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屈突大将军中 说是宫闱,其实与普通的白族寨子没有很大的差别,只是戒备森严些罢了。走 过几重侍卫和走马转角楼,易风已经看到了主屋内的火塘。 易风的心里忽然感到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他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 什么,或许他是在害怕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屈突,或许他是在害怕无论多么强大的 一个人最终都难逃一死,更为残酷的是,大多难逃要死在床上的命运。 沈念安静地跟在易风的后面,眉头深锁,不知在想着什么。 从转角楼走到主屋不过一射之地,易风的思绪却已经回到七年之前打了个转。 他不期然地想起与屈突初见的情形,那时他们仍都是意气风发血气方刚的少年。武 林中突然盛传将有不世之神兵将现身滇南,不但是所向无敌的武器,更兼具神秘的 力量,可以使天地变色。江湖中人对这等神奇以至于无稽的事情最是感兴趣,其时 为数不少的江湖好手自中原南来,均想将这神兵据为己有。这些人一路之上明争暗 斗,到达川地时剩下的已经都是心机武功均属一流的高手。这三十余人知道滇南非 易与之地,便进入川南之后达成协议,联手入滇,无论有什么冲突都要等拿到宝物 之后再行解决。 只是这三十余人一经入滇,便再也没有回来。他们的生平好友以及身后弟子们 也曾细细查访,却是毫无音讯。据说其中天心堂和无刀门的弟子查到他们的师父曾 经在澜沧江边出现过,之后但失去踪迹,再去追查之人也在澜沧江畔没了踪影。从 此之后,便再无人敢查,后来中原正道查实神兵之说实是有人阴谋生事,中原武人, 便再没人愿意冒险来探滇南。 天心堂主风千云曾在易风幼时指点他中原刀法之精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易 风又逢年轻气盛,便只身南下,意欲寻访失踪武人的下落,却在蝴蝶泉畔陷入了‘ 迷瘴’。‘迷瘴’这个称呼是屈突将易风救出来之后告诉他的,其实就是一种有毒 的雾气。滇南多生毒物毒草,有一些毒物毒草会聚集生长,每到傍晚时分,毒气汇 集下沉,在地面附近笼成似雾非雾的一团。本地的人大都认得出什么样的是‘迷瘴 ’什么样的是普通雾气,但易风初来滇境,如何知道这些,直当是天气潮湿黄昏降 露而已。闯进去才知道不妥,不但眼不能见耳不能闻,但是呼吸也渐渐不顺畅,这 才发觉身边雾气原是有毒的。 若不遇到屈突,易风也许永远也无法从那团雾气中出来了。屈突不单救了他, 也救过另外几个中原来的武人,只是那些人不肯回头,硬要上雪山去了。 “雪山是怒雪门和景颇部族的禁地。”七年前屈突无奈地说。 而现在,景颇族人已对屈突敬如神明,只因他轻易帮他们平定了内乱,并将血 腥降到最低。怒雪门听说也已决定与大理国结盟,易风听说这一任的怒雪门主也是 个万夫不挡的勇士,尤其手上一杆神枪,据说本是天神的宝物,不知这一次是不是 能够见识得到。 易风的思绪还在飘着,人却已随着杨顺进入内闱。主屋内十分安静,大炕上有 棉丝帐子垂着,能看到一个淡青的人影安然躺在那里。 屈突大将军,大理国之王。七年曾救过易风性命的人,此刻正躺在那里,等着 易风去救他的性命。 宽大的客房里,水凝的神情十分安然,这让歆歆略有些恼火。这一路上发生的 事情都使歆歆觉得混乱,与她最初想像的情形差距也越来越远,那些在她父亲面前 张口闭口江湖的人并没有告诉她闯荡江湖原来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眼前这个丫 头更是惹人心烦。歆歆总觉得水凝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一种令人心惊的了然,像 是知道了她的一切一样。 歆歆很想问问她究竟知道多少,又为何不揭破,但是她问不出口,一向被人逢 迎惯了,她没办法以征询的姿态去问什么。 水凝忽然望向歆歆,眼里是一种温柔似水的笑意:“你放心,我不会说什么的, 我知道你来这里并没有恶意,歆歆公主。” 歆歆一惊,道:“你说什么?” 水凝道:“公主虽然没有见过我,我却见过你的,寒川师父方住进宫中时,我 也在那里的。” 歆歆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继而笑道:“你若说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也没什么惊 奇,毕竟寒川教过我,可是你居然说你也曾呆在麒麟宫,却是天大的笑话。麒麟宫 守卫森严,别说不相干的人进不去,便是只不相干的蚊子,也别想飞得进去。当年 若不是寒川曾救得本宫性命,父王又怎会准她入宫?” 水凝淡然道:“你虽贵为公主,也要遵从人伦。寒川师父曾指点你的刀法近一 年时间,尊一声‘师父’不会小了你的身份的。” 歆歆愣了一下,半晌方道:“我心里也没有不认她教过我,不一定非要在挂在 嘴上。我且问你,你刚刚为何非要说你曾呆在麒麟宫?” 水凝正色道:“雪山上的人,是从不说假话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是想 告诉你一年事情,蓝哥王穷奢极欲,多行不义,总有一天会毁了自己。而你,是唯 一能救他的人。” 歆歆怒道:“放肆!本宫面前,岂容你胡说八道!”言罢已抽刀在手,青色的 杀气直逼水凝面目而来,显然是动了真怒。 水凝望着歆歆手上的弯刀,面色不变,轻声道:“公主可曾发现最近这把刀突 然变得难以驾御、像是不经意间有了生命一般?”“ 歆歆的脸色忽而由铁青转为苍白,不自觉地喃喃道:“你怎么知道?” 水凝的目光从刀转向歆歆的脸,最后正视她的眼睛,道:“公主可还记得蓝哥 王的宝剑?那剑每次出鞘也都会有这样的青芒闪烁,却比这把刀耀眼得多。此刀本 就是以打造那柄剑的残铁炼制而成,一刀一剑息息相通。剑上魔性已炽,人且渐为 剑之奴,刀便也越来越难控制。”水凝的目光真诚而清澈,接着说道:“你是他的 女儿,只有你能阻止他。” 歆歆怒视着水凝许久,长出了一口气道:“我不相信你,父王是很有野心,但 作为王者,野心并没有错。” 水凝叹气道:“天下唯有德者居之,野心若能佐以德政便是得天下的正理。否 则就算是王者,也绝没有权利用千千万万的生命做为野心的代价!如果我证明了我 的话,希望你能以公主的身份,以滇南苍生为念。”说完转回身,走进了里面的卧 房。 烛花爆响的声音使歆歆回过神来,她使劲地摇了摇头,像是想将什么东西从脑 子摇出去一样。 易风隔着纱帐看到了屈突不为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的、刚毅的脸,略显苍白但 棱角分明,额头光洁,眉峰略向上挑起,眉心宽阔,鼻梁高且挺,双唇饱满,一眼 看去就知道这是一个坦率而心胸开阔的人。尤其是他的眼睛,如今这双眼虽紧闭着, 易风却能清晰地想像出他睁开它们时的样子,那直率而诚挚的目光,不知是不是还 留着一分孩童一样的顽皮? 杨顺本想上前通报,却被易风拦住了。沈念站在易风的身后,突然轻轻地问: “表哥,他的红斑严重么?” 她的声音很轻,但床上的人听到了。于是易风马上就看到了他正想像着的眼睛, 还是七年前那样的直率,却多了些只有岁月才能赋予的睿智的光彩。这双眼睛望向 站在自己的床边的看起来陌生的人,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看来久病的虚弱并没有 侵害到他刚强的意志。 易风也安静地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渐渐地,那双眼睛中出现了一丝 笑意,笑意扩散着,终于两个人同时大笑起来。 易风大笑着道:“你果然没有变,大哥。” 屈突不为也大笑着,虽然笑声有些时断时续:“你也没变,真没想到你会在这 个时候来看我。”语气中颇为自嘲。 易风道:“若不让你病一场,老天都怕你忘记自己原是个人呢。” 沈念看看这两个人,突然觉得心口有点发热,赶紧哼了一声道:“如果大家都 能不生病倒也是件好事,只不过以采药为生的人要没有饭吃了。” 屈突不为笑道:“我见到易风兄弟实在太高兴,倒怠慢了贵客。来人,上茶。” 易风道:“不妨,忘了给大哥介绍,这位便是川南沉心院的沈姑娘,也是小弟 的表妹。” 屈突不为道:“竟是沈老先生的女公子么?失敬失敬,我这里倒是没什么碍, 左右不过没有力气而已。倒是我寨中的兵士,还要有劳沈姑娘和老弟你了。” 说话间,屈突不为已自帐中出来,由两名侍卫扶着坐到外间的矮几边,沈念这 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他。她原以为表哥口中的屈突将军必是一个虎背熊腰满脸胡子的 莽汉,不想竟如此年轻,寻常白对襟黑宽桶裤让他的身形看来竟十分单薄,淡蓝的 包头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点阴影,掩去几分他病中的苍白,也使他的脸显然更加柔和。 直到触及他眼中的诧异才惊觉自己竟然毫不掩饰地盯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大男人 看了好久,不由地脸儿飞红,侧过头去,正好自己的上半身掩入烛光的阴影中。屈 突不为看着她柔和而美丽的侧影,心中也没来由地一荡,忙轻咳一声对易风道: “先前我听杨顺说起,兄弟这次本是要去雪山的么?旧事还未了么?” 易风知道他想到了七年前的公案,忙道:“四年前大哥传信来说景颇部族并未 在雪山中见过中原人,小弟心已尽到,早就不再提及了。这一次是受人所托,送一 位姑娘回雪山故地去的。” 屈突道:“回雪山?”说着望向沈念。 易风笑道:“是另一位姑娘。”有关于别人的事,易风不好多口。 屈突也不追问,只道:“现下的雪山也不算好走,况且以大哥我现在的情形, 也帮不上什么忙。”说到这里突然皱了皱眉,伸手到胁下按了按,却又收了回来。 易风道:“大哥身上的红斑,可是已经开始曼延了么?” 屈突叹气道:“不提也罢了,提起来便叫人泄气,现下我才知道最叫人不能忍 受的竟不是疼痛,倒是痒。这劳什子痒起来真是钻心刺骨,想要忍住不去抓真是比 割掉肉还难受。” 沈念突然道:“抓不得,抓破了便会烂的。” 屈突道:“谁说不是,唉,要不是我能挨得这痒,现下怕是早就一块一块地烂 掉了。真是窝囊,我宁可与人拼杀直到最后一口气,也不愿这样成天让人扶着走路。” 一拳下去,竟然将面前石制的矮几砸成了两半。 沈念皱眉道:“将军麾下染病的军士很多么?” 屈突闭上眼睛,这么长时间坐着说话已经让他有些困乏,刚刚那一拳更是让他 感到头晕目眩,过了一会子才道:“不瞒你们说,十人之中倒有八九个。” 易风沈念这一惊吃得不少,若然连屈突不为这样的人都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么 普通的兵士如何能受得住,再这样下去,不出月余,蓝哥王就可以不动刀兵而长驱 直入了。屈突不为显然也深知这一层,恨声道:“我倒并不一定要做什么王,只是 那蓝哥王残暴成性,大理千万百姓何辜!” 沈念沉默了片刻,又道:“既是如此,你为什么不振作起来,打败蓝哥王呢?” 屈突不为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想,原先是不愿战火毁了大好家园,而今—— 而今是有心也无力呀。” 沈念微笑道:“我也是胡说的,将军不要介意。来的路上我们看到过一些染病 的人,大多与将军一般无二,我医病的经历虽然不多,医书却读得很多,少时也曾 帮父亲医治过一些疑难杂症,但是对这次的时疫却真是闻所未闻。还得请将军挑选 几位不怕死军士出来,我需要有人帮我试药。” 易风对自己这个小表妹真是刮目相看,他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样沉着冷静的一 面,看来她真的是长大了。 屈突望着眼前的少女,看她说话时脸上沉静的光辉,心中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沉声道:“何必再找军士?我来试药,我身子结实,染病的时间又长,对这期间的 状况比别人知道的要多,对我有效的,对别人一定有效。” 沈念望进屈突坚定的眸子,道:“急病需用重药,试药之时便十分危险,稍有 不慎,轻则从此不能言语行动,重则命丧当场!” 屈突目光瞬也不瞬,接道:“现下我这条命已算交到姑娘手上,成功了是大理 百姓的造化,不成功倒也痛快,远强过我在这里慢慢等死!何况我身系大理国安危, 姑娘大智之人,试药时必定加倍小心,成功的几率也便更大,算来我是稳赚不赔的。” 沈念只觉胸口一紧,旋即笑道:“好一个稳赚不赔呢,只是我要先了解这病情 的特性,非要十个八个染病时日不同的人不可,将军可能以一当十么?” 屈突不为愣了片刻,眼前女子突然而来的温柔笑意让他突地有些赧然,但他马 上恢复过来,说道:“是我鲁莽了,请姑娘勿要见笑。” 沈念柔声道:“将军贵为一国之主,却能身先士卒,事事为平民考虑,实在令 小女子敬佩不已,又怎么可能见笑呢?” 易风亦笑道:“大哥,我这表妹生来倔强,今日却是服了你,难得呀难得。哈 哈,试药之事,宜快不宜慢,不如明日一早便开始罢。” 屈突道:“正是如此,不知沈姑娘要如何安排?” 沈念道:“不敢,只需给我一间清静的屋子,十名染病时日各有长短的病人便 可。嗯,再着三五个手脚麻利、能辨别药材的女子便更好。” 屈突道:“那好,明日一早必然安排妥当,沈姑娘今日且早些安睡,明日起要 多受累了。” 是夜,易风沈念随杨顺去到禁城外的客房,越过照壁便是两间大厢屋,旁边一 角是略小些的耳房,此时正有侍卫在里面守夜。杨顺带易风去了东面的厢屋,沈念 则独自去了西面。 厢屋之内隔成一个前厅和三间小小的卧房,易风与杨顺道别,捡了最外面的一 间,熄了烛火,和衣睡下。连续赶路心情紧张,一旦放松倒觉得身上有些酸疼。易 风躺了一会,觉得不甚舒服,便又自盘膝坐起,运功调息起来。不消片刻,已然进 入忘我境界。 夜色渐渐深沉,夜风清凉。易风正感到灵台一片清明,突然“喀”的一声,将 他惊醒。要知运功之时虽然物我两忘,却最是神清气爽耳聪目明,平日里极易忽略 的细微声响听在耳里也如同打雷一般。易风听到声响,忙翻身躺下,鼻中还发出些 轻微的鼾声,精神却高度戒备,手臂已然贯满真气。 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轻轻巧巧地,靠近易风的床边,玉指纤纤,点向易风的昏 睡穴。易风方才收功,全身的毛孔都还处在相当敏感的状态中,突然感到有一股劲 气袭来,转念之间,暗下运气,将劲气所指穴位硬生生横移半寸,却又故意将全身 放松,鼾声也加重了些。只这一指,易风已知来人功力不及自己甚多,故此也不再 担心,单看来人意欲何为。 来人似乎对易风表现出来的变化十分满意,竟然还轻轻地叹了口气,之后便再 无动作。 易风若回头看到,一定会哑然失笑,这个夜行人居然在摸进别人房中之后莫明 其妙发起呆来。只可惜易风面朝墙壁,除了墙上的影子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夜行人空自呆了一会,又叹了口气,开始在易风身上摸索。易风只觉得来人的 手指纤细柔软,在自己的胸前腰间来回游走,身上竟然有些躁热了起来。正当易风 犹豫是否还要等下去时,这手到了他的袖间,再往下便要碰到他的‘汨玉’。‘汨 玉’上古神兵,岂可随便碰触? 易风猛然间坐起,反手一拉,已经夜行人的手握住,但觉掌中柔荑温暖细滑, 心下不由一荡,这手已然抽了回去。 来人身手也甚是敏捷,手抽回便又攻上,片刻之间已攻出数招,招式诡异,奇 快无比。 但易风却更快,手掌轻翻已将来势挡了回去,人也转过身来。只见来人身形窈 窕,却因背对窗户,挡去窗外星光,看不清面目。 易风起身将她逼退三步,来人见势不好便即后退,易风并不追击,突然道: “你可是在找这个么?”忽一扬手,一块物事映着细碎的星光闪出金色光华,正是 易风曾交给沈义天的那块金牌。 来人也不答话,黑暗中易风似乎能感觉到她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中隐含着怒气, 便叹气道:“你这一次来找我是为了这金牌,那么上一次找我又是为何呢?”说着 将手中金牌放到窗边桌上,又道:“这本是你之物,我还你便是,你又何必生气。” 来人将金牌收入怀中,半晌方道:“你知道是我?” 易风叹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却知道你是两个多月之前潜入我洛 风庄的人,也知道,你是歆歆姑娘。”说话间已点燃桌上烛火。 门边之人,竟真的是歆歆,她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憔悴,烛火燃起,她也不 抬头,只是幽幽地道:“你早就知道是我了么?” 易风道:“早有此怀疑,刚刚与你再度交手才确定。” 歆歆自桌边坐了下来,仍然没有抬头,慢慢地道:“原先我以为闯荡江湖是一 件很有意思的事,出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什么都和我想像得完全不同,早知这样, 我为什么要跑出来,我为什么不好好呆在家里?” 易风见她眼中泫然有了泪光,知她心中有些难受,便不再言语,二人只是这样 静静地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歆歆才再次开口,声音显然有些涩涩的:“上一次,我不过想 看看你那‘汨玉’。我却不信。我从小练刀,见过宝刀无数,我自己这一把‘瑞斯 ’已经是刀中无可替代的神器。可是有一天,我却听——听爹爹的朋友说,你的‘ 汨玉’才是是天下无双的神刀,是刀中的王者,我实在不服气,便想看一看。谁知 却被你偷去了我的金牌,看不看得到什么‘汨玉’倒不要紧,金牌却是丢不得的。 我一路跟着你们,不过就是想找回我的金牌。可是这江湖的事,这江湖的事——唉。” 易风听她的言语,猜想她一定是生于大富大贵之家的骄女,平日里要风是风要 雨得雨惯了的,陡然间涉足江湖,事事皆不能如心所愿,自然不能接受。与她同行 的两个女子更是千灵百巧不输于她,也难怪她心情郁闷,不知如何是好。心下不禁 有一丝歉疚之意,但此时有个机会让她可以倾诉也是好事,不然郁结于胸反而伤身, 况且经此历练,也可以杀杀她的骄气,于她以后处事也大有裨益。 想到这里,易风便道:“不管神刀宝刀,不过是工具而已,是强是弱只在于用 刀的人。不知姑娘是否听过‘仁者无敌’这四个字?如果一个人能够热爱一切生命, 以仁心面对天地万物,则天地万物俱可为其师,亦俱可为其友。那么不管此人手中 是神刀神剑,还是不过一片叶子一滴清水,也可以无敌于天下的。” 歆歆终于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望着易风,她从来也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说法, 她从来只知道要自己为得很强,要让别人都来惧怕自己才会无敌于天下,却从未想 过仁心和热爱也可以让人无敌于天下。 易风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触动了歆歆,便又柔声道:“不管如何,我却不希望我 们变成敌人,姑娘若看得起,易风永远都是姑娘的朋友,天色已然太晚,姑娘还是 好好休息吧。” 说完推门走了出去,倒将这一间让给了歆歆,自己去最里面的一间睡了。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