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草莓采摘者(9) “你?你就是一个爱指责别人的人!看看你自己吧!”她把酸奶杯子从桌子 上划拉下来,杯子落到地上,滚过地板砖,最后停在了一大块灰尘绒毛旁边。 “也许我喜欢吉尔,”我发现这期间我的鸡蛋已经凉了,这让我很讨厌卡萝, “我觉得,他值得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已经有过了,”卡萝站起来,给自己又煮了杯浓咖啡,“而且不只一次。” “他没有过什么机会,”我把盘子推到一边,喝了一口茶,温的尝起来更难 喝,浓咖啡的香气飘进我的鼻子,“我能要一杯吗?” 卡萝没好气地把杯子推到我面前:“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你一直惬意地沉浸在你的、唯一的、包括全世界在内的爱情的向往中, 以至于当真正的爱情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都没有意识到。” “如果爱情能够站在你面前的话。”卡萝脸上带着讨厌的微笑。 我喝掉我的浓咖啡,没有回答她。这是卡萝的一面,冰冷的愤世嫉俗面,另 一面则是温暖、柔情和同情心,但是这一面眼下几乎看不到。 梅勒和我决定静静地等待,总有一天卡萝隐藏的优秀品质会显露出来,在此 之前我们要保持沉着冷静,我们有时间,卡萝也值得我们去等待。 “我们去旅行社逛逛怎么样?”我问道。 卡萝立马变得兴高采烈起来。我们经常这么做,把所有可能的宣传册都拿过 来,一起计划我们负担不起的冒险之旅,可能当我们有了足够的钱之后,这些真 的会实现。 起初卡萝和梅勒都很奇怪,畅销作家伊慕可? 塔尔海姆(我母亲一直写的是 她娘家的姓,而在跟我父亲离婚后又重新正式使用了)的女儿竟然没有富得流油。 后来她们明白了,那是因为我骄傲,我受不了在不必要的方面依赖我的父母。 去旅行社的路上,卡萝挽着我的胳膊。马上就要放假了,毕业考试之前最后 的暑假。 “你就不能小心地求一下你妈妈?”卡萝迎着我的目光给了我一个恳求的眼 神,“只是问一下嘛!我觉得,那位善良的太太肯定不知道那么多钱该怎么花, 对吧?” “对不起,卡萝!”我停了下来,“很显然我所做的事情对你不公平,你考 虑的确实不仅仅是你自己,你只想无私地帮我妈妈把她的钱花出去。” 卡萝很认真地点点头:“我只是见不得任何人受苦。”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跟我母亲要钱对我来说是根本不可能 的,这一点不用我向卡萝解释,她知道。 时间无聊地流逝,这对他来说很好,他的生活需要一个安静的基础,这样他 才能够掌控,尽可能久地掌控。 他的兴趣像一只动物,越来越贪吃。 但是也有参照,他会想那些他所看重的电影:《化身博士》、《诺斯费拉图》、 《夺命狂凶》、布拉姆? 斯托克的《德古拉》、《沉默的羔羊》、《狼人之夜》, 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 每想完一部电影他都有点被理解的感觉,而且从某个方面来说非常合理。 长久以来他一直很想跟电影导演谈谈,或者跟其中的某个演员也行。但是之 后他看了一部关于希区柯克的纪录片,这个矮胖、内向、某种程度上看起来有点 胆小的男人讲的内容让他非常失望,《夺命狂凶》的世界难道就出自这个老龄妈 妈的宝贝儿子之手? 而他又应该跟《诺斯费拉图》的主角克劳斯? 金斯基以什么话题开始呢?这 个在最后挥霍了他的创造力,到处辱骂、激怒他群众的自大狂。 但是这些导演中的每一位都能看透他,看得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他们从来没有站到他面前过,但是他们用他们的电影碰触到了他的内心最深处, 他们了解他最私密最隐蔽的恐惧和希望,并把这些搬上了银幕。 仔细想来,他所看的电影都是过时的老电影,很少有现代的,这些电影他都 自己买了盒式录像带。他为自己的私人收藏感到自豪,同样他也为自己的私人图 书馆感到自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玛丽? 雪莱的《弗兰肯斯坦》, 帕特里克? 聚斯金德的《香水》,阿基夫? 皮仑奇的《猫科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