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劳伦斯 现在已经是五月了,天空清新蔚蓝,植物的叶子沃绿多汁,鲜亮光滑的花瓣颤 巍巍地盛着小小的露珠,甜美的空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梅格的头痛病已大为好转。她决定下学期开学后回中学学习一年,补回中学七 年级的课程,再考大学。她已经开始温习中学的功课,但她不能过于用功,否则头 痛病将复发。 此时离梅格在小岛别墅破杀人案已有两年了。但是奥瑟丽比艾茜初次见到她时 的样子好不了多少。她在这两年中倒是长高了不少,也变得更聪明了,但依然那么 冷漠沉默。本来,在达克夫妇死后,她曾经变得比以前活泼开朗了一点,但她发现 了斐纳夫妇的真面目,并逃出他们的魔掌后,她比达克夫妇活着时更沉郁了。她觉 得周围的人都在利用她、欺骗她。她有时也和艾茜、梅格一起玩,却常常怀疑她们 是否真的喜欢她,她们曾发现她间接害死达克夫妇,说不定她们其实很看不起她。 善良单纯的米莉对奥瑟丽的冷漠和多疑很不以为然。 奥瑟丽现在读中五年级。她是全班乃至全级最聪明的学生――至少在阿伦.劳 伦斯到来之前是这样。 阿伦·劳伦斯是上个学期初来到的学生,他是全班上唯一一个成绩可以同奥瑟 丽匹敌的人,而且他在其他方面也比奥瑟丽好。奥瑟丽不喜欢体育活动,而阿伦是 足球健将。他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性情善良温顺,没人能惹怒他,他也从不生 气或抱怨。 阿伦·劳伦斯最喜欢的科目是计算机,但他买的书和从图书馆借的书都是自然 科学类书籍,因为奥瑟丽喜欢这类书,这能使她常到他这里借书。他选修了模型制 作课,因为奥瑟丽也选修了这门课。而且,球赛时只要有奥瑟丽在场,他会表现得 特别出色。 “奥瑟丽,你昨天下午为什么不来看球赛?中场休息时阿伦主动向我问起了你!” 奥瑟丽一进教室,海伦·托马斯便尖声说道。她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红发女孩,奥瑟 丽的同班同学,一个富商的女儿。她把“主动”两字说得特别响,似乎这是她的私 人财产――阿伦·劳伦斯对奥瑟丽的特大施舍。 奥瑟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海伦自讨没趣。奥瑟丽回到自己的座位坐 下,阿伦在向她微笑。奥瑟丽希望同学们千万别以为她跟海伦这个大花痴争夺阿伦 才好。 放学以后,奥瑟丽回到家里,米莉已给她烧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叫她快洗手吃 饭。米莉曾是纳夫妇请来照顾奥瑟丽的女佣。斐纳夫妇死后她成了奥瑟丽的监护人 细心照料奥瑟丽。如果是以前,奥瑟丽一定会对她万分感激,但现在的奥瑟丽已被 那段受利用、受欺骗的日子炼出一副铁石心肠,她甚至觉得米莉单纯幼稚,不适合 做她的监护人。 奥瑟丽吃完饭,阿伦就打电话来请教功课。讨论完功课后阿伦仍不挂断电话, 和奥瑟丽聊了好一阵子。聊的全是一些琐碎事,就连好久以前发生在奥瑟丽身上的 小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当他最后不得不放下话筒时,奥瑟丽的耳朵已经贴在听筒 上一个小时了。 奥瑟丽不是在阿伦来这学校时才认识他的,奥瑟丽从小就爱去图书馆,她以前 曾在图书馆看见过阿伦,却从没跟他说过话。但阿伦似乎从那时起就对她有深刻的 印象。 第二天下课后,阿伦找到奥瑟丽,塞给她一个小盒子。奥瑟丽疑惑地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把象牙梳子。她惊诧地问:“你这是干什么?”阿伦笑了:“送给你的, 它可以使你的头发更漂亮。”奥瑟丽仔细看这梳子, 发现它做工精美,而且看样子, 它已经传了几代人了。她急忙把梳子还给阿伦,说:“谢谢。可我用塑料梳子就行 了,我用不惯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不要乱拿你家的古董了,把它放回去吧。” 阿伦说:“收下吧,我知道你很喜欢你的那头长发,塑料梳子对护发没有好处, 再说我们家也没人用它。 奥瑟丽不禁笑了:“我喜欢我的长发?我小时候的监护人达克夫妇对我很刻薄, 我没多余的钱理发,头发就这么长了。我也没有刻意保养它。说不定我明天就去剪 了它呢。”她坚决拒绝,阿伦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你收下它吧。” 最后,阿伦打算说:“如果你不想要,就把它扔掉,我送出的东西绝不收回。” 但他正要开口,一位同学走过来对奥瑟丽说:“达克,克里斯特老师有事找你。” 奥瑟丽忙把梳子塞回阿伦手里,如获大赦般飞奔而去。 晚上,奥瑟丽回家后,有些心绪不宁,她知道阿伦在想什么,但她是一个很有 野心的人,她要去干一番大事,阿伦和她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不如现在就让他知难 而退。再说,阿伦跟米莉一样单纯善良,而她自己则自私、冷漠、工于心计。奥瑟 丽试着从阿伦的角度看自己,越看越讨厌,阿伦为什么会看上一个跟他截然不同的 人? 阿伦虽然难过了一时,但这件事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创伤。奥瑟丽也因心怀愧 疚,对阿伦态度好了一些,一切平安无事。 一个星期天,米莉和奥瑟丽进超市购物,当她们推着满载的小车去付款时,排 在她们前面地一个年轻人有礼貌地说:“女士优先,请你们先付款。”“谢了。” 奥瑟丽礼节性地答了一句,付款时,她发现米莉呆呆地盯着那人。 “难道那人长了三只眼睛或是五只耳朵?”奥瑟丽想,抬头看了看那人,这是 一个漂亮得惊人的的少年。虽然他的个子比梅格高不了多少,却苗条匀称,他的面 容比最漂亮的少女还要清秀。奥瑟丽很快就认出了此人,她转身离开米莉,走到他 的身边。 少年对她微微一笑:“奥瑟丽,你比以前漂亮多了。”奥瑟丽并不买账,轻声 说道:“兰格雷德·泰勒,你刑满释放了?多亏了你,梅格至今未能重返校园。” 兰格雷德痛苦地沉默着,碧蓝的眼睛充满了泪水。奥瑟丽不禁后悔刚才说的话。 自己有什么资格说他?自己在两年前不也曾投毒吗?她比兰格雷德好得了多少? “原谅我,”她轻声说。兰格雷德痛苦地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象你一样机 智勇敢。你落到斐纳夫妇手里,仍级安然无恙地逃出,而法默逼我这样做我毫无办 法,身不由己。我在这段时间里因表现良好提前释放,但他们还是关了我两个月。 我的家人都责怪我,我只能去酒吧唱歌,在外面租一套公寓住。”奥瑟丽发现他其 实混得不错,他气色很好,衣着新潮。她也不想在这时站太久,于是她向兰格雷德 告别,跟米莉回家了。米莉当时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还以为兰格雷德是奥瑟丽 的同学。 几天后,奥瑟丽在从图书馆回家的路上遇到兰格雷德,他向奥瑟丽发出邀请: “要不要和我去玩?”“不了,谢谢。”奥瑟丽说。 “就玩一回儿,”兰格雷德说:“放心,我不会带你去乱七八糟的地方的。” “为什么要叫我放心?我说我害怕了吗?” 兰格雷德微笑道:“既然你不害怕,为什么要拒绝?”“我没兴趣。”奥瑟丽 说罢就走。 突然,兰格雷德一把拉住奥瑟丽,与此同时,旁边楼房窗台上的一盆花因为放 得不稳,掉下来落在奥瑟丽脚前。 “谢谢。”奥瑟丽不能再拒绝他的邀请了。 “不是吧,你从没尝过这些东西?”在路边小摊旁的兰格雷德叫道,“你简直 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过,这些普通的街头小吃味道也不错,吃一些吧。” 奥瑟丽心不在焉地嚼着食物,在溜冰场玩了这么久后,她有些饿了。她从不吃 这类东西,是因为达克夫妇从不给她零用钱,而且斐纳夫妇说这类东西有害无益, 所以即使现在她继承了大笑遗产,有钱了,也从不吃这些东西。 接下来,兰格雷德带奥瑟丽到外逛,当他们路过宠物店时,奥瑟丽把店里的各 种动物的学名、产地、习性都准确无误地说出来,兰格雷德和宠物店老板听得目瞪 口呆。 奥瑟丽回家后,觉得心情很好。她以前把斐纳夫妇看作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一 部分,斐纳夫妇死后,她有些寂寞。刚才兰格雷德带她疯玩一通,她的寂寞感消失 了,心想,偶尔玩一回也不错。 第二天放学时,海伦邀全班同学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阿伦注意到奥瑟丽并不 领情,收拾好书包就向门外走,他忙走上前对她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海伦,但大 家都去,你不去不太好。”奥瑟丽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来吧。阿伦!”海伦叫道,“生日可是一个人最重要的节日!我要让这个节 日尽可能地隆重!” “怎么回事?”阿伦轻声问奥瑟丽,“怎么你们的表情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奥瑟丽干笑一声:“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让我难堪了,如果我去参加宴会, 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阿伦大惑不解,海伦似乎没给奥瑟丽难堪啊!突然,他想起来了,奥瑟丽是孤 儿,她从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她十三年来没过过生日。 他对奥瑟丽说:“别在意它了,我们去散步吧。” 奥瑟丽一口答应,其实她今晚很忙,如果阿伦在没人的地方邀她散步,她一定 会拒绝。但这里有这么多人,当众拒绝会令阿伦难堪,她知道阿伦的脸皮薄。她和 阿伦走出校门,她一边走,一边面带微笑地听阿伦讲那些他自以为有趣而她觉得幼 稚无聊的事,一心想快点回家去忙她的事。 大约走了一公里,他已经来到郊外。阿伦突然轻快地跑上一座小山坡,带着神 秘的激动和喜悦对奥瑟丽叫道:“快过来吧,太漂亮了!” 奥瑟丽跑上山坡,这样他们就把满天晚霞尽收眼底了,在他们的视线所能达到 的天空上一团团粉色的、金色的、橘色的、紫色的光在流动、揉和融合,它们在和 其它颜色的光渗和的同时,也在不断改变着自身的颜色。这流动着的晚霞仿佛给大 地下了一场彩色的雨,万物都染上一层芍药花的颜色,远处的树木在晚霞的背景中 留下疏朗潇洒的黑色剪影。 “喜欢吗?”阿伦笑着问奥瑟丽,奥瑟丽兴奋地点点头,快乐得像个小孩子。 阿伦又说:“我从小就喜欢观赏自然美景。去年夏天,我正在院子里玩,突然乌云 四合,几颗大雨点落了下来,但我抬头看见头顶上还有一小片天空没有被乌云遮住, 一缕颜色变淡了的阳光从里面露出来,那片天空呈现出罕见的青篮色。乌云层上还 有几朵高低不一的白云,靠近太阳的白云反射着阳光,像金属一样发亮;低一点儿 的白云的边缘镀着一层金色的阳光;再低一点儿、靠近乌云的白云稍带灰色,略显 透明。一角小小的天空竟有如此美妙的内容,我简直看呆了,直到被雨水浇个透身 湿。”奥瑟丽不禁对他一笑,坐在他身边,一起注视那流光溢彩的天空。 当晚霞的辉煌开始消褪,他们也该回家了,阿伦对奥瑟丽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谢谢。” 阿伦没有坚持送她,他看看手表,说:“也好,我得快点回家,要不然妈妈会 担心的。”他沿着街道快跑,怕回家太晚,跑了一段路后才想起叫出租车。 奥瑟丽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望着西天那一片还残留着一点粉红橙黄的紫色。 其实晚霞在天空停留的时间极为短暂,那灰蒙蒙的雨天和阴冷的黑夜才是最常见的。 奥瑟丽回到家里,她回家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一些,米莉也没有过问。因为米莉 单纯热情而奥瑟丽生性冷瘼,斐纳夫妇死后更是如此,米莉以为奥瑟丽是排斥她。 而且米莉知道奥瑟丽精明老练,用不着担心她。 奥瑟丽坐在电脑前,上网搜集了一些资料,开始做功课,这时,米莉在客厅里 叫道:“奥瑟丽,有人打电话找你。” 这电话是兰格雷德打来的,他从电话本上找到了奥瑟丽家的电话号码。他在电 话里给奥瑟丽讲了许多有趣的事,他机智幽默的语言引得奥瑟丽哈哈大笑。他又约 奥瑟丽明天放学后和他去逛街,奥瑟丽略一迟疑,但还是答应了,她并不反对玩一 回儿。 到了约定的时间,奥瑟丽准时赶到学校的大门外,几分钟后兰格雷德才出现。 他带她进一些偏僻的小巷,去阴暗破旧的商店看各色稀奇古怪的东西。奥瑟丽竟在 一家旧货店里以廉价买来一些很有价值的旧邮票、古钱币和几本旧书。 “这能赚不少钱吗?”兰格雷德很有兴趣地看着这些东西。 “卖主不懂它们的价值,如果我把它们转手卖出,确实可以赚一些钱,虽不会 很多,但我总不能见钱不赚。再说,如果过几年,这些东西说不定会升值。”奥瑟 丽摆弄着它们。 兰格雷德又问:“听说你把达克夫妇留给你的遗产投资房地产,赚了不少钱, 是吗?” 奥瑟丽耸耸肩:“我好不容易才出来放松一下,你可否别和我谈这些麻烦事? 我只想彻底放松。”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连逛商店时都想着赚钱?”兰格雷德笑着问。 奥瑟丽自嘲地笑起来,这时一辆豪华汽车从他们身边驶过,车窗上有一张男孩 的脸看着他们,那是阿伦·劳伦斯,他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奥瑟丽忙疾步快走, 与兰格雷德拉开一段距离,但兰格雷德不仅快步跟上,粘在她身边,还拉上了她的 手。 汽车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车里的阿伦带着哭腔喊了一句什么,奥瑟丽没听清 楚,她回过头来生气地看着兰格雷德,兰格雷德嬉皮笑脸地说:“没想到你会怕那 个劳伦斯。”奥瑟丽警觉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姓劳伦斯?”兰格雷德自顾自地说 :“你喜欢他?别做白日梦了,人家不会要你的,人家全家是地道的上流社会的人, 他们是不会欣赏你的价值观和人生观的。你也不会看上他,他又天真又幼稚,而且 优柔寡断,而你有野心,你和他不是同一种人,干嘛不跟我干一番事业?我们都不 是正人君子,都有野心,我们是同类。” 奥瑟丽默默地想:这话也许有点道理。她和阿伦是两个世界的人,还是让阿伦 早点死心好。但她反而有点舍不得阿伦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们迟早要分开 的。兰格雷德说得对,她不是正人君子,她野心勃勃。她要干一番事业。兰格雷德 也有野心,他有强烈的名利欲,可以为达到目的而不惜一切手段。但他空有野心, 没有能力,又自命不凡。阿伦倒是很有实力,但他似乎没有野心。从小养尊处优的 人一般是比较安于现状的,只有那些生于草根阶层的人才不断努力去改善自己的处 境,即使他们已经生活得很好,他们也不会就此放弃继续努力。 兰格雷德笑着说:“你以为我只满足于在酒吧唱歌吗?我有才华,有能力,我 会成功的,我要出入上流社会,享受最好的生活,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成功后你也脸上有光,是不是?” “那你打算干什么?”奥瑟丽想知道他究竟能凭什么成功。 兰格雷德有点失望地说:“你不知道?奥瑟丽,难道你一点也不欣赏我的容貌 吗?我对娱乐圈的情况了如指掌,只要你借我一笔钱,让我把自己包装一番,再疏 通一下关系,然后我出钱拍部电影或出张专辑,我很快会成为明星的。 奥瑟丽再也抑制不住气愤了,她冲他叫道:“就是你的明星梦,让你受肯? 法 默的利用,把梅格害成这样,我以为监狱生活已经让你醒悟了呢!好逸恶劳又奢望 名利!你以为这真如想象的那么容易吗?为什么不干点别的事情?我绝不会支持你 的!”两人不欢而散。 第二天,奥瑟丽发现阿伦始终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双眼像泡足了水的海绵, 随时会掉下几滴水来。奥瑟丽难过地想,还是不去向阿伦解释好,反正他们是必定 不能长久在一起的。 海伦又在叽叽呱呱地和旁边的同学大谈特谈了,奥瑟丽也不留意她,但海伦的 声音特别大,而且容光焕发,她说的似乎是她交了个帅呆了的男朋友,她认为天底 下没有比他更完美的人了,现在她幸福得恍如在天堂。 两个星期后的一个傍晚,突然下起一场暴雨,盛夏已经到来,天气也变得捉摸 不定,奥瑟丽做完功课,突然觉得有点口渴,便到客厅里去喝水,这时,她看见米 莉向大门走去,忙叫道:“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要去哪里?”米莉拿了一把伞, 说道:“我刚才看见外面有个女孩在我们的房檐下避雨,我想借她一把伞。”奥瑟 丽不大高兴,她认为米莉真是热情过度,现在谁会去管一个陌生人?米莉真象个孩 子。 米莉打开门,和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她在门口说:“这把伞是坏的,奥 瑟丽,把我的红伞拿来。” 奥瑟丽拿了伞,走到门口,门外的人惊喜地叫道叫道:“奥瑟丽,这是你的家?” 奥瑟丽一看,原来是兰格雷德,因为他身材较瘦小,头发又长,米莉刚才错认 他是个女孩子了。 “原来这是你的同学,请进来坐一会儿吧。”米莉热情地招呼道,把兰格雷德 让进屋子。奥瑟丽虽不大情愿,但也不能把他赶出去, 。米莉在客厅的桌子上摆了 一些水果点心还冲了一壶茶,便不再管他们,自己上楼看电视了。由于奥瑟丽的性 格和米莉的性格差别越来越大,她们彼此之间已经越来越陌生。米莉尤其不能容忍 奥瑟丽遇到困难也不跟她说,认为奥瑟丽不信任她,但奥瑟丽只是过于自信,认为 自己能应付一切困难而已。 兰格雷德似乎并不记恨奥瑟丽那天对他发脾气。他依然和奥瑟丽说一些笑话, 但他说的笑话有些粗俗,他不再是四年前的那个气质优雅的小绅士了。 奥瑟丽一边给自己涂蓝色的指甲油,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兰格雷德,你还想 涉足娱乐圈吗?” 兰格雷德的蓝眼睛里掠过一丝贪婪和忧伤,但他仍迷人地微笑着,半开玩笑地 说:“当然,我已经为此做了那么多事,现在我已经无路可走了。所以,为了达到 目标,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说罢,他端起一杯红茶,向里面加了一些可 乐,一饮而尽,又往奥瑟丽的红茶里倒了一点可乐,说:“我的发明,红茶加可乐, 味道好极了,你尝一点吧。” 奥瑟丽望着那杯饮料,由于加了可乐,饮料的液面上不断出现气泡,然后,气 泡爆裂开来。奥瑟丽想起了她小时候看动画片里的魔境,那里总有周围长满野草和 荆棘的黑色沼泽,沼泽上还不断出现沼气气泡,眼前的饮料和那冒着沼气气泡的沼 泽像极了,简直是一个微型沼泽。 “怎么,你不尝一点吗?”兰格雷德说。奥瑟丽向他举起一只染着紫红色指甲 油的手指。 “紫红色的指甲油,似乎不太合适你。” “不,兰格雷德,是你的饮料不合适我。你看我的其它九个指甲,它们都是蓝 色的,这个紫红色的指甲,在几秒钟前也是蓝色的。” “奥瑟丽,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比我清楚。你以为我指甲上的真是普通的蓝色指甲油吗?又或者,我 涂这个只是为了好看吗?我把它放进饮料里蘸了一下,它就变成紫红色了。你说, 你到底在饮料里放了什么?” 兰格雷德忙笑着说:“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对了,这东西是艾茜给你的吧, 它是不是一种验药的指示剂?” “算你聪明,”奥瑟丽冷冷地说。她突然对眼前这个充满野心,样子漂亮的少 年产生了怜悯之情,他为了当上明星,不惜一切手段,甚至愿意向梅格下毒,他现 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她在达克夫妇去世后继承了大笔遗产,然后她卖出了继承来的 股票(后来股价狂跌),并投资邮票和房地产,这两年来,达克夫妇的遗产增值不 少。因此她有经济能力帮助兰格雷德,但她会帮他吗?捧红一个人要一大笔钱,兰 格雷德空有一张好脸蛋,其实没有多少实力,弄不好,她和米莉下半辈子只能喝西 北风了。即使兰格雷德运气好,侥幸成为明星,但他这种忘恩负义的人会还钱给她 吗?她借钱给他又有什么好处? “雨停了,我该走了。”兰格雷德说。“慢着,”奥瑟丽说:“那个钱包是米 莉的,你最好留下它,那个水晶发饰是米莉送我的圣诞礼物,我又不爱打扮,你自 己留着吧。” 兰格雷德一怔,从衣兜里掏出米莉的钱包,还给奥瑟丽,然后径直走出门去。 奥瑟丽想起了还没和梅格分手时的兰格雷德,当时他连喝汤时声音太大也会脸 红半天,现在他偷东西被发现竟毫无愧意。她本来想告诉兰格雷德,他有个仍在疯 人院的亲生母亲露易丝? 莱可,兰格雷德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现在看来,他对 那个陌生的生母不会有多少感情。 奥瑟丽继续在客厅里,翻看一本科普杂志。当她看完杂志后,发现米莉在旁边 的沙发上睡着了。情况似乎是这样的:米莉过来收拾桌子,一时口渴,喝了那杯下 了药的饮料,结果昏睡过去。奥瑟丽看地上似乎有点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些大 麻,大概是兰格雷德把米莉的钱包掏出来时,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的。奥瑟丽把它 扔进抽水马桶冲走,大约两小时后,米莉醒过来了,催奥瑟丽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奥瑟丽来到学校,令奥瑟丽十分惊奇的是,阿伦伤心了几天后, 仍对她很好,他继续帮她搜集各种她喜欢的书,耐心地和她讨论模型制作的事,而 且他绝口不提关于兰格雷德的事。而海伦开始在人前吹嘘她新交的男朋友有多帅, 举止多么可爱,对她又如何体贴。“他很有潜力,他将来一定大有作为的。”她得 意洋洋地宣布。 这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在这学期的最后一天,阿伦竟没来上学。接着,奥瑟 丽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如果要阿伦? 劳伦斯平安,今晚七点来我这里。”是兰 格雷德发来的,后面还附上了地址。 放学时,奥瑟丽在僻静处用手机给劳伦斯家打了个电话,他们说阿伦早上按时 上学,现在还没有回来家。奥瑟丽决定不管阿伦是否在兰格雷德处,她都要去一趟。 那里也许有点危险,但她确信兰格雷德斗不过她,而且兰格雷德也不会有同党。他 的背信弃义是出了名的,, 没人会跟他铤而走险。奥瑟丽也不打算报警,万一阿伦 不在那里呢?米莉会责怪她办事冒失的。 奥瑟丽打完电话,回教室拿书包。教室里只剩下海伦一个人,她正拿着手机, 小声地说着什么。奥瑟丽拿起书包,里面有上次艾茜给她的特制的指甲油。它其实 是一种验药的试剂,她今晚用得上这个。 晚上,奥瑟丽准时来到兰格雷德的房子。那是一幢旧公寓,没有电梯,兰格雷 德的房子在七楼,他早就在门口等候奥瑟丽了。 奥瑟丽戴着一条金属项链,链坠是由一根长金属条盘绕而成的。“这项链戴在 你身上太漂亮了。”兰格雷德微笑着,把奥瑟丽让进客厅。 奥瑟丽举目四望,“你在找你的阿伦吗?我刚才让他回家吃晚饭了。”兰格雷 德给她斟了一杯汽水. “我就知道,凭你的本事,不可能绑架得了阿伦的。”奥瑟 丽端起那杯汽水,由于天气炎热,加上刚刚爬上了七层楼,奥瑟丽口干舌燥。她趁 兰格雷德不注意,蘸几滴汽水抹在衣服的蓝色扣子上(她在扣子上涂了那种特制的 指甲油),扣子没有变色,加上口渴难忍,奥瑟丽把汽水一饮而尽。她顿时一阵头 晕。 兰格雷德冷笑道:“你很困了吗?睡一会儿吧。”奥瑟丽晕晕沉沉的,怎么会 这样?扣子没有变色啊! 兰格雷德再次笑了:“我让你的同学海伦把你书包里的蓝色指甲油另换了一瓶。 那个花痴对我言听计从,我需要钱包装自己,她就给了我她能弄到的所有的钱,但 仍然不够。她编造借口向她的富翁老爸要钱,又从家里偷,她家人起了疑心,她再 也弄不到钱了。而我唱歌也挣不了多少钱,行窃又弄不到多少现金。你倒是很有钱, 但你不支持我,我只能出此下策了。我一得到钱就会放你走的,我知道你不会去报 警,因为你不愿让别人知道聪明绝顶的奥瑟丽.达克也有失败的时候。” 奥瑟丽后悔极了,她知道海伦不喜欢她,但她认为海伦又蠢又自以为是,没有 能力对她不利。她想到由于自己的麻痹大意,使海伦有机可乘。她多次听海伦吹嘘 自己的男朋友,她怎么没发觉海伦的男朋友就是兰格雷德呢?她曾毫发无伤地从极 端狡猾的斐纳夫妇那里死里逃生,却栽在兰格雷德和海伦手里! 这时,虚掩的门开了,阿伦冲进来扑向兰格雷德。这一定是幻觉,奥瑟丽对自 己说。阿伦不会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海伦也不会良心发现,找阿伦来救她。奥瑟丽 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昏睡过去了。 当她醒来时,发现身边有一个男孩。“阿伦,你怎么在这里?”奥瑟丽叫道。 阿伦低声说:“我今天早上准备上学时,发现邮箱里有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我的名 字。我拆开信封一看,里面有一张纸条,说你在他那里,要我带上自己的手机,在 半小时内步行来到离我家两公里远的公园门口,不准报警,否则你会没命。信封里 还有你的水晶发饰,我便信以为真,拼命跑到那公园前。我刚去到那里,就有人打 我的手机,要我在一小时内步行来到几公里远的一个汽车站前。就这样,我跑了整 整一天,不断有人打手机叫我去这里去那里。最后我累得要命,用手机打电话去你 家,你的监护人说你已经吃完饭,刚刚出去。我知道我被骗了,便打算回家。没想 到我竟在这附近看见你,这一带即将拆迁,附近没有人,我怕你有危险,便一直跟 在你身后。” 奥瑟丽内疚得恨不得死去,她没想到她这样对待阿伦,阿伦还这么关心她。这 个妈妈的宝贝儿子竟然逃学,并在烈日下奔跑波了一天,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但奥瑟丽面无表情地说:“那发饰是他偷的,你家的地址和手机号码也是海伦向他 提供的。我也中计了。现在,我们先想办法逃出去. 。” 阿伦忙安慰她说:“别害怕,我带了手机,已经给你家人打电话了。”奥瑟丽 忙问:“报警了吗?”阿伦一惊:“糟了,我没有!我当时不知道事态严重,只给 你家人打了电话。后来我在门外发现情况紧急,就跑进去和那个男孩打了起来。本 来我也能够救出你的。但门外又进来一个又矮又壮的男人。那个男孩见到他似乎吃 了一惊,但他马上和那个男孩一起对付我,把我们关在这房间里。我的手机也被拿 走了。” 奥瑟丽忙问:“他是不是五十多岁,黑卷发,秃顶?”阿伦忙说:“是的,你 怎么知道的?” 奥瑟丽慢慢地说:“你还记得去年春天,一个叫梅格? 克拉克的女中学生被毒 疯的事吗?”阿伦说:“记得。”奥瑟丽说:“那个男孩叫兰格雷德.泰勒,就是 那个投毒犯。那个男人叫肯.法默,是个逃犯!”阿伦惊得喘不过气来:“你明知 道泰勒是罪犯,怎么还要和他在一起?”奥瑟丽说:“他想找我借钱。不是我接近 他。”她站起身来:“我们必须设法逃走。”阿伦说:“不可能的,这里要拆迁, 附近的住户全搬走了。我们无法向别人求助。我身上的东西全让他们搜去了,房里 连颗钉子也没有,我们撬不开锁。” 奥瑟丽取下脖子上的项链,阿伦发现那个链坠是由一根金属丝盘绕而成的。奥 瑟丽用力把它扳直,变回一根细长的金属丝,再把金属丝的一头稍折一下,然后用 它去撬门锁。 锁开了,奥瑟丽和阿伦飞跑下楼。没想到他们刚来到四楼,就遇上肯? 法默, 他一手揪着兰格雷德,一手拿枪对着他。法默见奥瑟丽和阿伦下来,马上用枪对着 两人,恨恨地说:“好哇,竟然能逃出来,不愧是斐纳夫妇的女儿。”“她不是斐 纳夫妇的女儿!”阿伦大叫。 “但斐纳夫妇教养她十多年,造就了现在的她。我也是,我十多年前生意失败, 我为了生活得好一点,便靠斐纳夫妇的指点,弄了一些钱。而他们却坐享其成,分 走一半钱,而且我寄放在他们那里的钱物也总是肉包子打狗。他们为了独吞财物还 杀了我的朋友维维安? 迪丝。他们还是变态杀人狂,硬要我去帮他们整梅格。害我 东躲西藏!我混不下去了,只得来找兰格雷德帮忙。他曾供出我,但我只能求助于 他。而你,达克,兰格雷德本来只想向你勒索一笔钱,但现在又多了一个你的朋友, 真是太麻烦了。也许――有人要死呢。” 阿伦吓得脸色苍白。奥瑟丽知道他娇生惯养,胆子小得要命,又遇上这样的事, 不害怕才怪。 法默继续说:“只有一个人死。看见那个窗口了吗?如果你们中的一个把另一 个从窗口推下去,那么剩下的一个可以活下来。”他的嘴角带着阴冷、嗜血的笑。 奥瑟丽不禁冷笑,法默会放一个人走?那变态的老疯子!他只想看两个人争相 把对方推下去,就像古罗马的贵族看角斗场上的争斗。然后,再开枪把剩下的那个 人杀死! 然而,幼稚的阿伦信以为真。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颤声问:“只要我们中的 一个下去,你就放过另一个?”“当然,快动手吧。”法默不耐烦地说。阿伦的脸 白得像蜡,泪水从他眼里涌出,他颤抖着,走向奥瑟丽。 他来到奥瑟丽身边,努力忍住泪水:“奥瑟丽,答应我,以后好好生活。” “回来,阿伦!”奥瑟丽尖叫,但阿伦已站在窗台上了,他回头对法默叫道: “放她一条生路吧!”说罢,纵身跳下。 “阿伦!”奥瑟丽扑向窗口,在黑暗中看见阿伦倒在地上。这本来是她误交损 友,为什么要把阿伦牵扯进来?他为她做的已经太多了!她做错了事,死的却是阿 伦。只让他死吗?奥瑟丽踏上窗台,飞散的长发与夜色融为一体,巨大的悲痛使她 也要跳下去。 当她的身体已经前倾时,她突然一个激灵:“不能跳,跳下去并不能使阿伦复 活,我为什么要做这毫无意义的牺牲?我应该报仇!”她猛地转过身,飞扑过去一 口咬住法默持枪的手腕,法默猝不及防,手枪掉在地上。奥瑟丽和法默扭打着,拼 命争夺手枪。“兰格雷德,快来帮忙!”法默叫道。 可是没有回答。兰格雷德精心计划的一切被法默的突然出现弄得一塌胡涂,而 且法默又胁迫他帮助自己,他怎会帮忙?刚才他早就趁乱溜走了。 奥瑟丽心里明白,法默比她力气大,即使没有枪,她也很危险,法默用一只手 就能把她扔下楼去。于是她急忙趁法默找手枪时跑下楼梯。 奥瑟丽跑到楼下,她第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阿伦,阿伦的死引起的巨大悲痛 终于释放出来,热泪滚下她的脸颊。 这时,奥瑟丽似乎发现阿伦的眼睛睁着,她急忙擦干泪水仔细看,阿伦果然在 望着她,他尽最大的努力给了她个微笑,他这时无法为她做其他事了。 阿伦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她要设法逃走,救出阿伦。但她不能带阿伦离 开这里,因为她力气太小,而且阿伦从高处跌落,如果随意拖动,容易加重伤势, 弄成残疾。她轻声对阿伦说:“你装死,别让他们发现你还活着,我去找人救你。” 阿伦双眼一闭,不知道他是听到了奥瑟丽的话还是昏了过去。 楼梯上传来了法默的脚步声。奥瑟丽拼命地往前跑,突然她一头撞上一个人。 是米莉。她一见奥瑟丽就说:“你怎么来这种地方?有人给我打电话.... ..”奥瑟丽忙说:“别这样大声说话,我们的位置暴露了!”法默的脚步声越来 越近,奥瑟丽拉着米莉躲在一堆被丢弃的旧家具后。 法默的脚步停住了,他刚才听到这里有人说话,而此刻巷子里没有人,她不可 能这么快就离开巷子,那么,她是躲起来了!法默举枪向可能躲人的地方射击,奥 瑟丽急忙用手捂住米莉的嘴,免得她吓得叫出声来。一颗子弹射在旁边,奥瑟丽觉 得自己的手一阵剧痛。 最后他走到那堆旧家具前,由于那些旧家具间的间隙较小,法默又太胖,挤不 进去,只得向里面补射几枪,见仍没有动静,只得作罢。 法默走后,奥瑟丽抽回被米莉咬得流血的手,轻声说:“米莉,别紧张,他已 经走了,刚才他向这里补射几枪时,一颗子弹差点打中我的脑袋,幸好只是烧焦了 一把头发。你呢?你没被打伤吧?”米莉呻吟道:“他第一次射击时,我的腿被子 弹打中了,刚才我拼命咬住你的手才不致叫出声来。我看我不能走了,你别管我, 自己走吧。”奥瑟丽只得对米莉说:“万事小心。”就跑出运去求救。 奥瑟丽这次很幸运。她没再次遇上法默,而且顺利报警。法默在被警方追捕时 慌不择路,死于车祸。但兰格雷德不知去向。米莉和阿伦也被送往医院。医生说米 莉伤痊愈后可以正常行走,而阿伦坠楼不死是个奇迹,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的衣服太 大了,起了降落伞的作用,但他的伤势仍很危险。 米莉出院后变得十分沉默,奥瑟丽认为米莉生她的气,其实米莉是气自己没有 好好约束、管教好奥瑟丽。奥瑟丽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找到兰格雷德,为阿伦和 米莉报仇。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