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卧虎藏龙 府城东南四十里外的嘎嘎镇,只有十来户人家。算村也是个极小村庄,却偏偏 叫作镇。玩笑开得也确实够大。 地方小,又不当要道,冷清孤僻那是理所当然的事。除了附近村落的农夫乡民, 极少外人前来光顾。 极少并不是没有。特别是几天前,陌生人不知怎么忽然就多了起来。 你来我往,走了一拨又来一拨。来往的人全都带了兵刃家伙,不用看也知道都 是武林中人。 四大庄院毕竟享誉武林有日,江湖上朋友不少。血案一出,有人到南阳来追查 凶手为友复仇,也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更多的并非四大庄院朋友的武林人,居然也会匆匆忙忙到南阳来 赶集。要说这些人也是为了查找凶手报什么仇,简直是天大的荒唐! 那么,他们究竟是为何而来? 当然是为了那百万灾银。 青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这世间尚有为了一文小钱打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 人,为了百万巨资千里迢迢疲于奔命,当然也就无由责难。 无论如何,小的离了谱的嘎嘎镇,确实是热闹起来了。 小镇虽然远离府城四十里,但是距离伏虎庄却只有区区三里路。 追查凶手为友复仇的人,当然首先该由伏虎庄查起。要随时打探百万灾银消息, 查清各方实力,这里无疑也是最理想的所在。 最为红火热闹的,当然要数镇西头这家小酒店了。 嘎嘎镇,原先根本就没有这个小酒店的。不仅没有小酒店,甚至连小茶馆,小 茶摊都没有。 但是,在伏虎庄庄毁人亡之后,在天南地北的武林豪客仿佛一夜之间忽然蜂拥 而来之后,忽然就有了这个小酒店。 所以,酒店也不过才有短短三天的历史。 其实,与其说是酒店,倒不如说是酒棚更合适些。酒店建在路边两株大榆树下, 除了顶上搭几领芦席,胡乱抹几块泥巴之外,四周并无围墙。酒店建的倒是够及时 够迅速,不过也实在够仓促够马虎的。 不管怎样,除了可以避避风雨日头之外,还有酒喝有饭吃,无论如何已是十分 快活十分惬意的了。 只是地方实在太小了,只能勉强硬挤着摆下四副座头。 开店的是一对老年夫妻,和他们的一个年轻女儿。 老夫妻确实够老。老头老得弓了腰身,满头银发飘飘,走两步倒要喘上三口气。 老婆婆似乎比老头还要更老些。树皮般的皱纹纵横交错,在一张老脸上已经铺的没 处再铺。一双原本应该是黑色的眼珠,早已变成了骇人的死灰色。 就是这样一对又老又丑的老夫妻,却偏偏有一个既年轻又漂亮的女儿。年轻漂 亮得几乎不象是他们的女儿。 时将正午,但还没到正午,还不到酒店生意最好的时候,就已有了不少的客人。 小酒店除了卖酒卖饭之外,还卖茶。太阳热烘烘的烤死人,这里不仅可以避暑 躲太阳,还可以喝酒吃饭,还可以吃茶品茗。当然,更主要的是,这里自然是打探 各种消息的好地方。 看起来,这个小酒店跟世上所有的小酒店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向天歌一走进 来,很快就看出不同来了。 当然,主要是客人不同。 在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酒店里,吃茶,吃饭或者是喝酒的人,十个便有十个 是武林人。 按说,这也没什么奇怪。武林人也是人,也一样是要吃茶,吃饭和喝酒的。 问题是,客人中有不少的人,双目神光奕然,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是内 家高手。双手皮肤油光水滑,大小血脉在肤下隐隐奔涌如江川,赫然竟是一流高手! 这也并不能算怎么奇怪。有武林人便会有高手,有高手当然便会有一流高手。 奇怪的是,居然会有这么多的高手聚在一起。 这样的高手,平时连一个也不会轻易见到。当然,更不会许多人聚在一个地方。 这样的高手,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指使派遣他们的。因为凭他们的武功,已足以 独当一面独树一帜。而且,具有如此功力身手的人,一定也会拥有一定的势力。 所以,他们到这里来,决不可能是接受了什么人的差遣,而根本就是自己心甘 情愿要来的。 难道这许多的人,竟然全都是为了那百万灾银? 向天歌不由轻轻叹口气。 情势严重的超乎想象。但是,他又非来不可。 他已去过冢园,去过芦棚。他并非一无所获,但却需要更多的线索和消息。这 里,无疑是最理想的所在。 他捡了一个最里头的座位坐下,要一壶老酒慢慢地自斟自饮。 天空里,烈日正酷。 酒店中,茶香四溢,酒香诱人。 茶正浓,酒正酣。 一位绿裳绝色女郎,正在袅袅娜娜朝这里款步而来。 人尚在三十步外,娇艳动人的面容,成熟少女隆胸细腰丰臀的撩人体态,早已 将棚中所有的目光全都吸了过去。 吃酒的不再吃酒,喝茶的也顾不得再喝,那女郎,当然要比茶香,比酒浓。 只有坐在最里头的向天歌,却依然低首独酌,想着自己的事情。 孤雁离群,更显得清高孤傲,众浊独清。 “嘿嘿!好一朵美艳绝伦的绿牡丹!” 向天歌的邻座,坐了三个人。说话的是个高挑个头,颇有英风侠气的年轻人。 青年外表确实够得上俊美,只是俊美中却含了不少的轻佻,甚至有些下流。口 中说话,双目中贪婪的情欲之火毫无掩饰。 “哎对了,陈兄风流一生,赏花的眼光肯定不俗。知不知道,这位下凡的仙女 究竟是谁呀?” 被唤作“陈兄”的人,是个四十出头的白脸汉子。绿豆眼,淡眉毛,唇上两撇 稀疏的八字胡,像个地道的帐房先生。此时,早已被绿裳姑娘搞得神魂颠倒,对青 年所问竟似充耳不闻。 一双绿豆小眼,一动不动地盯在冉冉走进来的绿裳姑娘身上,脸上,口里顾自 喃喃说道:“国色天香!国色天香!国色……” 绿裳姑娘身上未带兵刃,从衣着打扮上也看不出是否江湖女儿。款步入棚,仪 态端庄大方。对别人的轻薄目光和露骨议论,不仅毫不在乎,倒好像有些喜欢这些 赞誉之词。双颊微红,两只浅浅笑涡中溢出无尽风情,真可摄人心魄! “这位大爷,你看什么呀?” 姑娘朝死盯着她的陈兄问一句,却对着与陈兄同桌的青年嫣然一笑。 青年差点被这一笑摄了魂魄,怔了片刻,连忙抢着说道:“姑娘芳趾降临,日 色无光。不看姑娘,又看什么?” “这位公子爷真会拿人开心呀!我的脸又不是书,有什么好看呀?” “啊,不不,姑娘一张脸,比世间任何书都要好看一百倍,一千倍!一辈子都 看不够的!” “呵呵,真的呀?” “当然当然!姑娘快请过来坐吧。”青年忙不迭起身,笑盈盈热情迎客,“在 下作东,请姑娘赏脸。” “谢了,公子爷。”绿裳姑娘俏语轻吟,身子却轻轻移到向天歌的身前,“这 张桌上只有一位公子爷,不知可否……” “姑娘请自便。”向天歌缓缓放下手中酒杯,不卑不亢道,“这里是人人可来 之处,姑娘高兴坐哪儿就坐哪儿好了。” “多谢公子!” 姑娘心头好像别有一番滋味,粉脸一红,在横首缓缓落座。 另一边,那青年与陈兄受了冷落,自然大感无趣。但是,却不怪姑娘不肯赏脸, 反倒没来由迁怒向天歌掠美夺爱。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大量的人,立时满脸敌意,四 道满含怨毒的目光直扫过来。 向天歌当然感觉到了,但却毫不理会,反倒把目光盯向与他们同桌的另一个人。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