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告别王未他们,我绕到美容院,见不到曼丽我始终觉得不塌实,可是美容院已 经熄灯了。看来曼丽在我给小朋指点油画的期间回来了。我有些懊悔,错过了跟她 见面的机会。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宾馆,一觉睡到半夜,直到被窗外的滚滚雷声惊醒。回到故 乡十天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雨。老人们常说久旱必出大灾。大灾是什么?难道会跟 小朋有关?我不敢再往下想,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想把曼丽的画像搞完。 不知不觉到了清晨,下了几个小时的暴雨不见停歇,这几个小时里我始终无法 集中精神完成曼丽的画像,只要面对她我的心思就会漫天飞舞,再加上室内空气憋 闷,使我的心情很压抑。 该吃早饭了,我给源源打了个电话,得知她的情绪平稳下来,王阿姨正在帮她 做早饭,我放心地来到宾馆的餐厅。一进门看到陈亮正在摆弄三个盘子。他看到了 我,热情地打着招呼:“郭教授,您怎么住这儿了?”我告诉他跟源源换了地方, 他理解地点点头,然后做了个神秘的表情向楼上的方向挤挤眼睛说:“两位领导也 住这儿,一会儿就下来吃饭。郝队长昨儿冒着雨回来的,今天我得好好伺候伺候他 老人家。”说着麻利地在三个盘子里摆好馒头和包子。 我点好自己的那份早餐找了个座位吃起来,陈亮凑过来说:“我可逮着大家伙 了。”“什么大家伙?”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神秘地说:“许小朋的案子呀。你知 道吗,这件人皮案子可是我们县,不,我们市建国以来最特殊的案子,要不然能把 老郝他们俩派来?那老郝可是我的偶像啊!”陈亮一脸的崇敬让我感到有些好笑。 “你们昨天测试感应灯啦?测那个干什么用?”我嚼着馒头打断他的话。 “有大用啦。到底是市里来的,想问题就是高一层。你说有人进到你房间然后 又跑了,我把这事和找你做实验的事一说,老郝当时就提出要测试一下感应灯。我 当时跟你一样不明白测那玩意干什么。结果昨晚一测才知道,那灯从亮到熄最少有 十几秒,最长一分钟。一分钟,六十秒啊!老太太家住二楼,从屋里到楼门外,怎 么也不超过五十米吧。腿脚正常的根本用不上六十秒就能跑得无影无踪。再说你当 时睡得迷迷糊糊的,腿脚不利索,等你跑出去,人家早撒鸭子了。所以我当初判断 那个人是男的可能错了。”陈亮的讲解让我茅塞顿开,心里对老郝更添了份敬重。 他告诉我那个石警探也很了不得,别看沉默寡言的,实际上深藏不露,会外语, 会鉴定笔迹,会根据证人的描述画出犯罪嫌疑人的模样,还会鉴别珠宝古玩,也是 系统里的知名人物。 “你也挺了不起的,办事麻利,人又谦虚。”我由衷地说。 “我可差远了。我从小就崇拜福尔摩斯,拼着命地要干警察,可是平时竟干些 鸡头蒜脑的小事,不是给狗办证,就是调结邻里纠纷,顶多是抓几个毛贼。这回遇 上个大案可不容易,还能跟那两个高人合作,跟你说实话,我真他妈兴奋。”陈亮 的话说得十分真诚。 我刚想问问他昨晚怎么没去曼丽那儿,这时老郝和石警探进了餐厅,看到我们 俩,老郝爽朗地打着招呼:“郭教授早上好啊。”我急忙站起身回应着。陈亮走过 去把三份盘子摆在附近的桌子上,老郝说跟我并在一起就行了。我惊讶地看着他, 老郝笑眯眯地说:“怎么着郭教授?有三个警察陪你吃饭,还怕不安全哪?来来来, 快坐下吃。”我预感到老郝是有事要问我才这样安排的。 果然,饭过五味,他漫不经心地问我:“郭教授还没结婚吧?”我憨笑着点点 头。“有目标了吧?哈哈哈,那个画像上的姑娘我看挺顺眼的,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我的脸“腾”地红了。 老郝一再鼓励我,陈亮在旁边跟着起哄。我想他决不是随便问的,只好一五一 十地讲起来,老郝埋头喝着茶,我看得出他听得很认真。 等我讲完了,老郝摇摇头说:“我看你对这姑娘的了解可不够深入啊。”我听 了心里一激灵。 老郝瞟了我一眼,笑着说:“让我们小石跟你介绍一下。” 石警探欠欠身说:“我跟小陈昨天主要是对她的个人身份进行调查,她是本地 人,独生女,全名叫丁曼丽,1977年9 月出生,今年二十五岁,家境优越。父亲是 老中医,三年前老两口都相继去世了。她学的是外科专业,医科大专学历,学籍记 录很完备,四年前毕业,开美容院有两年多了,客户比较固定。昨天小陈和我查了 查她的电话记录,内容不多。这个小县城固定电话还没有普及,所以按记录回访基 本上都是她的那些比较有钱的客户,还有几个医疗部门和美容器械单位的通话记录。 我们还查出5 月23日晚上,许小朋带回来一个神秘的女子,那个时间里丁曼丽正在 给一个客户做面部清疮,因为动了小手术,术后需要观察,所以那个客户当晚就住 在美容院,能够证明丁曼丽一直和她住在一个房间里。可以肯定那晚进入你房间的 女人不是丁曼丽。”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我顿时心花怒放起来,暗自舒了口气。 “不过,在她毕业后到开美容院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她在做什么没法查证,希望 你能帮忙查出来。”老郝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我能帮什么忙?我吃惊不小。陈亮说:“昨天我跟石大哥查访了丁曼丽的老邻 居,他们都说那段时间她的父亲刚去世,母亲急出了病,在市里住院,丁曼丽跟过 去陪护,具体是哪家医院不知道,如果一家家去查工程可大了,所以希望你帮我们 问出来。” “你们出面问不是更好吗?”我推脱着。 “不一样,因为目前没有证据证明她跟这个案子有直接关系。你提到的茉莉花 的香味儿不能做为证据,我们昨天查访的那几家老邻居家里几乎都养着茉莉,所以 对她的调查最好暗中进行。现在你跟她最熟悉,这类的问题你问最恰当。”老郝的 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我只好点点头。 老郝还说最迟明天就会知道那四幅人皮画的检验结果,这期间他们要兵分几路 去查访许小朋的故友旧邻,即使查不出什么结果,今晚他们也要跟着源源回趟南方, 所以丁曼丽这一块,希望我密切关注,及早查出有价值的信息。 我一下子成了公安人员的“卧底”,这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就不怕我因私 误公?老郝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调侃着:“你们系张主任说过,你是个教学很负 责任的老师,所以我们相信你。再说利用这个机会跟曼丽拉近关系,一举两得嘛, 我们可是在给你提供机会哟。”一席话说得我又脸红了。 可是什么是有价值的信息?我心里没底。老郝说主要是三个方面: 首先是曼丽在城里医院陪护的相关情况;其次绢制的物品也要注意一下,那个 花圈上的绢花不是谁都买得起的;再注意跟她交往的人中有没有画画的人。 其它的信息也可以呈报,由他们来筛选提炼有价值的东西。 看来他们并没有消除对曼丽的怀疑。我被委以重任却没有丝毫的自豪感,反倒 有些良心不安。还是老郝最后的话让我吃了定心丸:“郭教授,我知道你可能为难, 可是许小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时间不等人,一分钟我们都耽误不起,因为我们耽 误的可能是许小朋的生命啊!” 于是在这一刻我下定了决心,为了小朋,我要扮演好这个“卧底”的角色。 三个可敬的警察冒着大雨走出了宾馆,我给源源打了电话,告诉她老郝已经给 她买好了今晚去南方的飞机票,源源胆怯地问我是不是有了小朋的确切消息,我告 诉她还没有,所以需要回趟南方。源源半晌无语,我安慰了她几句,告诉她我有任 务不能陪她回去,她问我什么任务,我闪烁其词地遮掩着。不知不觉我已经进入 “卧底”的角色。 回到房间我梳洗一番,等到九点多钟,估计美容院应该营业了,我就向服务员 借了把伞,顶着大雨向美容院走去。 美容院的门关闭着,门上的卷帘放在一人高的位置,说明里面应该是有人的。 我推推门,门开了,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冻得我一缩脖子。这么冷的天气应该开暖 风才是,怎么还开着这么大的冷气?我心里嘀咕着。 大厅里没有人,只有空调在呼呼吐着白霜。我喊着曼丽的名字,没有回应。我 把伞放在空调旁边。然后在一楼寻找着。 一楼有三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摆放着两张铺着白布的小床,一个最大的房间里 还有医院里常见的不锈钢手推车,车上的金属饭盒跟医院里的摆放方式一样。进入 这些房间有一种进入了医院的错觉,唯一的区别是这里更幽雅,感觉更舒适。我又 仔细地查看着室内的装饰品,除了塑料假花,没有发现其它可疑的物品。 曼丽不在一楼,我就顺着楼梯向二楼走去。二楼也有三个房间,我走完两个房 间,发现跟一楼的房间布置差不多,都是摆放着小床,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 品。走到最里面的那间时,我想起曾经在这里给曼丽画过像。 我推推门,房门打开了。再次踏入这个房间,忽然感觉它比别的房间要小很多, 我想也许是因为光线黑暗的缘故吧。我看到正对着房门的是厚厚的窗帘,从屋顶一 直垂落到地面,被门口飘进的风吹得微微晃动着。窗户下面还是摆放着那张躺椅, 那天曼丽就是半躺在那里给我做模特。房间看起来还是那么充满女性气息,不一样 的是今天多了一面落地的穿衣镜,正对着窗户放在门边。 这面镜子造型很别致,像一个体态婀娜的少女伫立在门边,我不禁走上去多看 了几眼。突然镜子里出现了曼丽的身影,她还是那样一袭高领长衫,乌黑的头发盘 在脑后,而白皙的脸上赫然画着展翅的蝴蝶——一只看起来斑斑驳驳的蝴蝶。 蝴蝶?我惊愕地叫出声:“曼丽!”可是眨眼间她的人影在镜子里消失了。我 急忙转身,身后只有窗帘依然在晃动着,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难道我又产生幻觉了?我的心跳突然狂乱起来,一种恐怖的感觉涌遍全身。我 逃野似的跑出房间,向一楼冲去。 跑到大厅,曼丽正在关闭门外的卷帘,大厅里十分黑暗。在她脚边放着一把水 淋淋的雨伞和一个塑料筐,里面的东西被一个包装袋紧紧地包裹着。听到我急促的 脚步声,她错愕地站起来。 我一口气跑到她身边,一把抱住她,气喘吁吁地盯着她的脸。没有蝴蝶!怎么 回事?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你怎么了?”她在我怀里微微颤抖着,“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我看见你……蝴蝶……我以为是……”我语无伦次地说着。 曼丽的身体一动,急忙推开我,紧张地问:“你说什么?你看见什么了?”她 的脸好像突然变形了,眼睛里布满恐慌。我调整好呼吸,说:“我……在二楼好像 看见你了,一转身你就不见了。然后我就跑下来,结果在这儿看见你了。” 她眼中的恐慌渐渐消失了,躲闪着我的目光嗔怪着:“你刚才的样子吓死我了。” 她那副半怒半羞的样子更增添了一份柔媚,让我不禁又是一阵心动。 她抬起头看到我呆楞的表情,嫣然一笑,捋了捋头发说:“下这么大的雨你跑 来干什么?”我脑子快速运转着,思考合适的答案,想了片刻说:“昨天我来找你, 可是你不在,我担心你。”她凝视着我的眼睛,沉默一会儿,问:“你真的担心我?” 我傻傻地点点头,她默默地看着我,灰黑色的眼睛变得迷离起来。 “你的眼睛真美……”我把她抱得更紧,俯下身在她浓密的睫毛上亲吻着,然 后顺着她挂着雨水的鼻翼,吻向她柔软的嘴唇。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极力挣扎,而是 任由我恣意地狂吻,渐渐开始用更加火热的激情回应着我,一股热浪瞬间涌遍我的 全身。 突然她推开我,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游移地说:“对了,今天我跟一个客户约 好了要到她家里给她做美容,你……得离开了。”我急忙说: “那我送你。” 她连声说不用,然后拉开卷帘门,幽幽地对我说:“对不起。”我拿起空调边 的伞,一股冷气直吹进我的脖领子里,我哆嗦了一下,担忧地说:“这么冷的天就 别吹冷气了,当心身体呀!” 她先是一怔,然后感激地点点头。从她身边走过时,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捏了捏, 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当我侧身看她时,她放开我的手低下了头。我心里泛起一阵涟 漪,暖暖的痒痒的。 我又置身于雨水之中时,身后的卷帘门“哗”地放下了,我禁不住一个激灵。 曼丽在里面,可是我却找不到借口留下来。我抬起头向二楼的那个房间望去,我看 到窗帘依然在动,可是不像风吹的那般轻悠,好像有人在后面轻轻拽动。难道又是 曼丽在那里看着我? 怎么会?她不会这么快就上到二楼的,我的眼睛始终在欺骗我。这时天边传来 滚滚的雷声,好象在催促我快点离开,我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我忽然想到应该在门口等等曼丽,送她到客户家里顺便跟她聊 聊,说不定能聊出点儿什么信息。于是我返身回到美容院附近的路口。我在雨中等 了很久,曼丽始终没有出现。难道她已经出去了?不能这么快吧?我好象没有走出 多远啊?我上去敲了敲卷帘门,卷帘门发出难听的“啪啪”声。好半天没有回应, 曼丽真的会有这么快的动作?那么我怎么没有听到她拉卷帘门的的声音。 突然一声闷雷在空中炸响,我想起刚才始终有雷,也许是雷声掩盖了卷帘门的 声音。想到这个合理的解释,我释然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