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叶歌淡淡笑了,那是疲倦的笑容,“小歌回来了,姐姐。” 面纱下的神情是淡然忧郁的,那女子轻叹了一口气,却又笑了,“不管未知如 何,小歌,那些过去都只是一个影子,而你只是小歌,是我的弟弟。” 身后的少年没有说话,柳烟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踏进了那间房。听见脚步声 的时候,萧若樱居然又温柔的笑了笑,“真丢脸呐。” “不要多说话。”柳烟轻轻制止他,“失败并不可耻。” 年轻的剑客只是微笑着眨眨眼睛,假装那双眼睛是有用的,“一点也不痛。” 他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也许太高估自己了吧,如果死在这里……”他微微喘息着, “算了,人各有命。” 跑进那家客栈,踹开早已知道的那间房门,叶倩芸怒气冲天的对着站在窗口的 燕忆枫和正在梳头的湛淇喊道,“你们好卑鄙,居然半夜去偷袭大哥!” “这无关卑鄙与否,我们只是为了胜利才在这里。如果不胜利,一切都是空话。” 她身后的门关上了,房里又多出了一人,“萧若樱已经死了吗?那么我的任务已经 完成。你独自来这里,就是你自寻死路。” 那是平静却阴冷的声音,叶倩芸猛然转身,紫竹正站在那里冷冷的望着她, “你已经知道了吗?” 蓦然有一股杀气升起,那并不是对着叶倩芸的杀气,而是对于屋中的第四个人 的。 “绯樱还活着是不是?”冷冷的,是她背后燕忆枫的声音,“你是来找那个笨 蛋的吧?”他沉默了片刻,“……他的伤很重吗?” “都是托你的福。”叶倩芸冷冷道,“那些都是托你的福。大夫,你跟我走一 趟好不?” 那年轻的医师抬起头来,“小姑娘,你的头还没梳。”他的声音平静温和,然 后伸出一只手,“出诊的费用,你知道的,按照惯例,一千五百两银子。” 叶倩芸没有回答那医师,只是向前抓住他的小臂,并不管另外两人,“到那里 有人会给你钱,先跟我走!”她喊道,一手拉起那年轻医师,不管自己头上被用箱 子砸了几下,跳出了窗子。 “如果我追出去,少主会出手是么?”紫竹平静的声音,“少主还是太意气用 事。” 燕忆枫望着紫竹,嘴角轻轻浮起轻蔑的笑意,“是你让松风暮雨做这件事情的?” 他的眼神冰冷如剑,年轻的未知之主望着属下,右手轻轻摸上了鸳舞剑,“故 意违抗我的命令,紫竹,你好大的胆子!” 紫竹垂下头,“少主,属下愿接受任何处罚,但少主也应知道,属下行动全是 为了组织……属下并不怕什么。” “你回钱塘去,等候发落。”燕忆枫冷冷道,“把松风暮雨也带走,没有我的 命令不准离开组织,并且……”他顿了顿,“组织已有另一人取代你的位置,是老 夫人派来的人。” 神色有些黯淡了下去,年轻的下属道,“老夫人……不是已经不理组织事务了 吗?” “她比你更了解组织。紫竹退下罢,交出你的剑,回钱塘去。” 紫竹疲惫的望了燕忆枫一眼,交出了那柄沧蓝的短剑,颔首退下。燕忆枫转过 身去,一剑对着窗台砍下,将那墙砍开了一个口子,“紫竹,你他妈的犯贱!”他 大声吼了出来。 颜千雪站在客栈的门口。她在想什么啊。这个时候跑出来不太好呢……还有萧 大哥。她不太敢再想了,那个即使天生看不到任何东西也一直微笑的年轻人,如果 他…… 在她剑下死去的人,在所有人的剑下死去的那些人,他们的罪又是什么呢?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依旧是那个年轻的声音,泠岚公子。沈翔正站在 她身后,轻轻这么问着。 “我有心事么?”她像是在问沈翔,又像是在问自己,“我不知道。” “千雪。”沈翔的声音是平静的,“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知道绯樱吗?”她这么轻问着,“那个剑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在微笑, 他为了别人挥剑并且不管自己的安危。”她顿了顿,“我不知道我们这是怎么了, 几个江湖中默默无名的小人物会引起这么大的事情……”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绯樱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没什么。”颜千雪轻声道,转过身去,“什么也没有发生……至少我希望如 此。” 琴音从前楼传了过来,一弦清音,然后是歌声,清澈却不带感情的歌声,传得 很远。 “君知否,花都清酒何时有?何时有,珊阑荒貌,暗牵箜篌。” “青?”轻轻问了一句,萧若樱的神色却骤然变了,但随即又是苦涩的微笑, “还有一些人吧,但是只有盈……她总是迟到呢。” 疲倦的闭上眼睛是因为没有力气再睁开。周围的声音渐渐的微弱下去。他叹了 一口气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近了怡梦轩的时候,琴音与歌声正自前楼飘落,“落华湮尽归乡柳,鸿爪一记 喑恩仇。喑恩仇,琴音残恨,雨拂寒舟。” 那歌声淡漠却清澈,落到了二人的耳中。 进得那内室,看见似乎是出气多进气少的萧若樱,湛淇的眉头皱了起来,“你 们出去。”他低声道,只对枫华点了点头,让他留下。 看到叶倩芸并不十分信任的目光,医师瞪了少女一眼,眼神冰冷凌厉,“虽然 他是我的……情敌,但是医师永远是医师。” 他探了探萧若樱的鼻息,耸耸肩,“若樱。”他叫了一声,没有回答。然后他 打开箱子,掏出几卷白布和一盒银针,然后想了想,掏出一个小瓶,“快出去,否 则我不治他了!”他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起来,却又向枫华道,“帮我按住他,再下 去他就真的撑不住了。” 用剪子剪开被鲜血濡湿的上衣,看着刺进胸口的短剑,湛淇叹了口气,用白布 按紧伤口周围,猛然把剑拔了出来。用来压紧伤口的白布瞬间变了血红,他随即把 短剑扔到地上,反手拿起几根长针刺入各个穴道,左手依旧按紧伤口。他再次探探 那年轻剑客的鼻息,撇撇嘴,“你去拿些布来,越多越好。快点,等会还有要你帮 忙的。” 他右手搭上萧若樱的腕脉,脉搏细弱如丝。他又叹了一口气,咬开那个小瓶瓶 口,在床上倒出几粒药丸,“这样连让他吃下去都不太好办呢。”他咕哝着,也恰 好枫华已经拿来了他要的东西。医师习惯性的撇撇嘴,开始进行艰苦的包扎工作。 起出银针,他又剪下了那件上衣右边的袖子。几乎是挥霍的使用着那些白布, 直到一点血迹也未曾透露出来为止。然后他舒了一口气,扳开那年轻剑客的嘴,把 床上散落的药丸丟了进去,强迫他咽下。 最终擦擦那些长针,湛淇拿起一根较短的,刺入了萧若樱的食指尖,拧了拧, 同时斜眼看着那年轻人,但是他终是没有动静。 蓦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果然是还没吃早饭就被弄来的缘故。待会一定要多诈 些钱,否则对不起自己。湛淇这么想着,走出了屋子。 “我已经尽力了。”他走出屋的时候咕哝出一句话。 意识到了那语句中不祥的种子,叶倩芸抓住他的肩,“你这话什么意思?” 湛淇打开少女的手,“别碰我,他没有死。” 他打个哈欠向外走去,“不过他什么时候会醒……那可是说不定的。对了,听 说这里柳烟姑娘的琴艺高绝,可否让在下有幸一听?” “自然可以。”那是柳烟的声音,平静淡然,“只是能否告诉我们确切的情况?” “反正我能做的都做过了。”湛淇道,“外伤流血太多,外加那剑刺得很深, 似乎伤了内腑。内伤相当重。绯樱的名声和剑技应该是无可置疑的,能够伤他至此 的人,也许还不多吧。”他淡淡笑了,“也许他会一直睡下去不再醒来,或者…… 即使醒来,却也无法再次握剑。” “这是最坏的情况?” “如果我想不出更坏的情况的话。”湛淇淡淡道,“我留一个方子,应该可以 有用。当然诊费方面……柳姑娘的一曲,外加一万两白银。” “一万两?!” “出诊一千五百,药方一千五百,刚才给他的那些药两千左右,费了我价值五 千两白银的时间。”湛淇指指自己血迹斑斑的外衣,“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不 过这件衣服暂且不多收钱。” “医师。”清冷平静的声音,青衣的女子携琴而立,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请在这里用饭再走,青芷自会付清诊费。毕竟绯樱是我的同伴。” 望着青芷,湛淇僵硬的笑了笑,“不愧是绛竹琴,这么简单便看清在下心事。” “因为那么早烦劳阁下至此,肯定未曾用饭。对于我同伴绯樱的事情,非常感 谢。”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