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拜师 那和尚也被四僧内力震得气血翻涌,心里吃惊不小。站起身形,也空手以起手 式站稳,以观敌情。武林中各家门派均有本派之武功招式,而起手式正是各家武术 之体现。交手者可以起手式表达内心之思想,观看武者之起手招式,可以观出对手 是何用意。有的招式表现出礼让之态,那是纯以较艺为目的,有的则是表现得甚为 野蛮,那便是挑衅了。此时四僧各以生平所学之极至起手,端的是孤注一掷了。 东角之首领僧人双手成掌,正是大力金刚掌法之精妙起手式,南角僧人则是以 爪成式,西边那曾喝骂的僧人马步前攻,双手握拳,分架体之前后,强攻之势更为 明显。北角之僧人却金鸡独立式,右腿高举过顶。此式全凭右腿之功,双手可挡来 招,右腿却可扫,可劈,看似守招,其实不逊于前三僧之攻势。当中之黄袍和尚凝 神观敌,摆出起手招式甚为怪异,似是平常站立之姿势,双手却高抬,那手形似掌 非掌、似爪非爪,掌心一片殷红。张雪云透过月光,看得这和尚之招式,不禁“啊” 的一声惊叫出来。 原来张雪云想道:那日张府遭难之时,那个高瘦的黑衣蒙面人出掌也是成此形 状,双手亦是殷红,但却没有这黄袍和尚之手掌红得深。张雪云心潮起浮:想来这 和尚定是跟那杀害自己父母的蒙面人有何牵连,不然怎练得同一种武功?却听那东 角首领僧人惊叫道:大手印?观其它三僧面上也有惊叹之色。黄袍和尚笑道:好眼 力!少林派四大金刚果然明不虚传!大力金刚掌、龙爪手、金刚拳、铁扫把!嘿嘿, 没想到四位大师练得少林四项绝技己大成,老衲佩服。 张雪云心道:这和尚年纪正当中年,何以自称老衲?那老者又道:老衲今儿个 便以十重大手印领教少林高僧之绝技!正说话间,抖然一阵风声,己出掌攻向那东 角之首领僧人。那僧人出掌相架,不敢以掌直接其锋,乃是以腕架腕。和尚道声: 好!说“好”时,己攻出七招。其余三僧或出腿,或抬手齐齐抢攻了上来。 这一拼上,四周立时风声阵阵,雪片纷飞,可见场中五人相斗之激烈。若是平 常人,要走近场内三尺之外己是难得,只因场中相斗劲力极强,常人难以近身。场 中人影纷飞,各人均以生平最精妙之招数相搏,以快打快,难辩人面。张雪云在不 远处树下瞧得眼花缭乱,再也看不清场中状况。 转瞬间,己过二百招,场中五人仍斗得旗鼓相当,难分高下。若是那四僧中再 少得一人,那和尚当力毙三僧于掌下,又或这和尚功力稍逊半分,则四僧可全胜。 斗到分际,听得那首领僧人喝道:众师弟,招演山穷水尽。四僧立时不再抢攻, 两僧人立,另两僧分越上站立之两僧背上。站立之两僧弓背,背上之僧向上飞越, 凌空击向那黄袍和尚,和尚出掌迎击,以硬功硬接来招。和尚只能出一招迎敌,空 中攻向他的却是两位僧人。“彭”的一声,和尚与攻来之僧人硬对了一掌,另一名 凌空僧人却以腿扫中他后心。攻出之两僧立刻退站立两僧之后,那两僧出招相守, 以掩后退两僧之后路。和尚被一击而中,腔中一甜,嘴边缓缓溢出一丝血迹。再看 那退却的两名僧人,对掌的那位口喷鲜血,脸容萎弥,右手拂胸,想是伤得甚重。 再看出腿一击得手之僧人,脸现惊容,虽伤得和尚,但那右腿再也不能走动半步, 竟生生被黄袍和尚之内力震得骨折。 两僧虽伤,没有受伤的两名僧人却知机不可失,此时不再出手日后恐难有机会。 当下,更不打话,全力施为,齐齐攻向那黄袍和尚。和尚力拒强敌,边接招, 口中边道:老纳佩服,苦禅秃驴学究天人,创下之阵果是强撼。万万没有想到,号 称棍阵,其精妙之所在竟是在拳脚上,老衲走眼了! 数十招一过,黄袍和尚啪的出右掌打中两僧之一的右胸,正是那曾出言喝骂之 僧人,自己肋部却也着了一爪。那被击中之僧怪叫一声,被掌力震得和身飞往身后 几尺之遥,一倒在地,再也起不得身来。那腿折之僧故不得伤痛,关心同门之心极 甚,忙一跌一拐的奔去探看。那倒地之僧人口中再没有出气,竟被一掌震死。 一阵寒风略过,僧人劲装僧衣被刮开一口,右胸漏出一个鲜红的掌印。伤腿僧 人如欲发狂,狂喝道:妙雪贼人,拿命来偿还!说着,狂扑了上去。那被掌力震伤 之僧知是同门师弟身死,也是愤不故身,不故自身伤势,招招抢攻,扑向那黄袍和 尚!那和尚被少林高僧以龙爪手相伤,右肋竟被撕下一块皮肉来,鲜血沽、沽流出。 那使龙爪手的僧人一只手爪也被生生捏碎,只能挺一爪出招。 两方均负伤甚重,少林金刚以三敌一,黄袍和尚功力绝顶,力敌三金刚之高招。 三僧终究功力逊于和尚,又是负重伤在身,功势难免不如先前之强。和尚也是 身受两记重创,再加之鲜血长流,虽是功力绝顶,也己是强弩之末。再交三十三招, 折腿之僧人被黄袍和尚一腿扫中后脑百汇大穴,气断身亡。可叹,临死之时竟没来 得及喊一声。那和尚虽力毙一劲敌,也己是步履蹒跚。场中两僧只要多托得片刻, 这和尚便得自行倒地。但两位僧人心恨这和尚杀害自己师兄弟,只是一味抢攻,不 脱延片刻。那和尚虽是步履蹒跚,但步法精妙,总是不可思议的突出奇步,两僧击 之不着。倒是那使龙爪手的僧人又被拍得一掌在胸中膻中穴上,倒下地来,眼见性 命不保了。场中四僧只余那首领僧人一人。那僧也甚是强捍,丝毫不惧,喝道:老 贼偷师我少林绝艺,又杀我三位师弟,拿命来,说罢拼着受掌之险屈指点向和尚腹 部丹田大穴。 那黄袍和尚再没力气招架,几欲昏去,撞撞懂懂间,一掌拍出,竟拍中那僧人 印堂,虽然劲力不强,那僧人却是重伤之后再度受创,一指虽点中和尚大穴,自己 却也撒手人寰。和尚力拼少林四大金刚,气力己竭,性命也只在顷刻之间。但口中 仍是低声说道:过来,快过来。张雪云见四周没人,想来这和尚是叫自己了,便信 步踱了过去。看过刚才一场恶斗血拼,张雪云如身在恶梦中,真不相信世间有如此 武功高超之人,但更多的是惊惧和害怕。毕竟张雪云出身官宦之家,哪里见过这等 大阵仗?战战战兢兢的踱到那黄袍和尚身旁。见那和尚一身鲜血淋漓,怕是性命难 过半个时辰了。 和尚微睁半目,口气极轻,道:跪下,磕头拜师!张雪云一怔,想道:这位和 尚人真是不可思议,伤得如此之重怎还有心思说这样的话?但亲眼所见这和尚武功 绝顶,能有如此师父何愁大仇不报。但转念一想,恐怕这位和尚过不得半个时辰了, 唉,也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听他话便是。想罢,跪地便磕起头来。和尚却不 看他一眼,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交到张雪云手上。张雪云也不看册子是何名目, 信手接了过来。却见那和尚伏在雪地上,从和尚袍出取得几张草纸和一枚木炭,又 木炭作笔在纸上写起字来。张雪云心知,此时这位师父受伤极重,若再讲话恐气力 消耗甚多,更难维持性命了。所以,心中虽好奇,嘴上也不敢说话,免得引得和尚 伤势更巨。见那和尚奋笔疾书,写了许多字在纸上,渐渐地,运笔速度越来越慢, 终于不再写下去,他己归天了。张雪云又坐良久,心知这位师父定是撒手人间了。 想道:我们虽无师徒之实,但究是有缘之人,将这位师父葬了吧。心随念转,回到 树下,挖了一个极大的雪洞将和尚埋于树下雪洞之中。 看那四具僧人之尸体,心想:四位号称少林派四大金刚,也定是武林中极有身 份之人了,命丧此地,一并将他们埋下吧。便又挖了四个大雪洞,将四金刚埋于洞 下,添满积雪。 张雪云埋罢五人,持起那和尚遗在雪地上的几片草纸,见上面黑色字迹斑斑, 清晰可见。 上面写道:我徒无名氏顿首。余乃湘西汉族人氏,姓吴名振邦,世上之人送一 绰号妙雪上人。世人都道吾乃藏边异族,其实不然。余生平爱武若狂,为达至高之 境不惜以命相搏。余十九岁时,曾生擒湘西三丑,直至二十有一,横扫湘西无敌手。 后得机缘得成密宗千万门徒之一员,遂遁入空门,再攀武界高峰。自入密宗后,世 人送吾一号:妙雪上人。余历经十余年苦练,尽得密宗技艺精遂。先后找武林中数 位成名剑客挑战,无一能敌我百招以上者。余与人过招重未留活口,至死亦是如此。 故有人称我为妙雪上人,亦有人叫我作妙雪贼人。时间转瞬,余年近不惑之际,得 掌门授以衣钵,得成新任掌门。自接得密宗掌门位置以来,我门武功更大放异彩, 放眼世间武林,能与我密宗相匹者唯少林派耳。余自练成绝艺,更无敌手,唯一心 愿乃与少林方丈苦禅一绝高下。此心愿至死未了,实乃人生撼事。余以密宗掌门之 尊偷入少林,拟一窥少林武学之门径。虽不惧服苦禅其人,但对少林武学却不敢有 半句怨兑之言,真可谓天下第一武学!余偷师数十载亦只得其绝技之数项罢了。余 一生有二大心愿未了,其一便是未与苦禅老僧一决高下,其二便是一生没有敌手, 但却也无一弟子继我一身之功。人之将死,逢得无名氏小兄,尽授吾一生之绝艺与 你,盼发扬我武功之神采。观小兄人面极善,想是善良之辈。但吾之弟子不必拘泥 俗礼,若遇强者,杀之便是。余穷毕生之精力,创得神功数项,记与秘册之上,望 贤徒珍而重之。我密宗之武学以气助力,本是习练内力之绝功,然则少林《易筋经 》偏又另辟奇径,余得窥其门径,融《易筋经》及我密宗气功之精华为一炉,较两 功更为强劲,此功名曰:密宗禅功。练之亦可常青不老。此功若习练得法,可极早 打通任督二脉,乃学武者之至上神功。我密宗刀法甚与少林之棍、剑一争长短。刀 乃刚猛之路,少林剑法之粗髓却可刚可柔,今余将二大宗派兵器之精合而为一,创 得灭林剑法,记于秘册之内,吾徒可观习之。密宗大手印神功乃武林之绝顶掌法, 无出其右者,唯少林大力金刚掌或可与之一较高下,吾徒定要习得大手印掌功,来 日当与少林使金刚掌之第一高手相较,必要为我密宗门人争光。我徒若得我神功, 只可传与密宗弟子,不可转传他人,余记载毕生各项武功于册上,吾徒益多看多记, 为师即去,珍重、珍重。 看罢此信,张雪云不禁眼含热泪,心道:我师妙雪上人虽杀人甚多,算不得良 善之辈,但武功绝顶,我与他恕不相识,却以毕生所学相授。唉,原来坏人也可做 得好事。据此草信,张雪云真正当妙雪上人为一生之师,尊为天人。张雪云细品信 中所交代内容,又想道:师父学得密宗禅功,怪不得看来只有三十多岁年纪,却原 来是神功之效。老人家武功绝顶,偏是好胜之心极强,定要与少林一争高下,所传 武功也定要压少林派一头。转念又一想:师父他老人家一生没有对手,怎甘心少林 屈于他头上?是了,是自己错怪师父争强好胜了。又想道:妙雪师父一生没有徒弟, 到得临死前遇到了我,这才不惜收我为徒,若在平时,自己怎能如此好运道!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