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荷莉激活了声纳键,没有反应,情况不妙。一般而言,巨怪最低限度也会被超 高频声波惹恼。可这个巨怪居然连头也不摇一摇。有几种可能性。第一,头盔坏了。 第二,就像谚语说的,巨怪聋得什么也听不见了。不幸的是,由于精灵的耳朵无法 听见这些声波,荷莉也无从判断巨怪为什么会这样。 不管问题出在哪儿,不得已,荷莉只好采取近身搏斗的策略。所有的一切只是 为了救一条人命。毫无疑问,她已违反了法规第八款。 她猛拉一下油门杆,把油门从第四档往回调。这样对机器不好。等会儿机器就 会给她颜色看了。这样折磨机器的效果是能使她在半空中翻筋斗。下降时靴子的后 跟就直接对着巨怪的头部。荷莉不由眉头一皱,两次和同一个巨怪搅和在一起,真 是不可思议。 荷莉的脚后跟正中巨怪的脑袋。如此高速使接触时的重力至少达到半吨。幸亏 荷莉制服里装有加固筋骨,才使她免于腿骨碎裂的厄运。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到膝 盖鼓了出来,疼痛直传到脑门。再回到起跳姿势已不可能,荷莉不再强迫自己回到 安全高度,转而一下落到巨怪背上,这一来,她立刻被巨怪身上的毛发缠住了。 巨怪被惹恼了。荷莉不但打扰了它进餐,现在居然还十分惬意地和鼻涕虫一起 坐到了它的毛发上。这头畜生直了直身子,一只爪子越过肩膀伸了过来。弯弯的指 甲掠过荷莉的盔甲,在盔甲的合金表面抓出两道平行凹槽。现在朱丽叶安全了,荷 莉自己倒成了濒危人群之一。 巨怪的爪子越抓越紧,终于设法抓住了盔甲的防摩擦层。按佛利的说法,防摩 擦层是不可能被抓住的。 修特队长被高高提了起来,和她的宿敌面对面。荷莉挣扎着想在疼痛和混乱中 集中注意力。她的腿像钟摆一样摆来摆去。巨怪的呼吸带着腐臭一波一波往她脸上 涌来。 还有个计划不是吗?她飞下来当然不只是来受死的。一定有办法,在军校里呆 这么些年也不是白呆的。可是不管那计划是什么,现在感觉起来都像是远远地漂浮 在痛苦和震惊之间,遥不可及,遥不可及。 “那些灯,荷莉……” 一个声音在头脑里响起。也许她是在自言自语,是神志不清了。哈,哈,她一 定要记得把这个告诉佛利……佛利? “把灯打开,荷莉。要是被那两个獠牙刺中,没等魔法起作用,你就要没命了。” “佛利,是你吗?”荷莉也许把话说了出来,也许只是在脑子里想了想。她自 己也不肯定。 “打开隧道强光,队长。”一个不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不怎么逗人, “按下按钮,这是命令。” 唔,是鲁特。她又失职了。先是汉堡事件,再是马蒂纳弗朗卡,现在又轮到这 头。 “是,长官。”她咕哝着,尽力想讲得专业一点。 “按下去,修特队长!” 荷莉直视着巨怪残忍的眼睛,按下了隧道灯按钮。如果隧道灯真的起作用,事 情也许会有戏剧化的转变。可不幸的是,匆忙间,荷莉抓上了阿特密斯。法尔拆过 的那个头盔。结果是没有声纳,没有滤波器,因此也没有隧道强光。卤素灯仍旧在 那儿,可里面的电线已被阿特密斯拆松了。 “哦,天哪。”荷莉倒抽一口凉气。 “哦,天哪!”鲁特大叫一声,“那是什么意思?” “光束离线了。”佛利解释。 “哦……”鲁特的声音渐渐变轻。还能说什么呢? 荷莉奔向巨怪。如果你不知道巨怪是哑巴,你一定会很肯定地说那个畜生正在 咧着嘴笑。它站在那儿,任血从胸口的各处伤口流下来。修特队长可不喜欢有人对 着自己咧嘴笑。 “我看你再笑呀!”她一面说,一面用自己惟一的武器——戴头盔的脑袋去撞 巨怪。 这样当然很勇猛,不过只是以卵击石,毫无用处。所幸这样也有这样做的好处。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两股导线碰在一起,电流涌向其中一只隧道灯,四百瓦的白炽 光直射进巨怪赤红的双眼,在它脑中引起一阵剧痛,仿佛是闪电击中了避雷针。 “嗳,嗳。”荷莉咕哝着。巨怪开始不由自主地震颤,一阵痉挛直震得荷莉在 镶木地板上打起转来。 墙壁迎面飞来。这样撞一下也许不会马上觉得疼的,荷莉满怀希望地想。不, 恐怕会的,心里悲观的一面又这样回答。她一头撞进了一块诺曼底叙事风格挂毯。 疼痛接踵而至,令人无法忍受。 “唔,”佛利咕哝一声:“我感到有人击中了荷莉的录像设备。疼痛传感器也 失灵了。你的肺被击碎了,队长。我们将和你失去联系一会儿。不过别担心,荷莉。 你的魔法已经开始起作用。” 荷莉感到阵阵刺痛,魔法伴随蓝色火花,迅速涌向她的各处伤口。感谢上天赐 给了她橡果。不过有点太晚了,作用也太小。疼痛大大超出了她能忍受的限度。就 在荷莉昏过去前一刻,她的手噗一声从挂毯下掉出来,正好落在巴特勒的手臂上, 碰到了他的皮肤。这人还没死,顽强的心跳使血不断从折断的四肢流出。 恢复吧,荷莉心里念着。魔力跟着迅速涌向手指。 到底先吃哪个女的呢,巨怪觉得举棋不定,左右为难。虽然刚才荷莉的一击搞 得它头晕目眩,胸部的那串子弹搞得它疼痛不已,但是选择并未因此而变得容易。 最后它还是决定选择住在地面上的那个。嫩嫩的人肉可不是咬也咬不动的精灵肌肉 能比的。 巨怪蹲了下来,用一只黄黄的爪子抬起朱丽叶的下巴。搏动的颈动脉绕着朱丽 叶的脖子缓缓向下。是先撕开心脏呢还是脖子?巨怪又开始搞不懂了。还是脖子吧, 近点。它的爪子往一边伸去,这样爪子边缘正好压着柔嫩的肌肉。狠狠地击上一掌, 心脏就会把血压出来了。 巴特勒出人意外地醒过来了。灼人的疼痛遍布身体的每个角落,他马上明白过 来自己还活着。这不是什么好事。想想自己的脖子给转了一百八十度,现在别说去 救妹妹了,就连遛狗也不行了。 巴特勒转动了一下手指,疼得跟下地狱似的。不过总算还能动。想想脊椎骨受 的重伤,现在居然还能动,真是令人惊叹。脚趾好像也还灵便,不过这有可能是幻 觉,因为他看不见自己的脚趾。 胸口的出血也似乎停止了,思路也清晰起来。总而言之,他的身体状况比意料 的要好得多。天哪,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巴特勒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上有蓝色的火花在飞舞。这一定是幻觉,是他为了让 自己不去想那不可避免的结局而瞎想出来的幻影。一定是幻觉,一个真实的幻觉。 火花聚到伤口上,没入了皮肤。巴特勒一阵战栗。这不是幻觉,奇异的事情发 生了,这是魔法。 魔法?才回过神来的脑子里依稀记起了什么。对了,是精灵的魔法。有人在帮 自己疗伤。他转了转脑袋,听见脊椎骨重新结拢时发出的吱吱嘎嘎声,巴特勒不由 得皱起眉来。有一只手正搁在他的上臂上,火花从纤细的精灵手指里冒出来,自动 对准了各处淤伤、骨折和裂口。伤口很多,那些小小的火花却处理得又快又好。就 像一队河狸在修复被暴风雨毁坏的堤坝。 巴特勒感到骨头又被接了起来,结了一半的痂又化成了血。当脊椎骨复归原位 时,他不由得扭了扭头。魔法又帮他把在胸部伤口失去的三升血补了回来,巴特勒 感到力量像潮水般回来了。 巴特勒一跃而起,真的能跳起来了。他已经恢复了健康,不,还不仅如此,他 又和过去一样健壮了。那畜生敢动他的妹妹,那就再请它好好吃一顿老拳。 巴特勒感到自己刚刚复原的心脏像舷外马达似的突突直跳。镇静,巴特勒,激 动是效率的头号大敌,他告诉自己。这畜生已经把自己杀死过一次。再说这回他连 席格索尔手枪都没了。除了技巧,还得有样好武器,最好是有点分量的。他的靴子 忽然碰上一样金属的东西,发出丁当一声。巴特勒往巨怪身后的碎片瞟了一眼…… 妙。 屏幕上除了雪花什么也没有。 “来,快点。”鲁特催促着。 佛利挤着经过领导身边。 “要是你不坚持把电路板都堵死,也许还快得起来。” 鲁特悻悻地让到一边去了,在他看来还是电路板不好,没跟上他的速度。马人 的脑袋消失在电路板里。 “看见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只有干扰。” 鲁特用力拍了一下屏幕。看来,用等离子屏幕不是什么好主意,首先,它能帮 上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其次,这种屏幕用的时间太长会变得滚烫。 “D arvit !” “顺便说一句,别去碰屏幕。” “哦,哈哈,现在我们还有时间开玩笑,是吗?” “不是,看见什么了吗?” 屏幕上雪花渐渐散去,变成可辨认的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