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来了两位不一般的食客 赫二爷的礼数多,规矩大,手下的徒弟,让他调教得毛儿都挺顺溜。头老爷子 进厨房,徒弟们早早就把茶给他沏好。沏茶要用盖碗,茶叶是上等的茉莉花茶。凉 了不行,热了,烫嘴也不行。得掐着钟点儿,老爷子往那一坐,茶碗端过去,他喝 着正合口儿。老爷子喝够了茶,站起来更衣。徒弟们马上过去给老爷子把工作服穿 上,然后,毕恭毕敬地说:“师傅,您今儿吩咐点儿什么事儿?” 赫二爷不仅在规矩上要求严,在活儿上更是一丝不苟,他说出的菜单,您就得 照着他说的去做,少一道工序都不行。 那天,餐厅来了两位食客,点了四道菜:“芙蓉鸡片”、“潘鱼”、“蟹黄白 菜”、“豆腐箱”。这四道菜,价码不贵,但却很要功夫。赫二爷的徒弟上灶烹制, 应该说不在话下。 徒弟们练活儿的时候,服务员进了厨房,对赫二爷说:“赫师傅,外面有人找 您。”赫二爷“嗯”了一声,让他的徒弟崔志昆在灶上掌眼,他便来到了餐厅。一 看,敢情是原来饮食公司的老领导张志诚带着两位老乡来这儿吃饭。 张志诚比赫二爷年长几岁,早已退休,在家赋闲。他来这儿请客,自然是慕赫 二爷的大名。 几年不见,赫二爷怎么着也得陪着张志诚聊几句,一边聊着,一边帮着他点了 几道菜。 赫二爷把这几位安顿好,正要转身上厨房,旁边那桌客人嚷嚷起来:“这‘芙 蓉鸡片’怎么炒成这样了?‘潘鱼’也不对味儿呀!知道吗?‘潘鱼’得加鸡汤, 你们的酱油放得这么多,色儿忒重了。” 服务小姐忙解释:“呦,这菜……我们这儿的厨师可一直是这么做的。” 这位客人听了这话觉得不顺耳,反问服务小姐说:“一直是这么做的?鱼片儿 让你们滑成这样,火候对吗?问问你们的厨师,‘芙蓉鸡片’应该怎么做?” 赫二爷一听这话口儿,就知道这两位不是一般的食客。他打量了一眼。一位有 五十多岁,戴着眼镜,留着大胡子,穿着中式扣襻夹袄。另一位有四十出头,穿着 西装,系着领带,外表看挺斯文,说出的话却带着刺儿。 赫二爷没直接跟他俩过话,走到服务小姐跟前,使了个眼色说:“还愣着什么? 把这两盘菜赶紧端回去,重做。” 服务小姐回头看了看赫二爷,赶紧跟客人道了声“对不起”,把菜端回了厨房。 赫二爷觉得脸有点儿发烧,他克制着自己,走到客人跟前,勉强挤出几个笑纹, 说:“二位,对不住了。咱什么话也别说了,回头菜端上来,您再品品。” 那两位见赫二爷说出这话,相互看了看,不再言语了。 赫二爷走进厨房,端过那两盘菜,用筷子拨拉了两下,尝了尝,顿时眼里冒了 火,厉声吼了一嗓子:“把手里的活都放下,这两盘菜是谁炒的?” 两个年轻的徒弟走过来,耷拉着脑袋说:“师傅,这菜是我们俩炒的。怎么啦?” 没等他俩把话说完,赫二爷绰起那两盘菜,摔在地上骂道:“你们呀,真是废 物点心!吃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