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轻雨 “这是……”苏君恕接过珞瑶递给他的薄绢,不解。 “是黄师涵从撒满教中带出来的东西。”黄珞瑶解释。 “难怪撒满教要不遗余力追杀黄师涵了!”苏君恕悟道,“原来殿下你早已知 道。” “区区一个圣女,跑了就跑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对外宣称圣女飞升不就得 了。如此一来,更显其中另有玄机。” “所以殿下要收黄师涵为徒,又送他世上孤本的《九宫易数》,原来早就算准 了他会投桃报李!” “心知就行,何必言明呢!”珞瑶不满道,“我瞧过,这是一种独门的内功心 法,你练熟它!” “为什么?” “日后你就知道了。”珞瑶道,“这事先放一放,随本宫到太医院一趟!” “皇上驾到!”宫门外太监报道。 “臣珞瑶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珞瑶跪迎圣驾。 “平身平身!”高宗摆手道。 “谢皇上!”珞瑶起身,“皇上,今日前来……” “唉,你也知道的,你看,这是金国所提出的议和条件。”高宗递给珞瑶一份 奏章。 珞瑶接过一看,却是金国提出的议和条款: 一、东以淮水西以商州为两国界,以北为金属地,以南为宋属地。 二、宋岁纳银绢各二十五万。 三、宋君主受金封册,得称宋帝。 四、宋徽宗梓宫及韦太后归宋。 “想我大宋连年受战乱之苦,如此条件,你叫联如何能满足得了啊!” “简直是欺人太甚!”珞瑶看罢道:“想我宋室乃太祖皇帝一手所创,就算再 弱,也不受金人册封。” “此话虽为有理,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高宗唏嘘道,“更何况, 此条件还须靠瑶儿你成就。” 珞瑶不解:“为何?此议和条件与我有关么?” “不错。”高宗继续道,“金国七皇子应承,若瑶儿肯嫁与他,既将我朝三年 岁贡作为聘礼!” “什么!” “唉,联也知你的难处。可是为了这江山社稷,瑶儿你何妨效仿昭君呢!”高 宗劝道:“瑶儿,你这一嫁,对我大宋子民可是一大幸事,既可免却兵祸,又可得 一佳偶,何乐而不为之?……啊,瑶儿,你的脚怎么啦,受伤了,太医瞧过没,好 好休息!那联就不妨碍你了,联先走了,你好好想想……” 目送高宗离开凤仪宫。 “太祖若泉下有知,亦会痛心疾首啊!”苏君恕,“殿下,你打算……” “本宫累了,你先下去罢。本宫要休息了!”珞瑶缓缓道。 “是!” “等等!” “殿下还有何吩咐?” “此次殉职的唐门子弟,你代本宫拟诏,好好抚恤他们的遗属。” “遵旨!” 天玄阁 “天已亮了,你还不起来。”紫薇边梳妆边说道。 秦泰躺在床上,懒懒道:“好不容易见你一面,你竟如此对我,我可怜啊!” “哼!你有什么可怜的?” “我辛辛苦苦在青城挨了十年,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但七皇子却不许我动手, 还让赵极当了掌门。” “你虽说不是掌门,但赵极在青城的所作所为,不都是出自你的主意吗?这跟 你当掌门有什么区别?再说,七皇兄此举,必有深意。你好好地听吩咐办事就成了。 再说,我们大金对你也不薄,你还有什么怨言呢?” 秦泰还想说话,门外有人通禀道:“小姐,赵极求见!” “好,先让他在厅中等候,说我马上过去。”紫薇吩咐。 “是。” “你说赵极这小子,一大早跑来所为何事?”秦泰问道。 “黄珞瑶摔下悬崖,死生未明,八成是跑来问卦的。” “他还蛮长情的嘛!” “哼!”紫薇转身就走。 秦泰望着紫薇离去的背影,心道:想不到你也是个放不下的人啊!这赵极有什 么好的,难为你一直牵挂于他,可惜啊,他的心中却只有黄珞瑶一人,他那脾性, 认定了一人,便一生只有一人,任你比黄珞瑶好上千倍万倍,也是白费力气。 “紫薇,清晨打扰,失礼了!” “赵大哥,你我是朋友,何必如此!” “唉,没想到当日一语成譏,”赵极从怀中掏出当日所擎之签,念道:“满目 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如今的我,已不是当日之赵极了!” “……塞翁失马,焉知福祸!说不定,这正是你的造化呢?” “造化?”赵极无奈道:“我原以为在青城中,不问世事,时日一多,便可忘 记。没想到,却是自欺欺人,我越想忘,但偏偏记得更清楚,她的一颦一笑,她的 一举一动,都挥不去,抹不掉。终日里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还好有秦泰为我打点 好一切,不然的话,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紫薇听着,只觉心内酸楚:“她是你的杀师仇人,你还如此挂念于她,你对得 起你师父么!” “我不知道,……不知道,……刚开始时师父死了,我好伤心,不知该如何面 对。过了些时日,又听说她被华青锋打落悬崖,我跑到事发地点,却怎么也找不到 她……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临安,到了这儿,不由就上来了……” “想让我起一课,卜她的死生么?” “……”赵极缓了半响,终于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办不到!” “这又是为何?”赵极道。 “她既号称天女,那她的生死岂是我等凡人可以推断得到的?再说,既便算到, 所谓天机不可泄,我亦不能透露半分。” “既是如此,那就不打扰了,告辞!”说罢,赵极就向门外走去。 “慢着!”紫薇叫道,“赵极,就算你找到她又如何?是杀了她,为师报仇? 还是,只为了见她一面?” “我……”赵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叹了叹,还是走了。 原来无论她对你如何,你始终还是放不下她。紫薇啊紫薇,为何这般辛苦自己 呢!完颜紫薇无力地靠在桌边。 皇宫 “皇上,今天你为何这般焦虑呢?”皇后问道。 “梓童,你有所不知,联刚刚告知瑶儿,要她效仿昭君和亲。” “那她答应了么?” “她没说答应,也无拒绝。” “也就是说还有商量。” “其实这也正是联所担心的。” “皇上,您担心些什么呢?” “金国此举,无异于要我大宋的国宝一般,联心痛啊,却又无可奈何!” “国宝?就算当年太祖皇帝许沁幽公主种种好处,也不可能……难道,皇上也 对瑶儿动了心思?”皇后酸溜溜地道。 “唉,你知道什么,当年太祖皇帝遗训,凡我大宋后继帝位者,不可娶沁幽公 主为妻!”高宗神色凝重道。 “这却是为何?” “瑶儿的才干,你也见识过了!如此女子,若身处后宫,只怕联这皇帝也要受 制于她了。” “皇上说笑了,瑶儿再有才干,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皇后暗笑高宗的心怯。 “皇后,你可别忘了,武则天当年亦不过是一名小女子啊!” “啊……”皇后这才明白,心道:原来你不是不想娶,而是怕娶了之后帝位不 保啊! “所以联说,担心啊!若是瑶儿嫁了金国,怕她会反过来算计我们的大宋江山 啊!”高宗忧道,“可是不让她嫁也不是个办法,金国七皇子口口声声地说要娶瑶 儿,和议才有得谈,联也是进退两难啊!” “皇上,别想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皇后劝慰道。 “也只有做如此想了。”高宗无奈摇头道。 凤仪宫 “这个完颜洪杰,到底想做什么?”苏君恕拿着一封信道。 “也好,本宫就走一遭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看他有什么把戏。”珞瑶 淡淡道,“还有,……” “遵旨!” 湖心亭 完颜洪杰惊喜道:“你真的来了!” “不欢迎么?” “无任荣幸,请坐!请用茶。” “果然好茶,不过,完颜洪杰,你今日请我来,不会是光饮茶吧?” “为什么你要把本来简单的事,想得那么复杂呢?” “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故左右而言它!” “原来,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么?” “哦?这么说我应该对将我行踪泄露给武林中人知晓,然后再上演一出英雄救 美的人说声谢谢了!” 完颜洪杰一愣,没想到珞瑶这么快就猜出他的初衷,不由干笑道:“啊哈哈, 这个么……,不过我也没料到那华青锋竟也参与其中,而且武功竟是如此之高,不 过,我那时舍身救你,倒也是实情……” 珞瑶亦知完颜洪杰说得也是事实,再加上见他的窘态,不由璨然一笑。 完颜洪杰见状心中一喜:“你不怪我了?” “毕竟你也救我一次,算是扯平了!” “真的!” “君无戏言。还有,你们的圣女,我亦曾见过,我想为她求个情,你们可否不 再追究了?” “这个……” “很难办么?” “倒也不是,只因她带走一件物事,是撒满教中所有,故必须追回。” “哦?是什么东西,你们这么着紧?” “说起来无关紧要,但对撒满教中来说,却是圣物。若圣女能归还的话,他们 二人爱去哪就去哪,我们绝不过问!” “说得有理,哪天我再见着她,就劝她交给你们罢,也好让她们夫妇二人能够 逍遥些。”珞瑶口中说道,心中却暗道:口风倒是蛮严的嘛,看来还得想别的法子 了。 “对了,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啊?” 完颜洪杰递给珞瑶一画轴,珞瑶打开一看,画中人竟是自己,不由愕然:“怎 么会是我?” “仙子绝尘,笑靥如花!” “我真的有这么好么?”赞美的话人人都爱听,珞瑶再强,终还是女子。 “瑶儿,……”不远处,赵极望见了珞瑶。 完颜洪杰与珞瑶同时回头,完颜洪杰暗骂道:这个呆子,早不来,晚不来,偏 在这个时候来,真是大煞风景! 珞瑶见是赵极,冷冷道:“赵掌门,别来无恙!” 那赵极却无发觉珞瑶的冷淡:“你竟还活着……” “怎么,赵掌门,竟是希望珞瑶不在人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极想解释,可他越心急,就越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个妖女在这,受死吧!”华青锋竟然在此处现身。 “掌门师兄,你还愣着干嘛,杀师仇人近在眼前,你还不替师父报仇!”秦泰 领着一班青城弟子道。 “我……”赵极仍在出神。 “这回可不是我干的。”完颜洪杰急道。 “我相信。”珞瑶却是一笑。 “什么!”完颜洪杰见到珞瑶对他的展颜一笑,不由又痴了,浑然不觉此时的 险境。 “果然是一对狗男女!”华青锋冷哼。 赵极见状,更觉伤心:为什么,为什么?跟她相处那么久,竟不见她对我如此。 他是谁?珞瑶竟如此待他! 不知何时,天竟下起沥沥小雨来。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