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指针就像钉在了表盘上,一动不动。“真是活见鬼!”我斜倚在床上,焦躁不 安地望着值班室墙上的电子钟,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医院。“此时,她该下手术台了 吧。” 妻子患乳腺增生半年多了,开头她考虑我夜大面临毕业考试,瞒着没告诉我。 后来又是因为我要去广州办案子……一直拖到前天,才把女儿送去姥姥家,自己住 进了医院。定好今天上午手术,可偏偏又轮上我值班,咳…… “砰”的一声,门开了,听那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张阳副局长来了。我赶忙 坐起来。“小李,出现场。”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平时就少见笑模样,今天,他 的神情分外严峻。这情绪很快感染了我。“一定又有重要任务。”我的每根神经都 绷紧了。 “老头子”,局里上上下下都这么称呼他,快六十的人了,最多明年就要“退”, 可遇到事,仍是那么风风火火,有紧要情况时总喜欢当面下命令。 我扣上帽子,系上手枪,回身对小杨说:“下班后替我去医院看看。” 12点,警车抵达现场,城南公园派出所和治安联防队的同志早已将小松林封锁 住了,林子周围聚满了围观的群众。我从车上跳下来。老熟人、公园的孟所长已经 等候在那里,我边戴白手套边冲老孟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李队长,报案人 叫华明,199 中学学生……老兄,这回瞧你的了。” 小张在对现场的各个角度拍照后,我走近女尸,仔细审视。 她的上身穿了件米黄色尼龙无袖衫,下身着条红裙,脚上是双乳白色黄跟皮凉 鞋,虽说瞳孔放大令人恐怖,但从女人的相貌、形体可以看出,她生前是个相当漂 亮的女人。“警犬!”我喊了一声。训练员小武牵着大黑在尸体周围转了两圈,松 松皮带,大黑一路嗅着,向公园南门奔去…… 我俯下身,将尸体轻轻翻转过来,死者的嘴里飘出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在她 白皙的颈部有一根不易发觉的短短的发丝。 拉开白色挎包上的拉链,里面除了一套精致的化妆品外,就只有一个小本子, 在本子的扉页上写着:“林,五月一日。”我信手翻开,从里边掉出一张对折的纸 片,上面草草地画了一个简单的公式:30×15O (一千) 4500除此之外,本子上每一页都是空白。条石的南端,丢弃了两只汽水瓶子, 里面都还剩有半瓶橙黄色的液体。助手小张扒开深草寻找,捡起几片撕掉的合影照。 照片上那个烫发女郎就是死者本人,旁边是一个长相憨厚的男青年,两人紧紧地依 偎在一起。不知怎么的,合影照给人一种很不协调的印象。我打开勘验本。把这些 纸片、碎片仔细地放了进去。现场再没有可提取的物品了。 “老李,根据现场人反映和初步检查,死者死亡时间基本可以断定。”法医周 峰凑过来自信地说。 “说说你的根据。”我站起身。 “第一,华明发现女尸是在11点。第二,有两对男女青年都反映,在9 点30分 左右,他们经过这段土路时,还见到这个女人横坐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最重要的 是,我们到达现场是12点,她的眼角膜还没有浑浊,尸斑尸僵也还没有出现,你看, 直到现在刚刚可以看到尸斑,可以推断为死去两个小时左右。” “还有一点,那就是9 点45分走进南门,之后径直朝这里走来的一对儿,看到 只有一个女人躺在这里‘睡觉’,而以他们走路的速度,从南门到这里最多只需要 15分钟。”我补充道。 “是的,基本可以断定,死亡发生在9 点50分到10点。”周峰肯定地说。 小武牵着警犬大黑,小跑着赶了回来。他冲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到南门, 街上气味太杂,唉,大城市啊!”大黑绕着女尸不停地嗅着,似乎仍不甘心。“也 难怪,在这花花绿绿的大都市,在这人的海洋里,能证明是出了南门,很不错了。” 我这样思忖着。 现场勘查结束,已经下午两点钟。当我们赶到局里,边就着开水啃面包,边议 论案情的时候,小杨打来了电话。她告诉我妻子的手术顺利。最后。她还强调了一 句:“晓敏让我转告,确实是普通肿块,不——是——癌。”“啊!”我长出了口 气。现在,人们最担心的不就是癌么,因为身体里一旦产生了这种细胞,它是会很 快扩散的。