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莲花落(修正版) 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过後,我的身体碎为微尘,破体而出的元婴在如意宝戒的 庇护下,飞向浩渺无艮的虚空,渐升渐远…… 仿佛在穿越一条悠长又狭窄的隧道,周围漆黑而寂静,我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 量所吸引,身不由己地向前飞奔,周围完全没有什么阻力,如在水面上滑行一般, 唯有一掠而过所带起的气流,在耳边呼呼作响。 我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一种对茫茫未知的与生俱来的恐惧,在无边黑暗的包围 下,我从心底感到彻骨的寒冷,仿佛冻结在万年的冰川中的一只三叶虫,我渴望温 暖,渴望亲情,哪怕是能远远地彼此看上一眼也好。 于是一生的爱恨亲仇如梦幻般地渐次现前:首先出现的是我的母亲,温柔懦弱 的她已经容颜憔悴,失神的双眼依旧期待地望向远方,口中犹在喃喃地唤著我的乳 名──白莲花。 然後是我那威严又陌生的父亲,头戴王冠,坐在金碧辉煌的宝座上,倦容满面, 神色漠然。 还有父亲的宠妃──青菱,明眸善睐,顾盼神飞,总是春风得意地笑着。 青菱的女儿──牡丹公主,红袖盈香,珠翠满头,一幅无忧无虑,娇憨任性的 模样。 牡丹的夫婿──黑骏,本是我初恋的情人,却被父王指婚给了妹妹,年去岁来, 早已迷失在新人的微笑里了。 最後是我的师父──华鬘仙人,她羽衣霞帔,仙风道骨,历经百年修行,剑术 和魔法俱已超凡入化,在我年仅三岁时就想度我出家,因我母亲万分不舍得,只好 作罢,临走留下一片玉符,对我母亲说什么时候想通了,只须捏碎玉符,她就会来 接我的。后来,我因故被父王幽禁在御花园里,母亲为情势所迫,忍痛捏碎了玉符, 师父从天而降,带我离开王宫,走上修仙之路。哪知好事多磨,两年之后,师父却 因年轻时杀戮太重,此次抵御天劫之际功亏一缋,被天雷击中。幸亏她事前将保护 元婴的如意宝戒给了我,才使助她御劫的我,侥幸避免了魂飞魄散的结局,得以重 新投生。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尚且历历在目,重回头时,已是天际的游魂。 那是一座荒无人烟的红土山,山坡上长满了矮矮的马尾松,师父领我在山顶布 下了地、水、火、光四系叠加的魔法阵,又在阵外设置了多个魔法屏障,青、黄、 红、白各色的光波在半空中宛转流淌,象是撑起了一柄偌大的五彩幢幡,师父依然 如临大敌,盘膝坐在红土垅中,严阵以待。 转眼已是乌云滚滚,电闪雷鸣,我也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发动了由我分工负 责的火、光两系防御魔法,阵势刚一启动,外围的魔法晶壁已被摧毁殆尽,在飓风 闪电的助威下,密集的冰雹和迅猛的雷火疯狂地冲击着脆弱的魔法阵,激起一蓬蓬 五彩缤纷的火花。 尽管我在竭尽全力地抗争和维护,但是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阵中的火焰就渐 趋微弱了,光明也变得混沌朦胧了许多,成了水雾般的乳白色,我的头上冷汗直流, 手印在不停地颤抖着,咒语也念得有气无力了,这时,忽而有一股浑厚的内力传来, 切断了我和光系魔法阵的连接,头上的光幕也瞬间明亮起来,原来是师父在关键时 刻替下了我。 独力支持着火系魔法,我还能勉强维系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的魔力几 乎要全部耗尽之时,雷电渐息,天空一片蔚蓝。环顾四周,却见身边的红色岩石上 布满了参差不齐的裂纹,地面上多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深坑,一棵棵灰褐色的矮松被 光秃秃地连根拔起,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翠绿的松针落了一地。 我才刚松了一口气,以为天劫已过,耳边却传来了师父的示警声。 遥望西天,残阳如血,无边的霞云全都变成了黑红色,聚集着,翻腾着,迅速 地向这边涌来,黑云中还不停地传来一声声动物临死前的惨叫和哀鸣,我不禁毛骨 耸然了。师父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都怪我年轻时杀戮太过……” 我惊恐地重新发动起火系魔法阵,师父已经尽数祭起所有的法宝和飞剑,一时 间莲花形的、法轮形的、宝盖形的法器和符咒漫天乱飞,我也学着师父的样子,放 出了如意宝戒,金黄色的光环刚刚升过头顶,黑云已压境而至,随着一声霹雳般的 巨响,周围腾起一团猩红的烟雾,我的身体已不复存在。 虽然亲身经历,可我怎麽也无法相信师父已灰飞烟灭,魂魄无存,何况师父在 给我如意宝戒时曾郑重承诺,她自有办法抵御最坏的可能,以师父的法力道行,这 应该不是妄语吧。 不知过了多久,终於来到了隧道的尽头。洞口光芒刺眼,仙乐盈空,别是一番 清凉境界。 留连中,蓦地现出青、黄、赤、橙四道光明,在我的前方架起一座彩虹般的桥, 桥身不断地向前延伸,眼看就要把我给卷进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道、鬼道、兽 道、魔道的诱惑之光吗?我轻巧地避开它们的照触,我不想再入轮回。 光明散去,四周彩云缭绕,我不觉又迷失在烟霭中了。这时一朵金光闪闪的莲 花出现在天边,看着那朵遥不可及的莲花,一种圣洁庄严、欢喜自在的仰慕之情油 然而生,这就是传说中的西方莲台吗?我转身离去,拒绝了弥陀的接引,我不愿往 生极乐。 我谨记师父的嘱托,一心找寻著那投生人间的转世之门。 寻寻觅觅中,遥见一座晶莹闪烁的月亮门矗立於天地之间,通体银光流转,精 雕细琢著许多繁杂而陌生的图腾。啊,终于找到了,我站在门前踌躇万分,过了这 座门就是来生了,天知道我还能不能保有今世的记忆,会不会拥有一个陌生的魂灵。 注视著这些美丽的花纹,我暗自祈祷,但愿我能投生到一个寻常人家,能找到 师父的遗踪,以继续我们的仙路历程。 ------- 铁血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