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面对赵伯川淑珍没了主心骨 “你妈在家吗?”赫二爷朝屋里扫了一眼,问道。 “噢,找我妈来了。她……不在,出门了。”石榴打了个锛儿,挤咕了一下肉 泡眼,诡秘地笑了笑。 “呦,这么晚了还出门,她上哪儿去啦?” “干吗?您是来查夜的?她上哪儿去了,我还给您看着是吗?”石榴说话有点 儿噎人。 “得,既然她出门了,你回去歇着吧。”这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屋里突然一阵动响,传来多淑珍的声音:“是二爷呀!我在呢,您进来吧!” 赫二爷微微一笑。其实他心里知道石榴没说实话,所以有意甩了句高腔。 石榴见她妈沉不住气开了口,脸一红,嘴撅得能拴一头驴,嘟囔一句:“都什 么钟点儿了,还来敲人家门。真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哼,出息!” 赫二爷像被烙铁烫了一下,扭过脸去。 石榴觉得嘴边出溜出来的这句话有点儿伤人,回过身,刺溜一下进了自己的小 屋。 “二爷,外头天儿凉,屋里说话吧。”淑珍没理会石榴说的不三不四的话,很 客气地说道。 “嗯。”赫二爷进了屋。 淑珍打了个沉儿道:“二爷,您这么晚来,找我没什么大事儿吧?” “唉,我能有什么大事儿呢……哦,连着好几天没照面儿了,我这儿心里不踏 实,不知道你这儿出了什么事儿?过来看看。”赫二爷端详着淑珍,话说得还算得 体。 “唉,让您惦记了。”淑珍长叹一口气:“本来我应该去看您的,有些事儿… …怎么话儿说呢,我该跟您商量。”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眼圈儿跟着红了起来。 赫二爷知道她心里发堵的原由,却故意打马虎眼说:“遇到什么难题了?你跟 我向来不隔心,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多淑珍已是奔六十岁的人了。这些年的熬苦,脸上的水灵劲儿早让无情的岁月 给风干了,当年黑玉似的大眼,已然失去了神采。可是模样儿怎么变,也是自个儿 的。虽说细看脸上出现了不少褶子,但当年的标致和风韵依然残存在眉眼之间,这 种过了景儿的姿色,以及她穿戴的素雅与整洁,她干活儿的飒利劲儿,还有她的稳 重,她的谨守常纲,做人的规矩,都使她在同一茬儿人里显得惹眼。暮色的苍茫, 让人肃立。人上了岁数,身上的气质与韵味有时更耐人咂摸。 难怪赵玉山见了她会动了痒痒筋儿。赫二爷端详着多淑珍,想到这一层,不由 得在心缝儿里滋出一些妒意。 “二爷,我没想到这事儿会来得这么突然。真让我一时乱了章儿。”多淑珍嗫 嚅道。 “什么事儿呢?说吧,别让我心里揣着闷葫芦了。” “那什么……”淑珍迟疑道:“那什么,二爷,我说了您可千万别……唉,我 已然没了主心骨儿。” “你就甭心里打卦了,尽管照直说,我又不是外人。” 其实赫二爷早摸着她的脉了。她咳嗽一声,赫二爷都知道会从嗓子眼咳出什么 痰来。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