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赵玉山来到赫二爷的家 昆子刚走,郝贵田陪着赵玉山带着一串笑声,进了赫二爷的家门。郝贵田的手 没空着,拎着一个很瓷实的礼包。 “赫二爷海涵了。”赵玉山的胖脸上跑着眉毛,朗声大笑,双手抱拳,作了个 揖:“您瞧我这次回来,事儿忒多,一时没顾上到您府上拜访,实在短礼实在短礼, 二爷可别挑我的眼呦。” 说老实话,赫二爷一见赵玉山顿时心生醋意,一股邪火儿直撞脑门子,真想过 去照这张胖脸给一拳。但是年龄和阅历使他绷住了劲,赵玉山的笑脸冲淡了他的大 爷劲儿,他不能跟赵玉山耍三青子玩儿,老北京人的纲常礼数管束着他的脾气。 有道是:拳头不打笑脸人,茄子也让三分老。他猛然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赵三 爷,也已然是步入暮年的老迫子啦。人怎能那么不经活呢?一晃儿几十年,我们都 老了。赫二爷暗自叹道。 这种感叹不由得让他的心缝儿宽了许多。他强自作笑,把赵玉山让到沙发上, 道:“现如今北京人没那么多老礼儿了。说这话,您也是老北京,我听您的京腔还 没改。哦,我这寒屋敝舍的让您坐,可有点儿寒碜人啦。” “哪里哪里?到这种胡同里的老院子来,才能品出老北京的味儿。坐在您的屋 里,我的感觉比大饭店还好。”赵玉山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微微一笑道。 “您说话可真有意思。我这小屋跟大饭店怎么能比呢?怕是您见天儿西餐大菜 的吃腻了嘴,冷不丁吃口窝头咸菜,觉得稀罕吧。”赫二爷烧了他一句。 “哪儿的话呢?这条胡同,四十多年前我来过。今儿走进来算是旧地重游,倍 感亲切呀!人越老越念旧,北京城的一切我都觉得那么亲。包括您赫二爷。” 赫二爷笑着说道:“您是大宅门里出来的贵人,能想起我这个厨子?” “厨子?您是烹饪大师呀!”赵玉山啧啧道:“当年谁不知道您的‘八珍席’? 绝活呀!不怕您笑话我没出息,我做梦都想品这一口儿哩。” 赫二爷道:“是您想品‘八珍席’呀?还是想让‘八珍席’品您呀?” “当然是……噢,您瞧您说到哪儿去啦?‘八珍席’是您的拿手绝活嘛。” “您这可是高抬我啦。厨子到哪儿也是耍炒勺的。比不了您,您是大老板。” 赫二爷给他倒了一杯茶。 “您说这话,我们可就远了。二爷,我是真心佩服您的手艺。”赵玉山啜了一 口茶,慢条斯理地沉吟道:“说心里话,这几十年,我在买卖地上混,几乎走遍了 世界各地,他邦异国的风味菜肴也吃过不少,但是从饮食文化来说,中国菜肴真是 博大精深,不但讲究色、香、味,而且追求形、声、器,哦,这是中华饮食文化的 ‘六美’呀!正如孙中山先生所言:昔日中西未通市以前,西方人只知烹调一道, 法国为世界之冠,及至一尝中国之味,莫不以中国为冠矣。中国的烹饪技艺真是出 神入化,无与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