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100天 江卫 江卫:男,现年31岁,大专,广告人。离异,带一3岁女孩。 惠芬:女,现年30岁,中专,工人。离异,与江卫再婚100天后又离异。 结婚的第四天,她走了,留个条子说:“我们的结合也许是个错误。” 离婚的那天她哭着说:“我要是对这个婚姻早负责,也不至于……””我 羡慕吵吵闹闹、有滋有味的生活,离了两次婚到现在我也弄不清感情、婚 姻这两码事儿。 我的第一段婚姻没走过第五个年头,朋友说结婚五至七年有段疲劳期,走不过 去也是正常的,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总觉得我是先苦后甜的那类,好日子 在后头等着我呢。 离婚后我也混乱、苦闷过一段时间。记得离婚后不久,到了我30岁的生日,我 把姗姗放在母亲那里,一个人跑到一家川菜馆的包房里,对着一支点燃的红蜡烛流 下许多眼泪,也喝了不少闷酒。离婚的日子不好过,一个家成了脏乱差的典型,夜 里一个人冷冷清清。女人离了婚可以照常过日子,男人真不行,生活质量一滑到底, 我特别想再有一个舒服的家。整个晚上我都在用梦想做下酒菜,喝了一杯又一杯, 出川菜馆大门,被风一吹吐了一地,我的战友许建军和他妻子大红正好来吃饭,把 我送回了家。后来,他们两口子给我介绍了惠芬,她也是离婚的。 说实话,我和惠芬见第一面时,对她什么感觉也没有。她长得太平常了,一张 长圆脸,戴着副近视眼镜,脸上还长了不少粉刺。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我连 最起码的冲动也没有。谁知道第二天中午,大红热情地把惠芬送到我家里,惠芬看 到我那比猪窝还乱的家,又拆被子又收拾屋子,弄得我倒像个局外人似的。当惠芬 给我做好饭,她自己却累得吃不下时,我突然被感动了,心说:“过日子还是要找 这样的女人,塌实呀!”当时我亲了惠芬,作出了追求的姿态。 有了女人,我身上的激情又开始进发,只要拿到工资,我就带着惠芬逛商场, 给她买衣服买手机。我想我是个恋母型的男人,最后脆弱到一天也离不开惠芬,我 们同居了。一天晚上临睡觉时我问惠芬:“住一块儿快两个月了,许建军他们都催 我们结婚,你的意思呢?”她说:“不必那么着急,我看这样也不错。”话音刚落, 她竟趴在枕头上呜呜地哭起来,弄得我不知说什么好。哭够了,她突然搂着我的脖 子说:“你也不容易,要结婚也不必大办,尽你的能力就行,我什么也不要。”听 了惠芬的话,我真的很感动,心说这不就是自己心里盼的那个人吗!可就在婚礼前 一星期,惠芬突然对我说:“按天津的规矩,你得给我买戒指、皮鞋、三套衣服…… 否则就不结婚。”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面对惠芬,我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但我 还是在一个星期之内,买齐了惠芬所要的东西。 婚礼如期举行,因为两人都是再婚,我反而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也许是因为 自己在心里觉得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把希望都押在上面了。等闹洞房的人都走了, 惠芬不知为什么把脸沉下来,突然问我:“从咱俩认识到今天,你怎么不问我为什 么离婚?”我笑说:“我不爱打听这事,如今这年头,凭的是良心过日子,你要觉 得跟我值,你就对我好。”但是惠芬听了很不开心。而我看着屋子里的床单枕巾彩 电录像机都是她和前夫用过的东西,心里猛然火起,索性也不讲话,那天晚上我们 是背对着背睡觉的。她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心里反正是十五个吊桶打水—— 七上八下的,对这个枕边人心里没底。 天津人结婚有个“回四”的妈妈例儿,也就是结婚的第四天,新婚夫妻要去拜 访女方的父母。那天我和惠芬刚提着东西准备出门,电话铃响了,她拿起话筒答应 了半天,放下电话说:“算了,今天别去了,李主任非让我加个班。”我一听就急 了,问惠芬:“你是回四还是上班去?”她很坚决地对我说:“去上班。”我说: “那你去吧,我不和你这样的女人过日子。”哪知惠芬一把拉住我:“你吓唬谁呀? 你敢离婚我就佩服你!”我冲到一家饭馆,要了几瓶啤酒就开喝起来,直耗到夜里 快十点了,我才歪歪斜斜地走回家。惠芬合衣躺在床上,见我回来,背起皮包就要 走。这时我因为火气攻心,“哇”地一下吐了一地。她见我这样,急忙把我搀扶到 床上,接着打扫我吐在地上的东西。我用被子蒙着头,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流,心说 这叫什么事呀!我们都是第二次结婚,应该互相很珍惜才对呀,怎么弄成现在这样? 迷迷糊糊睡过去又迷迷糊糊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惠芬也不知什么时候走的, 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大卫,我们的结合也许是个错误。我走了,望你 多保重。” 这样过了两天,惠芬还是没有回家。我一看挂历,再过十来天就该过年了,就 忙着给她打手机,她的手机一直关着,往她的亲戚朋友家打电话,也都说没见到她。 阴历二十七那天,我一进家门,看见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看见我进来,惠芬绷着 脸一句话不说。我也没好气:“你还回来呀!你这是跟谁学的,以为这样就把我治 住了?”她冷笑了一声,对我说:“要不是快过年了,我才不回来呢,饭在锅里呢 要吃就赶紧把嘴堵上。”我问头坐下来吃饭。等我吃完饭进到里屋,竟看到她对着 窗户抽烟。我特别反感女人抽烟,说:“把烟掐了,好毛病不学,这种事学得快着 哪。结婚前你怎么不暴露出来,装孙子!”她马上站起来,背起皮包就往外走。望 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我特反感,结婚前看惠芬挺顺眼的,长发飘逸,还戴副眼 镜,多文静啊!可现在怎么看怎么别扭。前后不过三十来天,难道婚姻真的是可怕 的坟墓,能把一切美好葬送? 女儿姗姗的到来使我的心情大为改观。从孩子来了以后到过完年的两个月时间 里,我和惠芬基本没吵过,她和小珊珊在一起也是有说有笑,玩得挺好的,三口人 在一起过日子,日子过得相安无事,我以为我的婚姻小舟从此该一帆风顺了。直到 有一天晚上朋友请我吃饭,等我吃完饭回家,已是九点多了,我还在楼道里,就听 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号哭声。我疯了一样冲进屋里,看见惠芬正用捅炉子的火钩子打 姗姗的屁股,姗姗用小手捂着后脑勺和屁股,看见我进来,姗姗扑进我怀里喊: “爸爸,爸爸!”我的心都碎了,问惠芬:“凭什么打孩子?要是说不清楚,我跟 你没完!”惠芬气急败坏地把化妆包仍到我面前,指着一只睫毛央说:“我总嘱咐 她别动我这里的东西,就我上厕所这么会儿工夫,她就把我这只睫毛夹给弄坏了, 手真贱。”“不就是只睫毛夹吗,至于把孩子往死里打吗?什么也别说了,离吧!” 说完,我抱起姗姗去了医院,检查完身体后我把她送到我母亲家才回去,进门看见 惠芬倚在床头流眼泪,泪水顺着眼镜片直淌。我不管这些,把我们俩人的结婚证。 身份证、六张一寸免冠相片摆在了桌上。照片是为结婚登记照的,没想到前后不到 四个月。我洗完澡,就到另一间屋里睡下了。 第二天,我让惠芬在民政局等我,我去单位开证明。那位大姐使劲盖完单位的 大红公章后,摇着头说:“小江,你们是不是再冷静些,离婚可不是闹着玩的,你 是不是再好好想想?”我苦笑,眼泪差点滴下来,说实话,我也不想离这个婚,谁 没事拿自己折腾呢?我纵有千万个不是,也不能那样打孩子吧?女人到这份儿上, 不能要啊!看来结婚这事真不能“差不多就行”,想到这我有点恨许建军和大红了。 因为离过一次婚,程序比较熟,很快就办下来了。刚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惠芬 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我劝她:“别在大街上哭,回家再哭吧!”等到了家,我还没 把门关上,她就一头扑在床上,哭得床铺直动弹。我把她的眼镜摘掉放在桌上,自 己坐在旁边抽烟,我又开始抽烟了。看惠芬哭得可怜,我说:“你看我哪儿不好, 就直说,或者你要是喜欢谁,就直说出来,这年头,离过婚没什么的。要是想好好 过,咱们再复婚去。”她听了,起来一把抱住我,抽泣着说:“我要是对这个婚姻 早负责,也不至于这样。说实话,我有百分之六十喜欢你。”说着,我的前胸湿了 一大片。但是对于复婚,她的态度很坚决:“这页翻过去就过去了。”等她哭够了, 我们开始收拾东西,我们俩边收拾东西边流眼泪,但最后,我看到她连个电饭锅也 不给我剩,我就不哭了。我把桌上的随身听、小垃圾桶什么的都推给她,她不解地 看着我,那意思我怎么不跟她争抢东西。我说:“这屋里你看什么有用你就拿吧, 到时候省得买。” 第二天早上,我去了一家搬家公司,说了家里的地址并付了钱,就买了张直飞 深圳的机票。坐在飞机上我突然想起,到今天正好是我们结婚100天,眼泪顺着手指 缝往下流。一个星期后,我回到天津。进门,我一眼看见桌上的纸条,上面已经落 了薄薄的一层灰。条上写着:“自己学学做饭吧,别老在外面乱吃,多保重身体。” 看完这几个字,我的眼泪又不由得流出来,再看看屋里,到处都是灰尘的印迹,我 躺在床上,拿出包里的啤酒大口喝起来,只喝了两瓶,我就醉了。 为了逃避孤独,我总是把工作安排得满满的,天天累得连脚都不洗就睡了。我 又习惯了单身生活。有时我也想惠芬,她做的饭特别好吃,可我又怕想她。夏天的 时候,我在大马路上碰到过惠芬一次,她身边跟着那个李主任,我们只相互点了个 头,谁也不想多说什么。 两次离婚对我的打击太大了,有一阵我就像被抽了精气神似的,跟别人说话眼 神都发直。现在,有人给我介绍女朋友,我都不敢见了。说老实话,我每天都挺想 女人的,家里没个女人就是不舒服。不管是早晨还是晚上,我只要听到别人家里传 出勺子刮在锅里炒菜的声音,我就特难受,那才是家的声音。有时看旁边的两口子, 也是吵吵闹闹地过日子,但还那样有滋有味地生活,我真羡慕。怎么我的两次婚姻 就那么不顺呢?怎么我想找个自己特喜欢她,她也特喜欢我的女人过日子就这么难 呢?也许,感情、婚姻这两码事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别看我已经离了两次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