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乌云密布 少年过孤霞如逢大赦般,紧紧地握住好友萧明月的手,问道:「明月,你怎么 来了?」 「朋友有难,说什么也要来尽一份力,燕南你没事吧?」他道。 「谢谢你明月,你对我真好!」过孤霞感激地回道。 萧明月听到这句话,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搔着头道:「没这回事,其实我是奉 了丁舵主和诸葛舵主的命令,前来照应你的。」 过孤霞一楞,谢道:「我已经跟诸葛七爷说过了,这回救我爹的事,是我家家 务事。不劳「湖帮」诸位大叔帮忙。明月,麻烦你这就回去,替 我向丁三爷与诸葛七爷说声谢!今后的事情,就让我一个人来做吧!」 萧明月听罢不怒反喜,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笑着说:「我临走时,七爷交代过 一件事,说若是你不肯让我跟着的话,就将这封信念一遍给你听。」 「什么信?」过孤霞疑道。 「你听了便知道,」萧明月朗声念道:「小兄弟,令尊发生了这种事,三哥跟 我都很遗憾…」 「打从回到「水龙寨」起,三哥没一顿饭吃得下,每次想到你的事,就一直摇 头,说是他对不住你…」 「你老哥我也是一样的饿着,头脑都快想破了,就是想要找出事实真相,好让 你们父子团圆…」 「我知道,你这小子个性外柔内刚,一定会想去南昌救父的,」萧明月又念道 :「所以,我让萧明月来伴着你,顺便也照应你一下…」 萧明月听下来,对着过孤霞一笑,随即又将信念下去。只听诸葛破云的笔触一 转:「话说回来,你这小子也真不知天高地厚!没钱没人的,就 单凭你一个十四岁小子的一点志气,又能做出什么天大的事情!」 这些话刚好击中过孤霞的要害之处,其实他早已为此深忧中。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这趟远门,若没有个朋友照顾,肯定会出 大乱子的。我拜托你,用你聪明的小脑筋,好好想想,你就知道老哥为什么, 要写 这封信的原因了…」 过孤霞听罢,低下头来,道:「好了!我明白了,明月你也就不必再念下去了 !」 萧明月一喜,知道他已经答允让他同行。遂将诸葛破云托他交付过孤霞的信, 塞到他的手中,道:「那么,七爷信中剩下的话,就让你自个儿,去好好读了,」 接着转问过孤霞起来:「燕南,你刚刚准备去哪里?」 过孤霞将信件收入怀中,回道:「正想去南昌一趟。」 「南昌城离此有一段距离,你知道如何去吗?」萧明月反问。 这问得过孤霞语塞,因为他只顾着要去南昌,并没有想过这条路,他根本不曾 走过,不由得讪讪地说:「「路在嘴上」,我相信只要多问问路人,应该就找 得到 吧!」 萧明月白了他一眼,笑道:「你这一问,便让旁人知道你是个落单,而且迷路 的人。现下的世途不安定,江西道四处都是杀人越货的歹人,要是一不小心, 成为 这批人手上的羔羊的话…」 「唉!」听到此处,过孤霞不禁叹了一声。 他自小就在这个「桃源村」生长,从未经历过江湖游走的日子,这层道理,他 又如何可以得知?今下听到萧明月说起,心中对「江湖路难行」的念头,又不 知不 觉地加深了。 萧明月见他不语,于是安慰着说:「燕南,你先别担心这么多。虽然这一路上 ,会有不少牛鬼蛇神,但是我还有一班朋友,也是住在鄱阳湖一带。到时,他 们会 出来相助的…」 过孤霞高兴起来,喜道:「这是真的吗?」 萧明月拉着他的手,领他上了小船,才道:「帮中子弟,遍布江南。何况,还 有一个…」 「还有一个什么人?」过孤霞疑道。 萧明月也不回答,只是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到时你便会知晓,」接着 看一看天色说:「不早了,我们要去南昌,便要快点动身!」 过孤霞见他没回答,也不再追问下去,于是点一下头,帮他摇桨起来。 一艘小船,就在这宽大无际的江面上,开始了它的旅程… 清晨的朝阳,高挂在断垣残壁、急需维修的「水龙寨」上。 「金枪太保」诸葛破云,坐在房中,看着兀自未醒的义兄「百步追魂」丁存义 ,对身边一个女子,低声说道:「没想到,这「栖凤浪子」燕还春的手上功夫 这么 不俗,连三哥也要伤在他的手下…」 那女子望了丁存义一眼,问着诸葛破云说:「七哥,你看要不要把三哥,先接 到我的府中,也比较容易延医诊治…」 诸葛破云不待她说完,便即打断道:「不必麻烦了,现下局势不明,听说严重 这老小子,已经被南昌「宁王」用「虚报军饷、冒领军功」的罪名,给逮起来 了。 如果,我真的将三哥送到你府中,万一事情有所牵连起来,恐怕对你汤家,会 是个 祸事!」 那女子听了,不在乎地扬起月眉,道:「这七哥不必担忧,想我汤家也是开国 元勋之后,先祖「中山王」汤和,还得配祀于太庙中。就算那「宁王」真想要 追究 ,也要先考虑考虑后果。」 听了这说辞,诸葛破云还是敬谢不敏地说:「我拜托你,都是几岁的人,还这 么不成熟?难道,你不明白,我并不是担心你们「汤家」,会出了什么状况; 而是 我们「湖帮」,会不会受到波及…」 那女子气得跺脚,嗔道:「七哥,我们说好的,不提我的岁数的!」 诸葛破云怕她这一跺脚,会惊醒了沉睡中的丁存义,忙拉她走出房外,笑着说 :「只是偶尔提提,让你警觉一下,年华正渐渐消逝,岁月不再…」 那女子又气得,重重地捶了他一记,道:「你还再说?」 诸葛破云一笑,摸着被女子打中的手臂,道:「小人不敢了!」 那女子这才转怒为喜,道:「别再说话不算话!」 诸葛破云转个话题,问道:「敏芬,我要你去办的事,你进行的怎么样了!」 汤敏芬笑着回道:「有你这个「金枪太保」亲自开口,小女子怎么敢不将您的 交代,做得服服贴贴的,」客气话说完,接着正色说:「我已经遣人去见三妹, 将 事情前后一五一十地,对她说明白了:她那头答应为我们查查,看看最近「锦 衣卫 」中,有什么重要人物,也来到江南了!」 「这个刘九,会使「冥海弄潮掌」,绝对不是普通人物!」诸葛破云沉吟道: 「除了「锦衣卫」之外,「三大京营」也是我们调查的重点,这方面便要多多 劳烦 你这边了!」 「什么时候见你如此客气?」汤敏芬好笑地说:「这你更不必担心,我家与金 陵的楼家,在官场上都有些力量。何况,姐夫从前出身军旅,他也可以出力打 听… 」 「别把六哥那头,也算了进去,免得落得一场空,」诸葛破云走出了几步,然 侯回首道:「九弟这回前来,带来「君山」与「西边」两头的讯息。听他说, 我们 攻打「水龙寨」这事,在「君山」已经掀起轩然大波;更听说,六哥一接到消 息, 当着几个堂主面前破口大骂,说我跟三哥是「意气用事」…」 「这不过是一时气话,七哥何苦耿耿于怀?」汤敏芬连忙劝解道。 诸葛破云笑道:「我拜托你,凭我们十多年的来的结义交情,他那番话,我怎 会就放在心上?只不过,这次弟兄们损伤出乎意料地多,怕这一年来,我们「 东北 」、「东南」两个镇舵,都得偃旗息武、好好休息,才回复元气。」 「别忘了「东边」这头,还有允仪这小妮子的「东镇舵」?」 「这就是我一直想不透的地方。帮主既然已经将「东镇舵」的令符,交到三哥 手上,也就是让三哥能有权力,掌管「东镇舵」的兵力人马。可是,这几年来, 三 哥却对「东镇舵」那头,似乎不是这么地热衷,」诸葛破云接着道:「像是这 次出 兵打「水龙寨」,「东镇舵」旗下的「九江」、「吉安」两个堂口,照理应该 出人 助战,后来依个人影也没见到。我气得去质问三哥为什么,他却说这是他跟允 仪, 两方面的共同意思…」 「「东镇舵」再「东边」三个镇舵中,一直是人数最少、力量最弱的一个,三 哥可能是不想让他们出手,以免大伤元气。」 「唉!那是三哥太念旧情了,」诸葛破云不以为然地叹道:「若换做是我,早 就调动「东镇舵」五堂的两千弟子,投进战场之中。若当日多了这批人马,我 又何 必让那「铁面战将」与「雪岭六鬼」,这么轻易地退了兵;三哥的子弟兵,也 不会 死伤惨重!」 「别说了,死者已矣,多放这种马后炮,也是于事无补!」 诸葛破云看着汤敏芬,苦笑道:「我知道,只是这件事,一直鳖在心中,顺口 提提罢了!」 汤敏芬道:「小妹也不得不藉这个机会,来说说七哥的不是。这用人之事,三 哥有他的道理,你又何必多言?还有,你又何必去管,那「出云手」过天晴的 死活 ?这几年来,「湖帮」跟「九派」的恩怨,还不嫌够多吗?」 「敏芬,这你就不懂了,我会想帮这个忙,完全是着眼在过天晴的独子,过孤 霞的身上。」他回道。 「就是那个会「默念师容」的孩子?」汤敏芬问道。 「正是!」诛葛破云点头道:「这个孩子有勇有谋,重义气又懂得虚心受教, 这叫我与三哥见到,都忍不住想好好栽培他。」 「既然如此,便将他收录门下,不就没事了!」汤敏芬疑道。 诛葛破云回道:「事情要是这么容易,我何必绕这么一个圈?」遂将前面「百 步追魂」丁存义,与「栖凤浪子」燕还春、「穿山剑痴」南云霄,一场「比武 争徒 」的旧事,向汤敏芬交代清楚。 听完故事的汤敏芬,不由得动容起来,问道:「这孩子真的这么抢手,会让三 个江湖成名人物,会为要收他为徒,大打出手?」 「信不信由你!」诸葛破云摆摆手,道:「反正你也要去南昌一趟,说不定会 亲眼见到这孩子。见了他之后,你便会明白为什么了。」 汤敏芬耸耸肩,回道:「或许吧!」接着问起诸葛破云来:「七哥,你真的要 去「君山」一回?」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等九弟的伤好一点,便动身去「君山」一趟,去 听听他们是如何说的,顺便安抚一下。」诸葛破云道。 「可是,这时候去「君山」,七哥不怕成为众矢之的?」 「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这下若不去,恐怕事情会演变成,我们无法想像的地 步。」 诸葛破云在讲这话的同时,心中又忆起当日那条「血红之路」… 伤好的李维垣,意气风发地在「湖远镖局」的后花园中,舒展着周身筋骨,顺 便也重新拾起当日与邵勇,对阵用招的记忆来。 他回想起当日的景况来,慢慢地尝试出一些「恶来戟法」的新用法来,尤其是 对「二郎担山」这一式上,又有更深一层的了解。 「二弟!」正再专心练招之时,李维扬的叫声,让李维垣不禁停下动作来,站 直身体,向李维扬拱手请安道:「大哥,你今天这么早就回府来了。」 李维扬笑道:「还不是担心你的伤势,便又急急地回来了,」接着亲切地,问 着他道:「身上的伤还痛不痛?」 「早就不痛了!」李维垣艇着胸膛回道,并说:「我年轻力壮,才受这么一点 小伤,怎么就会痛得哭爹喊娘?」 「别过分逞强,这伤没有好,就妄自乱动的话,将来会有后患的,」接着问着 他:「你在练些什么?」 「小弟想到的「二郎担山」。」李维垣回道。 「什么?你自创的「二郎担山」?又是从螳螂的动作中,学来的花巧招式吗? 」李维扬不禁笑道。 「大哥先别笑话,小弟当日就以这招新的「二郎担山」,将邵勇那贼子活活打 死,而捡回一命的。」李维垣不服气地回道。 这话不由得也让「插翅虎」李维扬,略为动容起来,便接着问道:「此话当真 ?你就慢慢地使一回,让我瞧瞧究竟。」 李维垣依言,不带劲力地,比出了一招,看得李维扬心头大疑起来:「这招果 然跟家传的「二郎担山」,有点出入之处;不过,若没有一股不凡的气力想辅 相成 ,光是这起头的起戟迎敌的威力,就不如家传的那招精奇,当时你是怎么办到 的? 」 这让李维垣忍不住忆起,当日他在出招前夕,的确从双脚间,涌入一顾难以言 谕的气力,让他能将这「二郎担山」,给一气喝成地施展出来。 (难道,真是「盖仙」周爷爷「仙人显圣」?) 念及此处,李维垣又不免全身一震! 李维垣见状,扶着他至旁边石椅坐下,并说道:「我说过,还是不要逞强,你 看看,这下你的身体,又开始不对了吧!」 李维垣连忙道:「大哥别担心,小弟只是一时…」 「好了,别嘴硬了!」李维扬没好气对着他说:「你还是好好进房修养吧!这 招奇怪的「二郎担山」,就先别练了;也不要去想,到底你是怎么打死邵勇的, 反 正事情都过去了!」 听到这里,李维垣不禁有话说:「大哥,上次周璜探病的时候,说那邵勇的尸 首,被湖广道的按察使,遣人领走了。这件事,不知道大哥接到消息了吗?」 「嗯!」李维扬颔首,随即回道:「这件怪事,「君山总舵」已经有人来知会 我,听说他的尸体,是被「锦衣卫」中人带走的。」 「是皇朝「锦衣卫」?」李维垣不禁骇然,道:「这对我们,会不会有什么不 测的后果?」 「应该不会,」李维扬坐下来说:「这邵勇死前,也杀了镖局中的几人,布政 司、知府大人那头,都已经将这事,以寻常江湖仇杀给结了案。更何况,我们 也动 了不少人事物力,将事情掩盖过去了,就算「锦衣卫」真的要查,不但上头有 担着 ,而且也无迹可考。」听罢,李维垣才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了!」 「倒是你上次提到的「九爷」与「裴总管」两人,也让「君山」那头给查出下 落来了。我想这两个人,「君山」会去好好「照顾」的…」李维扬又道:「这 一下 全都水落石出,我也可以放下将这趟镖,送到郧阳山中去,完成沈帮主的指示。」 「大哥,你还是要去郧阳?」 「这是「君山」的命令,身为「武昌堂」的堂主,我一定要去!」 「可是,那些人已经明说,要致大哥的死命…」李维垣又道。 「别担心了,「君山」那头,因这次任务事关重大,是不会见我入险地的,」 李维扬笑道:「这次,路上会有人照应的!」 李维垣还想说什么,却已被他大哥李维扬所阻止:「别说了,我扶你进房休息 吧!」 李维垣只好中途打住,跟着哥哥的身后,回到房中休息。 不过在他的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霾却已经紧紧笼罩… -------- 西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