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丧心 晴朗的天空中掠过一朵朵行云,风流很急。日渐暮,红霞尽染半壁天穹,华彩 斑斓,夹着蓝紫流苏。天地静穆,只有林中的风在轻触枝叶无声的颤悠,叶尚未茂。 一只小鸟飞出树林,急急地消失在遥远的天际。鸟尚知家,吾家何在?寇奴卧磊石 之上,望夕阳余照,心静如水。 那日他离开鲁阳,行至葫芦峰顶,为瑰丽华灿的暮景残阳所感,遂留山中过起 猎户的生活。在葫芦峰的这段日子,寇奴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自如的进入空山寂寂 月印万川的镜明之中,他每日里不停的走着天罡步,一边走一边想。就这么过了半 月,某日清晨醒来寇奴忽然感到体内充盈着无比洁净的清泉一样的真精,在五脏六 腑七经八脉间水银泻地般流畅,他不禁大喜过望,他知道自己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一 个绝少人能够到达的高度了。寇奴哼起节奏铿锵的《大风歌》,随意舞着斩潮,每 一刀都自然之极浑无所滞,他并没追求刀法与步法的配合,二者却配合的天衣无缝, 已经能够五步一刀了。寇奴长笑一声投刀于地,仰望云空,心中默念起张衡说过的 一句话:“道本自然,自然,不是凭空而来的,它是在极度熟练基础上,忘却了控 制而得到大控制。”气散而神凝,得情而忘情!寇奴在巨石上一直躺到傍晚,终于 明白为何通天彻地必须要在七情六欲后面修炼了:深度镜明是七情六欲的最高境界, 同时它也是开启通天彻地的钥匙。愤怒的伤害多由冲动失控造成,愤怒的力量则由 冷静而生。推演开就是:所有情欲给人的伤害都由冲动造成;所有情欲给人的力量 都无外乎由深度冷静而生,也就是说要达到深度镜明,就必须隔离所有情欲,在沉 浸情感之中时,你要迅速在自己和情感之间竖起一堵透明的墙,隔墙观情。 得情而离情!得情而忘情!寇奴躺在石上,仰望霭霭暮色,心静如水。他知道 自己的刀法已经突破了常人极限达到了某个高度,到底有多高,他也无从比较,忽 然间寇奴想起了在射阳湖畔的年少时光,心中异常思念对自己既严厉又放纵的父亲。 寇奴在葫芦峰住了一个月,给酒虫儿挠痒得实在受不了,他想反正浑没个去处, 索性回泰山看看有无老爹的消息,再说蔡邕老师不还在泰山南县么,于是便下了山。 不几日寇奴进入颖阴县境内。 这日夜里寇奴为避黄巾追杀,迷失了方向,走入一片竹海。众黄巾齐齐发声喊, 在竹林外停住。寇奴哈哈大笑,纵身入林。竹林中小径通幽,时有巨石将路分作两 支,越往里走,歧路越多。歧路弯弯,竹叶繁茂,再也辨不出方向。寇奴停下来, 转身高望,难怪黄巾不追进来,敢情这竹林整个一大迷宫!寇奴心想:这歧歧弯弯 的林间小径是有人故意整出来的,沿着它走,不迷路才怪。可竹子不是树,光看叶 子也分不出东西方向来,先上去再说。寇奴飞身而上,夜风吹起阵阵竹浪,哗哗作 响。寇奴放眼四望,好家伙,一道山梁自西北延伸到东南十数里之外,正北方向也 是一道山梁横向东面,两山之间漫是竹子。这竹子要种起来,那还不得几十年功夫。 寇奴在竹巅奔驰约莫两柱香功夫,终于发觉东北方向似有一处竹子不甚茂密,可能 辟有屋舍。他再不多想,踏着竹叶,御风而往。 竹海疏处出现一镜湖塘,月明星稀,蛙鸣阵阵,湖风扬扬。对面竹舍数间,有 灯光透出,随风过来清亮的吟唱声。寇奴快步舍前,轻叩竹扉。屋里人道“请进。” 穿过疏落着怪石兰菊的小院,寇奴走进临湖的竹屋,只见屋内围坐三人。竹几左手 边是一矮胖的青年人,大约二十六七,肤色微黛,浓厚双眉下两只眼睛一大一小, 他抬头瞅了寇奴一下,伸手合上几上书帖文册,取杯喝起茶来。竹几正中坐的那个, 瘦长脸,和寇奴年纪相仿,也是浓眉大小眼,却给人清隽儒雅之感。他见到寇奴手 持兵器,身上血迹斑驳,略显惊讶。右手边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唇边微髭,双眼 明亮灵动。 “在下泰山寇宣高,闻诸位雅唱,心中仰慕,故深夜造扰,多有得罪。”那少 年目视寇奴手里倒提的青狼长苗,道:“原来是斩杀波俊的寇奴呀,请坐。”寇奴 一惊,这事没多少人知道呀?“请问阁下是?”中间那人道:“坐下来说。”左手 那人递过茶杯,指指茶壶,示意自饮自斟。 寇奴道:“谢了。”少年笑嘻嘻的说道:“我是许城陈群陈文长,这位是荀彧 荀文若,那个不爱说话的叫荀攸,字公达。”寇奴忙施礼,“久仰久仰。请问这里 是高阳里么?”荀彧道:“高阳里在北山那边,这里是西豪湖。”他两个果是荀族 中人。 陈群道:“我听说过你!”寇奴微微一笑:“我也听说过你!”寇奴记起陈登 说过族中神童陈群设计悬孙策于云龙山百年老槐上一天一夜的事情来。徐州陈阀始 祖陈世出身豫州陈族,因军功被光武帝赐铁官府定居下邳(出好铁),一百六十多 年来两族间从未断过往来。 陈群回道:“你这青狼长苗怕是没花钱吧?”寇奴一乐,“青狼长苗价值一坛 美酒。”陈群又问:“你道我为何知道你杀了波俊?”寇奴真不知道:“我也觉得 奇怪。”“你重伤坠入颖水河,一路漂来阳翟,是谁救的你?”“陈实公。”“不 完对:捞你起来的是我爷爷,解毒的却是一位道长。”“道长?他是……?”“这 位道长不让我们说出他的名字。他和我爷爷有事去阳翟,顺便救的你。没待你醒, 他便回去了。”陈群道,“这位道长说你杀了波俊,被波才下了格杀令,要我们先 留你避避风头,可你还没到我许城就急着走了。的确,威武有气概!”荀彧这时道 :“宣高兄,你如何进来的?”寇奴坦然道:“我从竹林顶上过来的。这竹林阵的 缺陷就是难不住轻功好手。”荀彧和荀攸对视一眼,心下释然。陈群问道:“宣高 你这是去哪?”这问题倒不好回答,寇奴略作思忖。 荀攸先说话了:“今夜不谈国事,只讲书法。”寇奴心道:这荀公达的话中有 话,一是化去自己难言之隐,二是提醒另二人注意言语。书法,并不只是你们读书 人才懂,我臧寇也会。寇奴微微一笑,正容道:“书者,性如也,所谓书品即人品。 如光武帝,为人泼辣而仁厚,其字厚与险共存。又如蔡邕大师,秉性圆觉自然,其 字圆润高亮,为当今天下第一书法大家。而最能体现书者个性的又非草书不可,前 度辽将军张央的《尚书记难。自序》如策马悬锋,河谷跌迱,将见欺竖子,误断忠 良的幽愤嗟磋之意表现无遗。其子张芝、张旭亦是刚劲狂隽之人,陇西二小的草书 在陇西广为称传。”⑴ 荀彧惊问道:“这些名家手迹,你都见过?《尚书记难。自序》,闻慕已久, 但陇西二张,我们却都闻所未闻。”寇奴答道:“光武帝和蔡大师的真迹,我倒见 过,张家父子的墨宝,就只见过摹本。”荀陈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眼前 这个大胡子说得肯定,又不得不信。 荀攸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各自休息吧,明日到长葛找钟元常问问,看他见 过三张草书没有?寇贤弟若没要紧事,和我们一同前往,如何?”寇奴心道:那可 不成,我这还不是照搬师父说的那一套,真遇到识货的,谈论起什么架构章法笔势 纸墨,不穿帮才怪!陈群道:“对对,钟繇乃我颖川一支笔,深得蔡邕大师真传, 他见到你一定很高兴。”寇奴乐了,师傅?!好说好说,别人的字,我不敢乱说, 但师傅的字,嘿嘿,说不得也得说呀!“那就明个一起去长葛!请问文若兄,可有 洗浴之所?”荀彧忙叫陈群带寇奴去后院。 寇奴走后,荀彧道:“公达,你可真聪明。”荀攸闷声道:“明日要到长葛办 大事,整好差个武功高强的人护驾。不是他,还会是谁?” 五月十二日傍晚,孙坚率部伪作黄巾趟过汝水,进入襄城地面。襄城是阳翟的 南面门户,两地相距不到六十里。襄城东北六十里,阳翟西南不到五十里,就是许 城。许城和襄城、阳翟中间仅隔条颖水河,目前掌握在颖川太守阴修手里,他得到 了颖阴荀族和许城陈族的鼎力援助。(颖阴和许城相距十里。)这是波才的心腹大 患,但彭锅多次进攻均未得手,波才迫不得已下令彭锅屯兵许城西北五里春秋亭。 许城往北四十里就是长葛城。颖川多谋士,少将才,朱俊要孙坚赶去许城宿岗,就 是要解决许城主帅之缺。朱俊认为长葛围解是迟早问题,孙坚此去不仅仅是阻截长 葛溃围之兵,更为重要的是要孙坚联合陈荀二族届时配合大部队包围阳翟,切断汝 南和阳翟的交通。阿卢虽未明言,孙坚却对此洞若观火。 朱治道:“越往东走,黄巾越多。我军每前进一里,危险就多一分,希望能早 点渡过颖水。”孙坚道:“我观黄巾人心已乱,途经的几个营寨内,士兵倚矛而立, 营中炊烟不继,说明他们的士气很是低落。盘查路牒也极为马虎,可见波才的政令 并不畅通。我们只要多加小心,安渡颖水,应无问题。”朱治道:“襄城现由何人 把守,他两万人硬不来攻我鲁阳,到底为什么?”孙坚道:“我也有此疑问。这襄 城镇守会是谁呢?”“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不错,你叫韩义公多安排些预警, 另外三灶合一灶,尽量少生火。”“属下明白。”朱治领命而去。 孙坚忧虑地看着丛生的茅草,去年打下的肥,今春全喂草了。 五月十三,午。 长社县钟家堡,垣高三丈,南北长120 丈,东西宽78丈,位于长葛城东五里蜀 乡山脚下。寇奴身上穿着儒服,感觉又新鲜又奇怪,他和陈群坐在立难斋中。立难 斋是钟繇练字养气的地方。钟繇并不在此,荀彧荀攸找他去了。行来一路,寇奴击 退数股黄巾,奇怪的是明里是找钟繇论书法,随从却扛箱拎包的有四五十人之多, 自己倒象是护镖的。过不多久,门外有人边说边走过来。 “如今解了党锢⑵,元常兄有何打算。”荀彧问道。 “阴太守来信辟我为尉曹,我尚未答复。”说话之人推门进来,三十二三岁, 方脸呈紫铜色,颌下微须,正是钟繇。 “暂不出仕,为佳。”荀攸最后进来。 钟繇道:“公达的忠告,元常当谨视。这位是……”荀攸诺诺言道:“啊,嗯。 这位是泰山郡的寇宣高,他对蔡大师、张央将军的字颇有些见地。”寇奴施礼道: “泰山寇奴寇宣高见过钟先生。听说钟先生是蔡大师弟子,书法定是逸美元通,绝 妙无比。”寇奴见钟繇年长甚多,容貌又极肃正,故谓之钟先生。 “逸美元通?”钟繇一惊,这四字正是蔡邕书法的要旨,他被寇奴先声夺人震 住,回礼道:“哪里哪里,寇兄弟过誉了,我的字离此境界尚有泥壤云霄之远。寇 兄弟在泰山郡见过蔡大师?”寇奴一怔,钟繇果真是蔡邕弟子,且深得赏重,时通 书讯,不然不会知道蔡邕曾去过泰山。寇奴斟酌着道:“三年前我在奉高城偶遇大 师,相随数日,受益良多。大师风范,让我思慕不已。钟先生知道大师现在何处吗?” 钟繇听不分明寇奴和蔡邕到底是何关系,遂道:“只是闻说蔡大师得娶娇妾,到江 南去了。”这下寇奴又胡涂了,师傅都五十多了,还娶小老婆?难怪那日文姬闪烁 其词,“去江南了……”荀彧道:“原来宣高曾得大师指点,难怪言妙理深。想必 张将军手迹摹本,也是在大师处观得。”寇奴点头称是。这时陈群道:“元常,有 饭否?”他的爷爷陈实和钟繇曾爷爷钟皓平辈,他比钟繇还高个辈份。钟繇笑道: “早准备了颖水白鱼,快好了。”荀攸推推荀彧胳膊肘,荀彧顿时会意道:“我们 席上说话。” 钟家堡宴客厅。宾主分坐,上首钟繇,主位;左下为荀彧荀攸,荀彧岁逊却是 荀攸族叔;右下依次陈群寇奴,陈群辈份高,自为上。 每人面前已摆好一碟二匙对筷两扁平长钵。一钵是藕段莲米煮鱼头,汤若凝脂, 怡香扑鼻,鱼弄莲藕颇有情致。另一钵却是条剖出翻花薄片的连脊生鱼肚,给小木 撑着叉在油炸过的花生圆豆瓜仁和些葱段姜丝上。这怎么吃?寇奴正感纳闷,这时 过来一手拎一长嘴铜壶的壮健汉子,壶嘴热气汩腾。 陈群道:“乐叔,两滚。”“陈少坐好了” 那人手一抬,一线炙油喷射而出,跟着啪啪声不绝于耳。寇奴看得分明:油线 从靠里这面均匀的淋到靠外那面,再沿鱼脊从首浇到尾,如是二遍。顷刻之间,油 停,鱼上红花已成。此人内力极深厚。乐叔身子未动,迅捷的淋好其余四鱼,却是 三滚。陈群道:“宣高你尝尝,这颖水锦鳞游与下邳天下一品鱼高下何如?”天下 一品鱼还未得尝,这嘛,寇奴先舀起一匙油汤细品,竟是花椒红油牡蛎汁,又麻又 鲜,“好味!”他赶紧又夹起一瓣鱼花,入口微有韧感,迅即细软糯滑,“火候正 好。” 钟繇道:“诸公子请。”寇奴近来所食全是野味野果,粗口无盐,斗遇此美肴, 哪还顾旁人眼光,夹一片鱼,就一匙莲藕鱼头汤,埋头大快朵颐。可惜只有劣酒一 袋,不便出手。陈群鼻翼一张,似不屑寇奴吃态。年少闻名者,多记性绝好,强闻 博记,恃才傲方,万物可睥,可真论人情世故反不及普通人明晓。席间钟繇和陈群 言谈欢洽,他两家四世通好,陈实钟皓同以至德亨世。二荀却没多少言语。 寇奴满意的直起身,抬眼便见荀攸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微窘:“公达兄,我观 你似有话说,请直言,宣高曾在孙文台将军手下办过事,喜欢爽直说话。”荀攸道 :“那宣高兄是离开孙坚了?”寇奴道:“正欲返乡。”荀攸道:“是这样啊!” 荀彧有点失望,关切的问道:“闻孙文台豪义无双,渊宏雅量,宣高兄为何离之而 去,莫非有难言之隐?”寇奴道:“性本不羁,无他。”荀彧道:“生处乱世,固 守本性,殊是难得。”荀攸道:“耿性不羁,然忠义之道不可废,方能卓立于天地 间。”寇奴心中一懔,“宣高受教了。”荀攸微微一笑。 三人静坐,一时没了言语。 这时钟繇道:“……波才倒没再攻城,反是皇甫义真于昨午今晨分别派出三起 锐骑出南西二门挑营。”陈群少年老成的蹙眉考量道:“这攻守易位,是何道理?” 荀攸道:“宽,以观吾虑;袭,以观其治。”苟彧道:“交手情况如何?”钟繇道 :“黄巾旌旗微动,阵少移。皇甫兵进退疾速,破前锋数屯而归。”寇奴道:“黄 巾心怠,可击之。”钟繇道:“非是可击,而是今夜必击!”二荀意味深长的交换 下眼神,荀攸道:“何故?”钟繇道:“月行轸位,南风将起,乃用火之时。”荀 彧道:“昼风微,夜风久,且草长日燥,确是火攻的绝好时机。”钟繇道:“没错, 但明日估计大雨,天晴草干五六日后了。长葛城小却容万卒,粮尽只在旦夕,皇甫 不会放过这唯一的天时,他定会火攻!”寇奴回想来时进堡前望见黄巾军营泰半扎 于草中,以波才之能,断不会做此大违兵法之事,原因何在?于是寇奴讨究道: “波才为何依草结营?”陈群笑道:“方便方便!”寇奴眼中寒光一闪,我是认真 讨究,你却看轻于我!足本《孙子兵法》恐怕你还没见过哩!再见陈群浑没事一样, 正闭目尝汤,倒非有意轻之,寇奴暗责自己鸡肠,陈家有恩于己,再说元龙大哥不 也类此俦么,天大事都是笑看风云,不以为重,遂哂笑道:“确有些道理。”荀彧 荀攸看在眼里,心中俱是一惊:此人不可辱! 荀攸道:“结草为障,欲使我疑也。”荀彧接道:“于中兵不实也,波才意欲 别攻。”寇奴道:“波才藏兵别所,虚营以待我火袭?”荀彧道:“大体如此。波 才亦善推四星度数,”说着看了一眼钟繇,“应晓夜风当起,必会严备以守,潜兵 伏匿,反乘我也。皇甫若潜人施火,大军随后攻出,有全军覆没之虞。”荀攸道: “长葛北延葛山,东靠蜀乡,西邻颖水,出兵无途,只能南取。但夜起南风,皇甫 下风纵火,南攻殊不易为。”寇奴道:“如此,日间波才弃其前锋兵所,其意欲坚 皇甫突围之心?!”荀彧道:“皇甫义真,当今名将,又岂会蔽于波才?但形势确 如元常所言,他不得不攻,就看他如何出奇了。宣高兄,我们同上蜀乡山,观皇甫 用兵如何?”寇奴点点头,久闻安定护羌系奇正兵法大名,正好看看能否增益自己 武功。 钟繇道:“观其用兵,便明其人,望公达慎视告之。”荀攸道:“回来就讲与 你听。”陈群道:“北地屠夫岂浪得虚名之辈?”荀彧道:“皇甫今日持戈击贼, 明日当权倾朝野。其禀气为人,不可不察。”陈群道:“我祖爷孤身避祸十载方回, 我得陪他闲话唠叨唠叨。到我出仕之时,谁是权臣,犹未可知。我晚上看看热闹便 行了。”寇奴道:“山上安全么?波才没设营山中?”陈群道:“清静得很。”寇 奴犹豫了一下,道:“今来长社,一路星散黄巾不少,然近至蜀乡山南麓,反未遇 滋扰,我观此钟家堡毗邻军营,堡垒坚固,堡中能人亦不少,当是波才一患,他何 不来攻取之?”陈群正欲开口,荀攸抢言道:“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荀彧 接道:“钟家遭禁,闭堡多年,且坚堡筑于百年前,非现时加固,未示敌意,波才 师出无名。再者东山为兵家所忌之死山,攻之不可卒取,得之而利薄,又须分兵守 之;委之而无患,攻之而无利,波才不攻,有其道理。”其间仆人撤走残席,奉上 热茶。 “你俩不必为我隐情,”钟繇呡口茶,道:“寇兄弟是泰山人,不晓我颖川故 事,因有此问。实言之,亦无所讳。”寇奴道:“既是如此,钟先生请不必讲。” 钟繇道:“也非难言之隐。波才少时至贫,却笃心向学,遍游颖川各大鸿儒,更得 我祖爷迪公亲授文章理数兵法,他仅大我四岁说来却算是我师叔辈人。岂料党祸忽 起,我钟家上至曾祖皓公下至叔父瑜公三世遭禁,为不累他人,遂闭堡逐徒。其时 瘟疫横行,波母染病垂危,得张角施救复圆。波才返乡正好遇上,为张角所惑,又 感朝纲不振奸佞专权,遂投身太平教。得其弟波俊波音波杰襄助,经营出二十万众 的豫州太平教势力来。此番他引兵围城,约诫手下,不得扰我钟家清修,这是他念 旧,但其叛君作乱,我钟家却不领他这个人情!”寇奴点点头,他明白钟繇沉重的 心情:波才念旧不攻,钟家也不好明里翻脸;再者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是钟繇所不 愿直面的,他只能与朝廷暗通款曲。但这对肃正刚洁的钟繇来说,无疑是极度痛苦 的。 家族,对男人来讲,是终身的捍卫,也是背负终身的累赘。 五月十三,刚进酉时,暮色苍茫。 颖水南入淮河。河面宽二里许,尚窄,河沿断层高达丈许,远处两端高岸巨石 侵入河中,围出一片长满芦苇的河滩地。有桥高架连通许城襄城,谓为许津桥。河 沿外是林木茂密的起伏矮丘,部队大半过了丘陵道,孙坚和朱治押在最后。 前锋韩当气急败坏的赶到:“不好,孙将军,许津木桥已毁,马军如何通过颖 水?”颖水流急,南阳兵善水者不多。孙坚问:“可为新毁?”“有木裂而不断。” 忽然林深处飞出数只惊鸟,孙坚注目,若有所思。 “恐有追兵,”朱治道:“前断后围,兵劳未食,似入死地也。”韩当急问: “怎么办?”用兵之害,犹豫最大。 孙坚果断下令:“公义,选锋一百伏于高岸林中;余部分作两队速下河滩,你 和君理各率一部渡河,不会水的扎芦苇为浮,马则任之自渡;君理带善泳之人在北, 防黄巾顺水来攻。”“好!”韩当勒马欲回,“那将军你呢?”“我来断后。”孙 坚豪气万千:“中原之兵,性和疲战,轻将薄禄,人无死志,吾视之如草芥,来则 拒之,攻则斗之,有何惧哉?叫人送面鼓来!”韩当打马先行离去。 “君理,注意防备芦苇埋伏!” 距岸五里处。土路拐折,巨石遮断残照。十骑横戈立马挡陈当途。十夫守之, 千夫不过。蹄铁震天响来。战鼓声若雷鸣。豪气勃发。齐张弓!暴射!杀! 冲过拐路口的黄巾马队人仰马翻。后继黄巾恐惧不前,哇哇大叫。 稍顷,十数名黄巾持着木盾,舞着长矛,呼叫攻来。 战鼓再如雷,利箭洞穿木盾。 这九骑俱是下邳故兵,精锐无比。 数波攻击之后,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孙坚手一挥,众武士掉马就走。马蹄裹有布片,踏地发出噗噗的闷响。 行不足两里,就听见右边林间一阵乱响,奔出数百名步卒。黄巾绕过路口小丘 欲抄绝孙坚退路,没料扑了个空。 又是五十连珠箭。 孙坚大笑而去。 距离断桥不到一里的路边,有个草亭。 亭中坐一白净青年,闭目,膝上搁着一把长剑。 一声长笑传来,青年缓缓起身,走之路中间。他身后河岸方向忽传来鼎沸杀声。 “快闪开!”孙坚心系渡河的部下,焦灼异常。 “留下寇奴,你们就可以走。”青年平静地对孙坚道。 “你是何人?”孙坚勒马惊问。 “颖川波音。”青年道:“留下寇奴,你们就可以走。”“是何道理?”“吾 兄波俊命丧他手,我只要他!”波音道:“至于你们,莫丘在河滩上恭候多时了。” 孙坚大惊。 “寇奴不会不在这吧,”波音厉声道:“是条汉子就站出来!”左右林间齐刷 刷伸出百余张弓。 “老子就是!”随着一声暴吼,擂鼓黑云压城般砸向波音,黄盖催马直取波音, 钢鞭跟着摔出。 孙坚等人决不留顾。 波音右脚蹬地跳起,剑已出鞘,左手鞘击飞擂鼓,紧接着上身向右后拧转,避 开钢鞭,腾空踹出左腿。黄盖冲过波音几步,坐骑一声哀呜,轰然仆地,后肢已断。 黄盖钢鞭点地,一个鹞子翻身,连着几个卸步,化去惯力。 波音长剑啷的一声归鞘,“你不是寇奴,到河边送死去吧!”黄盖惊疑莫名: “不是寇奴,老子也能杀你!”“我不屑杀你!”波音道,身子已正坐草亭之中, “寇奴在哪?” 不屑杀我?黄盖犹豫了一下,说声“他不在军中”,便愤怒的拔腿跑向河边。 青狼长苗是被蒯镜奇拿走的,他寇奴不在军中,莫非还在颖阴?难道我苦心设 下的埋伏,竟然是个空?你寇奴就算走到天边,我波音都要割下你的脑袋以祭亡兄。 波音起身,“你们都到河边高岸上押阵去。”他自抄路乘舟过水,到颖阴寻寇 奴去了。这边的战斗,他已全不挂怀,什么天下太平王图霸业,都抵不过兄弟情深。 杀兄之仇,不共戴天。 黄绿的芦苇挤挤挨挨,结成一堵防风墙,疾风劲卷而过,芦苇稍仰即将风反弹 回去。那不是芦苇,而是我的兄弟。孙坚赶到河边,不由睚眦俱裂:芦苇被断腿的 马匹、怒目而亡的士卒压裂匍匐,还犹要弹起。狭促的河滩上足有四千来具尸体。 朱治韩当披头散发站在队伍最前面,其后五百余名战士列成方圆阵,马己尽失。他 们面对的是名粗壮大汉,他意气洋洋的骑在一匹枣红马上,得胜钩上挂着一杆长枪。 近三千黄巾将朱韩团团围住。黄巾前陈弓兵,作势欲射。河边泊着一长溜斗舰,舰 上张弓待发。 绝无生机。 那大汉扭转马头,大呼:“孙坚乎?”孙坚等人飞马奔下河滩:“尔是何人?” 黄巾闪开条通道。 “颖阳莫丘。”“败军之将!”孙坚冷笑,正对莫丘。莫丘先败鲁阳,再溃汝 南,今到襄城,必为卒轻,孙坚决意速杀莫丘。 莫丘大怒:“前番鲁阳,我若不是想与你单挑,在南山空守一场,岂容你活至 今日?”孙坚道:“祖茂,枪来!”八骑之首趋马上前递来一杆点钢锯齿枪。 “你不是用刀么?”“你将是我孙家转圆枪下第一个亡魂。莫贼,拿命来吧!” “儿郎们,都不动手,看我取他狗命!”莫丘刺马提枪直搠孙坚。 孙坚甩蹬腾身,凌空大步,钢枪竟给抖出一圈圈枪花,枪上红缨艳灿似火。 他一动,祖茂八骑顿时发动攻势,马刀雪亮,向左右弓兵斩去;朱治韩当同发 声喊,余兵分作三部,左右攻出,一部格架河上飞弩。黄巾猝不及防,顿被冲破阵 势。 莫丘大骂孙坚不讲道义,马急进,半伏身,手中长枪白蛇吐信撩刺孙坚气海。 孙坚吐气扬声,转圆枪划出半圆抽在莫丘大枪枪刃上,跟着落在马后。莫丘就势侧 马,马后蹄腾空,前蹄立地,人马合一,枪尾自鞍上快若闪电的撞向孙坚。孙坚跳 步后跃,长枪却直迎莫丘枪尾。莫丘只觉一股火烈的内力缘枪而上,烫得他几欲脱 手。没待他定神,孙坚已蹚步九宫,九朵火花扑面而来,莫丘弃马后纵。孙坚如影 随形,莫丘大骇,长枪撑地,高高跃起。 更高处,骄阳似火。 莫丘心说见鬼了,太阳不是早下山了吗?跟着莫丘的眼球在空中翻了个身,它 看见主人的脑袋己爆裂,胸口被剜去碗大个空洞。莫丘的眼球弄不明白,那拎鞭大 叫的人是谁?孙坚道:“公覆,又立了大功。”黄盖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出鞭之时, 莫丘已中孙坚射阳一击,自己打的是个死人,但孙坚却引功于己。黄盖被波音摧毁 的自信顿时又建立起来了。他大吼一声杀入芦苇丛中。 三千黄巾,孙坚岂放在眼里。中原兵历来畏死多猾,渐四散豕奔亡命。 这时河边一阵大乱,颖水东岸过来三艘战船,旗舰上一中年儒士镇定而热切的 注目天神一般的孙坚,他心里在说:“文台兄,你竟提前来了!” 戌时,蜀乡山半山亭,西北望可看到长葛南门。四人或坐或立,都在静听第一 声喊,在静候第一束火光。石桌上放着几盘鲜果,几没人动。寇奴盘膝坐于石栏, 闭目养神,青狼长苗并不在旁。四周静谧无比,只有荀攸在发出时断时续的啃啮声。 陈群打破沉默道:“月过轸宿,风何未起?”荀彧道:“推星占风,也是经验 累积,会有所偏差。”荀攸道:“听风赏月,不亦乐乎?文长不妨坐下来吃个香瓜 儿,又甜又津。” 陈群脸微红,连寇奴都沉得住气,自己反躁性得很,他走到桌边坐下:“好甜!” 这时寇奴猛地起身:“有动静!”只见山路上走来一人,年近四十,儒者打扮,眉 心有粒黑痣。近到跟前,那人冲亭内四人笑笑,忽向左侧一株苍松道:“乐连,你 躲在松后干嘛?”乐叔自松后转出,拱手道:“原是坤玉!”那人摆手示意乐连不 要往下说,道:“他们几个都是钟繇的朋友吧,雅兴蛮高的。”说着他走进山亭, 在陈群边上坐下:“在下郭才,请问各位尊姓大名?”陈群的脸陡变惨白,他听人 形容过此人容貌,幸是夜深,没人看出:“我叫文常,平常的常。”荀攸递给郭才 一香瓜儿:“我姓龚名达,字申明。”荀或道:“在下龚远,字农晓。”郭才冲寇 奴道:“这位仁兄……”寇奴用家乡话答道:“在下胡言海,没字。”“呼延海? 呼延兄是塞外人?”寇奴道:“临淮人。”“姓却少见。”郭才起身走到石栏边, “呼延兄,起南风了!”寇奴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心念一个开字,浑身皮 肤一紧迅即放开,冷静的道:“郭兄你看这黄巾前锋营起火了。”众人赶忙跑到亭 边观看。 郭才道:“奇怪,四门竟同时火起。”陈群忽压仰着喜悦道:“公达,西南处 也起火了。”荀攸道:“郭兄,那里可是黄巾屯粮之所?”郭才道:“龚达倒对太 平兵熟悉得很。”黑暗中二荀和陈群兴奋的默笑,他们带来的火具匠人终于得手了。 靠近城池的黄巾锋营中火势并不大,但人声却很大,似很惊乱。然而长葛南门 紧闭,不以为动。火发而兵乱者,理应急击之。“怎么静悄悄的?”陈群话音刚落, 就见长葛城楼灯火大张,跟着满天火箭穿破夜空,飞入黄巾中军后营,火借风势, 呼辣辣由南卷烧向北。大火终于烧了起来。但西北东三门的火光却黯淡了。 郭才道:“烧得好,明春地肥好收成!”南门大开,奔出几千人,喊声很大, 但听不清楚。郭才眉头一皱,寇奴跟着眉头一皱,他耳力惊人竟听出叫喊中夹着哭 声。 火还在烧,但就在中军和前锋中间滞住,再也烧不过去。 这时一万黄巾伏兵尽起,潮水般杀出前锋营,淹没了出城之敌。 杀声忽消,极短时间内死样的静。 突然四门门楼上檑鼓轰响,锐不可当的凉州马兵呼啸着似草原野狼从城里杀出, 刀光血影中先出城的那几千人惨遭浩劫,黄巾为之夺魄阵势大乱。 此时中军,火正横向燃烧,阻其北进的是数道间隔二丈宽半丈的水沟。 蜀乡山脚忽爆窜上一朵硕大的黄菊花。 郭才道:“诸公子少陪。”跟着一踩石栏,大袖一甩,凌虚而下。 乐叔急出一掌打向寇奴,寇奴惊而退步,众人眼睛一花,乐叔脖上已架着一乌 鞘短刀,刀未出鞘,但杀气却使得乐叔脖上爆起寒栗。寇奴回刀入怀:“多谢乐叔 施救。”荀攸定神道:“你们看!”桌上那些瓜果竟全部化水。 好凶悍的暗器!陈群尤自惊怖。 荀彧道:“胡言兄,你知郭才是谁?”寇奴泰然自若的道:“大方波才。他是 来杀我的。”“没想波才会藏兵蜀乡山!”荀攸惊噫。却见近万黄巾横的出山杀向 城南,皇甫马兵疾退,黄巾顺势攻入长葛。形势斗变,只看山上几个看得目瞪口呆。 城中兀生大火,烈焰张天,整座长葛都燃烧起来了。顿时嚎吼哭叫震天响起。 黄巾惊恐万状争先恐后分四门涌出,前仆后踏,死与未死的一个堆一个。城中轰塌 声不绝,火光甚至晃得山上五人脸上忽明忽暗。 荀攸道:“走吧……” 蜀乡山北簏斜剌杀出五千马军,为首大将金甲红袍,打马当先,狂飙般扫荡城 外黄巾,一直将之赶入十里外的颖水河,红染半江。长葛东西各有马刀在闪闪发光, 城北黄巾早被强渡饮马川的朱俊尽戮。 五月十四,晨,钟家堡正气堂。 钟繇问道:“公达,皇甫为人如何?”荀攸沉默良久:“草菅人命,够狠!” 荀彧道:“以民为饵,更复加杀戮,过矣……” 荀攸起身道:“元常,我决定今日即进雒阳,全力辅佐何进,断不能让皇甫掌 权。”⑶ 钟繇肃然起身道:“公达襟怀道义,元常敬服焉!”寇奴亦为文儒之刚勇所感 :“荀先生,我护你进京!”荀攸道:“宣高你自有天地,你的心意公达领受了。” 陈群道:“那么,我们走吧!”钟繇送客出堡,道:“公达你不会武功,京师尔虞 我诈凶险叵测,我终不放心,临此分别,我荐一子与你为徒,万望应允。”荀攸微 笑:“乐进乎?”“然!”钟繇会心一笑:“文谦见过荀先生!”一个短悍的少年 自后而前,双目中闪耀着喜悦:“卫国乐进,拜见先生。”“好,多谢元常兄。” 钟繇道:“文谦你要用心学习兵法,好好保护荀先生。乐叔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去 吧!”乐连欣悦地对儿子道:“进儿,保护好荀先生。”乐进应了一声,走至荀攸 身右挺胸站立。日后乐进兵法大成,遂为一代大将,官渡之战斩杀淳于琼名震天下, 班列于禁徐晃之前,为曹操深爱之将。 荀攸对荀彧道:“文若,我这枝几无他人,几位爷公就仰你照料了。”荀彧道 :“公达放心吧,阴太守的荐书随后就会送到何进手中。”寇奴抱拳相别:“荀先 生,匆匆聚离,宣高深恨日短。”荀攸未料寇奴如此情重,略一思忖,注视寇奴道 :“宣高贤弟,我有一语相告,望你谨察之。”“请直言告之。”“不改初衷,绝 不要自我迷失!”寇奴长揖,道:“宣高当铭刻在心,终生不忘。”两骑走远。钟 繇告辞进堡去了。 闷雷滚滚而来,果然一场大雨将至。 荀彧道:“宣高兄,你去向何处?”寇奴道:“但凭刀行天下,无所在。”陈 群道:“宣高,和我们去许城吧,给我说说元龙大哥,他还是那三大恨三大好?” 寇奴笑道:“现在是两大恨四大好了!”“说来听听。”“走吧,就要下雨了。” 五月十五,午后,许城阴修府。 孙坚道:“干惟兄,适得军报,特来相议。”阴修⑷道:“可是阳翟军况?” 孙坚道:“然也。朱中郎正和皇甫中郎、袁中郎围攻阳翟。他行文令我等戒守许境, 配合曹骑督、傅燮将军攻击彭锅,文台想听听你的建议。”阴修道:“彭锅狗急跳 墙尚有三分狠气,他现有八千兵,我仅三千……我看莫如网开一面,放其南逃,再 痛追猛打,你觉如何?”孙坚笑言:“所见略同。我们宜先堵其南逃,配合傅曹攻 势,待其兵残气衰,再赶打不迟!”“言之有理。”下人这时来报颖阴荀彧求见。 “文若?快请!”荀彧和寇奴走进会客厅。 “寇奴?!”“孙帅?!”“颖阴荀彧拜见阴大人、孙将军。”“文若前来所 为何事?”阴修异常欣赏荀彧,谓为经世之才。荀彧简要叙述荀攸之事。 “公达竟肯出仕?这是我朝之幸啊!”阴修高声吩咐:“拿纸砚来!” 孙坚则对寇奴道:“宣高,归队吧!我帐前十骑,尚差一人。”寇奴回避孙坚 热切的目光,违心的道:“宣高遵命。” 注⑴:张央新到雒阳,不知本谋,为曹节所卖,带兵误围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藩, 致使窦武自杀陈藩被害,张央深以为耻,封还印绶,固辞大司农,遂遭陷党事,禁 锢乡里。 注⑵:后汉书载:中平元年,黄巾贼起,帝问(吕)强所宜施行。强欲先诛左 右贪浊者,大赦党人,料简刺史、二千石能否。帝纳之,乃先赦党人。 注⑶:三国志载:何进秉政,征海内名士攸等二十余人。攸到,拜黄门侍郎。 注⑷:楚国先贤传曰:“阴修(循)字符(元)基,南阳新野人也。”(在《 寇奴传》里,阴修字干惟,日后进京为少府方才改字元基。)谢承后汉书曰:“南 阳阴修(修)为颍川太守,以旌贤擢俊为务,举五官掾张仲方正,察功曹钟繇、主 簿荀彧、主记掾张礼、贼曹掾杜祐、孝廉荀攸、计吏郭图为吏,以光国朝。” -------------- 玄幻小说精选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