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电脑罪犯一样思考 5日9点30分,康奈尔大学接到《华尔街日报》的电话,询问有关罗伯特·莫里斯的 情况。学校的系统管理员克拉夫特立即去查罗伯特的电脑文档。账户上没有发现疑点。克拉 夫特接着又检查了备份盘。果不其然,他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在一堆食谱和曲棍球赛请柬当 中,他发现了两个文档,一个叫做“尝试”,另一个叫“斯坦福”。它们都隐藏在一个秘密 的目录中,而且加了密。克拉夫特看到程序最后的修改时间为11月2日晚7点26分。 联邦调查局警探约·奥布莱恩受命调查此事。他找到了道森,但道森并不是那个打电话 给《纽约时报》的神秘人物。此人显然是关键证人。” 一个同事证实,3日下午罗伯特不在办公室。他还记得办公室黑板上有过大字通知: “罗伯特:立即回电话给保罗。十万火急。” 没人知道保罗是谁。联邦调查局取得了罗伯特的长途电话记录,事发的那天晚上他给在 哈佛的保罗打过电话。循此线索奥布莱恩找到了保罗与安迪,但两人都拒绝合作。奥布莱恩 给了他们每人一张传票。 与此同时,鲍勃找到了律师汤姆·吉多博尼(Tom Guidoboni)。 吉多博尼不清楚罗伯特触犯了哪条法律,他甚至不知道其行为是否算犯法。通常他接手 一件刑事案时,当时就能判定哪些法规的哪项条文适用于该案,但电脑病毒案却是全。新的 东西。在与莫里斯一家详谈前,他认真研究了现行的电脑犯罪法规。 为了响应公众要求获得更多电脑保护的呼声,美国国会于1984年立法,首次把未经授 权进入电脑系统的行为认定为犯罪。1986年又通过了该法的修正案,认定对未经授权进入 后获得的信息进行修改、销毁或公开的行为也属犯罪。不过,直到1988年,这一法规还未 受到多少实践检验,只有一起案例援引了此法。刑法其他领域的界定都很明确,唯有此法, 涉及到电脑活动所涵盖的的较大范围。不少批评者认为它过于笼统和含糊,并且对“进入电 脑”和“授权”使用一类的概念也没有给出明确的定义。吉多博尼知道他必须见过当事人、 了解情况之后,才能决定怎样运用该法律。 当莫里斯一家来到他的办公室时,吉多博尼第一眼就被他们的外表震住了:罗伯特苍白 虚弱,仿佛几天几夜没吃没睡,显然刚刚受了一场大惊吓;鲍勃凌乱的大胡子显示他是一个 不拘小节的人;安妮看上去像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性格刚强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关怀备 至。与罗伯特的惊慌相反,他的父母虽然心情焦的,但言谈举止不失沉着。 吉多博尼请父母退出,他与罗伯特单独交谈了一会儿。他从没遇见过如此单纯的22岁 的青年。律师向他保证,决不会有一队警察如狼似虎蜂拥而入将他架上囚车,罗伯特这才似 乎松了一口气。吉多博尼阅人无数——他的当事人中有黑帮头目。国会议员和企业大亨一所 以,他洞察到罗伯特虽然绝顶聪明,却是个十分天真的孩子。他想的只是康奈尔大学会不会 找他的麻烦,根本不知道未经授权进入电脑是被法律所禁止的。 吉多博尼决定接手此案。它既有趣,又充满了挑战性,因为很难有机会用上从来没被解 释过的法律。他喜欢罗伯特,这是一个聪明而不傲慢的年轻人。媒介围绕此案大做文章对他 的事业也没有坏处。 到12月,在吉多博尼的建议下,罗伯特向政府报告了他所做的一切。奥布莱恩对他没 有多少同情心。即便他像人们所说的那样聪明,奥布莱恩也不为所动。在他看来,所谓“天 真少年一时出错”之类的说法都是废话。罗伯特已经22岁了,这个年龄的男人应该是有责 任心的成人了。奥布莱恩22岁时已成为一名警官。 他看到半年前罗伯特在国家安全局所作的安全报告的录像。其中有一段专门谈到“如何 不被抓住”。所以,他一见罗伯特就问:“这真是奇怪,你教别人如何逃脱,为何今天自己 却在这里?” 罗伯特低下头来一笑。他无言以对。 轻轻地敲击几下键盘,罗伯特不仅使成千上万台电脑。也使自己的生活陷入了停顿。重 返康奈尔继续他的学业。写作毕业论文已是不可能的了。感恩节前夕,罗伯特从康奈尔退 学,他成为一位电脑科学家的梦想已经无限期地被搁置起来。他回到父母家,在一家私营的 国际开发机构找到了一份编程工作。 司法部对此案令人不安地保持缄默,这使案件在一段时间里呈胶着状态。有人制造了 10年以来最大的电脑犯罪,当局却不知道怎样起诉他!疲倦而孤独的罗伯特重返坎布里 奇,在艾肯老朋友办的一家小软件公司谋了一份职业,然后又为哈佛从事编程工作。他从未 向社会发表过任何声明,讲述自己的动机,但在一些小圈子里,他成了民间英雄。一个年轻 的黑客把罗伯特的照片贴在墙头,许多人以rtm作为他们的口令。 1989年6月,事发7个月后,司法部的电脑犯罪专家马克·拉什(Mark Rasch)打电 话给吉多博尼说,当局决定以一项重罪起诉罗伯特,如果罗伯特认罪,司法部会考虑减轻他 的刑罚。罗伯特愿意承认犯了轻罪,听到这个消息,他决定不再寻求庭外和解,而上法庭打 官司。 久拖不决给莫里斯一家带来了阴影。鲍勃有一套奇怪的缓解压力的方法,他和女儿梅瑞 迪斯一起参加了教堂的唱诗班。他本来在家时间就不多,这下更少露面了。安妮深感不快。 她变得容易发火,因为她始终想不通,有那么多真正的罪犯等待处理,司法部为什么要把目 标对准她的儿子。莫里斯家所有的孩子,尤其是罗伯特,从小一直受到这样的教育:不能伤 害别人。那些把罗伯特描述为一个邪恶的罪犯的人根本不明白,他们的描述与罗伯特的道德 本性是相悻的。罗伯特自己则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也不和父母交流。安妮问他是否需要全 家人在开庭时出场,他说没这个必要。安妮告诉他,不管怎样,他们还是会去的。 罗伯特制造病毒的动机从一开始就是案件的关键。计算机科学界除了少数例外,大多数 人都认为罗伯特并无险恶用心。简单地浏览一下他的程序就会发现,他把蠕虫设计得尽量无 害,只是要它在尽可能多的电脑内落脚。他还在程序内设置了限制其繁殖的办法。在吉多博 尼看来,这是一张原告可能获胜的王牌。他认为司法部用以起诉的条文针对的是蓄意破坏的 行为,因而对他的客户不适用。 这也是辩护的基础。吉多博尼的策略是,把罗伯特描述成一个用心良好的无辜者,在一 次无害的试验中犯了错误。陪审团无法追究罗伯特的动机,这一点甚至足以使法官驳回这个 案子。他向法官陈述他的请求,但法官拒绝了。由此,吉多博尼知道事情不妙。开庭的日期 定为11月底。 距开庭只有两个星期的时候,起诉方突然提出要在法庭上播放罗伯特在国家安全局的报 告录像,而且只播放“如何不被抓住”那段。这部录像片原本只反映一位初露头角的计算机 科学家试图努力贡献他的知识,但录像中那个害羞的年轻人现在是联邦政府起诉的罪犯,他 的报告就成为了窥视被告心理的工具。这个哈佛学生是否像一个电脑罪犯一样思考?仔细地 观看录像片就会发现,在某些地方,这位22岁的青年确实好像钻到了电脑罪犯的脑子里。 并且,他清楚地知道,一些行为是违法的。在讨论“如何不被抓住”时,罗伯特开门见山他 说:“每一个黑客心里想的都是:怎样避免进班房。”接下来,他罗列了电脑犯罪分子用以 掩盖罪证的一些巧妙方法:隐藏入侵路径、盗用他人电话、远离作案现场,等等。这显然是 精通此道的人才能说出的话。而如果有人怀疑罗伯特也许不清楚有多少电脑连在网上,这样 的怀疑足以被罗伯特报告中的话吹得烟消云散:“有成千上万的unix系统在那里。” 如果法庭播放这段1小时长的录像,陪审团肯定会睡着,但任何清醒的陪审员都会发 现,罗伯特经常站在黑客的立场上。“如果你有远见的话,”他谈起如何骗过监视装置, “你就应该在干坏事前占满监视程序所需要的磁盘空间,这样,当程序想记录某些东西时, 会发现磁盘已满,监视功能失效。” 吉多博尼猜测,国家安全局一定也在干侵入电脑的事情,至少对侵入机制了如指掌。他 告诉检察官,如果控方放映这段录像,他就要召鲍勃出庭作证,当庭公开国家机密。 开庭前不久,录像带突然悄悄消失了。开庭日期重新定为1990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