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云再起2 乌鹤道:“才兄词作得好,是人所共见,这首《江湖曲》中深意暗藏,却又跃 进然纸上,是好文章啊。” 天仙讥讽道:“谁要来听你这酸溜溜的文章了?” 怪才垂首道:“她说的不错!我作出这等寒酸的诗句,她都不愿听,又有几人 愿听?她说的不错。” 众人听他这麽说,都不由将目光齐聚在天仙身上,心想:“原来这首《江湖曲 》却是为她而作的。这‘问君错否?问君然否?’当也是向她而问?最後一句‘终 不过是在若纠缠。’莫非也是为她而有苦苦纠缠的哀思?” 天仙面上一红,悻悻道:“那些寒酸的诗句是作不出来了,却在这里又说些疯 疯颠颠的话。” 怪才听她一连几次出口来讥讽自己,竟是不言不语,没有怨恨不满之色,反歉 然愧疚之意。 乌鹤道:“才兄!你这般作一首词就使上几招,词尽而招止,等想到了又来与 我相斗,若是在双方对决一分生死时,可有人会给才兄你一时一刻用以喘息的机会?” 怪才道:“自然不会!自然不会!好!我出手不止,来接乌帮主高招,出手若 止,便是输了。”将玉萧打向乌鹤关节处。 乌鹤身子向後一旋,避之锋芒。 怪才又用玉萧来点他胸前“紫宫穴”。 这一招用的甚是诡异,但乌鹤尤似未卜先知一般,手掌还是搭在了他的玉萧。 一根玉萧,两人各持一端。怪才看他用手掌紧握玉萧,便要用力来夺。高手较力, 任是什麽都能毁了,何况是一根玉制的短萧。 怪才叫道:“乌帮主,勿损我萧。”如他所言乌鹤竟真的松手放开玉萧。 他这般出口相求,虽是为了不至使自己那只甚是难得的玉萧被损,但乌鹤连斗 四人而不歇,自己斗个平手也是输了,更休说是手持玉萧,险又被损。 怪才道:“多谢乌帮主。”他没有为了落败而面有悻色,反为得以保住玉萧而 心有感激。 乌鹤道:“那里,那里?” 怪才输了就是输了,到也认的干脆,更加的不以为许,朗声道:“说句公道话, 乌帮主连用我们四人……” “连胜你们四人,却还没有胜了老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连折了几个空中筋斗方自平平坠地,看他面容威武, 衣著雍容,眉字间透著一股子霸气,方自落下,便有四人齐立在他之身後。看那四 人中的第一人神态悠闲,双手尤似长了一层老茧般。第二人双目冷冷,似乎是一座 冰山,任你烈日当头,也难将之化去。第三人看似邋遢,脖子挂著两只葫芦,俨然 有一股醉意,第四人双手抱剑在怀,一副不将他有看在眼中的神态。 一大队人马涌到近前,来壮声势。 论人数,竟已是超过了大义帮。 乌鹤心想:“那里来的这些人马,摆去如此声势,却是要将我比下去。”询问 道:“阁下是?” 那面有霸气之人道:“打起旗子来。” 身後众弟子立时高高举起大旗十余面,那十余面大旗颜色各有不同,都写著 “武功盖世”,“神功无敌”,“扫平环字”,“称霸武林”,“一统江湖”, “令出如山,莫敢不从”……等等字样。 乌鹤等人均想:“也不知他们是什麽人,竟敢打出这样的旗子?”再细细看十 余面旗子,才发现其中的两面一写有“魔教”二字,惊道:“你们是魔教的?你是 魔教教主若不醉?” 那面有霸气之人道:“不错!” 众人耳闻“魔教”二字,便如在人群中炸开了花般立时议论纷纷,哗然不止。 乌鹤心想:“我大义帮已然是中原第一大帮,势力之大,天下少有,可是一听 到魔教二字便噪动不安,乱作一团,岂不被人耻笑?”朗声道:“身後所立的就应 是魔教‘义’、‘剑’、‘侠’、‘忠’四堂主铁爪鹰锁魂,闪电刀冷血,啸天王 醉客,震天雷夺命了?” 若不醉道:“正是!” 乌鹤冷冷道:“你们魔教来作什麽?” 若不醉道:“夺这天下第一的名号。” 乌鹤道:“今日中原各大门派来夺这天下第一的名号,而你们魔教僻属青海, 又作些奸险之事,更非名门正派,却何以敢来?” 若不醉道:“魔教又如何?夺这天下第一,靠的是拳脚上功夫,怎麽还讲什麽 身份来历,左思右想的问什麽门当户对。我早听说中原之内并没有什麽真英雄真豪 杰,只是一群关起门来自吹自擂的虚名之辈。” 乌鹤心想:“他好大的口气啊。” 神龙心想::“他不但将中原各大门派骂了个遍,就是我们神龙,飞雕,天仙, 怪才四人也尽皆被骂了。” 飞雕怒道:“你说什麽?” 若不醉道:“老夫说你们不过是一群自封自赏的英雄好汉,没有半点真才实学, 手上的功夫也就是去绣个花,赶赶马车还过得去。” 飞雕与魔教帮众所距虽算不得长,亦算不得短,但是不显山,不显水的从未在 他面前露过功夫,然凭方才现身时所显的那一手轻功,也应是极不好对付的人物。 冒然向他出手止不定会引起厉害後招,就得不偿失了,於是伸手摁在一名魔教徒脖 下,正要将那个魔教弟子拖将回去慢慢折磨,来损若不醉颜面。 却自叙刺里伸出一只手掌。 飞雕伸手那人望去,却是若不醉,不及细想伸掌一迎,两只手掌一触,“啪” 的一声。若不酸动也不动,稳若磐石般。飞雕却如踩在冰之上,稍一受力,便急急 而退。 在外行之人看来若不醉动也不动,而飞雕被推得退出甚远,显是不及。但在内 行之人看业,飞雕以“借力打力”之心法,以已之力攻敌之力,用敌之力来将自已 之力弹而回,再借这反弹之抽身返回。 这一招之下,他二人斗得不分上下。 若不醉看看自己的手掌,心想:“早闻中原有神龙,飞雕,天仙,怪才四大高 手,未见之时我尚以为他们不过务得虚名,就是方才我又何曾将他们看在了眼中, 可对了一招,我才知他们并非幸致。” 再看名魔教教徒瘫倒在地,一试之下已没有了气息,看其脖子咽喉处才知是被 飞雕五指用力捏碎了颈骨。 魔教众教徒均想:“方才幸而这飞雕是挟住了他,若不是他捏碎了脖颈骨,那 就一定是我了。”不禁在心中暗叫庆幸。 怪才道:“方才乌帮主连斗我们四人,大丈夫败了就是败了,胜了就是胜了, 乌帮主即胜我们,我们就当将那‘天下第一’的名号双手奉上。” 还未待得他人来言,却有一个声音道:“我堂堂中华,英才不乏,如何要一个 外族之人来作这个位置?”那声音洪亮,宛如四面八方皆有其声。 怪才道:“来的是那路高手,何不现身一见?”只听那个声音道:“现身就现 身,只是我唯恐乌帮主会来杀我,不过当著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杀我灭口,众位 高手也不会答应吧?”却见自一块大石之後走出一人,几个起落便落在场中。看他 一身夜行打扮,就是面孔也被用黑巾罩了起业,只露了一锐利的眸子,将在场之人 都打量了几打量,但他打量的最久,最多的还是乌鹤。 乌鹤听到他那句“外族之人”在心中动了几动,想起了那一夜在林中,也有人 说出“外族之人”四个字,有些怕了。 他从出道江湖从未怕过。 他自接掌大义帮以来,面对众多的反对,也从未怕过。 可如今他怕了。 怕得不得了。 因为此时出现的,正是那夜在林中与他交手的神秘人。 他怕他出现,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手中有自己那不为人知的把柄。 若是他将那一夜过的话了说出来,那麽自己得来不易的成就,美丽动人的娇妻 ……都将消失去。 他有些不敢再往下想去,讷讷道:“是你?你来作什麽?” 神龙道:“原来两位是相识的?” 神秘人淡淡道:“乌帮主大名鼎鼎,谁人不知,而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乌帮 主却是不认得我。” 神龙心想:“单见你用的那手间扩八方的内法,功力之深,少有匹敌,在江湖 中当有所排名方对,如何会是无名小卒?”又对乌鹤道:“乌帮主认得这位仁兄?” 乌鹤摇头道:“我从不认得。” 神龙心想:“那他二人的样子应该是相识才对,却不知为何,他二人竟都不承 认是相识的?”再对神秘人道:“敢问阁下是?” 神秘人道:“我是谁并不重要。” 神龙道:“阁下此来?” 神秘人道:“我要当众揭穿一件天大的秘密。” 乌鹤心知他口中所谓“一件天大的秘密”,就是自己那段不断人知的身世,忍 不住叫道:“你要胡说些什麽?” 神秘人道:“我还没说,你如何知道我是胡说?可有这般先入为主的?莫非… …莫非你知道我要说什麽?” 乌鹤道:“我如何会知道你要怎地胡言乱语?” 神秘人心想:“若是容他说出来,那还怎麽行。”於是道:“看你这一身诡异 装束,便知绝非善类,可是受了什麽人的指使来此间捣乱,我需先杀了你。” 神龙心想:“这人蒙面固是可疑,但乌鹤这般动手就要杀人也是不妥。”伸手 架开乌鹤那劈下的掌招。 乌鹤惊道:“龙兄!” 神龙对那神秘人道:“揭人隐私乃是大大的不对,我们今日在此比武论剑,却 是无心去听仁兄所谓天大的秘密。” 乌鹤听他这麽说,才稍稍放下心来。 神秘人厉声道:“龙兄只知在此相斗,可曾将中原千百个英雄好汉的性命放在 心上?” 神龙失色道:“你说什麽?” 乌鹤道:“龙兄,休要听他胡说。” 神秘人道:“我们在此比武论剑,争的是一个名号,如何会影响到中原武林的 安危?又如何会搭上中原千百个英雄好汉的性命?” 神秘人用手一指乌鹤道:“若是将他奉作武林第一,就会影响到中原武林的危, 也会搭上中原千百个英雄好汉的性命?” 乌鹤急道:“龙兄真的要听他的胡言乱语吗?” 神龙对他道:“我等且听听他说些什麽。”又对神秘人道:“乌帮主武功盖世, 连胜我们四人,得这天下第一之号实至名归,有什麽不妥吗?莫非仁兄自恃武功了 得,想来和乌帮主夺上一夺?” 乌鹤心想:“话已至此,我若出手再要杀他,定会引得众人相阻,辩之不清了, 唯今之计,也只有任由他去说出,我不加承认便是。唉!当日我若能将他追上一掌 毙了,却是不会有今日了。” 神秘人道:“我是与帮主交过手的,我知他武功了得,非我可比,但我辈武者 重武之外还重一个德字。” 怪才道:“如今无朝气数将近,朱元璋朱天王举反元,各路人数揭竿而起,我 辈武者虽从不涉身官场院,然这等恢复我汉人河山之时,也当尽一分力。乌兄身为 大义帮帮主曾率帮众为朱天王送过粮草,这才促保前方将士放心杀敌,可谓功劳不 小。僻水关一战,明军久玫不下,乌兄率众四十余人潜入城中,以寡敌众,打开城 门,僻水关方被拿下,可谓功不可没,这般为国为民,可算得上一个德字?” 乌鹤拱手道:“身为中华男儿本该如此,才兄过讲了。” 大义帮帮众听他如此称赞自己的帮主,顿觉脸上也有光彩,不住喝道:“为国 为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魔教教主若不醉不屑的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今日在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提 起当年之事,如何是什麽好汉?” 大义帮众人闻言皆不禁侧目怒视,以示不满。 神秘人道:“你可知他的出身?” 若不醉道:“我曾听闻乌帮主的父母双亲是住在江边的,乌帮主也只是一个打 鱼郎罢了。”他这麽说,分明是要借乌鹤的出身卑微来嘲弄大义帮上下。 怪才道:“英雄不问出身,历史上那些大圣大贤那一个有过好的出身?舜王发 於畎亩之中,傅说举於版筑之间,交鬲举於鱼盐之中,管夷举於士,孙傲举於海, 百里奚举於市。大丈夫顶天立地,又何须什麽出身?” 大义帮齐声叫道:“英雄不问出身!英雄不问出身。” 乌鹤只道他讲出自己原先不过是个渔郎,定会引得妻人雪琴看不起自己,回首 去望,却见雪琴冲他嫣然一笑,显是不经为意,不禁倍感一阵温馨,心想:“少时, 我那段不为人所知身世,若真在众人之前被一揭而穿,却不知她是否还会像此时这 般不以为意?只怕是不会了。”往日之时,他率得大义帮威动江湖,谁人不敬他三 分,可如今他有一种束手待毙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好无奈,也好无奈。 神秘人道:“别人的身世才兄可以不问,但乌帮主的身世却牵动著中原武林的 安危,不能够不问。我来问你,中原武林的第一把交椅是要汉人来座,还是外族之 人来座的?” 神龙道:“自然是汉人来座。” 怪才道:“仁兄想说什麽?” 神秘人道:“他不是汉人。” 乌鹤心知此事是纸包不住火,早晚须被人戳破了,他努力让自己静下来,不要 显出一副惊慌的样子,可事到临头,他还是象被人打了一记闷棍一样不知所措。在 场之人也自怔住,因为谁也想不到听到的会是这麽一句。 乌鹤道:“你说什麽?” 神秘人道:“我说不是汉人。” 飞雕道:“乌帮主不是汉人,难道会是契丹人?女真人?东瀛人?高丽人,东 瀛人,西藏人不成?” 神秘人道:“雕兄只说对一半,他是外族人,却不是契丹人,女真人,东瀛人, 高丽人,而是蒙古人。” 飞雕叫道:“什麽。” 若不醉惊道:“他是蒙古人。” 凡听此一言者,无不骇然,众人心中尽皆想:“堂堂的大义帮帮主如何会变成 了蒙古人?这怎麽可以?” 乌鹤回首再去回望娇妻雪琴,只见她也用那种甚是奇异的眼神望著自己,他忍 不住避开了娇妻的眼神。 神秘人道:“众位都没有听明白吗?他是蒙古鞑子。” 乌鹤心想:“我若再不开口否认,众我就要以为我是默然了。”摇头道:“信 口开河,我堂堂中华男儿如何会是蒙古‘鞑子’。 神龙心想:“方才乌鹤千方百计的要阻我相问,似乎真有什麽天大的秘密握在 他人之手,这神秘人说出这般话来,想想也未必是空穴来风。”道:“仁兄不会乱 说吧?” 神秘人道:“我若是信口开河,谅来这许多的英雄好没也放我不过,我那不是 来自寻死路吗?”只见大义帮一名长老站将出来道:“你说我们的帮主是蒙古鞑子, 可有什麽凭证?你若无真凭实据就是信口开雌黄,来毁坏我大义帮的声誉,那麽本 帮十万弟子都誓将与你周旋到底?你纵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摆脱不了本帮的追杀。” 凡武林中人皆知大义帮势力庞大,人数众多,说出这句话绝不是危言耸听,如若有 假,只怕真的要落追杀不止,四处逃亡的生活。 神秘人道:“我放此一言,自是有真凭实据。”神龙道:“那仁兄就拿出来吧?” 神秘人道:“二十四年前,那时的乌帮主已有五岁了。” 怪才心想:“二十四年前他只有五岁,那麽二十四年後的今日他便是二十有九 了,想他如此年少,竟作到了大义帮帮主的位子上,真非易事。” 神秘人道:“乌帮主就随父母双亲生活在江边。” 怪才道:“莫非他的父母双亲也是蒙古鞑子?” 神秘人道:“不是!”怪才道:“既然他的父母双亲不是蒙古鞑子,他却如何 会是?” 神秘人道:“只因那并非他的亲生父母。” 怪才大是一惊。 乌鹤道:“你这般性口乱言,当真不怕无法自圆其说?” 神秘人道:“当年有人打听到,鄱阳湖畔有一对渔人夫妇成亲十三载都没有子 女,他们每日都在菩萨前祈求上苍,盼著能有一儿半女,他们实在太想要个孩子, 一家人在一起享受那种父亲子孝的天伦之乐,於是有人就将尚在一岁间的你放在他 们窗前。你那啼哭之声惊动了他们夫妻二人,他们无妻二人心中好生欢喜,只觉得 是菩萨可怜他们。他们太盼有个孩子了,也没有乎你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将你视 若已出。”顿了顿又道:“可是在你五岁那年,这对渔夫妇就死了。” 乌鹤奇道:“这你也知道?” 神秘人道:“那天夜里,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却发生了一桩极少为人所知 的血案,有人闯进了那对渔人夫妇的家中,不问原由将他们一并杀了,可是那人没 有杀你。”看了看他道:“那人在门扉之上留下了一行字,第二日,大义帮南宫英 南宫老帮主经过那里,听到了你的哭泣之声,看到了那留在门之上所留的那行字, 所以南宫英南宫老帮主才将你带回大义帮,收作义子,将你抚养成人。” 乌鹤道:“那门扉之上所留下的一行字却是些什麽字?” 神秘人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巾道:“那门扉之上留的那行字都被人拓在了这声布 巾上,不妨看看吧?” 神龙接将过来,念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怪才道:“原来那人是因为南宫老帮主之故才杀了那对渔人夫妇。” 乌鹤抢将过来,看了几看道:“难怪我会被义父收为义子,却是因为他之故才 害死了我父母双亲。” 神秘人道:“你错了!你怎地不问问那人杀了渔人夫妇,却为何不杀你?是你 害死了他们夫妇二人。” 乌鹤叫道:“我那里有?他们就算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但他们对我有抚养之恩, 我怎麽会去害他们?何况我那时不过五岁,我又如何害得了们?” 众人听他这麽说,均觉甚有理。 乌鹤又叫道:“你说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那麽我的亲生父母是什麽人?又 在何处?” -------- 万卷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