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菲利普看起来迷惑不解。 “这是一部修正主义的作品,把牛顿写成一个疯狂的巫师还是什么……现在 我想起来了,”她用手指轻叩着翻开的书,“它的核心是牛顿是一位富有献身精 神的炼金术士。” “没错,”菲利普回答,“我也想起来了。这本书是几年前出版的。我在《 泰晤士报》上读到过一篇书评。” “牛顿不仅仅是一名炼金术士,”劳拉回答,她从书上抬起头来,“看起来 好像他非常热衷于巫术。这写着呢,‘对于巫术,牛顿足以称得上是一名个中老 手。关于这一惊人的事实有很多证据,在他死后才曝光于世的那些著述里也许可 以略见端倪。他的弟子们都严格保守着这一秘密,害怕玷污了这位伟人巨大的科 学声誉。直到1936年,在经济学家,同时也是一名研究牛顿的学者,梅纳德? 凯 恩斯(英国经济学家——译注)的赞助下,这些文件才得以重见天日——其中包 括多达一百多万字的关于神秘学的著述,从预言到炼金术。’” “也就是说,他发表了自己正统的科学言论,但是让那些不合传统的资料适 当地远离了世人的探问?” “很明显是这样。他不能让自己对神秘学的兴趣众所周知,这会毁了他的职 业生涯。” “那么你认为这本《炼金术原理》应该是他的秘密著述之一?” “还不是很确定。”劳拉把她膝上那本传记翻到了索引,“他的所有文件都 是用拉丁文写的,这是那时的标准形式。” “但是很奇怪,他连名字都用的拉丁文。不过……哈,”过了一会儿她说道, “听着……令人难过的是,牛顿最著名的著作《数学原理》,没能和他的《炼金 术原理》成双配对,这是描写他在炼金术上的发现的一本权威性著作。他给我们 留下了很多线索和暗示,但是没有手稿表明他曾成功地制造出了点金石。这是因 为,和他前后的数百名研究者一样,尽管牛顿天赋异禀,仍然没能实现他的最终 目标。他从没炼出过这块能让他把贱金属转化成金子的石头;他没能长生不老, 也从没能与上帝进行交流,至少活着的时候没能。” 她合上书,关掉车内灯,拧开收音机。 “现在是本地新闻。警方正越来越关注牛津大学图书馆馆长,詹姆斯? 莱特 曼教授的下落。今天早上10点,有人发现他的车被丢弃在北牛津的瑙鲁园。据警 方称,车内没有搏斗的痕迹,教授的公文包丢在乘客座位上,钥匙还插在车里。 我们将在节目的最后公布一个电话号码,请知情者尽快与泰晤士河谷警察局 联系。“ 牛津,1690年8 月12日,临近午夜 约翰? 威金斯又热又疼,有那么一会儿,他以为自己要昏过去了。尽管罗伯 特? 波义耳给他上了些止疼膏,又细心地看护他,手臂上的烧伤却几乎仍和早上 一样痛。而折磨了他一整天的头疼也同样难以忍受。 他、波义耳和胡克已经通过了迷宫,此刻他们站在通往远处房间的那条走廊 里喘口气。他们刚刚曾经看见了一眼前面那三个男人,就在他们进入哈特福德学 院的酒窖时——牛顿、度利尔和另一个蒙着头巾的人,他们不太确定他的身份, 三个人进入了他们前方的通道,消失在迷宫里。 这是一个围绕在牛顿身边的小集团,成员们一起分享着他黑暗的秘密,此刻, 他们已经进入了那个房间。门微微地开着,一线虚弱的灯光从里面投射了出来。 外面这三个守护者紧紧地贴在走廊那滑腻潮湿的墙壁上,每个人都尽量控制 自己的呼吸。他们熄了自己的火把,已经准备好行动。他们听到房间里传来一个 男人的吟唱,内容几不可辨。这是一段长长的独白,不过不时地就会被三个人同 时的吟咏所打断。一股汗流从威金斯的背上流下去,他紧紧地用自己潮湿的手握 住了刀柄。胡克站在他的右边,一边低低地诅咒着。他的脸上全都是汗水,外衣 都被浸透了。左边,波义耳已拔剑在手。威金斯可以看到这位老人虚弱的轮廓。 他盯着前方的门,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就在威金斯观察他的时候,波义耳 从墙边走开,悄无声息地迅速向前迈了三大步,走到门前。他回手召唤另外两人, 他们走过去。波义耳猛地将门拉开,三人握着准备好的剑急冲而入。 房间里满是松节油的味道、汗味和人的体臭,空气潮湿,嗡嗡地回响着邪恶 的咒语,这一切都强暴着他们的感觉。小集团的三个成员戴着头巾,穿着厚重的 黑灰色锦缎长袍,站在房间尽头的五角星前。中间的那个高举着一个小红球。 守护者的突然闯入吓了他们一跳,波义耳当然不想浪费这个机会。他冲向拿 着小球的那个男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拖离五角星。红宝石球掉在了地上, 沿着石头向前滚去,最后停在了五角星下面。波义耳拉直那个男人的身子,用剑 抵住他的喉咙。另外那两个穿长袍的人还震惊地站在那儿,胡克和威金斯立刻冲 过去,剑刃离他们头巾下的脸只有几英寸之遥。 波义耳松开手中的俘虏,将他转了过来。所有人都能听见从他头巾后面传出 的咆哮。但是这毫无作用,波义耳手中的长剑就抵在他的太阳穴上。“你们三个, 摘下头巾。”波义耳命令道。 谁都没动。“摘下头巾。”波义耳重复道。他没提高声音,但却掺上了一种 全新的狠毒的强度。 牛顿缓缓地摘下了头巾。他灰色的长发贴在潮湿的脸颊上。头发后面,他那 双黑眼睛里燃烧着愤怒和憎恨。“以上帝的名义,你们以为自己是谁?”他嘶声 喊道,“你们有权力出现在这儿吗?” 波义耳毫不畏惧地迎上了牛顿的目光。“我可不像你,”他说,“我拥有出 现在这儿的全部权力,牛顿教授。” 牛顿假笑了一下,脸上褶起了潮湿的皱纹。他看起来就像一幅摩菲斯特(哥 德所著《浮士德》中的魔鬼——译注)的漫画。 “你这个碍事的白痴!”他声嘶力竭地喊道,他无力的声音因压抑着的狂怒 而颤抖。“我是这儿的主人。只有我明白了圣人的遗言。我才是光明与道路真正 的继承人!” 波义耳脸上露出一抹毫无幽默感的模糊笑容,充分说明了他对牛顿的观点有 多不屑一顾。“约翰,罗伯特,让我们看看这儿都有谁。” 胡克和威金斯仍然将剑尖对准那两个穿长袍者的喉咙,伸手拉掉了他们的头 巾,向后退了一步。 “詹姆斯……我的弟弟,詹姆斯?”波义耳一阵眩晕,摇晃着向后退去“怎 么……”震惊让老人的脸变成了僵硬的石膏面具,他看起来茫然若失,完全惊呆 了。 这正是牛顿需要的机会。他怒吼一声,挺身向前,一把抓住波义耳的手腕。 剑掉了下去,叮叮当当地砸在了地上。 只有牛顿一个人动作迅速,另外那五个人则似乎都被冻僵了。不过一瞬间, 他们又都清醒了过来,于是突然之间,房间里充满了身体的舞动声、金属的叮当 声,以及刺耳的叫喊声。 牛顿抓起波义耳的剑,转身扑向红宝石球。与此同时,威金斯抓住了他的脚 踝,两人都跌倒在地上。威金斯怒不可遏,一把抓住了牛顿的头发,牛顿疼得尖 叫了起来。 “你背叛了我们的友谊,”他对着他的耳朵大喊,“我那么信任你!” 但是,威金斯愤怒得不太确定接下来该怎么做。现在,艾萨克? 牛顿任由他 处置了。只要剑锋微微滑动一下,威金斯想,这个男人的生命就会结束了,他的 血会流满地面。但那不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尽管此刻威金斯心中对这个卢卡斯 教授充满怨恨,但他不是个杀人犯。正在这时,他发现了那个小球。他用左手把 它擦干净,塞进了外衣里。然后他拉起牛顿,剑仍抵在他的喉咙上,向其他人走 回来。但是他看不清路,绊上了又高又大的烛台,一下子瘫在地板上。 牛顿向威金斯的剑冲去。转眼之间,他抢到了它,然后迅速转身环视房间。 他的双眼熠熠闪耀,所有的感觉都变得敏锐,自我保护的本能给了他无穷的 力量。 几英尺外,波义耳正扼住他弟弟的喉咙,把他抵在墙上。而胡克的剑尖直指 着度利尔,后者正因狂怒而颤抖着。 “詹姆斯,詹姆斯……你怎么能……”波义耳声音喑哑。 “罗伯特大哥,”他一声冷笑,“总是把自己当成我父亲的罗伯特……省省 你的伪善吧,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