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几档子事搅在一起,赫二爷觉得闹心 北京的节气,这些年越变越暖和了,赫二爷记得小的时候,一立了秋,就要穿 棉衣了,而这会儿过了“霜降”,风还透着那么温和,没有几丝寒意。大自然好像 喜欢热闹,草木不肯轻易脱去绿衣,胡同里的那几棵老槐树,满有精神地在和风里 哼着小曲儿,一弯明月挂在天边,把清辉洒在大地,平添了几分秋韵。 赫二爷觉乎着闹心,几档子事搅到了一块儿,弄得他没着没落的。烦,他叹了 几口气,披上衣服踱出家门。 夜已经很深,胡同里显得静谧,安宁。昏黄的路灯下,几位老爷子正围着一个 小方桌,在一堆儿打牌。 他向来不跟这些聊度残年的老年人们一块堆掺和,宁愿背着不合群、各色的名 声。他是爷,爷得有爷的活法。他的心气儿还高,还没到把多余的时光都荒废在牌 桌上的时候。 他觉着自己的手艺白白荒着实在可惜。尤其是看到京城这些年新起了许多饭店 酒楼,大厨成了抢手货。开饭店酒楼的主儿一时抓挠不到好厨师,只好花重金把那 些南方的小年轻聘来拔闯,这些雏儿们一个个怀里都揣着特级厨师本子,人五人六 地在京城拔份儿,他瞅着眼晕。一个连“鱼香肉丝”都不会炒的厨子,一个月敢拿 一万块钱的薪水。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豁出老命也得挣巴几下,让人们知道京 城还有个能开“八珍席”的赫二爷,在“勤行”扛着名厨这面大旗。 由这儿,他想到了郝贵田说的香港。看到跟他岁数相仿的这一茬儿老眉咔嚓眼 的人活得无聊,只能在路灯下,打发时光,他心里又跃动起希望的火苗来,也许这 是他人到暮年最后一次机会。凭他的身板儿和手艺,他该到那个花花世界露露脸。 挣钱还倒是在其次,他还想再出息一次。 但他眼面前罩着一层雾,让他绕不开脖子的是赵玉山跟多淑珍的那份情,怎么 会这么多年还没断,而且俩人见了面就黏糊到了一块儿。难道多淑珍这么多年守寡 是在等着赵玉山?这么多年,他在多淑珍身上没少费心思,难道淑珍对他就没有情 没有义吗? 赫二爷心里翻跟头撩肺地乱了营,不知不觉蹓跶到了多淑珍家的院门口。他犹 豫了一会儿,四外扫了几眼,见没人戗眼,便一闪身进了小院。 院里很静,只有淑珍住的南屋亮着灯。 他轻轻地叩了几下门:“有人吗?”他问道。 “谁呀?”屋里有人搭了茬儿。 “我。”赫二爷哼了一声。 屋门开了,出来一个胖闺女:“哟,是赫师傅呀!您这是……” 这是多淑珍的闺女石榴。她向来在赫二爷面前缺少礼数,直来直去地管赫二爷 叫赫师傅。这称谓让老爷子不受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