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陶二宝一觉直睡到快中午才醒。起身后,摸了摸自己的秃头,伸了伸懒腰, 感觉无比舒坦。昨晚他打完电话后,心中高兴,又到邻街的心心洗头房去找小翠 姑娘,直到夜里12点才回来。小翠那风骚的身姿与淫荡的眼神,总是令他魂牵梦 莺,久久不能忘怀。想着想着,不觉口水已从嘴角流了下来。还是有钱好呀!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缕阳光洒了进来。而在他心头,同时也洒进了一 缕阳光。 活这么大他才知道,原来生活是如此美好!他抚摸着身旁的望远镜,喃喃自 语道:“宝贝啊,宝贝,全亏了你呀!” 他五短身材,生来丑陋,瘦削的脖颈挑着个大脑壳。不知怎的,当他刚三十 出头时就开始谢顶了。他自幼懒惰,不肯读书,初中毕业便辍了学。幸而娘舅教 了他一手做头发的手艺,如今守着老母度日。 如此情景,哪位淑女肯嫁与他?因而至今未娶。有时实在耐不住,便忍痛花 点小钱,到心心洗发屋寻那小翠求一次欢,偶尔遇到小翠高兴时,还能骑着他的 二手摩托,带着她去郊外兜兜风,显示一下男子汉的风采。 他有一个嗜好,就是每晚摆弄那望远镜取乐。对面楼上如此多的窗口,总会 遇到有几个窗口有美女在那儿搔首弄姿供他一饱眼福。特别是夏天,由于天热, 大多数窗口都没有挂窗帘,只隔着一层薄纱,屋内景象尽收眼底。因此,每晚的 几个小时便成为他欢乐的高峰时刻。 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幸亏他及时发现那杀人一幕,并且巧妙地跟踪对方抛 尸、移尸,才有了如今的丰厚回报。他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尤为得意。“才诈了他 们25万,这算什么!今后财源将滚滚而来,他二人便是我的奴仆!” 他计算着那两个人的财产,至少可以再敲他十年。他打开抽屉,摸弄着还剩 下的三张底片,龇牙笑道:“哈哈,有了这些底片,咱就慢慢玩吧,看我不玩死 你们!”他一边想着,脑际不由得浮现出一幕猫玩老鼠的图画。 虽然任森昨夜睡得很晚,但早晨天刚蒙蒙亮,他就醒了。 自从上次又付给陶二宝5 万元之后,已过去半个月了,陶二宝至今未来电话。 但任森心中十分明白,陶二宝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任森已暗自决定要杀死陶二宝,永除后患。可是,他想暂时不告诉艾园,以 免引起她无谓的担心,等计划完善后再告诉她。 但是,采取什么手段来除掉陶二宝才最恰当呢?不论采取什么手段,首先必 须设计一个完美的方案,为自己与艾园提供一个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 最近几天,他查阅了大量书刊杂志,发现有不少经典案例都涉及到这一问题。 那些案例中的谋杀者曾设计过种种方案来提供自己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比 如,有的是采取拨动时钟的方法,但在手机如此普及的今天,手机随时会提示时 间,所以此法已不能使用。也有人曾使用机械定时器的方法,但定时器留在作案 现场往往会为破案留下线索,所以也不是明智的选择。看来,如果想设计出一个 圆满的方案而又不使警察察觉,必须另辟蹊径,从历代案卷中所不曾涉及的方面 着手。 经过一连几日的深思熟虑,一个崭新的计划终于在任森的脑海中形成,任森 对计划的每一步都作了详细的设计,并且准备立即付诸实施。 “如果采用这个计划,即使是福尔摩斯再世,恐怕也难以破案吧!”任森暗 自思量着,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眉间的皱纹也放松了一些。 这几日任森异常忙碌。他从朋友那儿借了一辆奥迪车,每晚天黑之后,他就 把奥迪车开到附近的隐蔽处,暗暗监视陶二宝的行踪。他发现,陶二宝每晚9 点 左右出门,骑摩托沿春水街向东行使,到交叉路口后,再沿蒲花街向北大约一百 米左右,有一个心心洗头房。陶二宝在那儿把车停在马路边,用链条锁锁在路边 的小树上。那洗头房里有一个妖娆女子,听到摩托车的马达声,就会扭着屁股走 出来迎他,然后两人厮搂着进入那洗头房半明半暗的房间。任森将奥迪车停在马 路对面,由于晚间马路上非常安静,他坐在开着的车窗旁,还依稀可以听到洗头 房里打情骂俏的嬉闹声。不久,洗头房里的灯光就暗了下来。直至11点半左右, 陶二宝才离开洗头房,骑上摩托扬长而去。 任森已经连续跟踪了四天,天天如此。“好在现在有我为他付嫖资,他何乐 而不为呢?”任森自嘲地想道。 “你怎么又醒得这样早呢?”艾园醒来后问道,她见任森睁着眼睛看着天花 板,知道他又在想心事,“还在想那件事吗?” “是的,那件事是该有个了断了!”任森冷静但却坚定地说。 “陶二宝还会继续敲诈吗?难道他就不知足吗?” “他是绝不会知足的。人与动物不同,动物只要基本需求能够满足就别无它 求了。但人类不同,自从人类形成社会之后,人的贪婪是永远不会满足的,就像 一个无底的黑洞。古代的哲人发明了两样东西来限制这种贪婪,那就是道德和信 仰。有道德的人或有所信仰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贪婪甚至于可以达到完全没有贪 婪的崇高境界。可是,像陶二宝这种人,既没有道德,又没有信仰,自然是贪得 无厌了,或许连他自己也要被这贪欲吞噬掉呢!” 任森吃完早饭就到医院上班去了。临走时,他嘱咐艾园不要忘了喂那两只野 兔。 那两只野兔是任森三天前从宠物市场上买回来的。这两天,任森只要有空闲, 就去摆弄那两只野兔。 艾园拿了些青菜去喂野兔,那是两只灰色的野兔。它们一会儿吃青菜,一会 儿抬起头来机警地看着艾园,鼻子快速地翕动着。 王大爷早晨6 时起床,漱洗之后,便牵着他的京吧狗出门溜溜。 王大爷是五年前由自行车厂退休的。刚退休时,忙碌了一辈子突然停下来, 觉着就像车轮子正旋转得好好的却嘎然而止一样,总感到不对劲,情绪也低落了 许多。儿子见状,便到宠物市场买了一条京巴狗,取名贝贝,交由父亲喂养。一 开始老爷子还嫌儿子多事,心想这是吃饱了撑的。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就发现那 贝贝煞是可爱。每日必然早起,牵着贝贝到中心公园溜溜。儿子也放心地笑了。 中心公园离王大爷的家只有十分钟路程。一到公园,王大爷便把狗链子松开, 任那狗儿自由活动,他自己就伸伸腿脚,活动活动筋骨。20分钟过去了,该回家 了,可是却不见那狗儿的踪影。王大爷一边喊着贝贝一边寻找。那狗儿听见王大 爷的喊声,由西边小树林中跑了出来,可才到跟前却又掉头往那小树林跑去。王 大爷只好跟着,一路小跑着进入小树林,远远望见贝贝在前方树阴浓密处转来转 去。 王大爷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了过去。只见那儿有一棵大树,树下好像有个 什么东西。王大爷走到跟前一看,立时惊出三魂六魄,赶忙扶住旁边的树枝才不 曾跌倒。 那居然是一个死人! 再定睛一看,鲜血已经染红了一片草地。 中心公园位于城市中心的偏西处,是一个开放性公园。公园的东、南面分别 是广阔的长江路与珠江路,北面是市图书馆及其他建筑物,西边有一个湖,沿着 湖边有一条马路可通向公园。中心公园是市内最大的公园。公园的东部是儿童游 乐场,西部偏北是一片杨树林,那杨树林从图书馆旁边一直延绵至湖边,大约有 一百余米。公园西南部是几家茶社及其他一些食品另售店。 张纲率领四名刑警及一名法医于7 :20抵达公园,当地派出所的警员已于7 :05到达现场,并对现场进行了保护。幸而早晨公园内游客甚少,只有少数晨练 者在小树林外看热闹,因而现场未被破坏。 张纲是城西分局的刑警大队长,今年36岁。虽然从警校毕业后从事刑警工作 仅有12年,但由于他素来细致谨慎,平时刻苦钻研,更兼天性聪颖,所以在全市 刑警中已属于佼佼者。他的座右铭是:“精确勘查,大胆想象,严密推理。”多 数刑警非常注重“精确勘察,严密推理”,但他却往往能充分发挥想象力,从而 出奇制胜。因此,近几年屡破疑案,在全省刑警界亦颇有影响。 张纲快步走进小树林,见那死者背靠着树,坐在一株大扬树下,搭拉着脑袋, 双臂被反向绕过树干捆绑着,嘴上贴了一条宽胶带。张纲走近观看,死者约莫40 岁左右,头顶已秃,上身穿咖啡色西装,下身穿灰色牛仔裤,脚穿灰色尼龙袜, 但未穿鞋子,那袜上已沾染上不少泥污。左手桡动脉被割断,树下的青草地已被 血染红了一大片,那血已凝固。张纲仔细察看那刀口,只见桡动脉已被完全割断 成两截,刀口非常整齐。张纲让其他刑警祥细进行拍照、勘验,自己则察看周围 情况。 这公园有许多入口。从东边的长江路上有三处入口,从南面珠江路上有两处 入口,从西边的沿湖马路也可进入公园。以上六个入口皆可通车。从北面图书馆 旁还有一条小路,但只能行人,不可行车。进入公园后,有几条水泥大道皆可行 车,从距离小森林最近的水泥大道到小树林有一条鹅卵石小径可行,但这条小径 只有1 米宽,无法开车。 此时,派出所的警察来报告说,在林边草丛中发现一双旧皮鞋,其尺寸与死 者的脚相合,可能是死者所有。 下午2 时,西市分局刑警队召开了侦察工作会议,由张纲主持。 根据现场勘察及法医检验,得出以下结论:此案为蓄意谋杀案。 中心公园小树林为第一现场。 死亡原因为利器割断左手桡动脉流血致死,但现场未发现任何利器。死者左 大腿后侧有淤血。 死亡时间为11月5 日凌晨1 时至3 时。 现场未发现任何指纹。 死者周围草地上只有一种鞋印,该鞋印与在现场附近草丛中发现的旧皮鞋相 吻合。 死者口袋中未发现任何可证明身份的证件,只有少量现金,大约一百余元。 死者外衣上发现12根头发。根据化学分析,这12根头发全部属于女性。根据 物理性状的分析,这12根头发分别属于5 个女性。 根据以上的勘察结果,大家进行了讨论,最后得出如下初步看法。 首先是关于死者的身份。既然死者外衣上有5 位女性的头发,因此,其身份 很可能属于理发美发行业。当然,也不排除猎艳高手的可能性。但由于死者相貌 不扬,所以这种可能性不大。 其次是关于凶手的特征。由于现场未发现任何指纹及凶器,由此可推断凶手 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现场的脚印只有一种,而且与现场附近发现的旧皮鞋一 致,该皮鞋应该是死者所有,很可能是凶手在进行谋杀时穿了这双皮鞋,从而隐 匿了自己的鞋印。由于死者桡动脉刀口非常整齐利落,首先令人联想到凶手会不 会是一个医生呢?当然,这仅仅是猜测。 最后,就是凶手与死者如何到达现场。第一种可能是凶手与死者相互熟识, 为了商谈某一件事两人相约到达现场。第二种可能是凶手绑架死者到达现场。如 果是这样,则理应以汽车作为交通工具。公园有六个入口可供汽车通行。 会议结束后,张纲指派陈晓明持死者照片到本市理发美发行业协会询问调查, 指派王振到交警大队调查昨夜公园东、西两面长江路及珠江路上的所有电子监控 录象,寻找开往公园方向的可疑车辆,又指派刘炎到公园附近进行走访,特别是 公园西南角几个茶社的服务人员,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别线索。 进行了这些安排之后,张纲拿起了电话,拨通了电视台,打算在电视上发布 死者照片,从而尽快查清死者身份。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