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逃出生天 玉临意勉力站起来,与花大少并肩而立。他的腿与手一样虚弱无力,已不堪再 战。花大少装做若无其事,心中却明白不过,靠自己要赢藤泽喜已不容易,旁边却 环伺着名波与另外四名忍者。这一仗,肯定凶多吉少。 藤泽紧盯着玉临意,咬一咬牙:“你杀了我的兄弟浩二?” 玉临意:“不知道哪一个。” 藤泽狞笑一声,手一挥,四名忍者从四个方向分别扑上,自己与名波守住方位, 防备着他们突围逃逸。 花大少与玉临意对视一眼,如有默契般,花大少伸出左手,搭住玉临意迎来的 右手,一股暖流注入,令玉临意精神一振,旋即猛一甩手,玉临意已轻轻巧巧地腾 空而起,疾向南边的忍者投去,瞬间越过忍者的头顶。南边忍者知机刹步,反手一 刀劈去,却大大走一个空,全不着边际。玉临意已倏忽一折,诡异快捷得毫无道理 可言地转至西边忍者身后。西边忍者此际已杀到花大少面前,攻势全力展开,重心 大幅前倾,欲罢不及。玉临意闪电般一剑毫不费力地刺穿他门户洞开的后心。 花大少不顾东北西三面夹攻,向被玉临意延宕的忍者疾扑。彼忍者方后劈落空, 刀势正弱,被花大少迎面一抢,拼力横倭刀阻拦,花大少已将力量与速度提至极限, 无视仓促的格挡,破倭刀而入,悍烈一刀毙其性命,然为垂死者一阻,衔尾追至的 东北二忍者已欺进,倭刀分别劈中大少背与肩膊。虽不算重,亦是不轻。 花大少怪笑一声,猛催潜力,精神气势推至无以复加的境界,身形略不延顿, 顺刀势疾折,旋风般眨眼闪到东边忍者身后,一刀斩首,引如虹气势,扑向北边攻 来的忍者。忍者精神被夺,不敢再蹈覆辙,令重心前倾,放弃攻势,横刀守住,与 花大少对斫。两刀在空中相击,发出刺耳的响声,花大少乘起方由攻转守的不适应 瞬间,刀上翻架开倭刀,闪电般欺入内圈,膝盖重重地顶在他的丹田。忍者闷哼一 声,弃刀捧腹委地。 一连串的攻击一气呵成,亦大幅耗损着真元,花大少终成强弩之末,欲振乏力, 亟需休整,然名波的身形转眼欺进,倭刀呼啸劈至。他显比其余几名忍者强出一级, 防不胜防。花大少无法可想地咬牙强行一闪,避开要害,肩膀再中一刀,血流如注。 花大少已浑身浴血,渴望哪怕是一丝喘息,好重新收拾回一些战力,然名波的 第二刀已接踵而至。他的力已呈真空,催无可催,唯眼睁睁看着雪亮的倭刀向他头 颅劈下。他无奈地闭上双眼,死的光怪陆离的感觉闪现。他抽空想到:阎王会不会 喜欢他的胡闹? 过了好似有一辈子那样久,他复睁开眼睛,想看看阴曹地府是怎样情形,可映 入眼帘的只是握着火把的藤泽喜无法可说的表情,还有玉临意稳稳屹立的背影。名 波的咽喉被刺穿,后颈上一个血洞,伏在地上,血洞中新鲜的血汩汩地溢出。 长长地吐一口气,花大少顾不得庆幸又逃过浮生一劫,上前一步,伸手拍向玉 临意的肩膀:“装得真他娘的像来!让老子前面拼死拼活,自己捡现成便宜,什么 鸟人?” 手拍在玉临意的肩膀,一点也不重,玉临意却如一滩烂泥般瘫下去。花大少直 勾勾地看着他委地,两只眼睛不由对到一处,好半天方明白眼下的处境,抬头望向 杀机陡盛地藤泽:“你看,说他装就又装起来。” 倭刀劈面斫至。花大少强提真气,撩开倭刀,不顾一切地凭刚刚缓过一口的气 力向藤泽反攻。他早即发现藤泽的兵器打有问题,能否利用藤泽兵器上的尴尬会是 他与玉临意能否逃出生天的关键。 藤泽的倭刀与众不同,刀柄颇长,适宜双手合用,仗着武技强横,单手使来虽 一样虎虎生风,终究大打折扣,偏偏左手需持住火把照明。他一时间难以决断该否 弃去火把,腾出手来,与花大少于黑暗中放手一搏。他清楚地把握:花大少在黑暗 中自有一套。 花大少的攻势对任何人都可构成不小的威胁,要不是伤得太重大打折扣,兵器 不得力的藤泽早已吃亏。即管如此,藤泽在他悍然不顾生死地狂击中亦被动难堪, 在他的第八刀强大的攻势下不得不放弃了火把。在火把落地熄灭前,藤泽再无牵制 地双手抡刀,展开了他能力所及的最强大的反击攻势。他明白若不能在光线彻底消 失前格杀花大少,结局只有天晓得! 花大少咬紧牙关,支撑着,再支撑!他的力量与速度都打了五成以上的折扣; 藤泽的灭绝大反攻,如潮汹涌,十八刀有九刀中的,虽不及要害,但再多来几道十 几道这般创伤他亦将陷入无力再战的地步。好在,火光及时地赶在他崩溃前熄灭。 在火光熄灭的瞬间,花大少灵犀尚存,恰到好处地拼死集全力反攻出一刀,破坏了 藤泽进攻的连续性,而后,乍然闪退,屏闭气息,在暗中伏下。 藤泽于瞬间判断形势,若自己亦随之潜伏,将正中花大少的下怀,他与玉临意 将乘机获得片刻喘息,玉临意何时复苏能恢复多少皆未可知,明智的做法是不惜暴 露给花大少先将仍昏迷着的玉临意格毙。做为优秀的忍者,藤泽清晰地把握着玉临 意倒下的位置,他略事辨识,身形疾进,准确地落在玉临意倒地处,倭刀狠狠地劈 下。虽在暗中,他仍分明地感觉到,倭刀正中目标,玉临意身首异处。 花大少不知是否早已料定他的反应,后退潜伏处即在玉临意附近,当藤泽向玉 临意扑上的一刻,花大少亦鼓足余勇猱身而上,迎住他挥刀斫去。藤泽窃喜于心: 玉临意授首,花大少迫不及待地出手远比继续潜伏侍机好办。倭刀一圈,寓功于守 的一刀挥出。在对撼中击杀强弩之末的花大少他有足够的把握。便在此际,一声冷 笑在耳边响起,惊得他魂飞魄散。那,竟是玉临意的笑声! 极度的震惊令如藤泽这般干练的忍者亦不免迟滞半拍,而短短的半拍已足够要 了他的性命。花大少的刀没有慢,倾尽全力,比未受伤时略不逊色,准确地自脖颈 挥过,斩下藤泽的首级。 刀当啷扔在地上,花大少软绵绵地仰面躺倒,犹自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半天 说不出话来。 玉临意的气息甚是微弱:“花大少,你说实话,知不知道在火把熄灭时,我乘 混乱躲开,换了一具忍者的尸体在原地?” 花大少:“说实话,我猜有这种可能。” 玉临意:“即是说,你没确定我躲开,任凭藤泽杀我?” 花大少:“不要这样小器。我又没猜错。” 玉临意:“你个王八蛋根本没肯定,就那我的性命猜着玩!” 花大少:“我想起来了,老子肯定发现你已经躲开来。” 玉临意冷笑:“你只管编。我需是看透你来,到关键时刻就没了义气好讲。” 花大少赶紧将话题扯开:“这帮臭倭倭瓜躲在失魂林里做甚?”见玉临意不答, 他嘻嘻笑到,“房东,你不想想当时杀得昏天黑地,哪里弄得清楚许多,全凭点点 感觉。就算老子对不起你不讲义气,要不给你踢一脚屁股解气?” 玉临意沉默一小回:“把屁股撅过来。” 花大少怪笑一声:“谁说踢我的屁股,给藤泽的屁股你踢。说正经的,这个藤 泽喜专管刺探消息和刺杀,这一伙个个厉害,怕不只是来刺探消息那么简单。” 玉临意:“他们似在准备刺杀某人,不外乎云恨天和宋惊雁。方才他们大约在 等什么人的消息。我不是说名波和浩二。” 花大少:“不错不错。这边一定有倭倭瓜的内奸。你有没有在林子里遇见什么 熟人?” 玉临意:“你算不算?看长相,你倒蛮像扶桑人的内奸。” 花大少:“我在头一次给围住时,倒是觉得有位顶熟的老朋友在窥视老子,熟 得他娘得活像要在老子背后捅一刀来。” 玉临意:“是谁?” 花大少:“他要再偷看一回,老子一准能知道。” 玉临意:“别的先不说,你到底有没办法出去?这鬼林子我半刻亦不想多待。” 花大少:“你够笨。倭倭瓜在这里面怎样走得自家似地?还不是靠鼻子。他们 带的香料倒多,各种各样,出入的路上必定亦布香来,找对香型,就可以闭起眼睛 大摇大摆地出去也。” 玉临意:“这就是你的茅山法?” 花大少:“家传秘技,看你伤得快要死掉才告诉你,够朋友不够?你需替我保 密。” 玉临意复沉默半日,轻轻叹息:“伤成这样,我怕是没法上擂台了。” 花大少:“我的伤要好亦需些时日,打头阵是没得指望来!刚才你说什么?老 子哪里像他娘的倭倭瓜?” 台州参将衙门。内室。张稼南三十出头,身材高大,样貌却极平庸,官场上混 成的一张缺乏表情的脸看上去令人颇不舒服。他坐在并排的两张太师椅中的一张上, 另一张椅上坐的是他的堂弟台州参将张建衙。 张建衙是新出台州参将,上任不到两个月,完全是张稼南努力争取的结果。他 隐约猜到张稼南别有目的,却没有多问,知道他早晚会说,自己乐得先拿下一个参 将。 张稼南:“我刚才看了看,你手下那帮子丘八需得管一管了。成什么样子。” 张建衙苦笑:“二哥,都是前几任惯下来的兵油子,难管啊!” 张稼南:“难管亦要管,找几个最捣蛋的,杀给他们看看,不信有给军法过不 去的。” 张建衙沉默片刻:“二哥,你给我交个底,我们是不是要出兵放马?” 张稼南盯住他:“失魂岛的情形你知不知道?” 自从上任,张建衙耳朵里已灌满了这个名字,当听说玉临意亦在岛上他立即感 觉出不妙:莫不成张稼南的心意竟是要攻打失魂岛不成?他心底明白不过,靠手头 这名义上有三千多的水师想硬撼失魂海盗,无非是自找死路。他希望自己弄错,而 现在张稼南终于明明白白地说出口来。他再度苦笑:“二哥,云恨天和武田倭寇不 来找麻烦已属万幸,哪里还有能力去招惹他们?我的水师营号称三千多人,空饷占 去三分之一,顶多就两千三四百,训练少,打仗少,比乌合之众好不得多少,战船 亦都是十几年前老旧家伙。这点家底真经不得折腾。兵凶祸急万一要有个闪失,兄 弟怎样都好说,只怕连累了二哥!” 张稼南耐心地听他说完:“这么说,失魂的情形你是不知道了。云恨天和武田 为争地盘不日即将火併。他们一死一伤际,即是我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一仗打 好,你一个总兵是稳稳当定了。” 张建衙腾地从椅上跳起,即管知道乃兄手中肯定有手好牌,仍是没料到竟会好 到这般地步,一刻前还密布的愁云瞬间烟消云散,眼中似乎已看见沉甸甸的总兵大 印。他简直恨不得抱住张稼南猛亲一口:“我的亲二哥,这是真的吗?会不会弄错?” 张稼南:“你现在是朝庭命官,需时刻注意官体,不要得意忘形。失魂岛火併 只在旬日之间,我已安排下最可靠的密探,能送来又快有准的情报。仗怎样打法, 我亦会替你安排。你当务之急,是把手底下那两三千丘八整饬好来。机会虽好,到 头来少不了打一打仗。别看你那帮兵油子混帐,多是金华一带出来,骨子里强悍得 很,恩威并施,不怕他们不听话效命。银子你别舍不得,官做大来,有多少都给你 捞回来。懂么?” 张建衙把头点得什么似地:“这个我省得。” 张稼南:“战舰么,我想法给你弄一两艘像样的来。此外,你需暗中行事,不 得向任何人泄露要对付失魂岛。切切!” “是是,烂在肚子里亦不说出去。”张建衙渐渐冷静下来。虽是天赐良机,却 依然免不了凶险,需好好盘算,“二哥,云恨天和武田谁更强些,会不会有一边赢 得轻松?” 在外人眼中云恨天与武田似乎势均力敌,大致还以为云恨天占着母岛,势力需 大些;水师的官兵更是曾给云恨天打怕了,越传越了得,以为云恨天比武田强上许 多。张建衙到任后听得多了,亦不觉有些相信。 张稼南:“武田的赢面占九成以上,可他不会赢得轻松。宋惊雁练出来的兵, 加上虎三郎和洪天策够他们一呛。知道虎三郎是谁么?关纯虎!” 张建衙愕然:“会是他?二哥怎样知道?” 张稼南冷笑:“其实朝庭里,特别是兵部有几个不知道,都装聋作哑罢了。他 活一天,谁敢捋他的虎须,不怕半夜里给人砍掉脑袋。信不信再过几年,兵部的档 案里就再没有关纯虎这个人的一点痕迹?朝庭里的事情,你不懂的还多。比如说武 田,凶悍至此,保证皇上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们现在不够烧杀劫掠,地方上不 敢实报,只往小里说,兵部亦睁眼闭眼,连档都不会建。” 张建衙一怔:“那我们打他还有什么意思?” 张稼南:“武田虽算不得什么,虎三郎玉临意几个意思就大了,连云恨天亦是 惊动天听的人物,里面的功劳你自己琢磨。” 张建衙眼珠一转:“要武田的倭寇能胜,我们索性向他买来虎三郎他们的尸首, 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不担一点风险就大功告成。” 张稼南:“你想简单了。武田肯不肯卖尸首会怎样漫天要价不说,真给我们买 来,亦是大大不妥,若给人一黑砖砸到皇上面前,好了说天牢里见,说不定就需拖 到菜市口挨刀问斩。再说,武田此人狼子野心,若真让他得着失魂岛,用做基地, 站稳脚跟,事情多半要闹大来,到时,就算没人知道你通敌,一个养敌自重就够你 死得很惨。乘他和云恨天两败俱伤,一鼓干掉,才称得上完美无缺。” 张建衙:“听说失魂岛连海盗带倭寇有几万人,我们光两千多人还是单薄了些, 难说必胜呀!” 张稼南:“云恨天只有三千来人,武田手下亦不过五六千。都是亡命徒,他们 打起来就是生死战,消耗开去,顶多能剩三两千疲惫之师,当不得什么。你的话亦 有道理,我会给宁波府说说,到时若能借来一两千兵卒会更有把握。然,你不要指 望这个。” 陈破网没精打采地看着凌未野:“满岛子都找不到大少,他一准去北边偷情去 了,都不分时候,怕是凶多吉少。” 凌未野闷着头不说话。跟定陈破网的小带鱼安慰说:“大少这样精明,肯定死 不了,实在不行他就投降倭倭瓜来。” 陈破网看他一眼:“转身?” 小带鱼不明所以:“转身干吗?”还是听话地转过身去。 陈破网照他屁股当地一脚,踹出一大马趴:“王八兔崽子,你当大少像你样熊 包软蛋!” 小带鱼爬起来,委屈地小声嘟囔:“他英雄好汉,还不是喝倭婆子的尿!” 陈破网:“好男不给女斗。斗都不斗,喝她壶尿算得什么?” 凌未野:“别吵了。小带鱼说得亦有道理,大少不是那样容易会死掉的。我们 回去吧。” 陈破网忽然想到什么,说:“小凌,你说你们那个老江是不是有点古怪?” 凌未野:“不消你说,谁不知道他一向就稀奇古怪。” 陈破网:“谁给你说一向,光说这一回。他和小秋一道回来,伤得就算比小秋 重些,人家小秋都活蹦乱跳了,他怎都该能走动走动吧,天天赖在床上不肯下地是 什么意思?” 凌未野一脸茫然:“你说什么意思?” 陈破网:“说你笨你还不服气,老婆让人快抢走来都不知道。你想想谁在服侍 他?有叶美人陪着,老子亦不肯轻易好起来。” 凌未野脸上掠过一丝暧昧地神色:“你休要瞎说。我和小叶只是好朋友,人家 和风劲节早就要好。” 陈破网:“死大脑袋,给我都不说实话。你当老婆能等得来?要抢!风劲节算 得什么,老子第一个看他不惯,早晚和大少把他灭了,不想叶美人当寡妇,你需施 展些手段来,别给老江占去便宜。走,我同你去恶心恶心他,顺便给叶美人套套近 乎。” 凌未野摇头:“不去。” 陈破网不理他,自顾向前走去:“你不去是吧,老子自己去,把来叶美人做老 婆,需怪不得老子不讲义气。”小带鱼赶紧跟上。 凌未野紧走几步赶上陈破网:“破网,别去了,我们再去招魂店喝酒,我请客?” 陈破网一把搂住他,不由分说地一道往前行去:“喝什么鬼酒,现在老子满脑 袋都是老江和叶美人。老江骗女人的手段你是不知道,才叫厉害!包管现在叶美人 叫他揩了油去。我们怎忍心叶美人一朵鲜花插在老江这堆牛屎上?”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前进,小带鱼倒是饮酒思源,知机上前帮着陈破网齐心协力, 一道将凌未野绑架到江洋海的屋里。 江洋海依然躺在床上,却没睡着,亦没如陈破网所言地勾引叶采萍,睁着两眼 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发呆,见人进来亦没有反应。叶采萍安静地坐在桌边,就着油 灯,翻看着一本陈破网说不上名字来的毛边书。屋中一股浓重的药味。 陈破网一进屋即放开凌未野,先朝叶采萍一笑,方转向江洋海:“老江,死了 没?没死快起来迎接老子,老子请你到销魂寨里快活去。” 三十出头的江洋海只几天工夫,似乎老了有十多岁,胡子拉茬,神情憔悴,他 冷漠的目光一一看过进来的三人,复望向天花板。一言不发。 陈破网常请江洋海喝酒,交情不错,没想到会受如此冷遇,好在他一向不知何 为尴尬,大马金刀地往床上一坐:“有种你一辈子不给老子说话!” 凌未野进屋后亦安份下来,偷偷看一眼叶采萍,找一张离她稍远的椅子坐下。 小带鱼看看只剩叶采萍边上还有张椅子,索性站在陈破网身后,保镖也似的。 叶采萍比舞纷纭云怨唇她们大些,已有二十四五岁,样貌姣好,态度沉稳,别 有一番成熟的魅力,她看一眼众人,优雅地拂一拂黑发:“他都一天多没说话了。 给谁亦不说。” 陈破网:“那睁这大眼睛?有种你看也别看老子。” 江洋海竟听话地闭上眼睛。陈破网没得一点办法,知道他一向有些阴阳怪气, 给他认真不值当,倒不如乘机多和叶采萍聊聊:“他不给你说话,你一个人坐着不 闷?小凌反正也闲着,不如叫他来陪着你?” 叶采萍扬一扬手里书:“闲着就看看书,小凌有空能来我自然欢迎。” 凌未野:“我……,风劲节很忙么?” 要让陈破网踢凌未野的屁股,他一定比踢小带鱼卖力:“风劲节天天在寨子里 鬼混,英英、红红还有一大堆的小婊子给他争风吃醋,你说他忙不忙?” 叶采萍微微垂一下眼睑,轻轻将话题带开:“破网,你这名字倒是古怪,是大 名么?” 陈破网:“狗屁大名。老子叫陈伯旺,到这岛子上都爱给人取个靠着水的名字, 说是靠水吃水命能活长些;你看这臭老江多会姓,光这姓就有了,还洋海个屁。老 子的姓不好,名字就破网了。” 叶采萍饶有兴趣地看一看凌未野:“小凌的凌字亦算沾了水了?” 陈破网:“除了虎三郎云恨天这些大家伙没人敢给他们改名字他们自己又不肯 改,其余人大多改来。沾水就行。” 叶采萍:“花大少亦是大家伙?” 陈破网:“大少自己觉得自己是大人物。我们要叫他花大鲨,他差点给我们翻 脸。” 叶采萍还待说话,一阵脚步声响,风劲节倏忽闪入屋中,带进一股阴冷之气。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陈破网三人,生硬地:“夜了,你们回吧。” 陈破网虽有些惮着他凶狠的目光,仍被他充满敌意的逐客语击起些怒气,冷笑 一声:“老江又不是你亲爹,老子来看他,走不走干得你甚事?” 凌未野早已抢前一步,拉起陈破网:“晚了,是该走了。”小带鱼这一回立场 陡变,亦帮着凌未野,甚至一手捂住了陈破网的嘴巴。 风劲节怒哼一声,手落剑柄,叶采萍已飘然近前,纤手一探,摁住。他略一犹 豫时,陈破网已给凌未野和小带鱼生生架了出去。 ---------- 炎黄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