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策反 “惊天,你怎么还这么固执?东海公主海艳菲与你的表姐齐名,不论身份地位 还有相貌有哪一点比你的表姐差?你娶了她,那是你的福份。你怎么就不明白为父 的苦心呢?”云鹏说了半天,见云惊天一味低着头,梗着脖子,一言不发,火气又 上来了。 “你说话呀!难道除了你表姐,你这辈子就不打算和别人成婚了?你想让我们 云家绝后,你想成为我们云家的千古罪人不成?”云鹏的声音拔高很多,本来就大 的眼睛瞪得越圆了。 “我知道您是为孩儿好,可孩儿现在不想谈这件事。”云惊天鼓起勇气,终于 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现在不想谈?那你给我一个明确的时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想谈?”见儿子 终于开口,云鹏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追问道。 “忘记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接受一个人也需要时间,孩儿也不知道自己什么 时候能把心态调整过来。所以还请您不要心急,再给孩儿点儿时间。” “我已经给你时间了。”云鹏恨恨地瞪着不争气的儿子,声音变得严厉异常,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我作主了——你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云惊天身子颤了一下,把头转向窗口,愤愤道:“你既然都为我作主了,那你 还问我的意见干吗?要娶你娶,反正我是不娶。”云惊天后面的话说得斩金截铁, 果决异常。 “小畜生,有你这样跟父亲说话的吗?我养你这么大,真是白养了。”云鹏的 声音明显带着颤音,情绪颇为激动,“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晚起,你哪里也不准去, 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出兵昌州的事,你也不用费心了,就给我等着娶儿媳吧。” 云鹏说完,沉声喝道:“来人那!” 两个亲卫急急走了进来,躬身失礼。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看着他。从现在起你们就把他当成敌人,与他一步不离, 若是让他出了府,按放跑敌人论处。” 两名亲卫闻听云鹏之言,大眼瞪小眼,一脸为难之色。 云鹏发过脾气,人已冷静下来,见到两个亲卫的表情,如何不明白他们的心思。 “你们两个只管盯着他,看不住不要紧,他要是跑了,及时通告我就行了。” “谢元帅体谅!” 云惊天轻轻松松地摆脱了两个形影相随的尾巴。想到父亲得到消息時,恼羞成 怒的表情,他心中升起一种报复似的快感。 漫无目的地行在寥无行人的街上,畅快的感觉转瞬即逝,点点滴滴地怨恨从心 中升起。他自小受云鹏严厉管束,向来循规蹈矩,畏惧其父已成习惯。但随着年龄 地逐渐增长,逆反心理开始滋生,总觉得父亲事事与自己为难,做事情从来不考虑 自己的态度和想法。不管什么场合,不管当着什么人的面,想骂就骂,想训斥就训 斥,从不给自己留什么面子,也不在意是否伤害了自己的自尊心。在燕纪香的事情 上,更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明明知道自己痴恋表姐,他偏偏一意孤行,将妹妹 嫁了一个花心大萝卜,将自己打进痛苦的深渊中,你说世上有这样作父亲的吗? “我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仇人!”云惊天真想放开嗓子大吼几声。 “权势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为了它,可以牺牲儿子女儿的幸福,可以牺牲千千 万万人的生命?”云惊天回首望向那高大的府弟,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府弟再大, 房间再多,你也只能住占据那小小一隅,要这么大的地方又有何意义?天地之间是 个大笼子,家是一个小笼子,不管你怎么折腾,还不是被困在笼子里?区别只在笼 子的大小而已。” 梆子响过三声,已是三更天了。 云惊天茫然四顾,只觉心中空荡荡的,没有着落。家他是不想回的,别处他也 不想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不断地走,不断在游荡。 天地之间仿佛就剩下他一个人,随便想什么,没有人来干扰。心灵似乎与天地 溶为一体,一种难得的充实之感充斥其间,似乎什么也没有想,似乎又想了许多, 无边的思绪仿佛向四面发散,与天地相接。 云惊天心中突然浮现出久违的感动。 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在不断地叫唤着他的名字,云惊天直着眼睛慢慢凝聚眼神, 随后他的内心又将这种意识驱散:“不管你是神是鬼,还请不要打搅我。”他嘴中 低低地嘟囔,甩甩头。 肩头被轻轻拍了一下,云惊天抖抖肩膀,似乎毫不知觉,如幽灵一般向前走去。 肩头再次被拍,有人低低吼了一声:“云少侠!” 云惊天不情愿地侧转身形,冷冷说道:“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事,还请 你不要打扰我,现在我不想与任何人说话。” “燕纪香的事,你想不想知道?你想不想见见她?”低沉的话语如晴天霹雳, 震得云惊天身形猛晃,向前一倾,险些摔倒。凭着心中的感觉,他的手迅猛伸手, 紧紧抓住了那人的胳膊,急急地、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请你再说一遍。” “燕纪香的事,你想不想知道?”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想!当然想!”云惊天声音抖抖颤颤,双手紧紧抓着那人的胳膊,似乎担心 一松手人就会消失。他的两眼瞪得大大的,直欲喷出火来。那神情那语态真好象溺 水之人好不容易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说什么也是不肯松手的。 “跟我来!”那人话一说完,调头就走。 云惊天扯着对方的胳膊,急急跟上。沉沦了太久的时间,对伊人本已不抱任何 希望,突然之间得到伊人的消息,这种感觉说惊心动魄也好,是如入梦中也罢,反 正云惊天觉得自己心跳的如急鼓一般,心中七上八下,那种急切的渴望,幻得幻失 的感觉,让他失去了一切的念头,脑海中浮现的只有燕纪香那娇丽的身影,美艳的 面容。 在云惊天的感觉中,前面的路似乎非常漫长,拐来拐去,跳上跳下,竟仿佛跨 越了大半个中州城,犹未到达目的。看着前面的身影,他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心 中动了疑念。 “怎么还没到?”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 “再走两步,前面就到了。”那人脚步不停,绕过前面的树林,向 远处一指。 对面的树林中隐隐露出一片屋角。 云惊天自小在中州长大,不能说对中州的一草一木一清二楚,但对稍有点名气 特点的地方都是很熟悉的,却对这片树林没有半点印象,心中不由犯了踌蹰,脚步 慢了下来。 “云少侠,怎么,胆怯了?她是你的表姐,你还怕什么?”那人停步转身,借 着微弱的星光,将云惊天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当然能明白云惊天的心思,但他故 作曲解云惊天的心理,借机将诱饵再次抛出。 “是啊!有什么可怕的,只要自己多加一份小心,便是他想玩什么猫腻,又岂 能奈何得了自己?倘若表姐真在里面,岂不被她小瞧?”云惊天想到燕纪香,心中 一热,前面就是刀山火海,那也是要闯一闯的。 云惊天一步步行入屋中。 屋中一只红烛燃得正旺,窗户用布缦封住,方才云惊天在外面没有发现烛光射 出,显然遮挡得甚是严密。 屋中的陈设非常简陋。只有四张椅子,一张桌子,除此之外,云惊天好象没有 发现别的东西。在屋子右侧,隐隐有一扇小门,云惊天直直盯着那扇门,心跳加快, 绷紧的神经在那扇门的巨大诱惑下,轰然松弛。 “表姐,是你在里面吗?请出来一见?”云惊天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云少侠,不要急吗。到时候,你的表姐肯定会与你相见的。” “你少罗嗦!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我定会把你锉骨扬灰。”云惊天没有得到 回答,额头的汗珠掉了下来,双眼瞬间变得通红,凶狠的眼神直如将欲发狂的野兽, 嚇得那人向后连退了几步。趁这功夫,云惊天身形一晃,向那小门纵去。 “且住!”小门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带有磁性的低声沉喝,随着喝声响起,两屋 之间的墙壁上突然之间被涂上了一层带有透明色彩的粉红,看样子是里屋中人点燃 了红烛。 蓦然听到时刻梦萦于心的声音,云惊天如遭雷击,愣在了门前。 “真的是你吗?”云惊天摇了摇脑袋,低吟一声,猛然伸出双手,去推近近在 咫尺的那扇门。 “惊天表弟,你要是把门推开,我可要走了。”里边的一声轻叹传入了云惊天 的耳朵。 “表姐,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吗?为什么不见我?”云惊天急急地喊了起来。 “我有苦衷,还望表弟能够体谅。”话声方落,一个婀袅的身影在粉红的墙壁 上清晰地显现出来。 “表姐,你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我帮你解决。如今的中州可是我们云家的天下, 没有问题能难住我们的。” “没有问题能难住你?”里屋之人似乎轻蔑地笑了笑,“中州的事你能做多大 的主?从小到大,你又在哪一件事情上自己做主了?你父亲哼一声都能把你吓得面 色惨白,你拿什么去做你父亲的主?你不要忘了中州是你父亲的,不是你的。” “我……我……我……”听这话中之意,分明是把他瞧扁了,云惊天被戳到痛 处,心中埋藏已久的怨恨如潮水般涌上,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怎么着?难道你能将中州变作你的,让你父亲事事都听你的不成?我劝你还 是省省吧。你要是早有这个魄力,我又何至于不能见你?” 云惊天双手攥拳,咬牙切齿,脸涨得如猪肝一般。 “表姐,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中州的事情我能作主,你便可以嫁我为妻,是不 是?” “好了!表姐说着玩呢,你不要当真。你从小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孩子,长大 了以后更是如此,还是就这样活下去吧。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能改变自己 本性的人,说实话,表姐活到这么大,连一个都未见过。刚才表姐只是一时没有忍 住,胡乱说了几句,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表姐今天能见到你,已是很高兴了, 还能奢求什么?” “表姐,我再问你一次——中州的事,我若是能作主,你是不是便答应嫁给我?” 云惊天的声音寒意彻骨,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决绝的意味。 “不要为难自己,表弟。一个人若是自不量力,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会倒大 霉的,我又何能忍心?” “表姐,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只想问你,中州的事,我要能作主,你是不是 嫁给我?”云惊天淡淡地声音,苍白的面孔,寒光四射的眸子,构成了一种奇异的 魅力,一男一女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有些呆住了。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