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遭遇 斜风细雨不须归。 外面虽下着小雨,狼人却并不急着赶路。要知道春寒还未过去,此时的寒潮最 是阴冷砭人肌肤。 可老是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已经接连住了三天了,可这雨却看起来如少妇 愁泪,良人未归,泪雨飘飘洒洒满江天。 带着些烦躁,带着些无奈。 此刻最好的消遣当然是喝酒。 这是平安镇十里外的一家酒店,门面不大,客人却极多,几乎是座无虚席。 狼人昏眼朦胧,也在这里买醉自酌。狼人心里冷笑道,别以为我没出江湖就不 知道,一文钱当铺里连门卫都是一流高手,你元掌柜想困住我,没那么容易。 酒店的木门虽牢固,却年久失修,板壁已出现裂缝,时不时有外面冷风呼啸进 来。 酒客并未在意,喝过酒之后,他们身子如店里的炭炉那样滚热。 此时,门突然“啪”地一声被打开了,寒风抢先登陆。众人猝不及防冷得直缩 脖子。 只见三个白衣女子走进了酒店。她们一身白衣,头戴宽边斗笠,腰佩七尺长剑。 斗笠太大以致脸孔埋在斗笠的阴影里,可当她们将斗笠取下的时候,清秀俊美 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师姐,师父吩咐我们初八就赶到长安城,可这天气 留人,万一未能及时赶到,师父怪罪下来,怕……” 说话的是一个年方二八,梳着道髻的姑娘。 一个面色青黄的道姑道,“小师妹,别担心,我们在这里歇歇脚,喝完热酒就 走。” 另一个眉梢极高的少女,极不情愿道,“上官柏曾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大侠,可 沉迹了很长时间,听说二十年前还下落不明,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出来就发英雄 贴,商讨怒血剑归属问题。他有剑吗?他若真有,就该好好藏起来,不让人发觉。 还说什么‘天下之利器,天下人公断’的鬼话。” 面色青黄的道姑轻叱道,“水清,不要乱说。上官大侠宅心仁厚,这样做无非 是使宝物归于其主,避免一场武林浩劫。” 归真主,谁晓得哪个是真主,水清犹有不服,却只好强自压进心头。 她喝一口酒,一双俏水眼有意无意瞟向小师妹,突然道,“大师姐,我真为你 不值,想你武艺高强,从师最早,可到现在师父却把掌门令牌交给小玫。” 小玫正支颐想着什么,听到这话猛地一惊,忙忙辩解道,“二师姐,你误会了, 其实师父身患小恙,只不过吩咐我暂管下内部事务。小玫无德无能怎能受得起掌门 令牌。师父到长安后,我将令牌马上交还的。” 水清脸一扭,眼光灼灼直视着小玫,道,“那就好,你的话都入了我们的耳呢, 你想赖都赖不掉。师父若仙去,这掌门之位不留给德高望重的大师姐,还留给谁呢?” 大师姐虽然觉得水清这样欺逼小玫不像话,但听到水清那话,心里面也不由一 阵喜欢。 三人吃了点小菜,喝了几口酒,见外面雨点是小了,正准备动身,却没想到前 面挡了一个身形魁梧,相貌威武的大汉,大汉额头宽厚,虎眼剑眉,鬓毛很长,无 风自舞,此时喝酒的脸上一片红色,如忠肝义胆之关云长。 酒流如注,酒壶就正对着他的嘴,他摇摇摆摆地走过来,道,“三位是峨嵋派 弟子吧,”他抬起脸看着水清和大师姐,道,“这样欺负你们的小师妹可不对哦。” 水清冷眉一横,不耐烦道,“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她还轮不到你,到一边凉着 去,我们可没有时间? 嗦。” 大汉本来是想问一下,她们去长安城真的是看怒血剑?没想到,就被这女人一 阵抢白,好不恼火。师父说,女人不是好东西,这句话可真是真理。 大汉借着酒胆,嘻嘻道,“我就是看上这妞儿了,你能怎么样?若是你门槛底, 没人要的话,索性我一起笑纳了。嘿嘿,不过她做大,你做小。”说着摆摆头, “规矩可坏不得。” 旁边看热闹的闲人听到这话,哄然大笑。 小玫本是情窦未开的少女,这十六年一直在峨嵋苦修,哪见过这等语言,第一 次下山就麻烦多多,她听到二师姐说那样的话,本已羞得满脸通红,听到大汉的话, 就又羞又气又怒了。 “你找死!” 水清的剑已毒蛇般卷向了大汉,大汉悠闲得很,众人惊呼,剑将刺进大汉咽喉 了,小玫也一阵着急,那大汉许是酒喝多了,虽无礼但罪不至死啊。正要拦阻二师 姐,没想到“啪”一声脆响,一柄好好的青钢剑断成了七八段。 这时店老板店小二都惊望着,只见大汉还是醉醺醺的,手里捏着一截铁剑左摇 右晃,痴笑道,“这是什么破铜烂铁。”大汉虽悠闲自在,可酒客却很紧张了,付 了大块银子,钱都没找,急忙奔跑出去。 刀剑无眼,人有眼。可有眼的人却往往怕无眼的剑,命比剑贵咧。 江湖无是非,有人不懂,但大师姐却懂。江湖上最大的利益莫大于门派的名誉, 抵触门派名誉的事,一律靠边。 所以她出剑了,又狠又辣,仿佛醉大汉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小玫也只好出剑,她没想通,她为什么要出剑。后发先至,她的剑比她大师姐 的可要快得多。 没想到大汉却不避不闪,直待剑要刺进他的胸膛时,才大喝一声,“住!” 这句话仿佛有种魔力,小玫不知为什么,剑虽已贴着大汉的衣服,却再也刺不 进去。 大师姐可没有发现大汉有什么魔力,她的剑直贯大汉的胸膛。 血,顺着白亮的剑刃,从宽阔的胸膛滴出来,一滴一滴。大汉全身却动也不动, 泰山压顶而眼不瞬,他镇静道,“鄙人只不过一介武夫,草莽平平之辈。若与峨嵋 高足结梁子,实非心愿。峨嵋派虽为女儿掌任,但江湖行走常听到无畏师太乃巾帼 女豪,气量宽厚不以常人论,但愿一剑泯恩仇,萍水无踪好相逢。”顿了顿,他笑 了一下,浑不在意道,“我只想问下,上官柏真有怒血剑吗?” 大师姐本来为伤了一无怨无仇之人而气恼自责,这时反听到大汉宽慰之语,遂 对他刮目相看,知道他并不是自己先前认为的轻薄之人。 大师姐道,“是。” 大汉哈哈一笑,一把抽出剑,只见鲜血喷溅,染渍上衣。 小玫此时早已将外出带来的伤药拿了过来,替大汉敷上。 长街。 雨已停,空气清新。一切都是新的,房屋、街道、大树、小草、缓流、牛羊。 昨天赶了一天的路,峨嵋三位弟子此时却放慢了脚步。天子脚下的长安城果然 气象非凡,物阜民丰,大街小巷俱是人山人海,热闹繁荣。 街角里小曲卖唱、游戏杂玩耍的应有尽有,卖饼、卖糕、卖菜在呼喝着,招揽 生意。酒店、旅馆的小伙计也倚门而立,脸上带笑。 将走到长街尽头,小师妹小玫道,“有人跟踪我们。”二师姐水清斜眼一瞟, 果然看到上次冲突的大汉正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抬头昂胸、旁若无人的样子,好像 世上再无一人入他青眼。 水清道,“大师姐,我去会会他。” 大师姐忙制止道,“不可造次。我们只站在这里,等他自己过来。” 果然那青年并非缩手缩脚之辈,他朝她们三个大步走过来,老远就哈哈大笑道, “真是有缘啊,人生何处不相逢。不知三位为何住脚不走,莫不是在等谁?” 水清气呼呼道,“我们在等你。” 青年人仿佛很惊讶,笑道,“算命的虽说我今年走桃花运,我还兀自不信,现 在看来,刘半仙的卦倒是神准。不过三个人在等我,这也太多了,不如两位请自便。” 他将眼光扫向大师姐和水清,接着道,“只须你们小师妹等我就行了。” 小玫白嫩的脸先是通红,再接着变成苍白。她大叫道,“你个大色狼……” 下面的话她用剑接下去了。 青年人大吃一惊,上次相遇本以为她入门最浅,剑法本应赶不上她二师姐的, 吃了大亏,要不是自己及时喝住,他可中了两剑了。没想到这次又吃了大亏,只见 小玫剑法犀利,剑势绵密,如梅子时节雨,连连不断。 此时水清欲雪断剑之辱,一招“雨横风狂”也全力使出。 大师姐见两位师妹占了优势,也不再拔剑相助,只静静地看,心想这青年人太 轻薄,上次教训好像没用脑子记住。 街角的小商贩挑起担子,早就溜得无影无踪。力气不加,腿脚慢的担夫只好忍 痛割爱,货物放在一边,保住性命要紧,虽然平民百姓们为一件小事而大打出手, 必定围满一圈观客,可拿刀拿剑动真格的,就没人敢凑热闹了,刀枪无眼,一不小 心被劈一刀,到阎王那里还不知道怎么申冤。 大汉不明白同是一种剑法,小玫使出来如和风细雨,温厚缜密,而水清使出来 却怨戾弥天,刚脆易折,他本有五六次机会制服水清的,但不知为何他却并没急着 动手,只听噗的一声,他只好又中了小玫一剑,水清的剑划破了他的手,幸好小玫 的剑未用全力,要不然他只好躺在这里了,倒是水清的一剑全力使出,割得他手痛。 这时长街尽头有一老一少两个人正朝这边走过来。但看那老者胡须苍白,穿着 青灰色窄袖短褂,脚踏一双青色布鞋。大师姐大叫道,“不好,师妹快停手,师父 的对头来了。” 水清犹不相信,小玫却放缓剑势,一剑刺出,忙忙退出剑圈。 他们要走的时候,却已来不及了,一老一少忽然就到了眼前。少年一身锦绣, 满身华贵,只是眉宇间隐隐透着邪气。这一身衣服高贵与他表情的狂傲比起来,真 是小巫见大巫了,他走路时从不看地下,而是眼斜上一翻,昂着脑袋像斗胜的公鸡, 仿佛世间万物能对上他眼的只有那在上的太阳。 他看都没看青年人一眼,就叉开腿横在路中间,这时他的眼白才翻下来,紧紧 盯着小玫,嘻嘻哈哈道,“小美人儿,两年不见,越发出落地花骨朵儿似的,我好 想你哦。”伸出手想摸小玫的脸,梦小玫一甩手就是“啪”地一响。 那恶少捂着脸,暴跳如雷,恶狠狠道,“你敢打我,就叫你尝尝本少爷的手段。” 说着就要拔剑逞凶。 紫衣老者却两眼微闭,面无表情,道,“豹儿,且慢动手。” “你们只需回答老夫一个问题,你们就可以走了。” “畏老婆子在哪儿?” 小玫道,“我们至死也不会告诉你这个老匹夫的!” 原来老者乃崆峒派掌门杨鹰,是风豹的舅舅,而风豹是风虎赌局风老虎的独生 子。前年风豹调戏梦小玫时,畏师太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杨鹰找畏师太算帐却 并未讨到什么好果子去,反而被畏师太削断两根手指。 杨鹰这次来长安一是为怒血剑,二来为了一血前耻。 可这小娃儿竟然如此利嘴,杨鹰恼怒非常,猛然发力,“铁鹰爪”一伸,已到 一尺远,梦小玫危急中拔剑相隔,只听“晃当”一声,好好的一把湛月宝剑断成两 截。 没想到杨老儿两年不见,武功进境如此。小玫暗暗思谋对策。 杨鹰双爪指着地上断剑,狞笑道,“再不说,就把你们的小命个个撕碎。” 风豹也大喜于色,一双豹眼死死盯着小玫不放。 水清道,“大师姐,不如我们告诉这老贼师父的去向,好让他吃吃师父‘无畏 剑’的苦头。” 小玫急急拉住水清,低声道,“杨鹰老贼,奸诈狡猾,即使告诉师父在哪儿闭 关,他也不会放我们走,更何况师父已到闭关的紧要关头,若有人稍去打搅,便会 走火入魔,前功尽弃。” 水清急怒道,“那怎么办,不告诉师父去向,我们三个都得死!师父苦苦将我 们三人拉扯成才,岂能轻弃性命?” 大师姐尤清厉声道,“水清,你太过份了……” 此时,小玫已缓缓走到杨鹰面前,道,“师父的去向,唯我知晓,你放他们走, 我马上告诉你我师父的去向。” 风豹子自见到小玫就从没眨过眼,此时听到她主动被扣,不禁孩子般大叫, “好啊,好啊。” 杨鹰何其明白,他早看出三人中唯有梦小玫愿视死如归,以求保其两位师姐的 性命,而最有策反可能的是水清,故冷哼一声,嘿笑道,“既然两位不知道,我就 送你们回去??归西吧!” 铁鹰爪盘旋而来,忽左忽右,虚实相生,让人琢磨不透它的来势,只感觉它极 快的速度从左臂旋到右臂,从前胸绕到侧背。只见它最后快速击向尤清的左肋,尤 清凝神戒备,可仍无法测知铁鹰爪的来势,正在这凶多吉少的关键时刻,小玫娇呼 一声,“小心!”全身向铁鹰爪扑过去。 她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铁鹰爪,那铁鹰爪的全部威力必尽施她身上。 小玫一扑之力非常快,但一块石头比她更快,只听金石相撞,锁住目标的铁鹰 爪当地一声掉了下来。 杨鹰阴骘的眼一扫,就知道石头发自那个笑着的青年人。 铁鹰爪两边用铁链锁好,缠在两只手腕上。杨鹰一抖腕,铁鹰爪就飞回他的身 边。自出师以来,还从未有人将他的铁鹰爪击落,这可是亘古未有的第一次。 他恨恨地盯着青年人,眼中射出必杀的光芒。 峨眉三秀只觉杀气弥漫四周,运力戒备,可青年人不惧不乱反而大笑。 风豹喝道,“臭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敢笑。” 青年人兀自抚着肚子笑个不停,杨鹰脸色已由红转青。 青年人边笑边道,“可怜啊,昔年崆峒派的金鹰爪自以为如何了得,可到外面 晃了三两下,就被怒血魔斩了,没想到他徒弟比他更不如,什么铁鹰爪,简直是刚 出壳的小鸡爪……” 他话还未说完,杨鹰已气得像牛一样嗯嗯响,再也不可忍受。捏着一对飞爪猛 攻过去。 空中爪势变为钩,青年人身上到处都是雪亮的钩影。看来杨鹰是铁定取他性命 的了。 小玫在远处看得心惊胆战,青年人身上的伤痕不下二十处,每处伤痕都是一条 小河,河里的血缓缓流动,可他却一直没倒下。鲜血流注已将他青褐色的衣服染红, 就仿佛他本来就穿着大红披袄。小玫望着青年人伟岸不屈的身姿,心里有一股异常 的感觉. 杨鹰也感到不可思议,那小子中了这么多招,竟然还没倒下,他这气势真是比 一条虎还猛啊。趁他分神,青年人已一爪抓向他的头发,一把扯下来缕缕霜雪。杨 鹰浑身一震,突然他眼中一丝冷芒闪过,好小子,让你尝尝崆峒掌门人的终极绝招, “大鲲拍水抟转九万里”。杨鹰将手中的双爪呈双翅形,在空中挥动,只见街上风 云变色,旋转的龙卷风袭过来,将每个人的衣襟掀得老高,地上尘土飞扬,越来越 大,众人的眼睛已睁不开,只觉无数白色冰凉的钩划过来,这些钩一个重一个变成 无数白色蛇影,嗖嗖冲向青年人。 风沙已过,黑云消散,大地恢复一片宁静。血染红了大地,那是青年人的血, 他背上又多了十道爪痕,如犁过的大地,深若天堑。 这是劫难之后的宁静。大街上代卖各色茶食点心的小茶馆的门板被气劲吹倒了, 那个门面很窄,靠着墙壁写着卖胭脂宫粉刨花油的门板也被风吹跑了,此时虽是黄 昏,可是大街上无人无影无息,仿佛是在鬼域。 青年人伤势极重,单膝跪地,右手撑着身子,垂着头在大口大口地吐血。 小玫不顾男女之嫌,用手绢轻擦他脸上的血,她温声道,“多谢少侠仗义,但 这只是我们峨眉派与崆峒派的恩怨,少侠还是快走吧。” 她本是好心劝慰,可青年人却听出另一番滋味,以为自己贪生,不由急得口喷 红血,差点晕过去。 小玫大急,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掰开他的嘴给他服下去。 青年人眼睛睁开,看来气色好些了。小玫心中稍慰,正要离去,突然一只手被 人紧紧抓住。小玫扭过头,看到青年人眼神昏乱,她虽然不顾男女之嫌,可当众这 样拉拉扯扯,脸上一片羞红,惶急道,“少侠你放手……” 可从青年人嘴里说出的话,令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青年人张口道,“娘亲,你不要我了吗?你抱抱我啊!” 小玫又窘又急,用力掰都掰不开。青年人却神智错乱,死拉着她的手不放,一 定要她抱他。小玫向师姐投来求救的眼光。 尤清皱紧眉头,水清满脸的幸灾乐祸,风豹目射恶光,一脸醋酸,他怒喝道, “臭小子你拉着她干嘛!”说着就猛冲过去。 杨鹰冷哼道,“你两口子说完了吗?” 青年人突然昂然站立,哈哈大笑,“说完了。”只听砰地一声响,风豹已挨到 他身边,一拳击过去,青年人一拳击过来,两拳相撞,风豹退了五步才停下来,而 青年人却丝毫未动。 他的脸不知为什么慢慢变红,突然异象发生,他古铜色的脸膛上突然竖起了许 多倒刺似的胡须,又粗又硬,须尖硬朗如针,须根深扎在皮肉里面,平整的脸上密 密麻麻都是胡须,就像一个发怒的刺猬。 杨鹰不屑道,“别装神弄鬼,你这些妖术骗小毛孩子还可以,要想骗老夫,没 门!” 风豹却大为惊恐,道,“这小子看来真有点邪呢,你看,他的指甲慢慢地变长, 尖尖如戟,弯弯如钩。” 杨鹰一怔,他对青年人受此重创还能站起来极为震惊,他悄悄对风豹说了些什 么。 趁大家的注意力全被青年人吸引的当儿,风豹猛地斜冲,一把扣住了梦小玫的 脉门,将她挟持过来,尤清水清大惊,“师妹!”尤清拔剑跑在前面,水清紧跟慢 随,她心里虽有几分愧疚,可也有几分欢喜呢。 风豹夺到小玫之后,心里一阵狂喜,正心满意足,突然眼前多了一个黑影,抬 头一看正是那青年人。 师父刚才告诉他的话还在他耳际回响,他不禁有点紧张,“从种种迹象看,这 年青人很可能是狼人,他流够了血自然由人变成狼,趁他功力未恢复之前,挟持峨 嵋三秀的一个以防不测。” 他站立不动,手却有些发抖,狼人也站立不动,静静看着他。 胡须已遮掩了他的嘴,但依然可以听见他的笑,“你若放开这个姑娘,我便让 你走,否则让你尝尝我狼爪的厉害!” 风豹把手掌放在离小玫天灵盖三寸的地方,道,“你敢走近一步,我就杀死她!” 狼人一步一步走近,他一步一步往后退,风豹扭过头,却发现师父杨鹰已弃他 而逃,自己的美人儿却死心不从他,他又羞又怒,狠狠一咬牙,自己得不到的,别 人也休想得到!一掌拍向小玫,借力腾跃欲去。 狼人大呼一声,“小玫!”已其小玫抱住,此时尤清水清也赶到了身边。 狼人双眼赤红,将小玫往尤清怀里一塞,平沙赶雁,已一爪划向风豹。 风豹听到后面猎猎风响,回头展臂拦阻,可锋利的气劲还是划过他的脸,他脸 上一阵凉凉的感觉。 风豹摸摸脸上的血,大吼一声,仗剑直刺,狼人却不避不闪,右手成爪,一把 抓住剑刃,左爪抓向他的胸膛。风豹身子后缩,剑已撒手,趁他立势未稳,狼人狼 爪第二式“割魂”已使出来,只见他手臂突然暴长三尺,双爪十指如十把快刀在风 豹身上乱割,风豹身上已多了六六三十六道血痕,每道血痕宽窄相若,深度相仿。 风豹惊骇地瞪大眼睛,软绵无力地倒下去。 狼人慢慢平静了下来,沾满血的红红指甲慢慢缩回去,刺猬似的胡须一转身全 部消失。 狼人回头欲察看小玫伤势时,他恢复如昔的面容又使峨嵋二秀大吃惊,狼人不 以为意。但他的脸上却现出更为震惊的神色,峨嵋二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街左巷 子头突然走来一个人,正是杨鹰。 他阴沉着脸,安步当车走了过来。风豹只不过武功尽废,他软趴在地上,老远 就看到杨鹰,有气无力道,“师父,替徒儿报仇啊!” 杨鹰“喝喝”阴笑起来,似没听到风豹呼唤,道,“狼人,你的怒气用完了吧, 该我大显神威了!” 狼人没想到杨鹰如此狡猾,竟然没有走,而是躲藏暗处,偷偷观察他的招式, 心里不由惶惶,急忙示意尤清水清带小玫离去。尤清虽对狼人不懂礼教极为反感, 可也感激他的好意,遂抱起小玫往后退,而水清则早就希望离开这是非之地了,拔 腿就跑。 杨鹰展动身形,铁爪钩飞向尤清。 狼人一把抓住铁钩,横挡中间,大声道,“慢!杨鹰,你的对手是我!” 杨鹰冷眉一挑,眼中凶光大盛,嘿嘿道,“你已不堪一击,我会像捏臭虫那样 捏死你!” 狼人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冷冷道,“你来试试看!” 杨鹰缓慢的步伐显得悠闲轻松,可肚子里的蛔虫却在转了几十转,按理说狼人 怒气完了之后,不会再有什么力量抵抗了,可看他硕壮如斯不显一丝疲态,他又有 些怀疑了,出在狼人身上的异事太多了,若贸然出手,一击不中必然会损失惨重, 显然他不敢冒险。 一对光亮闪闪的铁鹰爪已举在半空直对着他,狼人却若无其事,他满脸的安详 与平静。这更加深了杨鹰的怀疑。尤清水清趁此空档,早已逃离。 两人相峙而立,直待一方先出手。先出手的人虽表面占着先机,其实身上空门 百出,一流高手往往就会抓住空隙给出致命一击。所以若非时机有利,江湖高手对 峙绝没有肯先出手的。 大街上哪有人见过此等阵势,六扇门的捕快虽见到有人闹事,也不敢有所作为, 这些身挟异术的武林高手,只需一个指头就能让他们躺在家里半年不能下床。 炊烟从该出来的地方冒了出来,微风一吹,消散在杳渺的天边。 不知谁家的黑猫穿出窗户,跳上了围墙,围墙高达四五尺,黑猫却无法着地, 它看到两座“塑像”在对望着,遂毫不犹豫跳向穿着青灰色衣服的“塑像”的头里, 喵地一声,一溜烟窜进对面街道,消失在黑暗中。 黑猫临身,即使狼人定力甚佳,可猝然外物临身,也不禁心里惊讶。杨鹰却抓 住了最好的时机,黑猫欲跳未跳之际,铁鹰爪已蓄势待发,黑猫落向狼人头上一刹 那,铁鹰爪发出一声轻鸣。 狼人不动,身不动,心不动。他只把全身的力量聚集起来,虽然经过苦战,他 所拥有的力量大大减弱,但是只要把握机会,算准攻击的时间,微小的力量也必将 是致命的。 铁鹰爪呼啸着杀气,速度快得惊人,可这怎么逃脱狼人的眼睛。 铁鹰爪离他两寸远时,狼人猝然舞爪,狼爪第三式“百孔舞”,这时他已不是 用爪来划破气流划破身体了,而是直接灌内力于指间,隔空点物。手爪如剑如针, 所点之处,不是洞就是孔。 杨鹰感到身体一片冰凉,可铁鹰爪收势未回,他全身又罩于爪影之下,无法闪 避,二三十个洞出现在他衣服里。 狼人这一招用尽全部体力与精力,现在已虚弱不堪,连一片风都能轻易将其吹 倒。可他傲然屹立着。杨鹰刚才一击也是用了自己十成功力,没想到却反而落败。 其实以他的功力与狼人硬碰硬,狼人绝对讨不了好去,可狼人比他快,巧妙地避开 了与其正面硬碰。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摧!杨鹰叹口气,这句话实是至理。 突然空中响起尖厉的口哨,尖啸的声音震荡着夜空,响彻整个大地。一只黄虎 突然从大街后的山林中窜了过来,狼人轻叱一声,跃上黄虎,绝尘而去。 云龙已出离愤怒,他双眼阴沉地盯着跪着不断哀求的元掌柜。 这一年内每次行动都不顺利,反而损失很大。当年他也明白风暴不好利用,可 没想到一年内局势变化这么快,风暴已成为黑大帮最强悍的对手。他知道黑大帮太 多的秘密,若不是忌惮自己弟弟被杀,他要是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公布于众,黑大帮 在江湖上的地位岌岌岌可危了,那些受黑大帮挟制的武林高手必然个个叛变。而她 又对自己有了防范,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若找不到怒血剑,捉不到狼人,一切将 陷于被动。 云龙怒气冲冲地看着地下这个可恶的无能者,恨不得把他撕成粉碎。可即使把 他杀了,狼人还是跑了,又追不回来。 云龙慢慢平息怒火,沉吟了很久。 他突然道,“起来!” 元掌柜头伏在地上,惊恐地爬了起来。 云龙声色俱厉道,“你将能够调遣的二百余人全部带过去,初八,在上官柏演 武场埋伏好。一看到狼人出现,马上出动,将其活捉,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不 成功,你便死!” 元掌柜大喜,不停点头道,“属下这次再不让狼人跑掉。” “你去吧。” 云龙并不担心狼人不否会去上官堡,他必定猜出黑大帮一定有人在,所以他若 找飞天,他一定会去。现在云龙最担心的是,这群废物能不能捉到狼人。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