事不比清 朝政府管得好但也不更差。因为有这一特点,所以增祥将军的夫人被绑票就成了轰 动关外的大新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