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的黑客严打活动 虽然AT&T就“一·一五”大瘫痪向用户进行了公开道歉,但由于技术的复杂性,事故 的全部真相及其含义从未被彻底披露和解释过。引发事故的根本原因鲜有人知,这使它从一 开始就被笼罩在一种扑朔迷离的气氛当中。 从某种程度上讲,ATdiT的有关说法未能说服执法人员甚至电话公司安全人员相信, “一·一五”大瘫痪只是一起意外事故。对这一灾难,他们有自己的认识和怀疑。 这些人不是软件专家,但他们洞悉软件专家所不曾掌握的信息。他们与高技术犯罪作战 已有一段历史,深知这种犯罪的手法正变得越来越高明。多年以来,他们一直在不安地等待 着犯罪分子对美国的电话系统实施直接而野蛮的袭击。1990年1月15日,在一个新的高科 技年代的最初时期,他们的噩梦似乎成真。他们有大多的理由相信,“一·一五”大瘫痪不 是一起偶然的事故,而是黑客们蓄谋已久的行动。 灾难的起因是软件故障,这似乎构成了黑客参与其中的明显特征。灾难发生的日期恰逢 马丁·路德·金纪念日,这是一个能够引发人们复杂的政治和社会情感的节日,时间上的巧 合更加强了警方和通讯安全人员的怀疑。 警方在此前已经掌握了一些黑客非法进入交换站。改写软件的事实。在计算机地下社会 里,有关交换站内隐藏病毒及秘密的“逻辑炸弹”(logic bomb)的谣言满天飞。 从电话系统问世开始,就存在偷盗活动和不正当行为。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系统的核心 部位——长途电话交换站内,显得格外令人不安。对电信业的人们来说,前者不过仿佛在厨 房里瞥见了蟑螂,而后者却像是在卧室里发现了耗子。 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故以后,美国于1990年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场严打黑客的活 动,就丝毫不足为奇了。 斯特林追踪了整个严打过程。他指出,“一·一五”大瘫痪给这场严打赋予了一种紧迫 感。它使掌权的大人物相信,如果不对黑客采取措施,将会发生更大的灾难。它坚定了执法 者的态度,“宁可错杀一百,决不放过一个。”它也使普通民众第一次感受到黑客对现代社 会的切实威胁,不管这种威胁多大程度上被媒介夸大了。1990年,纽约一个老化的交换系 统中的一个微小的软件错误,导致了一系列政治。社会。法律和道德上的连锁反应。 出于对黑客的恐惧,警方一开始就决定整个严打活动要高度保密。这有许多理由:黑客 们通常都怀有很高的警惕性,一发现什么风吹草动,便会立即缩回自己的卧室或是地下室 中,销毁关键的证据。而且,黑客犯罪带有很强的技术性,警察尚且很难把握其实质,更不 必说把有关情况传达给公众了。 更重要的是,过去的经验表明,如果这类犯罪得到公开曝光,其结果常常是驱使同样的 犯罪急剧上升。电信业人士虽然很清楚自身系统的脆弱性,但却从来不愿让他人知晓系统存 在的致命弱点。他们明白,一旦这样的弱点被发现,成千上万的人都会毫不留情地利用它 们,其中不仅有黑客,更包括大量的普通人,因为他们倾向于把盗窃电话服务视作一种无害 的室内游戏。 实行保密还。有另外一个重要考虑。一旦消息走露,电话公司会不会受到黑客的反击? 如果“一·一五”大瘫痪确实是黑客一手造成的,那么他们会对严打作出怎样激烈的反应, 将是难以预料的。即便主要罪犯落网了,他们也会有一些天才的朋友为其复仇,这样的前景 令人恐怖。 可是,与此同时,电话公司又希望对黑客采取的行动能为公众所了解。他们想把最大胆 的罪犯缉拿归案并公之于众,以此震慑其他的黑客。警方也希望自己的工作得到公众的赞誉。 保密与公开这两种愿望无疑是矛盾的。然而,严打活动却成功地把两者融为一体。对黑 客的逮捕行动得到了媒体的广泛报道。但黑客的实际行为则被掩盖起来,因为这样做既不用 给出技术上的解释(那将是很困难的),又可以避免安全风险。黑客造成的威胁被大肆渲 染,而他们是否犯下了如此可怕的罪行则被留给公众去想象。计算机地下社会的发展受到了 普遍关注,而黑客本身,那些戴着眼镜的白人中产阶级子女,那些十几岁的孩子,他们的内 心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则几乎无人提及。 在严打活动中,警方和媒体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给黑客“送去一个信号”。“送去一 个信号”是一个越来越被滥用的说法。在评论某一案件时,一位社论作家会说:“这是令人 高兴的一天。法庭的判决会给那些企图犯下同样罪行的人送去一个信号。将来。类似的犯罪 会减少。”而对于同样的判决,另一位社论作家则说:“这是令人悲哀的一天。法庭的判决 给那些企图犯下同样罪行的人送去了一个错误的信号。类似的犯罪会越来越多。”“送出信 号”的说法虽然常常出现在关于法律案件的新闻报道中,却代表了一种普遍的思维方式。人 们在越来越大声和频繁地“送出信号”,似乎工作的月的只是为了决定给某些人送去什么样 的信号,而毋庸置疑送去信号的想法到底有多少实际意义?是否有人确实在接收这些信号? 在送去信号的过程中是否伤害了无辜的人? 警方和媒体在谈论黑客话题时的不加修饰的偏见,将在本书中受到质疑。 1990年发生在美国的黑客严打活动并不是横空出世。在加州,检察官们十几年前就开 始与硅谷的高科技犯罪作斗争了。但到了90年代,高科技犯罪的重点和性质都发生了戏剧 性的变化。这是电脑化空间迅速扩大的结果。 在英语中,“社区”(community)与“传播”(commu-nication)有着共同的词根。 只要人们建立起了一个传播网络,也就必然催生出一个社区。只要有人对这一网络采取行 动——将其没收,宣布它为非法,破坏它的运行,或是将其价格提高到令人难以承受的程 度——就会被视为对整个社区的伤害。 社区在这种情况下会起而自卫。这在“电子社区”身上体现得十分明显,该社区是依附 1980年以来兴起的电脑网络而形成的。人们在保卫社区的时候,通常比保卫自身更加坚 决。1990年黑客严打活动的重要性就在于,它与“社区”的毗念密不可分:电脑化空间里 的麻烦,不再是围绕小的恶作剧而发生的遭遇战,而是关于真正的问题的真正的大战,这场 大战将决定电子社区的生存及其未来。 1980年以后形成的电子社区,准确他说,是这一社区中的更小的分区——计算机业、 电信业、执法部门和黑客们——日益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以及与自己的利益相冲突的其他群 体的存在。到处都能看到摩擦的火花,但仍需要一件惊人之事,使真实的物理世界感知电子 世界的诞生。如同特里夫维尔火车脱轨事故使电话扬名四方一样,电子社区由于1990年的 黑客严打活动而变得无人不知。 黑客们从幕后走到了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