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替徒弟闯牌子 赫二爷说道:“你不是碰上大场面憷阵的人。说起来,你跟我在灶上干了十多 年了,哪样儿你拿不起来?论职称,你比我还出息,特级本子揣着,可京城说也没 几个。” “可这是‘八珍席’呀,我的师傅!” “‘八珍席’怎么啦?它会烫你的手呀?”赫二爷抬了抬眼皮道:“大席面, 你露过脸呀!” “有您在,我哪儿敢……?这‘八珍席’可不是一般的席面儿……”昆子嘴头 子拌起蒜来。他万万没想到赫二爷会在这种时候把他推出来,拿大。 说起来,崔志昆在京城的“勤行”也有一号,甭瞅他拙嘴笨腮的,有时脑子跟 不上趟儿,可他在烹饪上却有点儿绝活。 昆子是烹饪学校的学生,毕业后,分到了老字号饭店,不到二十岁,就拜在赫 二爷的门下,靠着自己的勤学苦练,灶上的功夫在他们那一茬厨师中出类拔萃。三 十出头,他在“勤行”便显山露水了。他参加过全国的烹饪大赛,拿过头奖,而且 给来华访问的外国元首掌过灶,单凭这块招牌,他到哪家宾馆饭店也得挂“头牌”。 赫二爷拉他入“京海”那当儿,正好有个瑞士商人重金聘他出国掌灶,挣得比 国内高出几倍,这就甭说了,那位瑞士商人还给他备下了房子和汽车,干好了,老 婆孩子还可以接到瑞士去。双方都谈妥,就差签合同了,赫二爷一个电话,他二话 不说,把这美差给推了。 赫二爷见他犯愣,沉了一下,说道:“昆子,对你,我是洗脸盆里生豆芽儿, 知根知底儿。你别抱着闷葫芦不开瓢儿。我跟你压根儿不说海话。让你领军打仗, 你就得往前冲。还犹豫磨叽什么?掌灶,对你来说,那不是刘备卖草鞋,本行吗?” “师傅,您这可是将我一军。真的。开‘八珍席’我真是没底。 “唉,昆子,我说你什么好呢。”赫二爷喝了口茶,闭上眼睛,想了想说道: “你坐过来,对,坐得离我近点儿。” 昆子顺从地坐到赫二爷的身边:“师傅,您是不是生我气了?有什么话,您直 说。” 赫二爷咽了口气,用舒缓的口气说道:“昆子,我这辈子,收了不少徒弟,但 是信得过的,你算一个。你呢,跟我这么多年,对我,那是一百一,放着瑞士不去, 陪我在这儿灶上混,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呢。我不能让你白跟我一场。用现时话说你 也该立门户了,甭管我这棵老树,有没有阴凉,我得替你闯闯牌子,这回开‘八珍 席’,也算是个露脸儿的机会。” “那么,您呢?”昆子迟疑了一下,问道。 “我?你甭虑论。我有我的章本。我让你掌灶,当然不会大撒巴掌。你只管招 呼,当师傅的心里定着砣呢。对了,这事儿你先甭声张,我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就是啦。” “老爷子,我一切都听您的。”昆子应声道。 赫二爷从桌上找了张纸,让昆子把那张菜单又抄了一遍。师徒二人对照菜单切 磋了半天,昆子才离开赫二爷家,奔了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