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四探百香居 恐怕这世界上最爱跟踪石的人,最爱同他捣蛋的人,便只有云儿了。司徒玉好 虽然是最关心石的一个,那是因为她认定,这辈子她已是他的女人,但她绝没像云 儿这样好奇地发掘癖好,因为她相信他,她相信他一直相信自己。 云儿发现石在大白天溜出庄园,便毫不犹豫跟了上去。当然,这世界上已经很 少有人能够跟踪石而不让他知道,他的剑法和轻功,已经可以比得上武林一流高手 之列,只不过没人知道他而已。 石故意东窜西跑,追得云儿心意烦乱,索性她急着大喊出声来。 “臭石头,你要去哪?”当然石不会答她。 “哼哼,你果然是块臭石头,小桃这么叫你还真叫对了。”石继续用轻功在大 街小巷子里跑,两人一前一后,许多路人用奇怪地眼神望着他们,但还没来及看清 楚他们的样子,他们已经一阵风似的远去了。 “臭石头,你这混蛋,还不停下来!!” 云儿边用轻功追他边讲话,真气泄了不少,石一溜烟消失在集市人群中,云儿 急得怎么找也找不到。岔气回到了百香居。 司徒玉好正在为石缝补衣服,尽管他很少穿。 她见到云儿回来道,你们去哪了?她又望了一眼,道,他呢? 云儿气道,不知道,追丢了。然后便垂头丧气地坐下来。 坐了一会,云儿突然惊道,不对,他带我向西跑,他不愿我插手他的事,肯定 是要向东去的。然后又托着下巴自言道,他向东去哪?要做什么? 司徒玉好道,他不会去百香居了! 云儿问道,他去百香居干什么? 云儿心想这石头又硬又臭,肯定不会聪明到利用百香居与霍王府的关系来对付 霍王府了。 司徒玉好叹道,古双雁就是他的仇人! 云儿一惊,他怎么会这样鲁莽呢,百香居—— 司徒玉好接道,百香居怎么了? 云儿道,他以为百香居那么容易去吗!百香居虽然很美,可是处处是险地啊! 司徒玉好着急道,那你快去叫他回来啊。 云儿道,我马上就去找他回来! 司徒玉好望着云儿离去的影子,又是黯然神伤… 石很快就找到了“百香居”,毕竟这么大的园林是很显眼的。而且它周围的屋 舍似乎也对它退避三舍,它四周露出一大片的空地,出墙的树枝花叶为这些空地投 下稀稀疏疏的一些阴影。 石之所以大白天来这里,是因为霍王府的经历,他虽然晚上进去了,可是根本 找不到北,而大白天至少可以看得清楚。 也许是他太自信了,他经历过很多惊险,如在南荒与凶兽生活,与恶人搏斗, 即使到了这个文明世界,单打独斗能比得上他的还没遇到过,或是他不知道。总之, 这次他连等待的耐心都没了,他想要杀一个仇人泄恨。 古双雁,这个名字,应该是个女人。对于女人,他认识第一个是司徒玉好,第 二个是小桃,第三个是云儿;司徒玉好对他死心踏地,小桃有些小脾气,云儿刁蛮 ;她们都不可怕,至少从没伤害过他。于是,他几乎将父亲对他的告诫抛到脑后了, 他父亲曾告诫过他“不要小看女人,她们是可怕的”。 百香居的围墙很低,好像任何人都可以爬进去。石从百香居后墙只是一小跃就 跳到里面,这里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散发着弥人的香气,又有假山池塘小亭,十 分雅致,屋舍墙壁呈菊白色,屋顶瓦片颜色红润,隐在花木中,真如仙境中住着的 人家。在这美景中,石感到很舒畅,,自然放松了戒备,杀气减了不少。 屋舍是错落有致地连在一起的,一条走廊成曲线贯穿其中,而房间似乎都是一 样的,石又找不到北了。忽然一撮青影从走廊一拐角处出现,石隐入茂密的花丛中, 原来是两个青衫丫环,大概二八二九年华。 她们徐徐沿着走廊向后方走来,一个手里还捧着一包东西。经过很多房间,一 丫环问道,姐,这些房间是做什么的?也是放花籽的吗? 石想,原来她们是两姐妹,他伏着继续听。 那姐姐正色道,不是,不许问。 妹妹又道,有什么神秘的!真想进去瞧瞧! 姐姐止住脚步,斥道,不准进去,想都不准想。 妹妹又问道,姐,我不懂,真的不懂,这里就那么神秘吗? 姐姐无奈道,就因为不懂,很多丫环才送了命。 说完嘤嘤哭了起来,道,如果不是姐怕你在外面孤苦伶仃,也不会把你弄进这 种鬼地方来。 妹妹也哭了,急道,姐,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不要哭了。 姐姐才止住泪笑道,那就好,你只要乖乖听姐的话,姐就能保你没事。 妹妹不住点头。 我们现在把花籽放到里面吧,这些花籽可珍贵了,是霍王府专门派人送来的, 说着姐姐便推开走廊末的一间小房间里,两个人遂进去了。 石突然心中也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这里又是和霍王府有关,那些房间又这么 神秘,难道有什么秘密?石想想还是不管了,先到前面找古双雁,一想到古双雁这 个名字,他的眼睛爆出杀光。 他翻出花丛,小心翼翼地跃上屋顶,仔细观察着每个房间,每个角落,他发现, 百香居除了守门外,根本没一个男的。又跑了很多地方,全没古双雁的影,便只好 回到刚才的地方,那里比较偏僻一点,不像前方一样,好多丫环在看护着花草或打 扫房间。 居然那对姐妹还没走,她们站在说是放花籽的房间前,姐姐似乎在交待妹妹什 么事,声音清脆,像莺燕一般。见到只有她们俩个,石迅速冲上去点了她们的穴, 石只会点哑穴,肩穴,腿穴这三种穴,但这已足够了,足以制住一个人。 他把剑抵在妹妹的脖子上,解开她姐姐哑穴问道,古双雁在哪? 这对姐妹已经吓呆了,但姐姐十分担心妹妹道,你放开她,她不知道的! 石道,她不知道,你知道? 姐姐哭道,夫人出去了! 石想想又问,那刚才那些房间是干什么? 姐姐吓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有夫人进去过。 说完又继续流泪,石想反正也问不出什么了,找不到古双雁便想进去那些房间 看看。他扶倒这两个丫环,让她们靠墙坐在地上。便推开其中一扇门,走了进去… 他一进去,云儿也从后墙翻了进来,四周观察,发现有两个丫环瘫坐在地上, 觉得奇怪,看着她们一动不动,便知道她们被点了穴,于是走上前,两个丫环用奇 怪地眼神望着她,显然很惊讶。 云儿解开了一个丫环的哑穴,是妹妹,问道,点你们穴的是个什么人? 她见是个姑娘,也不怎么害怕,道,是个男人。 云儿又道,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笑道,很俊的那种,只不过有点脏! 她姐姐不明白她怎么笑得出来,很为她担心,但自己没法开口。 云儿可没心思开玩笑,她知道是石,急道,那他上哪了? 丫环又道,进到房间里去了,还没出来呢! 云儿又点住了她哑穴,看到一扇门半掩,便走进去,发现地上斜插着铁箭,显 是从另一个方向射进去的。原来石已经触动了不少机关,云儿也加倍小心起来。只 见不但有铁箭,还有一张大网,只是没捞到东西,房间没什么摆设,只有一个书架 放着许多本子,只是没有名字,还有一个很高的鹤形木雕摆在书架旁边。云儿眼细, 从有点昏暗的房间里看到了书架上有微微的萤光闪现,真奇怪! 是毒!云儿想到,江湖上曾有人将剧毒擦在剑上,夜晚也见到萤光。 这可不好惹,云儿又望向其他地方,屋子空空如也,云儿看到墙壁上的时候, 暗叫,不对,墙壁好像移动过。虽然都是白色,但颜色有深浅,一块长方形的不同 周围颜色的墙壁,就像一扇门,难道石就关在里面,云儿小心走过去,四处抚摸, 没有动静,照理应该有机关。她又看到鹤形木雕,发现没有萤光,便走过去,她觉 得这可能就是开关! 她用手转动,可是根本转不过来,她失望了,结果手轻轻一推,木雕居然倒下 去,墙仍然没有动静,可是四周非常快地放下了铁栏,就像困兽一样,她被困住了。 她着急了,四周是铁栏,房顶又是铁栏,她真后悔去碰这个木雕,石也被困住了吗? 如果没困住他会来救我吗?她真想大叫,可是如果被人发现了,她就死定了,可是 静静等死,这太难熬了。任她平时百般聪明,这时也无计可施。 石听到机关响,一扇壁门居然开了,石莫名其妙,但还是以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这时他已经到了别的房间。开关自己会开,石不敢再冒险,怀着疑惑返回了江家庄 园。 司徒玉好已经坐在园中等他们了,她焦急得坐立不安,生怕发生什么事似的! 她见到了石,本来很惊喜的,可是云儿呢?她向石问道。 石道,我不知道。 司徒玉好急道,你没见到她。她是去找你的。 石摇了摇头,司徒玉好道,她是想去救你的,你去找她回来。 虽然她极不愿让石去百香居,可是,也不能牺牲了云儿。 石道,那是她自己多事,不能怪我。 司徒玉好没想到他这么绝情,冷冷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她的心, 已经被他的冷漠伤透了,为什么他这么冷漠,为了报仇不惜一切。 你去不去?司徒玉好冷冷地问他。 石不答,司徒玉好道,你不去,我去。她说着居然就要动身走,可是她知道, 石不会让她去的,他果然又拉住了她,一跃身走了,司徒玉好一颗心又暖和起来, 可是,想着要他去冒险,她又开始痛起来。 两个来回二十里,古双雁已经同拾儿回到百香居了,她几乎到哪都带着拾儿。 一回来即有丫环禀报她,有人闯进后园了。 拾儿道,我去看看。古双雁点点头,居然自个去赏花了。 丫环把他领到石闯入的那间房子前,又有一个丫环对他道,他点了我们的穴就 进去了。这丫环便是石点穴的那个答话的丫环,说完他们俩个就站到了一旁。 拾儿点点头,带上剑便满怀自信打开了房门,没想到,关在里面的是个如花似 玉的小姑娘。 云儿也很惊讶,她见到开门的居然是个白衣书生,模样俊俏,一时愣住了。 白衣书生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云儿反问道,你又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见是个有趣的丫头,白衣书生笑了笑,吩咐丫环走开,一个丫环迟疑道,拾少 爷,你可要给夫人一个交待!白衣书生点点头,那丫环便同俩姐妹丫环退开了。 云儿道,你也叫“拾”?你想干什么?有种放了我。 白衣书生道,我就是想放了你。说完他跳到房顶,不知做了什么动作,铁栏子 又徐徐升了上去。 云儿疑道,你这就放了我,你为什么要放我? 白衣书生道,我是叫拾,是拾东西的“拾”。我放了你只不过不想你好好一个 姑娘白白送了性命。 云儿还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人,于是道,你放了我,我可不放过你。说完她一剑 就要向他攻去,她本来就不想伤了他,于是发招时很轻,等他避时再给他几拳。 没想到拾儿用剑柄也轻轻一挡,云儿被震开了。 云儿暗惊,他武功原来这么高。于是道,你真放了我? 拾儿点了点头,便让开一条道,任她逍遥而去。 云儿越想越纳闷,只好先回江家庄园了,没想到回去后,司徒玉好告诉她,石 去百香居找她了,两个人都乱了,司徒玉好又是担心又是后悔。云儿咬了咬牙,又 挺身去了,留下百般无奈的司徒玉好。 拾儿向古双雁禀报道,闯进来的人已经逃走了。 古双雁沉默了一会,才道,我看不是逃走的吧,肯定是有人放走的。 拾儿无语,表情很紧张,道,对不起,娘,是我放走的。 古双雁冷冷道,拾儿这么乖,怎么会随便放走人! 她望向那对姐妹丫环,道,可能是丫环放走的也说不定。 那个姐姐丫环吓得腿都发软,脸色苍白,她妹妹看着她,眼睛仿佛在说又不是 我们放走的,姐姐你为何要这么紧张? 拾儿也是吓呆了,道,娘,确实是我放走的,不关她们的事! 古双雁笑得很甜美,道,这要问一问才知道? 那姐姐丫环泪都流出来了,古双雁对她问道,是你们放走人的吗? 姐姐丫环颤抖着道,回夫人,是我们放走的。她妹妹还想争辩,可是已经被姐 姐捂住了嘴。 拾儿道,娘,你饶了她们吧。 古双雁道,做错事的人就要受到处罚! 那姐姐丫环惨然道,夫人,是我放走人的,不关我妹妹的事,求你放了她。说 完她抽出了石剑,自往脖子一抹…她妹妹扑在她身上哭。 拾儿没有阻止她,闭上眼睛不去看,因为他知道,她不死会更惨的。 古双雁又道,既然拾儿这么喜欢漂亮丫环,硬要为她们挡罪,她对那妹妹道, 你以后就等候拾少爷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拾儿无语,僵在那儿。 古双雁要走的时候,石出现了,他以最快的速度起来,找遍了百香居找到了这 儿…… 一切都平静下去,而云儿却又来找石,这次她当然没有收获,但她很快找到了 那叫拾的白衣书生,他正愣在园中不知道做甚,身旁倒是没人,云儿觉得他不坏, 便靠近了他。 拾儿发现了她,道,你又来做什么? 云儿发现他口气很冷,答道,找一个人,你见过吗? 这是很白痴的问话,因为说是一个人,别人却不知道是什么人?这话或许只有 云儿才问得出来。 不料拾儿道,你要找的人我已经放走了,你也快离开吧,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云儿疑道,他怎么会被你抓住?你放了我现在又要对我不客气,我真不明白你 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拾儿道,他比剑输给了我! 云儿道,怎么可能呢?他的剑法那么厉害,你能嬴他? 拾儿平静道,他剑法虽厉害,可是剑戾气太重,已经入了邪道,所以才输给我。 云儿道,那你为什么放了他? 拾儿道,你还是快走,若是给人发现了,我便要杀了你! 云儿道,先前你不是照样放了我? 拾儿怒道,我为了你已经害死了一个丫环,你要害死多少人才满意! 云儿道,是古双雁杀的吧?你是她什么人? 拾儿道,她是我娘! 云儿道,真看不出,你娘那么坏,你心地却那么好! 拾儿道,我只是不想杀人而已,可是我娘偏要我杀人,逼着我杀人。说着他竟 然流下泪来。 云儿道,那你还那么听她的话? 拾儿道,除此之外她对我很好,虽然我不是她亲生的… 云儿惊道,你不是她亲生的… 一丫环唤了声“拾少爷”,拾儿一惊,马上对云儿低声喝道,快走! 云儿虽然还想问他话,可是已经没办法了,只好先离开再说。 她带着满腹疑窦又回到了江家庄园,拾儿没骗她,石果然已回到了这里,但是, 她见到石居然和玉姐姐在争吵,司徒玉好满脸泪水,扯着石的臂膀,石一甩手司徒 玉好倒在地上,小桃拿了把剑叫道,你要再敢欺负小姐,我就——我就杀了你。石 不理她,径自走掉了。 他们到底在争吵什么,云儿走上前,司徒玉好和小桃只是一直哭,云儿问不出 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今天发生的事都那么奇怪?云儿头像被敲了一锺一样。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