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听淑珍细说原委 沉了一会儿,多淑珍咽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那天,我正在厨房择菜,进 来个人喊我。我一看他打扮得挺洋气的,一时眼浊,没认出他来。谁呢?我只觉得 他挺面熟。他笑了,说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石驸马大街赵家的老三呀!老三? 赵伯川?我定了定神,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哎呀,还真是他!他眯缝着眼问我: 你还记得我吗?我点了点头:怎么能忘呢?他笑了,笑得挺随和也挺善静。但我分 明看到他的眼里含着泪。我的鼻子也有点儿发酸。那什么……我们默默站了有几分 钟,末了儿,他说:到我的客房坐一坐吧。” 赫二爷听到这儿,把耳朵竖了起来,忍不住问道:“你去了?” “我本来不想去。这么多年了,我跟他的那些事儿早就成了过眼云烟。如今都 这把年纪了,还扯那些干什么呀?” “可说的是呢。”赫二爷插了一句。 淑珍接着说:“可是他十分热情,非要跟我叙叙旧。我寻思着他刚从香港回来, 分别这么多年,对我还这么诚心诚意的,我要不去,也忒有点儿端着了。坐一会儿 就坐一会儿吧,人家这么上赶着,咱不能太驳他的面子……” “你就跟他走了?” “是呀,我跟着他,进了他在饭店租的客房。他非常客气,给我沏了杯咖啡, 我没喝,那玩艺儿苦了巴唧的,我喝不惯。他像见了久别的亲人,跟我问这问那的。 我呢,也没把他当外人,就把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他怎么说?”赫二爷把心悬了起来,紧了一板,问道。 “他……他对我挺同情,也把自己个儿的情况说了说,一九四八年解放军围城, 他们全家先由北京跑到了香港,他爸爸跟宋子文有交情,托他帮忙,又去了台湾。 他是学电机专业的,最初在台北一所中学教书,几年以后,他的一个叔叔在美国开 珠宝店,要在香港设一个分号。他叔叔没儿没女,看他挺仁义,就把他聘过去当了 经理。这么样,他辞了台北的事由儿,到了香港。后来,他叔叔去世,他继承了他 叔叔在香港的产业。他……” “他后来没成家吗?”赫二爷插了一句,他似乎更对这事儿上心。 “嗯,他告诉我,他是到台湾以后结的婚,夫人是南京人,岳父跟他爸爸是世 交。婚后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现在都已经大了,儿子在加拿大,女儿在 美国做事儿。三年前,他的夫人得了癌症死了。” “死了?他的夫人死了?”赫二爷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是的,这使他感到很寂寞。他说他是在北京长大的,对北京有感情。他十分 怀恋这里的人和这里的事儿。祖国改革开放以后,他一直想回北京看看,想在北京 投资办点事儿,可是一直拖不开身,这次回来,终于实现了多年的念想儿。” “嗯,人老了都爱念旧。”赫二爷在沙发上欠了欠身,言不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多淑珍把茶碗递给赫二爷:“您先喝口茶。” “你甭张罗我,接着说,后来呢?”赫二爷接过茶碗,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