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鲁大明白敢在京城开“八珍席” 说起来,这“八珍席”,是多庆瑞的真传,菜单和烹饪技法是他在宫里当御前 “他坦”时从御膳房姓王的膳长那儿得到的。王膳长的父亲曾在道光年间在宫里执 掌过“八珍席”大宴。后来,多庆瑞将技法传给了赫二爷。由于做工极细,火候难 拿,料又难备,造价很高,赫二爷已经有三十来年没露这手绝活了。 这么一来,更让人觉着“八珍席”有一种玄秘色彩。 生意口儿上历来有道无法。您说京城“勤行”的老少爷儿们碍着赫二爷的面子, 轻易不敢张罗开“八珍席”吧,这是“门”里的事儿,“门”外人却不论这秧子。 有一位概儿不论的主儿,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这位爷姓鲁,大号鲁铭柏,因为他平时咋咋呼呼,自称上通天文,下知地理, 天下事没有他不知道的,人送外号“鲁大明白”。 “鲁大明白”初中毕业以后,进了“勤行”。当时正是“文革”后期,学技术 被批判为走“白专”道路的时候。 “鲁大明白”觉得自己压根儿就不是干厨师的材料。后来他干脆辞职了,他的 一个“发小儿”说,你跟我学书法吧。他跟着这位“发小儿”练了两年字儿,也没 写出来。在这时候,他又迷上了《周易》八卦,给人瞧瞧风水,算算命什么的,在 社会上打瓢儿。 几年前“鲁大明白”突然明白了“民以食为天”的真理,把《周易》放一边儿, 琢磨起菜谱来,有说相声的底子,加上当时市面儿上菜谱一类的书不多,像赫二爷 这样的厨师,只会干活,没文化,写不出来。他似乎摸到点儿门道儿,于是扎到书 堆里,古今中外,东拼西凑,罗列了上千道菜名,把肚里的墨水挤了又挤,攒出两 本书。 有这两本“专著”,再加上会说相声,他走到哪儿,先送书,后背菜名,把人 唬得一愣一愣儿的,到后来居然“唬”出一个烹饪大师的名分。 一年前,有位广东人在北京开了一家粤菜大酒楼,生意一直不好。急得这位 “老广”整天嘬牙花子。一天,他偶然翻报纸,看到一篇介绍“鲁大明白”的文章。 “老广”本来瞧不起北京的厨师,但这篇吹捧文章却让他动了心。 他心里犯了核计: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还是本地的和尚好念经。要是把这位大 师请过来,酒楼的生意许能火起来。于是“老广”屈尊让贤,慕名把“鲁大明白” 请来执掌门户。 他一不做二不休,七吃咔嚓,三下五除二,把酒楼的大门改了,照宫廷的风格, 重新做了装修,门口弄了两个大石狮子。字号换成“御膳堂”,主营宫廷御膳,推 出了“满汉全席”、“八珍席”,并且公开亮出御膳房名厨之后鲁铭柏的旗号。改 换门庭之后,他大张旗鼓地一通宣传,“御膳堂”的生意骤然火爆起来。 “谁呀?胆敢在京城开‘八珍席’”?赫二爷的徒弟顺子得到这个信儿,孟良 摔葫芦,火儿啦。 顺子带着几个哥儿们特地跑到“御膳堂”,点名要了一桌“八珍席”。这桌席 破费了他两个月的工资。结果一品,根本不是那么回子事儿。 顺子压着火儿,把这事儿告诉了赫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