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第二天银行上班时,警察没有先行一步埋伏起来。由于这家银库涉及到一家外 国合作银行,对于警方人员进入银库埋伏,批复上不好办理。因此警察只好退了一 步。早上一上班,银行大厅里办理业务的人络绎不绝。今天又是发放基金的日子, 不少拿着现金来购买,各个警觉的都如惊弓之鸟。警察们虽然都受过训练,但在这 种眼花缭乱之下,除了眼睛发花头发昏,使劲儿瞪大眼睛外,别无它法。同时出入 银库的人也不少,老的小的,叫人难以判断。 按照安排,老顾和吴兰扮成了顾客,坐在银行大厅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个包, 俨然也是来存取款的。薛静和小巩在对过的肯德基餐厅里,要了两杯饮料,坐在大 玻璃窗前,看着出入银行的人。 一宿没睡好,此刻薛静看上去快成非洲美女了,出现了“小烟熏”般的黑眼圈。 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把枪丢了的现实,虽然老周一句批评的话也没有说,但巨大 的内疚,还是叫她变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现在,手机就放在眼前的桌上,只要 大厅里一有和她类似的手机声,她眼睛立刻就盯到手机上。而昨晚上显示在她手机 上的号码不仅是个公用电话,还是省际公路上的,根本没法查。 薛静机械地喝着饮料,脑袋都疼了,时而后悔昨天没把枪带身上再出去。正焦 急着,手机响了,却是老周,说他那边儿有新情况了。老周和章淼、李智平在银行 的监控室里,那儿能看见银库内的情况,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摄像突然中断了。 老周打电话来就手要他们提高警惕。担心拿不到枪,薛静心里怦怦跳起来。这么想 着,她跳起来,跑到门口。小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赶紧跟上。薛静想直接去银行, 她就不信了,只要人来了,就一定能抓住他。 “堵住银库,逐个检查不行吗?”薛静说。 “你们注意监视外头!”老周说,火烧眉毛了。 薛静把情况和小巩说了一下,决定过去,于是带上墨镜和小巩出去了。到银行 要穿过往马路。他们还没过马路呢,在他们身后,一个肯德基的服务生追出来叫他 们了:“小姐、先生……” 开始时两个人没以为是叫他们的,直到服务生追上来,两个人才停下。服务生 说他们把包忘在餐厅了。两个人面面相觑,断定男生认错人了。 “我们没丢包。”小巩说。 男生有点儿糊涂,看看他们,道了欠,走回去了。正好车流中有个空档,薛静 拉上小巩跑过了马路。 刚上银行的台阶,老周再次打来了电话,说东西被取走了。薛静有点儿发傻, 脑子里全身她的枪。怎么回事儿?独立调查组中心和外围人员十个人,没看住一个 取东西的人,而大家又都是这行业的专家? 总之保险箱已经空了。老周借用银行的会议室开了个分析会。摄像中断的情况 基本清楚了:摄像头的电线被短路了,有人在后院的配电箱上把两个线头碰了一下, 不仅断了电,还把备用电源自动启动器也烧了。但薛静奇怪银行的业务怎么没受影 响时,老顾说银行有两路电源。 “会不会有内应?怎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小巩说。 配电箱的线路上都有标签,一目了然。 老顾把银行今天开业后的录像拿来了,大家一起看起来,以期发现点儿什么。 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录像,薛静一下站了起来。由于她动作幅度很突然,把大家吓了 一跳。 “怎么小薛?”老周问。 薛静明白了一件事儿,这几乎是顿悟到的。她说了句:“我知道我的枪在哪儿 了!” “没丢?想起来了?”老周说。 “我马上回来!” 薛静朝肯德基店跑去。她明白那个男生为什么说他们丢东西了,这是有人安排 的。要是一个人东西忘拿了,看见的人又没有私心,会立刻提醒失主的,而不会等 人家离开后再叫服务员追出来。这个分析叫薛静猜想到那个所谓的包里应该是她的 枪。不过等到了肯德基店,人家现在开始用怀疑的眼光看她了。 “你说一下包里是什么吧。……”年青的经理人说。那个叫过薛静的男生站在 一边儿。 “手枪,六四式手枪。” 他们显然被这样的话弄懵了,看上去还有点儿害怕,几乎不知道怎么办了。薛 静想起来,出示了证件。他们把证据仔细的看了后,仍有些迟疑。把旅行包拿给了 她。薛静试了下分量,一边把包打开。里头是个报纸包,把纸扯开,一把枪露了出 来,正是自己那把。薛静激动地差点儿掉了眼泪。这当儿老周和老顾走了进来。这 样的结果叫他们也兴奋了起来。 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薛静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告诉服务生关于丢包的事儿的。 不过对手早做了准备,服务生没见到人,是接了电话,那个人说在靠窗那个桌上有 个客人的包忘拿了,好像正在过马路。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去追你了。”服务生说。 把银行营业后的录像借走后,他们赶回大本营之前。做为一项研究,也该破解 罪犯是怎么取走保险箱里的东西的。无论如何枪找到了,现在他们可以安排抓人了。 有了徐萱的那些指控和前期的调查证据,有些人可以被隔离了。 老周请示了部里,上头同意了他们的行动方案。 薛静摆弄失而复得的枪,子弹也一颗没少。只是当最初的兴奋过去了,冷静下 来后,薛静被一些问题困扰了。显而易见的是,如果那个拿她枪的人知道她在肯德 基里,那他也一准知道警察已经布了控,那为什么还要冒险窃取保险箱里的资料呢? 薛静一说,大家觉得也是。这样做不符合常里。仅仅是为了和警察斗法?这说不过 去。要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老周叫过后在分析这些事儿,现在顾不得这些了,此刻 已经十点了,行动方案需要落实,人手上还要武警方面给予合作。 “先控制人再说。”老周说。 大家推开椅子,正要分头行动,薛静接到了赖锦祖的电话,没有时间,薛静想 简短捷说,谁想赖锦祖却告诉了她把所有人震呆的消息:陈家俊市长被发现在家里 自杀了。 薛静他们赶过去时,从省里下来任命为埠城市委书记的高占祥刚好也到了现场。 前任书记脑损伤后新书记一直由陈家俊兼任。老顾是省厅的,和老高认识,给大家 做了一下介绍。 陈家俊死在床上,一颗子弹从太阳穴射进去了。市公安局的人也都到了。高占 祥办事儿看上去很利索,简单地了解一下情况后,让独立调查组负责调查,市局协 作。 “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要严格封锁消息!”高书记说,口气很重。 领导走后,调查立刻开始了。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除了中弹后到灌出的血来, 整个房间都很干净。此刻薛静整个人已经彻底恢复过来,思维敏捷了。在勘验现场 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个问题:在杀掉市长以后相关的人员是否会逃跑呢?她确定不 了什么,但还是和老周提了一下。老周被一个接一个的突发事件弄得已经有些忙乱 了,他也理不出头绪来,不过他是部里的领导,做起事儿来并不含糊,说他安排把 敏感人物先控制住再说。 到了中午,薛静得知老周把赵柯、卫雯、徐辉煌全集中了起来。 陈家俊这一边儿的调查更慢一些。徐琳被这件事儿击夸了,她不断地哭泣,几 乎无法回答什么。薛静和吴兰直到她稍微好了一些,才开始问她一些问题。薛静心 里对徐琳有些同情,无论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她失去妹妹,接着又是丈夫。而后 者将宣告那种夫贵妻荣生活的终止。在于薛静这就像看那种帝国没落的电影,总有 一种怅然。然而虽然开了口,可徐琳却提供不了什么。昨晚她在参加一个朋友的生 日聚会,玩到很晚,去她父母哪儿过的夜。至于老陈,下班前他们通过一个电话。 “说什么了吗?”见徐琳没有说内容,薛静问道。 “他说有事儿,晚回去,经常这样。” “你们最近关系怎么样?”某种感觉叫薛静问道。 徐琳脸上充满叹息,说他们这一阵儿不太好,但也没吵,只是平时话不多。而 对于丈夫的自杀徐琳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有异议的话。薛静注意到这一点,火力侦 察地说:“徐姐,你对陈市长自杀本身怎么看?” 这话像触到了徐琳的伤心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说她不知道。 谈了大半个小时,徐琳的父亲进来了两次,一次是送暖瓶,一次是送水果。老 人一进来,徐琳再说话就变得谨慎起来。这样也问不出什么来,考虑过后再找她谈, 薛静告辞走了。回去后薛静听说市长的尸体解剖后脑子里找到了一颗六四式子弹。 枪是在近距离打响的。并且在陈家俊的右手上找到了火药残留,那是枪击发的瞬间 粘连在皮肤上的。 吃午饭时已经下午二点了。大概胃里有了食物,消化又需要热量,薛静坐在椅 子小憩过去了,直到坐了一个梦,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才惊醒过来。一看表睡了 不过十来分钟。下午他们要去讯问赵柯他们。有些准备工作要做。薛静准备把备份 的MP3 上的资料打印两份,才发现出现了问题。 “怎么了?”老周说。薛静怪异的表情引起了他的注意。 “电脑被换了,这不是原先那台电脑了!”薛静脸上变了,她不敢相信发生的 事儿。从回到大本营到现在出出进进好一会儿,却没有注意到这个同品牌、同型号 的电脑已经被掉包了。房间里一共有四台笔记本只有这台被掉包了。等打开酒店走 廊的闭路监控,什么也没有发现。 独立调查组自着手这个案子就事事不顺,现在资料又掉了。这样的结果超出了 所有人的预料。自始至终他们都在不断地陷入被动。 薛静到觉得还可以从伪造发票签名和那瓶带有老虎标签的药着手,先以此把人 控制住。事以至此,也只好这样了。 赵柯几个人是以正常调查为理由被带去武警大院的。武警为他们准备了午饭和 茶水。问话是分开进行的。薛静和吴兰负责审问卫雯。由于还没有对他们下达正式 的逮捕令,气氛相对还算轻快。 薛静从一个卫雯意想不到的问题开始了,她考虑得转移卫雯的注意力,薛静觉 得卫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在最初见面时她表现的像个天使,可从后来的调查看, 不那么简单了。薛静看着她,判断着这个女人此刻的心态。卫雯看上去很平静,眉 宇和说话间有一种自信在里头,好像吃了定心丸。如果这是因为她已经知道资料被 毁的事儿,到说的过去。只是薛静不想从此处下手,她要给她一个冷不防,把她的 防御卸掉。 “说说你和徐辉煌的关系吧?徐琳。” 这个话题果真出乎徐琳的预料,怔了下,脸几乎红了,张着嘴,好像不敢相信 警察会问她这个。 不过,她的表情在很断的时间内就像太阳的光线变换着划过了过去,她的手在 下意识的动着,先前的微笑也收了,挺生气的看着薛静,说道:“你,你们什么意 思?” 审讯犹如一场斗法。薛静从来不太在意对方的态度。对于对方的反驳、辩解, 那是人之本性,很正常的。基于此每次审讯时薛静都很少生气,更不叫喊。 “你看看这个。”薛静出示了卫雯和徐辉煌亲热的照片。这是监视的警察拍下 来的。 看着那些照片,最初的震惊过去后,卫雯开始流露出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 情,说这是她的私生活,她不想说。 “卫雯,你知道别人怎么想吗?因为你们的婚外情,你才把你丈夫害死了。” 薛静开始打乱卫雯的思维,真的做到了。卫雯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她闪了一下 腰,重新坐好,已经脸上煞白。她看着薛静和吴兰。 “谁这么胡说八道?再说鲁斌是死于交通肇事,这个大家都知道!”由于浑身 处在激动状态下,卫雯气得像得了疟疾。 “可以告诉你,鲁斌是被谋杀的。”薛静说。 看起来卫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结论,有些拿不准。她表情出现茫然,不知道怎 么说话了。 “我们可以直接指控你,事实上你接管了鲁斌的公司后还做了什么你很清楚。” 薛静说。 卫雯越来越紧张了,额头戏剧性地出现了汗光,那些汗滴一点点地浸出皮肤。 而她的双手放在腿上,手指头机械的交错,捻动着,看着薛静,那表情像是在竭力 判断警察到底了解了什么了。薛静缓和地点了香港公司。虽然资料没了,对于定罪 证据上不利,但审问上是另外一回事儿。卫雯对这个问题还没等反应,薛静又问了 她的那个司机。 “他去香,香港了。”她回答时顿了一下。是在回避什么,感觉上应该是香港 这个地方。 “他去干什么?” “旅,旅游。” 这样繁忙的季节,一个司机去香港旅游,从哪个方面也说不过去。 “你知道董涛是什么人吗?”薛静问。 那天护照中心相遇后,薛静查过他,户籍档案里居然没有他的资料。只是偏远 的县城户籍没有全国联网,所以也不好确定什么。进一步的调查,由于事儿太多, 还没有顾得过来。 “我不知道,是赵柯介绍的。”对于薛静的问话,卫雯如此回答。 审讯是连续进行的,到了晚上八点第三次提审时,警察惯用的那种让嫌疑人总 担心对方先说出来而加重自己罪责的手段起了作用,卫雯先开了口,承认她在和徐 辉煌发生暧昧光系后为他利用公司的业务网落转移过大笔的钱财。之后赵柯、徐辉 煌都开了口。 赵柯承认他转移了那些钱,但一口咬定他是为陈家俊市长做的,这样的回答叫 警察很头疼。他把那瓶从印度带进来的药也推到陈家俊身上去了。事实上,等所有 的审问进展完以后,他们的交待都显现着一种东西:推卸责任。赵柯像所有被隔离 的官员一样,进行了政治方面的检讨,把党搬出来,宛如党是一块遮羞布。徐辉煌 则只承认他为陈家俊贪污钱财走过帐。 “我也是没办法,那是市长,他叫我死,我就活不了!” 总体看,警察好像掉入了一个圈套。对于那些导致徐萱和鲁斌死亡的事情,他 们一概做出不清楚的样子,由于没有直接的证据来指控,警察束手无策起来。 老周向上头做了汇报。中纪委派下来一个工作组,从组织程序上调查陈家俊的 问题。 整个讯问叫人提不起神来。老周给大家鼓了一通劲儿,叫大家平静一下,不要 焦躁。 薛静回去看了父母。她一直在挂念着他们,担心那场惊吓会诱发父母的心脏病。 唯一能叫她安心的是赖锦祖,他在薛静那儿过了一夜,第二天又雇了两个保镖去, 并且都是女的,说是这样老人更适应一些。据他说是镖士学校的毕业生。想到那些 是些女学生,薛静心里不太踏实,只是当时没时间多说。 回到家里,那两女孩正在帮薛静的母亲包包子。看上去薛静和她们年纪差不了 多少,立刻就打成了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个女孩陪着,父母似乎没有受到 那件事儿过多的影响。这样的结果叫薛静也轻快起来。 饺子十分好吃,馅儿是叫小蔡的女孩调的,说她本来是想找不到工作就开个饺 子馆儿。大家说着话,其乐融融地吃着饺子,没有那种雇主雇员般的生疏感。薛静 喜欢这个样子。得知赖锦祖雇佣了她们一个月,薛静到有些担心,饭后到树下吃西 瓜时,把“D ”的事儿和她们说了。虽然她们是做保镖的,但薛静还是担心她们不 是“D ”的对手。 “那个陈小姐就死在门外?”姓李的女孩问。 “对。”薛静不好说她怀疑保安主任,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她告诉她们 谁也不要相信,“即便是小区的保安也不要轻信。” 为了加深她们的印象,薛静表情很严肃地强调了两次。吃过饭薛静进屋睡了一 觉才去大本营。这一阵儿实在太累了,尤其丢枪,尽管现在找到了,但薛静还是有 种隐隐的不安。 薛静再次约到徐琳时,已经下午四点了。在丈夫死后,她害怕就到父母那儿去 住了,一直也没回自己的家。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徐琳知道了赵柯他们被捕的事儿, 因此也想和薛静见一面。薛静不想再受到打扰,把她约到了咖啡馆里。等见了面, 徐琳看上去还好,最初的悲伤过去后,她已经接受丈夫死亡的事实了。 “我听说赵柯和卫雯他们被抓了?”徐琳一进门就问道,捏着咖啡杯。 “陈市长虽然不在了,但他有一些经济上的问题,我们也发现了一些。……” 薛静说。 徐琳对这样的说法没有感到吃惊,问的却是别的。“你是说老陈为这个而自杀 的?” 有些问题没有定论,薛静不想表态,转移话说:“陈市长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我不太过问他的事儿。” 做妻子的对丈夫经济上的事儿丝毫不知道似乎说不过去。 “由于陈市长不在了,现在有些人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他身上去了。” 徐琳看着她,像是观察什么。这样的神情并不符合她的心态。这样看她应该了 解一些内幕,只是不想说。薛静本以为她会为维护丈夫的名誉而说出些什么来,这 样看恐怕够呛了。 “萱萱是被害的,有人给她使用了老虎的荷尔蒙,刺激老虎的情绪,咬死了她。” “你是说老陈干的?”徐琳问。 “我们在赵柯哪儿发现了一个药瓶。” 徐琳喝了口咖啡,说她现在脑子已经乱了,无法分辨什么。他只希望老陈能入 土为安。 薛静渐渐觉得和徐琳的谈话已经没意义了。她嘴很严,到想方设法套薛静的话。 薛静考虑告辞了。她断定徐琳在某些问题了解的很多,只是并不想说出来。正考虑 要走的时候,赖锦祖打来了一个电话,说他要见她。薛静以此为由,先走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