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洪文卿回乡省亲祭祖,路过向阳庄,心中怀想年轻时在向阳刘家祠堂教书的日 子,特地取道同游。正逢桥会,偏偏又看见傅彩云,洪文卿心里翻起了万丈波涛, 感叹命中定数弄人。彩云受伤落到台下,洪文卿心神大乱,也草草下了船台歇息去 了。看见傅彩云,洪老爷总是想起十五年前的小青,更想起自己忘恩负义背叛小青, 致使佳人断魂的惨剧。小青死时是上吊而忘,不能瞑目。而彩云脖子上有一道红痕, 看样子是天生所带,难道她是小青转世投胎的不成?听说吊死之人,转世后脖子上 就有一道红痕,而且傅彩云和小青生前的样子太像了,宛如一人,年纪也正合。洪 文卿洪老爷想着这些,不禁眼泪潸然,深深自责起来。 当年,洪文卿是个布衣寒士,每日读书赋诗也自得其乐。住在刘家祠堂里,每 日教书完毕,学生散尽,洪文卿不免也有几分寂寞,更当年轻血气方刚,对男女相 亲相爱的事情整日里也是浮想联翩。 一日下午,放学时分未到,有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来到祠堂,叫弟弟回家,很是 着急。洪文卿见着她第一面,就丢魂散魄迷上了她,也就是小青姑娘。小青是个小 家碧玉式的女子,却比大家闺秀更识大体,自从和洪文卿认识之后,每日陪他读书, 也随他学了不少学问,难得她冰雪聪明,过目成诵,比洪文卿还要聪明一筹。 这天风和日丽,学堂还未开课,洪文卿和小青正在看诗文。小青捡了一首《琵 琶行》来背,只看了两遍,问了洪文卿几个不认识的生字,就可以掩卷背诵出来。 洪文卿很是感慨,对小青说,她若是个男子,不消五年,就能考取状元及第, 光宗耀祖。小青听了,半晌无言,对洪文卿说道,“文卿,你为什么不去考取功名? 胜过在这里粗茶淡饭平凡一生?” “你舍得我去么?”洪文卿调着说。此时两人虽然守之以礼,但是互表衷肠已 久,和无数的才子佳人一样,早就私定终身,非君不娶非君不嫁。 小青正色对洪文卿说,“悔教夫婿觅封侯,那是寻常女人心思,我一心只为你 能发达,却不贪恋什么状元夫人的虚名。只要你能成就一番事业,不负男儿大好之 身,即使将来你嫌弃我,不娶我为正室,我做小也是心甘情愿。”小青这几句话, 说得发自肺腑,洪文卿指天发誓,绝对不负小青。 上京之前,两人依依惜别,小青和洪文卿饮酒道别,没想到洪文卿酒后性情勃 发,缠着小青做男女之事,小青浑身乏力,也就从了他。一夜缠绵,洪文卿次日上 京,杳如黄鹤。后来过了一年,才得知洪文卿中了状元,更作了名门之婿,飞黄腾 达。但是,洪文卿连一封书信也没有给小青寄来,小青明白,自己看错了他。 原本以为能放得下洪文卿,但得知他另有新欢,小青心中郁郁寡欢,整日里到 祠堂等候洪文卿突然到来,久而久之,竟然相忆成狂,悬梁自尽。小青死得不明不 白,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更有人说她是被京里来的人给逼死的。洪文卿在她 死后,伤心了许久,但是却不敢回向阳庄祭奠,有苦难言。 十五年过去了,洪文卿已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新科状元,而是权重位高的 汉臣,李鸿章都对他器重不已。可是,当年的小青已经不在,无处觅芳魂。 老天爷让傅彩云出现,这是为了什么?难道让他有个赎罪的机会么?洪文卿想 着这些事,眉头不展。傅彩云的英姿豪气在他心里闪现,前世的弱女子,今生要做 女丈夫吗?老天爷也想补偿她吧。 此时,县太爷刘老爷拜访,洪文卿只能收回思绪,去见这个本地的父母官。 在张策家里,傅彩云脸色潮红,看样子伤势很是严重。不过张策却觉得此时的 彩云很漂亮,象仙女一样。 “妈妈,彩云姐什么时候会醒?”我问妈妈说道。 “策儿,你很关心她的伤势么?她叫彩云,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和妈妈说 说。”妈妈笑着对我说,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呐呐不说一个字,只是低头。 妈妈搂着我又是一阵浅笑,说我快长大的,想媳妇儿了。我摇头说不,我永远 不会忘了妈妈的。 妈妈问我,“想媳妇和忘了妈妈有什么关系啊?傻孩子。” “庄里老人们说,男人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不要忘了妈妈,咱们永远住在 一起,不分家。好不好?”我坚定地对妈妈说。 “那你将来的媳妇要你和妈妈分家呢?”妈妈问我说,眼角含笑,看我怎么回 答。 “媳妇要分家,我也不分。我会娶一个孝顺您的媳妇,您也喜欢她,就象喜欢 我一样。”我说完,妈妈搂得我更紧,我感觉妈妈好像是哭了。我以为说错了话, 劝妈妈别伤心,要是妈妈不喜欢彩云,我就不娶她。 妈妈听了,又笑起来,说,“原来策儿还是要彩云当媳妇的呀!那怎么不和妈 妈说实话呢?” 我羞得无地自容,挣脱了妈妈的搂抱,一个人跑了出来。不小心说漏了嘴,而 且彩云就睡在炕上,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 正想找师傅去玩,远远看见几个人朝我家走来,莫不是冷三他们约了人手又来 寻仇?我赶紧通知傅老爹和师傅,有他们两个在,什么人都能应付。 师傅走到我家院子里,站在近门的地方,等着那几个人。傅老爹站在师傅前, 手里的长索也不知道藏到哪里了,反正是空手。那几个人走近,我认出其中一个是 有名的拳师李山,他是县太爷眼前的红人,怎么会到我家来呢? 李山进门,对傅老爹一抱拳,说,“傅老英雄,洪大人今日见令嫒船台上比武, 英姿尤胜须眉,甚是钦佩,令嫒受伤洪老爷也甚是关心,特意托县太爷送上百年人 参一根,可以让令嫒伤势早日康复,请老英雄笑纳!”说完,托了一个礼盒,双手 送到傅老爹面前。 傅老爹推辞,说是一介草民,不敢当如此大礼。 李山很客气,说道,“久仰老英雄是自然门高手,洪老爷也是豪杰本色,老英 雄不必推脱,令嫒伤势若无人参调理,恐怕康复要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够,洪老爷的 礼物正是雪中送炭,老英雄推脱不收,难道不为令嫒身体着想么?再说洪老爷是天 子门生,位高权重,绝不会是对老英雄有所图谋,只是心地善良,乐于扶危助困罢 了。”李山再三要傅老爹收下礼物,言语甚是入情入理。傅老爹最后心动收下,对 李山说,改日当面去拜谢洪大人就是。 “洪大人不日即将返京,恐怕老英雄没有机会与洪大人见面了。来日方长,老 英雄不必介怀。在下先告辞了!”李山带人走了,留下大红色的锦盒,里面装着人 参。 妈妈给彩云姐熬人参汤,我去师傅家里玩,给师傅讲讲今天看见傅老爹出神入 化的功夫,还有冷三卑鄙下流放飞刀偷袭的事情。师傅听了感叹了半天,说自然门 的功夫是很好的,傅老爹使的长索叫太一索,取万法归一的意思。这种长索功夫很 难练,练成了威力大的很,鬼神莫测。 我问,“师傅,你怎么知道自然门的功夫?” “呵呵,是傅师傅和我聊天时候说给我听的,师傅又说给你听罢了。”师傅告 诉我说,让我一阵失望,本来以为师傅是和使太一索的人比过武才知道的呢。我又 问,“师傅,你打得赢太一索的功夫么?” 师傅没回答,只说术业有专攻,不能这么比的。但是,两个人比武,总要有一 个人赢一个人输,打和的情况很少见啊,为什么师傅不说到底能不能赢呢?我心里 想不明白,也懒得想,一个人回家准备吃晚饭了。 没有走大门,直接从师傅家和我家相邻的矮墙爬了过来,进院就听傅老爹说话, “敢问花护法,张护法是什么时候仙去的?我想去坟前祭拜。” 妈妈回答说,“我相公死了已经六七年了,是旧伤复发所致。祭拜就免了吧, 他未必象我这般看开了,恐怕还记恨你们这些人呢!” 傅老爹喃喃说道,“花护法,我对不起你们……” 妈妈说道,“过往的事情不必再提,你我都是有儿女的人了,就忘了当年的恩 怨吧。天京一战之后,我教分崩离析,除了我和相公都战死了,老教主张秀眉生死 不知,这都是报应!” 只听扑通一声,傅老爹好像下跪了,哭着说道,“当年是我对不起张护法和花 护法,但是师门之命,不得不从,这么多年来,我夜夜追悔,恨不得自杀以谢两位。 我对不起你们的知遇之恩!”咚咚咚的声音传来,好像是傅老爹磕头的声音。 我心里更是疑惑,妈妈明明叫翠花,什么时候又成了花护法?还有那个张护法, 难道是我死去的爹爹?推门进屋,想向妈妈问个明白。这个时候里屋传来一声虚弱 地呼唤,叫道,“爹爹,你在哪儿?” 傅老爹连忙起身去看彩云,妈妈也端着参汤进去,看来只能明天再问了。整个 晚上,我心里有事,颠来倒去没有睡着,到底妈妈是不是花护法?她又是什么教的 护法呢?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