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离开淑珍赫二爷泪水夺眶而出 赫二爷的嘴角挤出一丝冷笑,干不呲咧地说:“怕什么?住不惯?人家有钱, 有洋楼,有卧车,还有老妈子呢。谁跟享福有仇呀?去吧,好事儿,打着灯笼都难 找!” “二爷,您……” “我怎么啦?我说的是实话呀!” “您……?唉,二爷,您知道我这心里是多难受吗?”多淑珍的眼圈儿红了, 声音里带着哽咽:“您就别烧搭我了。让我离开北京城,除非下辈子,真!” “那是何苦呢?人家不是要跟你续缘吗?”赫二爷依然拿话捅淑珍的心口窝儿。 “二爷,您……,您是不是赶我走呀?”淑珍咬着嘴唇,不情愿地瞥了一眼赫 二爷。 “我赶你?唉,我有那本事吗?我不过是一个臭厨子。谁能拿正眼看我呢?” 沉了一会儿,淑珍擦了擦眼角,低声说:“说什么我也不能跟他去香港。真。 可是石榴这死丫头却对这事儿上了心,今儿早起,她跟我这儿念秧儿。” 赫二爷沉着脸,说道:“石榴有石榴的心气儿,她唱洋梆子,那是她。年轻人 跟咱们这些老迫子尿不到一壶里去。掏心说,你到底对那个姓赵的有意没意?我想 听你一句话。” “我?唉,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在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年轻那会儿的 事都勾起来了。我的心也碎了。二爷,我绝不是冲他的钱,也不是冲什么香港不香 港,我是冲他这么多年还没忘喽我们当初的那点情分……” “好啦,你别再往下说了。”赫二爷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话说到这份儿上,他全明戏了。他愣在那儿,觉得后脊梁沟儿直冒凉气。 “二爷,我寻思着这事儿可实在对不住您呀!”多淑珍的眼里噙着泪,喃喃地 说。 “又来了,什么对住对不住的。常言道:吃菜吃味道,看戏看成套。你以为我 是木头脑袋吗?我还没老糊涂呢。现在我全明白了。行了,你晚年有个依托,我心 里也就踏实了。”赫二爷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发了黄的字画,心里好一阵难受。 那是一幅猫蝶图,是当年他的师傅多庆瑞留下来的。画面上的猫已然模糊不清, 那只蝴蝶却在花丛中翩翩飞舞。 他猛然想起师傅说的“照应”俩字。对多淑珍只是照应吗?这么多年了,心要 是诚,是块石头也早开花了。他待淑珍心难道不诚吗?难道她当真就没瞅出来他对 她的那点儿意思吗? “二爷,您千万别多心,我不是那意思。” “……我是哪意思呀?”赫二爷的脸阴得快要下雨。他强忍着没让眼里的老泪 掉下来。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推门走了出去。 “二爷,您别……”多淑珍追了上来。 “放心,我不会去投护城河!”赫二爷冲她摆了摆手,脸上勉强挤出一个苦涩 的笑纹。然后散漫地晃着膀子,迈着四方步走了。 走出十几步远,他回过头去,看到多淑珍还呆呆地站在院门口望着他。老爷子 赶紧扭过脸,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