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五爷将儿子托付给多庆瑞 赫五爷的媳妇已先他而去,他没什么后事可安排,女儿也出阁了,唯一的挂虑 是刚满十岁的儿子赫云亭。 赫五爷一把攥住多庆瑞的手,嘿儿喽带喘地说:“师哥,云亭这孩子让我放不 下心。他一晃十岁了,小子不吃十年闲,该出去闯练了。我不想让他学我,这辈子 什么也不是。让他跟你学门手艺吧,将来不至于混不上一口粥喝,你应不应我?” 到了这份儿上,多庆瑞能不点头?他起了关门子誓:“五爷,你放心吧,你的 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碗里有口粥,就饿不着他。我会把手艺传给他的。” “师哥,我先谢谢你了,把云亭交给你,我心里就踏实了。”赫五爷当下让赫 二爷磕了头。两天以后,赫五爷闭上了眼睛。 多庆瑞,字运甫,他爷爷是带地投旗的“旗奴”,本姓李,入旗以后改了姓儿。 到多庆瑞这辈儿上,家道已然中落。他在海淀镇开了个二荤馆,炒一手好菜,虽说 比不上城里的大饭庄,却在西苑一带有一号。 该着他走运。有一年,慈禧太后游颐和园,半道儿上饿了,想垫补点小吃儿。 太监往前蹓跶了几步,一抬脑袋,看见了路边多庆瑞的二荤馆,挑帘进门,点了几 样小吃,有豆面糕、打糕、苏子叶饽饽。 慈禧太后打开食盒,瞅见这几样小吃儿乐了。敢情这几样都是旗人发明的小吃 儿。 在早,满族人萨玛祭神的供桌上摆着的就是这些小吃儿。豆面糕就是用高粱米 面、黄米面、糯米面外加炒熟的黄豆面做的,最早没有糖,后来加了糖。北京、天 津也管它叫“驴打滚”。苏子叶饽饽是蒸糕上锅蒸之前,下边铺上新鲜的苏子叶, 蒸出来有苏子叶的香味。老派的旗人都喜欢闻苏子叶的芳香。旗人入关以前,油炸 和煎炒都用苏子油。入关以后,小吃儿才改用芝麻油(香油),做菜用动物油,但 祭祀的供品,必须用苏子油。 多庆瑞也属旗人,他知道海淀这地方,住的旗人多。所以,他做的小吃多用苏 子油。 慈禧太后小时候就好吃苏子叶饽饽、豆面糕之类的小吃儿。进宫以后,用膳都 有定制,吃不着这些小吃儿了,冷丁见到打糕和苏子叶饽饽,自然觉得新鲜。 老佛爷到了颐和园,玩够了,晚上用膳时,她又想起这些小吃儿,派太监到多 庆瑞的二荤铺又叫了几样。这下老佛爷吃顺了口儿。一高兴,派人把多庆瑞招到了 宫里的御膳房。 因为老佛爷好吃多庆瑞做的小吃儿,有一天,单独召见了他。一打听,敢情他 还有“红案”的功夫。老佛爷问他炒什么菜拿手?多庆瑞为人实在,不敢在老佛爷 面前来虚的,来了一句:“大白菜。”哪知道老佛爷就爱吃大白菜。于是让他到御 膳房素菜局的灶上,炒了两样。 多庆瑞炒了一道“栗子抓白菜”和一道“滑溜白菜”。想不到老佛爷吃了拍案 叫绝。没过几天,把多庆瑞弄到她的身边,当了御前“他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