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被那男人按倒在床上时, 他看见了。只是这个男人不是他每天熟悉的那个男 人,每天,给他记忆刻刀似的镌刻印象的是另一个孔武的男人,一个傻呵呵盲里莽 撞的男人。他总是很不情愿地被他抱起来,被他用刮得不净的络腮胡茬扎得禁鼻子 瞪眼睛,然后听他一个劲儿催他叫爹,同时看他欣赏着他的难受换成他的开怀大笑, 一天的心花怒放。 她和那个男人撕扯成一团,在搏斗中气喘吁吁,情景激烈,但一点不真实。她 根本不是负隅顽抗,那男人也不是非强力不可。其实是一个送怀一个投抱。 那男人气急败坏地扯开女人的衣服,虽然她一再提醒他不要这样,但他全然不 顾,她也就半推半就。只几下那一对柔软的山峰中的一个就肆无忌惮地招摇在庸俗 的风尘中,此刻在那腌臜的男人身下,曾经的鲜美也开始腐烂。 他无奈,只能眼睁睁看他们扭曲,废寝忘食般地在土炕上斗争。这个女人不再 是过去用柔润的胳膊把他弯在怀里,给他温柔给他夜曲给他童谣给他乳汁的人,而 是一个巨大的困惑,正正当当地占据了他的大脑袋,他所有的智慧正被一根巨大的 针扎着,他感到头颅很快就要爆炸。 他们开始赤膊上阵,女人发出一声奇怪的呻吟,饱含着痛苦的声调。这声音划 开轻浮的空气也刺激了他,他看到自己的困惑在痉挛,同时,纳罕像一股烟样的魔 鬼在膨胀。奇怪她煞有介事的挣扎结果却是一个拥抱,死死的,而且饱含激情,和 那起初厌恶的男人难解难分。她的呻吟此起彼伏,异常嘹亮,其中通体舒泰的成分 愈加明朗,而且层层递进。 他被她的声音烙伤。 一只雌蝶驮着一只雄蝶跌落在院里芳香馥郁的花丛中,围绕一旁的一群蜜蜂嗡 嗡地发出喋喋絮语把浓郁的气氛烘托得更加浓烈。女人望了一眼窗外,金黄的阳光 失去重量,穿过窗棂,一路歪斜着倒在屋子的一角,把凹凸不平的土墙照得雪亮。 空气里参杂着厚厚的粘腻腻的气息,那是只有男女交欢才会散发出的。此刻他 还无法破解这其中的含义,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很多年之后,在他成为一个成人 以同样的姿态和一个女人纠结在一起时,当他嗅到同样的气息,他才恍然,这种气 息已经在他的记忆里储存,永拭不去。 揭开困惑的层层幕帐,趟过了时间之海,回到童年,此时在他懵懂的眼里只有 男女的苟且,被浓郁的气息包裹,弥漫在淫荡的小屋。他们不觉得可耻,可他打了 个喷嚏。 这当儿,那男人,像似打了个趔趄,晃了晃一头栽在炕上。她正来劲儿,催着 他不要停,忽然他就停了。莫名其妙的戛然而止,让她有些不满,于是哼唧着抱怨 :怎么和他一样,没用!男人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谁他妈打了个喷嚏,我一下就 控制不住了。 她愣怔了一下,脸上漫上一些疑惑,对他的话,她用手摩挲着情人汗津津的脊 背,回味着刚才残留下的意犹未尽的欢快,撇过头,正瞧见自己的娃怔忡地望着她, 她笑了:我儿子。 那男人也回过头,向地上的孩子睃了一眼。 一切了然。 女人自豪地说:“你看我娃那东西多大,等长大了,搞女人一定欢实着哪!” 那男人淫亵地在女人脸上咬了一口:“你可真骚。” 他在地上瞅着他们,赤裸裸横陈在炕上,突然泚出一泡黄澄澄的尿,顿时屋里 充斥着一股浓烈的尿骚,与此同时,他咧开嘴笑了,一脸不怀好意。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