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草莓采摘者(7) 堵车的时候你根本不可能很快走出去。 终于拐入莱辛大街之前,我在一次不明原因的堵车中浪费掉了半个小时,虽 然我有居民停车证,但是没有停车位也是白搭。我骂骂咧咧地围着街区转了两圈 才有人让出位置,于是我把我的雷诺挤了进去。 楼梯间里充斥着奇怪的卷心菜、咖啡和煎肥肉的混合味道。我将中间楼层的 窗子逐个推开,但是我知道,只要我一关上房门就会有人把窗子重新摔上。 这种生活是你自己选的,我在上楼的时候对自己说,你想要的生活就是这样。 水磨坊房间的温度一直都很舒适,夏天清凉,冬天温暖。没有踩坏的木楼梯, 没有剥落的墙皮,没有窗台上枯死的植物,没有走廊里的自行车,没有门前的婴 儿车,也没有墙上草草涂鸦的淫荡文字。前不久又加上了一句新话,第一句有点 水平而且我喜欢的话:“不用做爱就能怀孕的圣母玛利亚,请你教我们如何在做 爱之后不会怀孕!” 有人试图将其擦掉但是没有成功,他只擦掉了很少的几个字母,不知什么时 候楼梯间会重新粉刷一次,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又会写满了新的句子。 “有人在家吗?” 没人回答,而我也没期望会有人回答。我把书包扔到房间里,然后走到浴室, 马桶座圈是翻起来的,我刚要坐下,幸好发现得正是时候。 梅勒经常拉一些随便什么类型的不屑于坐着小便的人过来。关于男人,她的 口味发育得相当不完全,虽然我所认识的最独立的人中,她算一个,但她还是崇 拜强势的男人。她很鄙视自己这一点,但是对此她自己也无能为力。当然我也不 记得她哪次真的试图改变过。 前段时间她正置身于一夫一妻制的道路上那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偶尔她也 会被绊一下。 厨房里跟往常一样乱七八糟,我们当中没人愿意早起一点,都是匆匆忙忙离 开家,更不用说将用过的东西整理归位了。对我来说这其实没什么关系,但是让 我生气的是,打扫屋子的活儿大多数情况下会落到我的身上,因为通常我是第一 个回家的。 梅勒在克劳迪欧的披萨店有份下午工,她在那儿当司机或在厨房里帮忙,具 体干什么活儿主要取决于当时手头上有什么。卡萝和她男朋友吉尔的关系又开始 紧张,我们几乎见不到她的面。 我感觉又累又饿,但是如果说我讨厌什么的话,那就是在堆着脏餐具的桌子 上吃午饭,所以我便开始收拾。 早晨梅勒通常会给自己泡一碗燕麦,里面加上一个搅碎的苹果和一根捣碎的 香蕉,然后再挤半个柠檬进去。我把水果皮放到生物肥的桶里面,刮掉礤床儿里 变硬的苹果纤维,将礤床和榨汁机浸在热水里泡着。 卡萝早晨喝的热可可,吃的是火腿土司面包,加了一个煎鸡蛋。打碎的鸡蛋 皮扔在盘子旁边,面包屑撒了一地,在我的鞋跟下面嚓嚓作响。她的可可没全喝 完,形成一层皮,让我想到了祖母的脖子,这让我觉得很惭愧,因为我已经好长 时间没跟她联系了。 我早餐喜欢喝茶,吃抹奶酪的芬兰松脆面包片。早晨的时候,我因为找我不 知道扔到哪儿去了的书而浪费掉了宝贵的五分钟,所以没有足够的时间将奶酪再 放回冰箱。这几个小时足够让奶酪变得像玻璃一样,边上很容易起波纹,现在它 已经不适合烤来吃了,只能扔掉。 我上百次地感谢上帝,因为我们几周前经过长时间的讨论,最终决定置办一 台旧的洗碗机。它把脏餐具全部吞下,而我则只需要再用湿布擦一下桌子和工作 区域,厨房便又可以将就着用了。 我熟练地做了一份西红柿蘑菇炒鸡蛋,又给自己泡了杯焦糖茶,刚要开吃, 卡萝拖着鞋进了厨房。 “啊哈!”我没好气地说,“老鼠出洞了!” 卡萝疑惑地看着我。 “可惜稍晚了那么一点点,没能帮我打扫卫生。” 卡萝打着哈欠,用手指梳着她蓬乱的头发,拖拖拉拉地走向冰箱,打开,从 里面取出一盒酸奶,给自己拿了个勺子,坐到了我对面。所有这些都是以电影中 的慢动作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