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八珍席的菜单交给了昆子 赫二爷望着他俩的背影,从嗓子眼嗽出一口痰,啐在了马路牙子上:“扯臊!” 回到家,赫二爷从大衣柜里翻出一身毛料中山服。这是三十多年前他参加国宴 时,公家订做的。他脱了外衣,对着镜子穿上。 人老了,身子也跟着发福,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紧紧巴巴。他一赌气又放回了 衣柜。 人是衣服马是鞍。他在衣柜里又翻出一身建设服,呢子的。虽说这节气穿这玩 意儿不合时宜,可是这衣服穿上还算可身,他觉着得体。 昆子买鸟食回来了。面包虫儿在塑料袋里蠕动着。赫二爷瞧了瞧,用手捏出几 条虫儿,放在手心看了看,拎过鸟笼子,把虫儿放进鸟食罐里。 “师傅,您这身行头,我怎么瞅着像是要赴宴会似的。”昆子上下打量着赫二 爷,讨好地说。 “唉,赴宴?你不如说我赴刑场。”他叹了一口气,坐到沙发上,从壶里倒了 一杯茶,递给昆子,苦笑道:“宴会?哈哈,鸿门宴!” 他拿出鼻烟壶,在鼻子下面抹了一把,打了个沉儿。他本想跟昆子过过心里话, 但昆子似乎并不理解他的心气儿。所以,他不想再跟徒弟多说什么。这小子只知道 耍炒勺。他心里说:没嘴的葫芦,倒不出来,盛不进去。没法跟他推心置腹。 赫二爷站起身,从写字台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纸,看了看,对昆子说:“昆子, 我把‘八珍席’的菜单都写在这上头啦,你先拿着,赶紧张罗备料。有些海货,八 成市场上买不到,你要想辙尽量去淘换。什么时候把料备齐喽,这‘八珍席’,咱 什么时候开。我要的是真货,明白吗?” “我懂了,一切都听您的。”昆子点点头。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灶上的事儿瞒不了你。你师傅的‘八珍 席’菜单,这么多年了,可是从来没露过。这是我师傅,就是多淑珍她爸爸传下来 的,到我这儿,独门儿。” “这我知道。” “你又知道啦?”赫二爷说,“今儿我把菜单交给你,这里的意思你明白吗?” “这……您这是……”昆子一愣。 “你呀,昆子,这么多年,你光盯着灶眼,怎么不多长点儿心眼呢?” “我……我……”昆子挠了挠脑袋,傻笑道,“我是缸里点灯,照里不照外… …” “你别跟我这儿‘唔唔’的啦,让你赶马车呢。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编算好 了,这‘八珍席’由你上手!” “我?”昆子两眼发直,觉得脑子有点儿不够使了,“师傅,我怎么能……” “你行!”赫二爷不错眼珠儿地瞅着昆子说。 “师傅,您别打哈哈儿了。我怎么敢掌灶,开‘八珍席’呢?人家港商是冲着 您来的。我?拉着黄牛当马骑,给您打打下手还凑合。掌灶?够呛。” 赫二爷道:“关键时刻掉链子是吧?你小子甭在我面前装小面人。” “您这是哪儿的话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